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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玉缓缓的闭上眼,心里堵得厉害,一声叹息:“田姜…”

“月儿,你告诉我,我怎么了?”

小姑娘咬着牙,目光闪躲。

“快说!”方玉轻声的说,她困急了,怕等不到她的回答。

“噗通”一声,她居然就跪在了地下,眼泪就流了下来。方玉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快起来。”

“奴婢不敢。奴婢说:那天武将军从边关回来,直接就闯了进来,他用剑刺了殿下,然后就走了。殿下已经昏了三天了,有一阵子连气息和脉搏都没有,王上和王后都要急死了,相国大人每天都来好几次看您。武将军,哦,不,罪臣武辄已经被通缉,暂时还没有消息。”月儿一边说着,一边簌簌发抖,低着头,跪在那里,很是可怜。

方玉想挥挥手,可是手太不起来:“你去睡吧,我累了…”然后,混混昏昏沉沉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庄周梦蝶,到底是他在梦里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里变成了他?方玉,不,应该说田姜,彻底的惶惑了。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这里的宫殿、花园、还有这个时代,她是那么熟悉,好像只是离开了很多年,暂时的忘记了,要恢复起来却又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可是她太清醒了,她清醒的知道,现在的秦王嬴政三十八岁,离他统一全国,建立第一个中央集权的封建王朝仅有一年。而她所在的国家:齐国,风雨飘摇的乱世中,被秦王远交近攻的战略迷惑着,安逸于一隅。

在和平的时代时间太长,现在面临不远不近的国破家亡,她开始担忧和不安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命运啊!

还记得和赵岳谈命运,那天的赵岳总是提起邵恩和婷婷。显然那样的谈话他不擅长,可她还是明白他的意思,当时自己是那么的羡慕赵婷婷,有个关心自己的哥哥真好!

说实话,那个刹那,她真的是犹豫了。她仿佛看到被山石卷下山坡的赵婷婷,看到赵岳痛苦揪心的表情,看到邵恩的身边没有那个美好、优越、热情、骄傲的让人嫉妒的赵婷婷,只站着一个叫做方玉的女人。

可惜的是她没有邪恶到极点,也没有善良到极致。在犹豫的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跑过去把婷婷拽开,可就是那瞬间的犹豫,却耽误了时间,让自己失去了逃生的机会…如果,她心中的善良之神能早些战胜邪恶之神,她就可以把赵婷婷喊开,两个人都安然无恙。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他们现在在忙什么?婷婷有没有感激她?赵岳应该不会怨恨她吧!当时她的犹豫他肯定看出来了。邵恩呢?会不会感谢她救出了婷婷?许多年后,他还会记起她吗?那间为一个叫方玉的女子买的房子,到底,会空多久…

她现在,还是有个弟弟,年仅七岁,是齐国的太子。她的父亲,是贵为齐国国君的田健。她呢?齐国17岁的月华公主,名叫田姜。

莫笑他人贪生,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知道,活着曾是多么强烈的愿望。她现在享受的每一寸光阴,每一缕阳光,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不是属于她的,都是赚到的,是多么的奢侈!

“殿下,相国大人给您请安来了。”月儿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皱皱眉:这个相国大人自从前头早晨知道她醒过来,就每天不停的派人给她送礼物:名贵的药材,精美的玉石,今天一早有派人送来一对刚出生的小白兔,说是“给公主殿下解闷儿的”。这会儿要来请安?相国也算是外臣,怎么跑来给深宫女眷请安?

月儿见她迟疑,赶紧说:“是和后遇将军一起来的。”

“后遇?”

“是,自从殿下遇刺后,后遇将军就亲自负责都城的安防,他说一定要抓到武辄,为您报仇解恨。”月儿略带些兴奋的说着,好像这些话能让她开心。

田姜坐在回廊的座位上,手托在腮边,看着回廊前的湖水,意兴阑珊:“不见。”

月儿对她的回答显然有些诧异,迟疑了一下,看到田姜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好转身下去。

“等等,”田姜忽然叫住了她:“你有没有见到一块玉?圆形的,白色的,雕着龙的…”田姜比划着,那块玉她曾无数次梦到过,还在网上翻看过图片,邵恩也知道那块玉。

“殿下是说武将军送您的那块吧?那天武将军,哦,不,是罪臣武辄从殿下去身边抢走了,后遇大人帮您夺了回来。可是玉上沾满了血,我帮您洗干净放在匣子里了。”

“沾了血?”

“对,武将----不,武辄被后遇大人刺伤了手臂,玉上沾了武辄的血。”

“后遇?”

“是,那天武辄行刺殿下时,殿下正和后遇大人在花园赏花。”

一阵静默,月华公主只是出神的凝望着碧蓝的湖水,月儿忍不住,问:“殿下,相国大人和后遇大人还在等。”

“不见。把那块玉拿来给我。”说完,田姜缓缓起身,肩上的伤还没好,所以动作很慢。

纤细的身姿笼在宽泛的衣裙里,穿过树荫下的斑驳光影,慢慢的向回廊深处的宫殿走去,那是她的寝宫。映着水榭楼台,无限缥缈,婀娜。

月儿看着她独自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公主这回一定是很伤心了,要不然为什么连后遇都不见,却惦记着那块玉。后遇大人全城布防,挨家挨户的搜。禁宫里随处可见守卫和巡防的士兵,也不知道武辄将军怎么样了,他带着伤,能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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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局

时局

遇刺事件后,月华公主身边的侍女和护卫们渐渐发现,她有了许多改变:虽然依旧冷清且高傲,可是比以前更沉静了,愈发的不爱说话。除了国君、王后和太子,不见任何人,只有月儿偶尔能和她说上几句话,也不过是生活起居的请示。

她本来最喜欢弹琴的,然而那张她以前爱不离手的瑟,渐渐的蒙上了灰尘,最后终于被月儿收了起来。大多数时间,公主殿下都是独自坐在花园幽静的亭子里,任凭微风拂过眼角眉梢,垂首凝望着眼前氤氲的湖水,蹙眉沉思,入画了一般。只有那枚温润的和田玉,从未离开她的掌心。

时间悄然,已入深秋,萧瑟枯黄的落叶铺满湖面和廊庭的季节,月华公主第一次走了她的月华宫。

“我的月华,你可出来了,父王看看,身子可好了?”迎面遇到了齐王领着几位大臣,像是刚开完朝会,在花园里走走停停。

田姜行礼后,对齐王露出了少有的、酣恬的笑容。

齐王田健已年近六十,虽后宫佳丽三千,膝下却只有一女一子,都是王后所生。四十一岁才有了第一个孩子:田姜。又隔十年后,终于盼到了唯一的儿子降生,封为储君,田健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因为得子过晚,他对田姜和太子极尽宠爱。田姜病中,齐王每日都会去探望,事无巨细,一一问到:饭吃的怎么样,伤口愈合的好不好,公主开不开心,无聊时都做些什么…

这种类似祖孙情的父爱,是方玉从未感受过的,亲情的温暖让她格外珍惜、贪恋,对这位父王也很是依顺。

齐王微笑:“终于笑了,寡人就放心了。身子好了就出来转转,不然又会闷出别的病来的。韩大夫,你刚从秦国回来,秦王待你为上宾,我听相国说,秦王还令他最宠爱的妃子为你歌舞。她可有寡人的月华公主美丽?”

“回陛下,秦王也问过臣类似的问题。”韩大夫垂首恭敬的笑答。

“哦?”

“现在最得秦王宠爱的凌妃是楚国的亡国公主。确实美丽,娟秀妩媚,能琴能吟,舞姿妖娆。宴席间秦王得意的说:‘普天之下的女子恐怕没有能及得上的。’大将军王贲说:‘现今天下,只有燕国、赵国和齐国的美人大王没有尽见,不过也没听说有什么出名的美人。’”

“王贲这样说?”齐王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是。”

“那秦王怎么说?”

“回陛下。秦王只是微笑没说什么,问臣下齐国可有女子能及得上那位楚国的公主。微臣岂能让秦人小瞧我国?便说:‘我齐国乃东方大国,人杰地灵,男威武、女温婉,佳人无数。其中翘楚当然要数我国高贵优雅的月华公主,世间无人能及。’”说着韩大夫看看田姜,有讨好的意味儿。

田姜不好就走,只得静立一旁。

齐王问:“那秦王怎么说?”

“秦王说:‘有机会一定会亲自拜访东帝,希望到时能一睹月华公主的芳容’。”

“陛下,秦王的话里有话啊!”一位身材魁梧、黑脸膛的大臣忽然上前,极认真的说。

齐王凝神望着远处的飘渺的云,看不出在想什么。

韩大夫看看依旧无语的齐王,朗声道:“左大人!我国使者多次使秦,秦王均厚礼相待,极是谦恭,表明秦对我大齐很是敬重。这次秦国攻陷楚国,陛下派臣下前去祝贺,就是为了稳固两国邦交。秦王更是表示愿与我国万代修好…”

左大人不理韩大夫的陈述,向齐王更近一步:“陛下,秦国觊觎天下,野心昭昭。嬴政素来狡诈,不过是想迷惑我国君臣…”

“陛下!秦王虽穷兵黩武,但对我齐国依旧友好,尊我天子为东帝,就是要平分天下,共享太平…”

“韩大夫!你在秦国收了多少好处,竟在这里为嬴政游说?”左大人直起身,拧眉看着韩大夫。

韩大夫已白了脸:“左大人,休要血口喷人!你如此想挑起我国与强秦的不和,莫不是也想像武家那样独揽兵权?”

“你胡说!”左大人脸顿时通红,已是气急。

武家?武辄?田姜的心头一跳,不由得抬眼看正在争执的两位大臣。

“好了好了!不要争了!”齐王厌烦的抬手制止二人,对田姜说:“月华,你下去吧,去陪陪你母后或者出去走走。后遇,你陪着公主,不可再有闪失。”

“臣遵旨!”一位年轻的公子,侍立路旁,看向田姜,显然在等她。他就是后遇吧,田姜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一身月白的长衫,身材修长,面容清朗俊逸,腰间悬着剑,亦文亦武的着装。

田姜向父王告退后,领着月儿先行。后遇紧随跟上,离她很近,近得田姜觉得:自己的脚步只要慢一下,他就能踩到她的衣裙。

“相国,你怎么看?”齐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一个很缓慢的声音响起:“依臣下看,秦国已是武力奇强的大国,完全没有必要低姿态的与我国示好,想必秦王也是觉得我国地处东方,遥不可及,愿与我国长久的友好下去。”

“后胜!你身为一国之相,怎能有此苟且的想法!陛下,后胜是在误国!”左大人声音很大,已是很激动。

“左大人,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国现在出兵伐秦?”韩大夫嘲讽的口气。

“罢了!罢了!就算是要出兵,已是无将可派了…武家一门灭了三族,武辄又亡命天涯…”

“住口!左大人,你这是在为叛贼说话!你意欲何为?”相国后胜很严厉的打住了左大人的哀叹。

越行越远,后面的话渐模糊,田姜已经听不清了。田姜震惊了:武辄家被灭了三族!天哪,那是多大的仇恨哪!

一路无语,田姜听到自己的身后有整齐的脚步声,一队护卫跟着自己,她不由得停了下来:“不要这么多人跟着,你们都下去吧。”却发现,月儿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只留下后遇和一队士兵在她身边。

后遇挑眉看了她一眼,转身吩咐:“你们散开,不得远离。”

月儿呢?这里只有他们俩。田姜看着近在眼前的后遇,有些预感在上升。

后遇忽然就笑了,笑容轻佻:“田姜,可有想我?为什么躲着不见?”说着伸手就来牵她的手。

田姜慌忙躲开,想往回跑,去找月儿。却被后遇一把拽进了怀里,紧紧的箍住:“月华公主,你不是后悔了吧!”

“放肆!放开我!”田姜又羞又急又怒,却挣扎不开,毫无办法。田姜和这个后遇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敢对齐国的公主如此无礼!

后遇却不急不恼更不慌张,甚至都不顾及不远处的护卫军,清峻的脸上是毫不在意,镇定的微笑着:“月华公主,你和武辄的婚约已经被王上撤了。你现在许配给了我后家。记住,你即将嫁入后胜相国府,你现在的夫君是我后遇。”

说着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竟然用了力气,捏的她动弹不得,很是疼痛。田姜恼怒的看着后遇依旧布满笑容的脸,用凌厉的目光抗议着。

她发现,后遇的眼里没有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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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

相遇

月华公主又发脾气了。这本是件极其寻常的事情,公主殿下哪个月不会暴怒几回?可是这次却是有些奇怪,居然是因为她和后遇在一起时,月儿 “擅自”的离开了她。月儿心里冤得很:每次后遇来,都是公主急巴巴的把她支开,怎么这次自己很识眼色的离开,反而做错了?

值得庆幸的是,公主这回虽然发了很大的火,却也只是非常严厉的训斥了她几句而已,然后警告所有人,不能再有下次,也就过去了,并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摔东西,更没有狠狠的责罚月儿。这让所有的人更担心,不知她什么时候会大发作一下,所以近来大家都小心翼翼的。

最另人奇怪的是:公主从此不再见后遇,甚至还吩咐下来:“以后他来,不用通传,就说不见。”后遇大人何等的聪明人,被挡驾一次以后就没有现过身,只是隔三差五的派人送些别致的点心或者稀罕有趣儿的小玩意儿,不再前来自讨无趣。

后遇现在负责整个都城的护防,特别是王宫,因为行刺未遂、死里逃生的武辄还逍遥在外。以他的身手和对临淄城的了解,谁敢掉以轻心?后遇几乎是吃住在宫里,四处巡视,他的辛苦和用心,谁都能看出来。齐王对他更加的倚重和信任了,越看越觉得他比那个死心眼、不会讨人欢心、处处和他意见相左的武辄要好得多。怪不得田姜会放弃武辄,移情于他。

街市上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士兵在盘查来往的路人,全天都有军士不间断的挨家挨户的巡查,所有进出城的人都要仔细检查、搜身,出城的人更是要有后遇亲自核发次才会有的通牒才会放行。在这个戒备森严到飞不出去一只苍蝇的都城里,武辄的画像和擒拿他的告示已被张贴的到处都是,时间长了,人们几乎不用看告示都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现在的武辄音讯全无,生死未卜。就算是活着,又能躲到哪里去?没有人敢收留他。所以大家都认为,在这个严寒的深秋里,他的销声匿迹很可能是因为身负重伤的他,已经不知冻死或者饿死在哪里了…

可怜武氏一门几代人护卫齐国,尽心尽力,却连一点儿血脉都没有留下,也怪凄凉的!唉,谁让武辄和月华公主自小就订了亲呢?谁让他们得罪的是相国?后胜老谋深算、心思缜密,武家世代为将,武老将军长期戍边,都是只懂得打仗、拼命、性格忠直的武将,怎么可能是相国父子的对手啊!

已经入冬,这几日天空一直密布着厚厚的阴云,空气中弥漫着阴冷和潮湿,应该在酝酿着一场大雪。街道里冷清了许多,偶尔有来往的人都低头缩脖,手笼在袖子里,捂得严严实实。

王宫里也一样,齐王整日厮混在几个新得宠的美人那里,连早朝都免了,更忘记了西方的秦帝国正在休养生息、屯粮征兵。

田姜从早到晚偎坐在寝宫里的火炉旁边,披着厚厚的狐裘大氅,看看书简,把玩玉器首饰,或者盯着炉内幽蓝的火焰出神。即便这样,她依然觉得冰冷的竹简冰的她指尖寒凉。她哪里都不想去,觉得全世界除了这个炉子的周围,到处都是一片冰冷和阴森。

后遇派人送来的精致手炉被她丢在一边,田姜不禁想起了前两天王后来看她时说,她和后遇的婚期定在了正月里。

当时自己一下子就懵了:结婚?十七岁的田姜要结婚!

王后说:“到过年,你的伤也该养好了,你不是也很中意后遇嘛,还是早点办了吧。住在这深宫里虽说有护卫军,可他们哪里能保护的了你?我看相国府的警卫比你的月华宫还要强,婚后有后遇整天陪着你,我们也就放心了。咱们也热热闹闹的过个年。”

王后见她半天低头不语,以为她害羞,笑嘻嘻的说了两句玩笑话,就起身了。

“母后…”田姜犹犹豫豫的唤住了她,王后转身看着亭亭玉立的田姜,正咬着唇角,欲言又止的为难着。心下叹口气,回身握住了她的手:“田姜,武辄还没有消息,大家都说他带着伤,恐怕已经…不要再难过了,事情变成这样,也不能都怪你。听说你最近冷淡了后遇,千万不要这样,你们毕竟是要成亲的,女人落到男人手里,他对你好你才能过得好,就算你是公主也一样。知道吗?”

真的要嫁给那个后遇吗?他是那么的轻佻无礼。她是公主,可是后遇摆明了不把她的身份和地位放在眼里。和这样的人结婚?她不敢想。面对那张脸时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看着笼外虎视眈眈的老鹰,似乎是安全的,却更像盘中餐。

怎么办啊!难道自己差点儿命丧石下,穿越千年来到前生,就是为了和那个后遇结婚吗?武辄呢?你怎么还不出现啊!

夜已深,昏暗的深宫大殿里此时只有她和一炉即将燃尽的炉火。今夜格外的寒冷,会不会下雪呢?窗外黑漆漆的,不知有没有星星。推开门,寒冷扑面而来,她不经打个哆嗦。风已经停了,没有了呼啸声,沉重的门“吱呀呀”的响过后,暗夜里只有寂静。

田姜把自己裹在大氅里,感觉寒冷在一点一点的侵蚀她的温度。不知从何处隐隐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和呼喊声,渐渐的靠近这里,好像就是向她的月华宫而来,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儿。田姜转身进屋,伸手想关严殿门,堪堪就要关上的瞬间,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然后“嘭”的一声又被关上。她感觉自己眼一花,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一袭黑衣,背对着自己,身形很高,也很魁梧。

一种奇怪的熟悉的感觉忽然升上心头,田姜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呼喊,只是定定看着这个身影,站在那里,等待着他转身。

他喘息着转过了身,靠在了身后的门上,显然很疲惫,可是看到她,眼睛忽的就睁大了。田姜背着光,正好能看清他的表情和面容: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浓黑的剑眉和灼灼的、略显狭长的黑眸,田姜呆掉了。

她忽的探手去扯他蒙面的黑巾,对方显然已经失神,她的动作又很突然,居然一下子就扯了下来,待他反应过来时,面巾已经到了她的手里,他只来得及抓住她的手,那双青葱般的芊芊玉手正攥着他蒙面的黑巾。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面容:笔挺的鼻子,坚毅而微厚的唇,他是----

“邵恩!”田姜忍不住轻叫了出来。

那双眼睛正惊讶万分的看着她,田姜听到他喃喃的说:“你没死?怎么可能?”已是气若游丝,可是握着她手腕的铁一样的手却在收紧,越攥越紧,田姜不禁呻吟出声,护疼的向前一趔趄。因为更靠近了些,她能清晰的看清他。他比邵恩高大,也比邵恩年轻,确切的说,站在面前的人不是邵恩,而是----武辄!

“快,好像进了公主寝宫了!”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兵器相碰的叮当声,惊醒了互视中的两人。

田姜看到自己被他抓住的衣袖上一片触目的殷红,心中一颤:“你受了伤?”

他只是瞪着她,目光灼灼,脸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门外的嘈杂声忽然就停了,有人轻叩他身后的门:“公主殿下,可曾安歇?”

武辄依旧贴着门,冷冷的看着她,却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握着她手臂的手也松了劲儿,无力的垂了下去。

门外的人一定是冲着他来的。田姜想了想,一咬牙,伸手去拉武辄,想拽他往里走,却不料武辄整个人向她倒了过来。她措手不及,差点跌倒,慌忙用力去撑,勉勉强强的才支住,手触及之处一片温热,竟是满手的鲜血。

她来不及理会越来越大的敲门声,看看屋里的摆设,唯一能藏下他的地方也只有那张挂着帷幔的床。武辄的脚步已经踉跄,全身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田姜费力的扶着他向床边走去。

“殿下!殿下!殿下可安好?”屋外的人焦急了起来,害怕她已经被挟持。

就听得许多人嘈嘈杂杂的争吵,有的人说去叫侍女,有的人说干脆闯进去。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殿下,下臣后遇请求入殿搜查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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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药

上药

田姜和武辄同时感觉到对方的的身体一僵,她不由得抬头,他也正低头看着她,夜色里,面白如纸,目光却亮的惊人,牙关紧紧的咬着,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是疼痛?还是仇恨?

田姜喘口气,手按在心口,平抑一下心跳,大声说:“我很好,这里没有别人,你们下去吧。”

边说边加快步伐,半拖半拽的扶着他在床榻上坐下,他真的很沉。武辄气息急促,向床榻深处倒下去。灯火的映照下,能看到他上身的衣服全都氤湿了,衣服是黑色的,看不出沾了什么,想必都是血。她的衣着都是白色的,已经都被鲜血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血腥气扑鼻而来,不由得一阵眩晕。流了这么多血!可怎么得了?她焦急的低声问:“伤在哪儿了?”武辄却阖上眼睛,头靠向一边,不再理她。

后遇的声音又从门外传来:“殿下,臣等在追查刺客,看见他进了月华宫,恐怕殿下已经被他挟持,为了完全,臣等不客气了,还望殿下恕罪。撞开!”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在撞门了。

“后遇!不得放肆!”田姜慌张的喊,可是门外的人根本不理会她,寝宫的门好像马上就要被撞开。她看到武辄费力的拔出了雪亮的刀,刀刃上还滴着血。一阵恶心忽然涌了上来,可她顾不得这些了。

那一个刹那她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真的没用脑子、也没仔细计划,可就是那样做了,好像好久以前就演习过似的:她把武辄的腿抱起放到床榻上,看见自己一身血渍,一把扯掉大氅,外面的罩衫上也有血迹,赶忙也脱掉,扔在床上,身上只有一身安寝时穿的白色长衫,还好没有沾上血迹。回身把幔帐拉的严严实实,加快步伐向门口走去。

急中生智讲的就是这样吧!

没走几步,门就被撞开了,后遇领着许多兵士径直闯了进来。看见她站在当地,好像都有些意外,不禁都站住了。

田姜依旧慌张,再加上一下子减了衣裳,觉得寒冷忽然就包围了她,脸色变得惨白,就好像平时她生气时的脸色:“后遇大人,半夜三更的,你亲自带人来撞开我的寝宫门,希望你有非常合理的理由!”声音有些发抖,大家都认为月华公主是气坏了。

后遇穿着铠甲,昏暗的灯光下冰冷的闪着星星点点的寒光,他潦草的抱拳行了个礼,就在屋里散步似的四处瞧瞧看看,边走边说:“公主殿下不必生气,臣等也是为殿下着急,刚才是担心你被刺客挟持,情急之下才会有此冒昧行动。”话语间却没有半点儿赔礼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