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的眼泪无声的滑落:“不!不会!我爱你,武辄,生生世世…”

武辄压抑的一声呻吟,把那个美丽的身影压在了身下…

田姜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片莫测的深海,海水热的烫人,温暖了她一直都觉得冰冷的心,身体被阵阵潮汐冲刷着,一浪高过一浪的被抛起又落下,身体深处的酸涩饱满和充盈令她痛苦无助,却又好像埋藏着极大的欢愉。这就是欢爱吧!是真正的灵欲交融!不会感觉到脏,不会觉得害羞,只想着不顾一切的回应着他,只觉得她和武辄之间真正的彼此拥有了…

破晓时,田姜看着身边合着双眼休憩的武辄,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她知道他没有睡着,忍不住抬起手,纤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他的眼角眉梢,高挺的鼻梁,还有性感的、微厚的唇,无限爱恋。

武辄的嘴角牵起一个弯弯的弧线,粗糙的大手来到了她的颈窝处,摩梭着那处梅花形的疤痕:“这个疤还在。”

田姜轻笑,不语。

“还记得怎么烙下的吗?”武辄问,田姜依旧只是轻笑。武辄叹口气:“我永远都记得,你十岁那年,我学着打造青铜器,第一件成品就是给你打一支错金的梅花簪子,你看着爱不释手,说怕丢了,逼着我把它烧红了,要在身体上留个印记,还说要生生世世都带着。我也发了昏,居然真的就烫红了簪子在这里烫了下去。结果你哇哇大哭,哭着狠狠的打了我一顿,还告了你父王,一个多月不理我。结果我被父亲‘赏了’五十军棍。”说着,武辄忍不住轻笑出声。

原来是这样…

田姜心里一阵凄惶:“我会生生世世都带着它的,来生来世,你一定会找到我的!”她伏在武辄的胸膛上,汤贴的温度让她无限留恋。

可是他该走了…

他说得对,现在她在他身边只会是他的累赘和牵绊。心中一片萧瑟,她轻声的说:“武辄,你记住,过完这个冬天,秦王一定会统一天下的。不管你的仇有没有报,秦兵攻破临淄城之前,你一定要带我走!不然,我怕你会找不到我了!”

说着田姜抬起头,武辄灼亮的眼眸正疑惑的看着她,田姜认真的看着他:“记住!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武辄坚定的点头:“你等我!”

武辄走了,如他所料,后遇的死讯被连夜送往临淄城,第二天清晨,护送月华公主回宫的几千人的护卫队就来到了行宫门口。紧接着就是全国的搜索,缉拿要犯武辄。相国后胜痛不欲生,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武辄搜出来,千刀万剐。后遇的丧事办的很隆重,几乎都能比得上国丧了。

田姜变得异常安静,安居在月华宫里。王后天天逼着她要练琴,她置之不理,借口受了惊吓,不能听琴声,王后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得作罢。

不过,王后的计划并没有因为后遇的死变得更加顺利,秦国的使臣没有来齐国拜访。在一场瑞雪降临的岁末年尾,秦帝国发动了最后一次的征讨,秦王嬴政拜王賁为大将军,挥兵东进,攻燕辽东,俘虏了燕王喜送去咸阳;接着灭了赵国的亡国公子嘉建立的代国,代王嘉兵败自杀;最后,几十万威武的秦国兵马泰山一般黑压压的压向齐国。

在秦王嬴政三十九岁的料峭春寒中,训练有素、能征善战的秦国军队在齐国的疆土上一路挺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临淄城里一片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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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单

武单

秦国的军队阴云般遮天蔽日的逼近了齐国的都城。大将军王贲看着晴空下远处临淄城的城墙,手中马鞭直指最高处的一帏暗红色的旌旗,对身边的将士高声道:“谁能射下那面旗,赏田一亩!”

话音未落,无数支箭如密集的雨点凌空射出,“嗖嗖”的声音呼啸而过,划破长空。看不清那面旗子被多少支箭射中,但是随着它的飘落,城墙上的所有旌旗全都被仓促的收了起来。人欢马乍,鞍光照甲的秦国军队中顿时一阵哄笑。

王贲看着瞬间变得秃秃的、雄伟的城墙,仰天大笑:“哈哈哈!给大王传书,就说王贲会像收自家晒台上的衣服一样,不费一兵一卒,替大王把齐国收回去!安营!给田建传个信儿,让他来迎接秦国的贵宾!看他的表现,说不定会饶他一命!哈哈哈哈!”

接下来就是要布置攻城的方略了。王贲特意把在攻克代国战役中屡建奇功的武单也传进了他的大帐。武单是他在辽东攻燕的路上遇到的,当时武单站在路边,看着秦国的军队经过,坚毅的气势令他无法忽视,王贲一眼就看出他是个习武之人,大声喊他:“这是秦王统一天下的军队,你可要参加?”武单看看他,微微一笑,迈步加入了行进中的雄伟之师。

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年轻人精通兵法,胸怀韬略,刚正骁勇,颇有大将之风,王贲对他极是欣赏。对他的来路更是好奇: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造就这样的军事天才?可是武单闭口不谈,王贲也就随他去了。武单是他见过的晋升最快的士兵: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由公士而上造、再至御手、如今已是都尉了。这本就是个神话,更何况还是在兵精将广、人人骁勇的秦国军队里!

议事大帐里,副将提出了全面攻城的战法,想用彻底完胜的一战结束秦王天下一统的伟大功业,壮丽的收关。王贲摇头:齐国已经在手中了,秦王现在要的更多的不是武德,而是天下归心。

王贲见武单独自一人站在一边,若有所思的对着齐国的地图发呆,于是问道:“武单,你看怎样?”

武单盯着地图,顿了一下才说:“临淄城哪里还有抵抗的能力?多少年来不重视武备,上下贪腐,克扣军饷,军心早已涣散;近一年几乎从未操练过兵马。我们一路上可曾见过齐国的一兵一卒?齐王建更是贪生怕死,一心想着与秦国和好。如今大军压境,恐怕早就胆寒了。依末将看,围他几日,齐国便会城门大开,迎接大将军的到来。”

王贲满意的看着武单,再看看其他的众将,也都是暗许的微微点头,他顺手一推地图的卷轴,卷起齐国的山川大地,握在手中,领头向帐外走去:“好,大家去喝酒!等着活捉田健,把他的嫔妃都送回咸阳宫,还有那个有名的美人儿月华公主,大王还等着看呢!”

哄笑声群起:“大王还嫌美人儿不够多啊,光各国的公主就几十个,他认得过来吗?”

“听说大王后宫里的辇驾前有一只羊,走到哪里停下吃草不动,大王就会下辇,宫里的美人儿们都忙着种草呢!呵呵呵…”

“都说齐国的公主极是美丽,你说她会种草吗?”

“哈哈哈…”哄笑声渐渐远去,武单仿佛被一个炸雷击中,愣在当地,一动不动…

夜幕降临时,王賁和几位将军策马绕城查看地形,远远的看见武单独自坐在树林边的一株树下,只是仰首凝望夜空中的一轮皓月,失魂落魄一般。王贲深思的看着他,在脑海里努力的搜索着多年以前另一个人的身影,可是那时的少年还带着稚气,与眼前的武单虽有几分相像,终究还是无法下断言。于是独自策马来到了武单身边,下马后与他并肩席地而坐:“武都尉,在想家吗?家里可还有亲人?”

武单嘴角紧抿:“都遇害了,只有内人还在。”

“怎么不照看家人,出来投军?”

武单不言,一阵沉默,牙关不觉得咬紧。

“战事过后,你可有打算?”王贲接着问。

武单看着夜色里遥远的临淄城的轮廓,说:“带着内人隐没山林,从此不问世事。”

王贲仔细的打量着武单,回忆着说:“多年以前我曾假扮侍卫护送使者出使齐国,暗访齐国的兵情,当时齐国兵强马壮,也能称得上威武。还记得护国将军是武将军,将门虎子,他的儿子武辄少年英雄,谈起天下大势,兵法布阵,纵横之间,极是精辟。当时我就想,此人若能为我大秦所用,必如虎添翼;然为齐国所用,则是强敌。”

武单笑了:“武家一门被齐王斩杀,帮将军拔去了齐国的刺!”

王贲盯着武单的脸,想从中寻出蛛丝马迹,然而那张从容的脸却毫无破绽。王贲笑笑,继续说:“据说武家遇害时,武辄还在边防,漏网了。寻机险些杀了和他定过亲的齐国公主,刺杀了后胜的儿子,只是不知后来去向何处。”

后来?武单看着远处三五成堆说笑着的士兵,鲜亮的铠甲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嘴角不禁一丝苦笑:后来,武辄再也无法混进那座戒备森严的城池,只得化名武单,寻找机会。偶然间看到了秦国的威武之师,一时英雄气起,居然跟着王贲攻燕克代,最终,竟打到了临淄城下…

齐国原本的护国将军如今穿着秦国的铠甲、乘着秦国的战车,准备攻克自己曾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去守卫的家国…

不禁一阵唏嘘,他忍不住问王賁:“大将军,您一生戎马,父子两代豪杰,可曾想过,为何要如此效忠秦王?”

王賁爽朗的笑道:“大王雄才大略,当世枭雄。西周以来近八百年的割据分裂,大王仅用十年便一统天下。我乃一介武夫,能辅佐陛下建立功勋,此生无憾!武单,平定齐国后,我们回师咸阳,你就能见到大王,就会明白,大丈夫能为大王那样的英武之王开疆拓土,何等荣幸豪迈!”王賁说着,一股豪气冲上心间,抓住武辄的手腕,兴冲冲的说:“走,喝酒去!有齐国上好的清酒!”

武单尾随着王賁策马向大帐奔去,快到大帐近前,远远的就见一个文臣打扮的人,在大帐门口焦急的来回走着。那人见到王賁骑马回来,刚刚停住马身,就忙不迭的凑到马前,一揖到底:“大将军可回来了,下官是齐国的特使上大夫韩锡,不知大将军是否还记得去年下官曾出访秦国,还曾与秦王陛下和大将军一同饮酒、看歌舞?”

“是韩大夫啊,当然记得!不知韩大夫此次来又和贵干啊?”王賁斜眯着眼瞧一眼韩锡,下马,手中的缰绳扔给一旁的马童,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大帐。

韩锡连忙追了进去,口中忙不迭的说:“下官奉了齐王的命令,来与大将军商议献城的事宜。”

“哦?献城?”王賁微微一笑:“说来听听。”

韩锡忙笑答:“齐王是想----”

王贲大笑:“哈哈哈,田建现在还能称‘王’吗?”手中的马鞭被扔在一旁的几案上,“啪”的一声,回身看着韩锡,一脸嘲笑。

韩锡一怔,很是尴尬,隐忍一下,卑微的说:“秦国素来强大,我国也一向顺从,从未参与过其他各国联合抗秦的结盟。若秦王想要我国的疆土,只需说一声,齐王必定会双手呈上,何劳大将军率大军远赴辽东?”

王贲不理韩锡,走近几案,双手撑在案上,悠闲的打开放在上面的齐国地图,皮质的地图已经被他卷得泛黄,毛了边儿。王贲关节粗大的食指点着地图上的临淄二字,遗憾的摇头:“可惜啊可惜,齐国在齐桓公时首霸中原,何等霸气!都说临淄城的城墙是七国中最坚固的,我还想痛痛快快的打一仗!”

韩锡一阵干笑,无话可答,干巴巴的站着。

王贲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半晌,轻松一笑:“田建倒是‘聪明’,恐怕他连个守城之将都派不出来了吧!”说着直起身,对韩锡说:

“韩大夫,田建想要投降,可以,下面的话你要一字不落的转告他:

一、放弃抵抗,开城投降。把所有的铁器、青铜器,包括兵器、铠甲、传令用得虎符、宫里用的青铜酒樽、耕田用的镰刀、女人头上的发簪…全都收集起来,溶化了装车送往咸阳;

二、所有的士兵变作劳力,发配到咸阳去为秦王修陵寝;

三、推倒河堤、关塞,移去所有城郭和川防险阻;

四、齐国所有的豪富都要全家迁到咸阳;

五、齐国的后宫美人随我的回防大军同回咸阳。特别是韩大夫上回在秦王面前提到的那个公主。

这些事情都得办妥了,差一点儿都不行,不然就让他自己了断吧。看大王是否会看在他一贯听话的份儿上,饶他一命。”

韩锡一边儿听一边儿擦着冷汗。他感觉到,这次的覆灭不同以往:以前各国战败,无非割地称臣、年年进贡、羞辱一番;此次却是要没收铁器、堕毁城郭险阻、迁走兵士,这样一来,齐国就永无翻身之望了…

王贲双臂抱胸,倨傲的看着韩锡:“韩大夫,你可听清楚了?”

韩锡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一定会转达齐王。”说着恭着身向后退行,忽然就停住了,满脸堆笑的又对王贲说:“大将军,我家相国后胜让我代他向秦王和大将军问好。”

王贲扑哧笑了:“后胜啊,他的功劳可不小啊!你放心吧,他能迷惑住田建、离间齐国和其他各国的关系、除掉武辄,他这三件大功大王都给他记着呢。韩大夫你也做得不错,回去让田建准备献城吧!”

韩锡顿时喜出望外,连连打躬作揖:“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下官告退,下官告退!”说完一溜烟儿的小跑出了大帐,身影很快就隐没在浓重的夜色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一直守在大帐外的武单,满脸铁青的看着韩锡喜滋滋的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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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章开始请允许我隔日更新吧,因为发现日更的文质量好像在下降啊!

重逢

重逢

在王賁准备接收临淄的前一天,秦王的诏令传到了大营:“…念田建四十余年恭顺之情,免其诛死,可与妻子迁于共城,有司日给斗粟,毕其余生。后胜就本处斩首。”

王賁接过旨意对众将官赞叹道:“大王圣明!后胜此等奸人,留在哪里都是祸害,杀了干脆!”

话毕,开始部署第二天接收临淄城的具体事宜:由他代秦王接受齐国的降表、齐王及齐国百官,并驻扎在王宫。其他各部或接收城池布置防控、或接管铁器车辆、或管理受降军队、或留下驻防、或管理俘虏、或押送珍宝和女眷…一一分配停当。

破晓时分,威风凛凛的秦国将士,迎着东方一轮红日,衣甲鲜明、脚步阵阵,浩浩荡荡的开进了临淄城大开的城门…

武单隐在几十万的秦国士兵中,一步步走过长长的、阴暗的城楼门洞,再次走进了这座生养他的城池。他被编在了接收降兵的阵列里,队列快走到通往兵营和王宫的交叉路口时,武单放慢了脚步,渐渐的落在了后面。领队的张将军喊他:“武单!跟上!”

武单应声道:“就来,靴子扎了钉子!”

“快!”

“是!”

队列转了个弯儿,他已落在了最后,听着齐整的脚步声渐远,转身疯了似的向王宫方向奔去。

王贲正在城门口接受齐国君臣的降表,秦国的军队还没有开到王宫前,宫门大敞,冷冷清清,连个守宫门的列兵都没有,武单脚步不停,直奔后宫深处的月华宫。

整个王宫都没了人烟,身穿秦国乌铁铠甲的武单飞快的身影疾速的穿过大殿、穿过御花园、一脚踹开了月华宫的门。可是昔日人影穿梭的庭院里空空荡荡,连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只听见被武单踹开的门枢“吱吱呀呀”的发出刺耳的声音。

武单环视一周,气喘吁吁的大声喊:“田姜!田姜!在哪里!快出来!是我!田姜!”声音急切,带着仓惶。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久久的回荡在廊柱间,苍白而无力。寝宫里一如武辄从前见过的一样,摆满了华丽的装饰,只是没有了宫殿的主人。

可怕的念头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一阵急火窜上心头,武单电一般的身形在各个宫殿里搜索着,近乎疯狂:“姜儿!快出来!姜儿!”声音渐变凄厉。

“将军,是你吗?”弱弱的声音传来,一个瘦小的身影进了大敞的宫门,武单急回身,一阵惊喜,冲了过去:“月儿!田姜在哪儿?快说!”

月儿眼泪哗的就流了下来:“殿下被王后带走了,说是要献给秦王…”

武辄一阵眩晕,浑身冰凉,看着一身百姓装束的月儿,说不出话来。

月儿啜泣着,用袖口擦掉眼泪:“将军,快去王后宫中,殿下在那里。她让我在这里等你,说你要是不来,她就、她就…”说着月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武辄的心一阵揪扯,撕裂般难受,向王后的寝宫方向飞掠而去。远远的,他似乎听到了秦国军队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还有士兵前进时铠甲碰撞的“凌凌”声,细密的声音组在一起,让人心惊:秦军恐怕已经进王宫了。心中一阵焦急,脚下的路却还要再绕过一处宫殿才到王后的寝宫。武辄心中不停的默念:“一定赶得及!姜儿!等我!姜儿…”

远远的看到了齐王后的寝宫,门前站满了宫女太监,都身着白衣,凄凄哀哀的垂泪、呜咽,哭声虽都压抑着,合在一起,却是很大的声音。武辄不知自己撞倒了多少人,冲过人群直奔紧闭的殿门,引起一片惊呼。宫女们看到一个黑衣的秦国士兵,都不禁失声尖叫,待看清是武辄,议论声细细凿凿:“快看,是武将军!武将军!”

“他怎么穿着秦国军官的衣服?”

“是不是又来杀公主啊…”

武辄双手用力推开寝宫门,闯了进去,大声喊:“田姜!田姜!”迎面是鹅黄色的软榻,然后是层层叠嶂的帷幔,依稀能看到最里面的床榻,却依旧是空空如也…

武辄慌了,手心里直冒冷汗,全身冰凉。抽出短刀,用力砍掉数不清的轻纱幔布,向更深处寻觅,张皇的狂喊:“姜儿!在哪里!姜儿!”

“武辄!武辄!”急切的、微弱的声音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意外和惊喜。武辄感觉悬在空中好久的心一下子就跌落下来,脚步却是迈不动了,立在原地,才觉得浑身发软,冷汗连连。

一阵清脆悦耳的环佩叮咚声越来越响,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那个美丽的身影终于从一旁的偏殿里向他飞奔而来。

田姜身着红色纱绸盛装,宽松飘逸的衣袍随着她的身姿摇曳着,恍若翩跹的蝴蝶;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妩媚娇艳,发式繁复精美,缀满各式华美的纯金步摇和发簪,随着步伐,轻摇乱颤,闪烁着璀璨细碎的流光;纤细的腰间系着长长的玉坠,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可是,武辄却从心底深处感到恐惧:眼前的田姜被装饰的异常柔媚、近乎妖娆,分明是准备送给秦王的一件 “礼物”!

“武辄!武辄!”田姜扑到武辄怀里,仰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带着惊喜、带着惶恐:“带我走!”

武辄强壮的臂膀扣紧她的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双眼忍不住一阵发酸,眼中潮湿萌动,郑重的对她说:“我来接你!”

田姜用力的点点头。

“姜儿!你要干什么!”王后踉跄的追了出来,看到一身秦国戎装的武辄,大惊失色:“武辄!你----”

武辄凌厉的眼神看一眼王后,然后低头看着怀里的田姜,柔声说:“走!”

田姜看着武辄笑了,黑眸如星光熠熠。武辄拽住她的手臂,耳畔已经能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应该是秦国的军队已经快到了。不能再耽搁了!他拉着田姜快步向外走。

“姜儿!你不能走!”王后焦急的追上去,慌乱之中只来得及拽住田姜宽大的衣袖,田姜被她扯住,身形一顿,艳红的衣衫被拽得有些不整。

“姜儿你不能走啊!”王后的声音已经带着哀求了:“你走了,我和你父王就得死啊!”

田姜不解的看看王后,正恍惚间,身形被武辄用力一揽,已经出了大殿。衣袖从王后手中挣脱,“嘶啦----”一声,被拽下一角。王后看着手中缀着金色丝线的轻薄红纱,愣了一下,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慌乱之中,差点儿被地上的花毯绊倒。

田姜刚和武辄迈步出了殿门,目光穿过眼前围簇着的众多宫人,就看见乌压压的秦国军队正顺着道路快速的开过来,灿烂日光下,将士们的衣甲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光灿灿的一片。她感觉到武辄在她腰间的手用力的收紧,把她勒得有些疼。抬头看他,只能看到侧脸:因为牙关紧咬,脸上棱角迸现,目光棱棱,闪烁着腾腾的杀气。

田姜的心反倒踏实了,她的手覆在武辄的手上,武辄低头看她,她安然的微笑着对他说:“同生共死!”

武辄凝视着她,不禁也轻松的笑了:“同生共死!”说着,雪亮的刀挡在身前,刀鞘扔到一边的地上,已下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王后追了出来,用力的拽住田姜的胳膊,生怕她移动寸步,声音充满了恐惧:“姜儿你不能走!父母养育你这么些年,你就忍心抛下我们独自活命吗?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你还有个弟弟啊,他才八岁啊!姜儿!”

田姜看着满脸泪水的王后,再看看武辄,不知所措的愣住了.

秦国的部队已经停在了寝宫门口,为首的竟是大将军王賁!正骑在他的高头大马上,目光跃过几百号身穿白色素衣的侍女和太监,看到宫殿门前一身黑衣的武单,手握钢刀全身戒备、蓄势待发;怀里紧拥的是一身隆重礼服、红衣盛妆的柔媚佳人,衣着华贵。心下忽然就明白了:他猜的没错!武单,你果然就是武辄!

王賁了然的笑了,对着武辄大声说:“武都尉,我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武将军了?你身边的人可就是你的‘内人’?”

武辄看着王賁,没有说话,一手把田姜更牢固的搂近胸膛,一手握紧手中森寒的钢刀,观察着地形和所有人的站位,寻找着突破口。

王賁的身后是已经上了枷锁镣铐的齐王、后胜、还有朝中所有的文武官员,都卸掉了华服,除掉了冠冕,披头散发的被秦兵押送着,步行跟在王賁的马后。他们也看到了武辄、田姜,还有焦急万状,满脸泪水的王后。

齐王看看武辄、田姜的情形,又看到王后惊恐的拽着田姜的衣服,也明白了,不禁老泪纵横:“武辄!姜儿可是在降表上的啊!你要是带她走了,我们都是活不成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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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话了,返回头来说,表嫌偶烦:

看到大家的留言,心里真的开心,因为自己一直都做霸王,知道留言的童鞋很辛苦的,所以鞠躬致谢,感谢可爱的zw,出水霸王很辛苦:)也谢谢絮絮,AMANDA,CHERY…谢谢大家一直跟文!

当然,也感谢霸王童鞋们,因为偶也是霸王党滴,(*^__^*) 嘻嘻…

西行

西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周末出了趟小远门,昨天没赶回来,今天补上:)

王賁看看齐王的神情,顿时明白了武辄怀里的人是谁。再看看武辄痛苦抽搐着的面孔,一时也犹豫了:他和武辄共处了三个多月,虽上下有别,隔着好几级官阶,但是对他的风骨和才华极其赏识。此时又知道他原来是身负深仇的武辄,心中除了赞叹,油然而生一阵怜悯和同情,态度也缓和许多:“武辄!念在你是被齐国君臣所害,又为秦国立过战功,你若依旧愿意效忠我大秦,王賁能保你平安和飞黄腾达。但是你身边的女人要留下,她可是大王点了名儿要带回咸阳的人!”

武辄朗声道:“多谢大将军美意,我若是不答应呢?”

王賁不赞同的摇摇头:“大丈夫何患无妻!难道你愿意为了她搭上一条性命和大好的前程?”

王后近乎乞怜的紧紧握住田姜的手臂:“姜儿!你要知道,降表上列出的人如果没有到咸阳,那就意味着我们欺瞒秦王,不光是你父王和我,恐怕整个临淄城里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啊!”

田姜看着王后,呆了,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和武辄在一起而已,居然会牵扯到这么多的人和事!她抬头看向武辄,他正低头凝视着她,胸膛一下一下沉重的起伏着,目光火一样燃烧着。忍不住问:“是这样的吗?武辄?如果我----”话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武辄眼里忽然涌起的泪光让她明白了答案,田姜刹那间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如一盆刺骨冰寒的水倾头倒下,冷彻身心:她不仅不能跟武辄走,反而要活生生的去咸阳,连死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