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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墨沉舟有所反应,刹那间就看见屋外一片白光闪了一下,墨沉舟心中一动夺门而出,就见漆黑如墨的夜空突然有一道银白闪电撕裂长空,碎裂的星空中隐现一物,滚滚轰鸣声中,带着巨大的威势轰然炸开,化为几处银茫闪电般坠入大地,其中一道,正向着凌云宗的方向而来。

那物其上的威势灵气昭然,金丹期之下修士都是闷哼一声口角溢血,显然是件极品法宝。就见那物四下坠落后,夜空中便升起数十道身影,其身威势,竟皆是元婴期以上的高阶修士。那十数人相顾无言,最后齐齐冷哼一声,便向着那几处追去。

30 换天丹

无数仰头察看夜空的修士见元婴期真人都应经出手,便知道就算那是一件至宝,如今也怕是落不到自己囊中,更怕自身的觊觎之色被那些元婴真人看到,恼怒了自己,便忙不迭地退回房间。

墨沉舟铁青着脸仰望天际,一手死死抓住手腕。好半晌,方才面无异色地退回房间。方合上房门,扔出一个阵盘护住整个房间,就忍不住哼了一声,松开了手腕,额头大汗淋漓。

就见手腕处得虚天镯如今竟化成了暗红之色,墨沉舟就感到一股几乎能将人融化的炙热感觉在手腕处蔓延,才刚刚运转灵力,这虚天镯竟越收越紧,竟是要将墨沉舟手腕勒断了一般。其上隐隐有威势升起,仿佛是在应和刚刚的那一物一般。

这是墨沉舟从未遇见过的情况,忍着剧痛将灵力输入虚天镯,想要进入其中看个究竟,却愕然地发现,无论她使出什么方法,竟然都无法进入虚天镯。

墨沉舟脸色一变,心知虚天镯如此异常,十有八/九和刚刚的事情有关,虽然不清楚其中的联系,可是方才她观望那物的威势,恰与前世她闯入那位金仙洞府第一眼见到虚天镯时的感觉极其相似,暗忖那八成是又一件仙家至宝,却不知何故竟然一分数份。

正当墨沉舟暗暗沉思之时,那虚天镯却自己慢慢静下声势,不仅那仿佛岩浆般的炙热感褪去,整个镯身也慢慢松开,如往常一般隐于墨沉舟的手腕处。

见到如此,墨沉舟心中一动,继续运转灵力,却沮丧地发现还是无法进入虚天镯,心中有些失望,却心知想要解决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只能放弃。

然而今夜还是有些心绪不宁,无法继续修炼,也无心翻阅丹经,便走到院子中,捡那些已然成熟的灵草收拾了起来,心中倒也暗暗庆幸,虽说大多数的宝物都在虚天镯中如今无法取出,可是一些她惯常使用的法宝丹药却因担心引来他人注意而收在自己的储物戒中,倒也没有多大的损失。不然可就赔大了,谁知道虚天镯什么时候能又重启呢?

这一夜倒是很快,天刚刚微亮的时候,墨沉舟就见远方一道剑光划破苍穹,直奔峰顶而来。那道剑光极快,消失于墨九天的洞府中。墨沉舟心中微动,便向着九天仙府而去。

才一进洞府,墨沉舟就见沈岚坐在正中,下方正在团团踱步的正是自家父亲。一脸的烦闷,便笑着走上前去,道,“给父亲母亲请安。”

“好了,”沈岚止住她,笑道,“自家父母,竟还是如此多礼。”虽说这般说,却还是感到心中喜悦,望了一眼略有些焦躁的墨九天,便嗔道,“你还有完没完,女儿来了,你竟理都不理?”

墨沉舟却是微微一笑,“看父亲母亲的样子,可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出关的?”

“可不是!”沈岚却是有些不快,“修炼得好好的,那一下子,若不是有你爹护持我,怕是要走火入魔!”那一道威势直冲入肺腑,顷刻便打散了经脉中的灵气,若不是身边还有墨九天,怕是要落得个重伤之局。

墨沉舟便看向沉默着得墨九天,疑惑问道,“爹爹追去了,可知道那是什么?”

“呸!”墨九天唾了一声,狠狠地坐进自己的位置,锤了一下桌子,“那群蠢货,东西还没到手,却是自家先拼了一场,等到再想找,哪里还能找得到!”

顿了顿又有些疲惫地开口,“或许这样也不错。自三万年前仙界与修真界通道断开,这都多少年没见过有仙家至宝出现了,有命得没命使,这宝物现身,也不知是好是坏。只怕修真界要大乱矣!”

不见了?墨沉舟不动声色地听着,不着痕迹地抚了抚手腕,“昨晚我见不少元婴真人都出动了,却不知还有人动手?”

“哼!沐阳宗的杂碎!”墨九天冷哼一声,因沐阳宗弟子伤过自己的徒儿,又听唐天风向自己禀告过的那寒毒的事情,心中对沐阳宗就极度看不顺眼。“靖元宗与簌玉阁都还没怎么样呢,他们倒先出了头。这等宝物,自是有缘者得之,一起出手也就罢了,谁得了算谁的。却没有想过他们竟敢仗着一位化神修士出头,想要驱逐我们!”

亏得后来掌教贺清平带着几名元婴前来支援,不然岂不是令一个二等宗门在自己面前嚣张,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才令得他们有了这个底气。

心中有些烦乱,墨九天看着脸色不动的墨沉舟,就觉得这丫头的神情多少是有鬼,就瞪了瞪眼睛,怒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又搞出了什么事?”

墨沉舟凝思了片刻,觉得还是由自己先将沈氏兄妹的事情交待清楚比较好,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听过之后墨九天夫妇都是一脸静默,许久才听沈岚有气无力地抚额道,“也不知大哥怎么教导的这两个孩子,竟然跋扈到这个程度。罢了罢了,我是管不了的,大典之后,就让他们赶快回去罢!”

“也是沉舟下手太重了!”墨九天心中虽然也不喜,却还是看在沈岚的面上说道。

“若不是为了磊儿,咱们女儿何至如此!”沈岚眼一竖,喝道,“我当年就说,田琴不是个好的,也不知给大哥灌了什么迷汤,竟是鬼迷心窍了!”又骂沈磊,“磊儿也是个软的!要就给么!他日若是要他的命,难道他也一声不吭不成?!竟是还不如个小丫头有决断!”

有你家女儿那股子狠劲的,还真是不多!墨九天目光扫过频频点头的墨沉舟,见她眉宇间更添了几分冷厉煞气,心中欣赏,觉得这个模样放才是他墨九天的女儿应该有的气度,却也晓得如今不过是沈岚恼怒时的气话,若是平日里见墨沉舟行事如此刚硬,只怕又要骂他,胆子一缩,便岔开道,“那便等磊儿出关,你再好好教导于他!”

沈岚点了点头,觉得话说了很多颇有些口渴,凤眸一扫,见墨九天殷勤地为她倒了茶还试了试温度,便满意地低头饮茶,微垂的眼眸中划过温柔的笑意。

当年她嫁与墨九天并不门当户对。彼时墨九天已经是元婴中期的高阶修士,又是一等大宗门的一峰首座,而她只是个带着侄子在外漂泊的金丹初期,给墨九天做个侍妾倒还罢了,可若是做双修道侣却是极不合适。然而就是这个有些粗狂的男子一力抗下了所有的反对,给了她一个风光无限的双修大典。这么多年,却是待她一如从前,让那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修士们失望不已。

才要说些什么,就见唐天风走了进来,施了一礼,“见过师尊师母。”

沈岚素来对唐天风极其满意的。在她看来,这个弟子长得俊秀绝伦,性格温和,又自幼长于他们膝下,最是知根知底,自家女儿又和他一处长大,最是听他的话,倒是可以收了做个女婿。却没想到方有此意便被墨沉舟一口拒绝,心中极为惋惜,也不知自家弟子今后要便宜了谁。

不满地看了墨沉舟一眼,温声道,“风儿怎么来了?”

唐天风微微一笑,风华无限,“鼎天峰飞剑传书,道是端木真人出关了,正在寻师妹,弟子便来告知一声。”

知晓端木锦出关必是想通了些,墨沉舟也不耽搁,辞别了墨九天夫妇就向着鼎天峰而去。

鼎天峰还是静悄悄的,大殿之外竟是宁静的过分,墨沉舟眉间微动,上前推开了殿门,就见有些暗沉的大殿之中,端木锦恹恹地倚靠在软榻上,听见声音方才睁眼,就见其中一片暗红色的血丝,墨沉舟便知道他应该几天都未曾合眼。

安静地施了一礼,墨沉舟也不作声,便站在大殿中央。一时间殿中竟是寂静无声。

好一会,才见端木锦手间一样,向着墨沉舟抛出一个正方形的玉盒。

墨沉舟伸手接住,在那玉盒入手就是心中已经。那玉盒入手温润细腻,竟是极品的灵玉。玉盒四周刻满了细微的法阵,迟疑了一下,墨沉舟打开雕成盘龙形状的盒盖,就见其中四角贴着高阶的符纸,正中一枚通体透明其间隐有风云聚散的灵丹悬浮在盒中,灵气逼人,隐隐有欲逃之势,竟已有通灵之意。

“换天丹!”墨沉舟眼神一缩,脱口而出。

这换天丹是化神期冲击大乘期时灵丹,服下一枚,冲击大乘的成功率就凭空多了三成,真正的至宝!便是如端木锦这般的九品炼丹师,想要炼成也是极为不易。

面对墨沉舟难以置信的眼神,端木锦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说道,“过些天就是化神大典,元婴修士都要向新化神长老进献贺仪,我鼎天峰就以此丹为贺罢。”

停顿了许久,方又在墨沉舟缓和的目光中垂下双目,回想起当年师尊意外陨落后自己与沈谦相互扶持的那段艰难岁月,口中溢出一声叹息,满脸的疲累。

“或许,你是对的,沉舟……”

31 大典

这一日,正是化神大典之日。还未及天亮,就听得整个宗门竟是乐声大响,墨沉舟一大早起来拜见端木锦。就见端木锦破天荒地换上了一身首座的服饰,大袖飞扬,白发飘然,竟也有几分仙人风姿。墨沉舟将无数环佩亲手为端木锦挂上,方才随在端木锦的身后,领着一峰的弟子向着举行大典的广知殿而去。

广知殿说是大殿,还不如说是一处巨大的广场,因正对着掌教真人所在的朝阳宫,因此每每有重要的事情,都是在广知殿举行。

这一路走来,墨沉舟只见无数宗门弟子驾着剑光直入青冥,护山大阵早就开启,无数明亮的符文在虚空中若隐若现,又有巍峨山峰在远方若隐若现,半空还有透明的金色光幕倒扣一般将整个宗门护在其间。顶端又有无数耀目的星芒浮掠而动,带着隐隐压迫之感。

来到广知殿,就见无数其他宗门前来观礼的修士已然聚集,墨沉舟转头看了端木锦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便径直带着身后的鼎天峰弟子向着内门弟子的方向而去。

鼎天峰弟子虽有外门弟子之名,却有内门弟子之实,因此每逢有事,都是站在内门弟子之中的。况且就算如此,这人数也是诸峰之中人数最少的一峰,寻常不会有人反对。除了有几人认出了墨沉舟正是放丹日那日在丹苑出手之人而小小的骚动了一下,却也没有大事发生。

只见低阶弟子聚集后,便有半百的金丹修士驾着各色光芒掠过长空,落于广知殿正中,分成两排肃然而立。又有十数位元婴修士带着赫赫威势而至,立于石阶之下默然无声。七峰首座敛容站在最前,其下便是各阁各殿之主。

墨沉舟远远望了一眼自家师尊和老爹,便将目光转到台阶上方,愕然发现不知何时,那石台上方的几张椅子上,竟凭空出现了几人的身影。虽然浑身半点法力都感觉不到,可是望了一眼,就给人以心悸之感。心中了悟那必是宗门内的大乘及化神修士,墨沉舟低下头,眼中异彩连连。

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那些人的一员,也会将这修真界百万修士低头俯瞰,也会站在诸修之巅,安然接受他们的朝拜!

深吸了一口气,掩下因这份肃穆隆重而心情激荡的心绪,墨沉舟抬眸,就见凌云宗这一代的掌教贺清平走上石台,一张脸上满是笑容。得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端坐在一旁的各宗修士,贺清平舌尖绽雷,运转法力喝道,“恭请沈真人!”

一时间诸乐齐响,无数灵禽漫天飞舞,仿若仙境。又有无数琼花绽放,于青云之上飘落,花香如鼻。间或甘霖弥散,嗅之神魂一振。仙乐之中,一名面容俊朗身背长剑的中年修士缓步而来,看似不急不缓,却是几步就行到了诸人面前。来到石台之上转身面向场中的修士,眼眸微垂,却剑势凌然。

贺清平微微一笑,复又喝道,“祭拜祖师!”

就见沈谦身后,一道霞光破空而来,霞光漫卷之中,一道栩栩如生的画像现于诸人面前,其上一位捻须而笑的老年修士仿佛要从其上走下,正是凌云宗的开山祖师。

沈谦面色不动,转身而拜,三个头磕过,那画像仿佛通灵一般隐入虚空不见。

待到沈谦站起,贺清平微微颔首,喝道,“拜太上长老!”

那两位坐得最高的老年修士微微而笑,待沈谦磕了一个头便有一人伸出手将他扶起,脸上全是亲和的笑意。

又有拜见同阶修士,以及任命沈谦为宗门长老的礼仪过后,又有因沈谦晋升长老,而将观天峰首座一职交予宗门内另一位元婴修士的仪式之后,贺清平方才亲自携着沈谦再一次面向诸人,道,“宗门弟子,拜见沈长老!”

就见无数外门弟子率先拜下,口中山呼,“拜见沈长老!祝长老清净自在,得证仙位!”虽都是些低阶弟子,然而人数众多,也有无比的声势。

再有各峰各殿的内门弟子,虽然人数少些,然而运转灵力于喉间,声势更甚,口中皆道,“拜见沈长老!愿长老证道长生,早入仙班!”辽阔的凌云宗上空,竟有无数的回音震荡不休。

墨沉舟也与其他人一同拜下。

复又半百的金丹期真人齐齐施礼,“拜见沈长老!恭贺长老化神大成,护佑宗门!”

金丹之后元婴真人微微躬身,“拜见沈长老!”

沈谦含笑而站,及到元婴期朝见完毕,便伸出一双手微微一托,“诸位免礼。我沈谦今日忝为凌云宗长老,必将为宗门竭尽心力。也望诸位同心,共兴我凌云宗门!”

墨沉舟只感到一股浮力将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托起,心中一动,就见四周的弟子也都不约而同地站立而起,心中对化神期修士的神通法力更觉骇然。

台下无数弟子在此时又微微俯身,口中恭敬道,“谨遵沈长老教诲!”

贺清平满意地看着眼下一幕,微笑喝道,“拜见已毕,诸弟子退去!”

无数筑基以下修士又向着沈谦的方向微微躬身以示敬意后慢慢退到一旁,场中的石阶上却现出百十把金光灿灿的椅子和案桌。就见凌云宗元婴期和金丹期的修士缓步而上,按着次序一一落座。墨沉舟这等高阶修士的弟子并不随那些低阶弟子离去,而是各自站在各自的师尊身后,垂首肃然而立。

这时方有一位刚刚默然观礼的外宗修士朗笑一声站起,对着沈谦与贺清平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沈长老进阶化神,我天水宗今日便讨个头彩,先行献礼,以为祝贺!”说罢摆摆手,就见两名筑基期的美貌女修敛目而来,端上一个托盘,其上两匹雪白的丝绸微吐灵气,冷光慑人。

沈谦的眼落在其上一瞬,微微一笑,“有心了。”

墨沉舟恰好认得,这竟是八阶雪隐丝。这雪隐丝是八阶妖兽天灵蚕的吐丝,韧性无比,可抵元婴之下的攻击,又寒凉入骨,可自行吸纳水系灵力后反哺给修士补充法力,是极品的材料。又兼这雪隐丝可滋养修士容貌使之容光焕发,极受高阶女修喜爱。然而这些年因修真界大肆猎杀天灵蚕取丝,这种蚕类已然快要绝种,更何况天灵蚕吐丝每年也不过一点,这么两匹雪隐丝,竟是百年都未必能得。

那人见沈谦颇有些喜爱,便得意地扫了一眼身边的修士,又施了一礼方才坐下。

那人身边的修士被那样的目光一扫,脸上忽青忽白,隔了好半天才站起身谄笑道,“弟子易封山路平,拜见沈长老。”

话毕迟疑了片刻偏了偏头,就见他身旁一个弟子站了出来,手中亦托着一个大盘子恭恭敬敬奉到沈谦面前。

墨沉舟不动声色地看去,就见那盘中百十颗妖兽内丹在其上滚动,虽说五颜六色极为好看,可是最高的一颗却只有六阶,也只有那么一颗罢了,其价值远远不及方才那两匹雪隐丝。将这作为送给一位化神期修士的贺仪,却是有些简薄了。若是个脾性暴烈些的化神修士,只怕要当场震怒。

见沈谦脸色不变地收下了那些妖丹,半分都未有见怪之意,那修士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苦涩。非是不想送更好的东西巴结一下化神修士,只是如今宗门已然败落,这枚六阶妖丹还是宗门内唯一的金丹期太上长老舍命猎回的,为此如今还有伤未愈。又想到宗门如今势弱,又和方才的天水宗结下梁子,只怕日后如有纷争,凌云宗恐会偏袒天水宗,到时便是倾门之祸!

这般一想,越发愁眉苦脸,反与这喜气洋洋之景格格不入,越发显眼。

诸宗却不去管这修士在想些什么,其后又有无数宗门进献贺仪,一时间台上宝光四射,将诸人的脸色衬得格外好看。

最好的却是靖元宗送上的一柄灵剑,冷光四射,离得近一些都能感受到无数细微的剑气在其上震荡。墨沉舟一眼望去,便只觉目中生疼,却是被剑气所伤。

靖元宗向来与凌云宗极为和睦,凡事守望互助,如今多少也有些真心实意。特别是这次带队前来的还是一位化神期修士,更显得对凌云宗的重视。

沈谦心中感念,便对着那位化神期修士微微一笑,却不多说,看上去二人极为熟稔。

待到诸宗献礼已毕,就见凌云宗自一位金丹期真人开始,也向沈谦献礼。因有外人在看,众人献礼的东西都很不错。特别是到了元婴期时,几乎都是七品以上的法宝材料,引得众人齐齐观看。

墨沉舟见到墨九天进上的是一块八品水元晶,也是极好的炼器材料,便松了一口气。几番之后,便轮到了端木锦,就见端木锦微微侧头示意,墨沉舟便托着换天丹的玉盒敛息行至沈谦面前,将玉盒奉于沈谦眼前。

眼见是她,沈谦眼中浮过一丝笑意,不着痕迹地瞥向端木锦的方向,竟破天荒开口温声问道,“这其中是什么?”

一时之间,竟是人人侧目。

32 演武

便是这么多高阶修士面前,墨沉舟也很能沉住气。虽不愿在这种场合出风头,然而微有些了解沈谦的心思,只能在心中一叹。淡淡思忖了片刻,便伸手打开了玉盒,就见灵光一闪,一道灵影自盒中穿天而起,光华无限,带着冲天灵气向着远处就想遁去。众人惊讶地吸了一口气,便见沈谦广袖一起,就将那道灵光摄到眼前,众人凝目一看,却是一枚灵气逼人的灵丹,联想到这灵丹方才想要逃跑的情景,心知这灵丹必然是有了灵性,便俱都倒吸了一口气。

却听那台上的红衣女童敛目轻声道,“鼎天峰进献九品换天丹一枚,愿长老早证长生。”

果然是九品灵丹!

诸宗修士都相顾骇然。这九品灵丹修真界一共也没有几颗,如今竟有幸在此见到,心中却也为这凌云宗的兴盛势大感到惊惧。

却听墨沉舟道,“自长老进阶化神,首座真人便开始收集这换天丹的材料,日夜炼制,终于炼制成功,却不负长老与真人的一师之谊。”

沈谦果然含笑看了看脸色别扭的端木锦,眼神微暖,道,“端木首座与我同出一师,相交数百年情谊深厚,非是常人可比,如此倒是生分了,莫非没有这灵丹,我便不知他的心意不成?”

墨沉舟微微低头,恭声道,“到底是真人一番心意。”

沈谦便一笑,将换天丹收下,见到墨沉舟想要退下,沉思了片刻便温声唤住她,自袖中取出一个储物袋递到墨沉舟手中,温声道,“你是师弟的弟子,便与我的徒儿一般,日后若有不平之事,便来寻我,我与你做主便是。”

墨沉舟心知这是沈谦在为端木锦与自己立威,大概就是说“这两人是我罩着的,招惹他们别怪我翻脸”的意思,心下感激,便也不推迟,道了一声谢后将这储物袋收入袖中便返回端木锦身后垂首而立。

却不知这二人的一番表演下来,在座的几位首座真人都在肚子里默默问候了一遍端木锦全家。心说这端木锦看似傻了吧唧只知道和诸人结怨,却没想到这见风使舵的本领竟也是常人不及。前些天还和沈长老势不两立,这厢沈长老进阶化神,好嘛,他倒是转的快,不知是何时又与沈长老勾搭上了,便是连门下弟子也跟着受惠。

这些人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却是不敢说出来,却有一名坐在端木锦对面的女修冷笑了一声。墨沉舟侧眼看去,见那女修束发纤腰,气度高华无比,正是柔云峰首座真人云柳。

贺清平却是心神一动,复又见到身后爱徒韩白衣望着那女童的目光极为温和关切,心中闪过了无数的弯绕,脸上更露出十二分的笑意来。

这一段插曲后,未用多久便献礼完毕。沈谦先向着诸宗修士所在的位置一揖,含笑谢道,“沈某的些许小事,却累得各位远路而来,实在是心中有愧。不过各宗皆与我凌云宗万年交好,这份情谊,便记在沈某心中,日后若有差遣,便来寻我,沈某必竭尽所能,不负诸位之托。”

这却是客气话了,谁敢来差遣一位化神期修士呢?敢摆这种谱,不要命了不成?!

诸宗前来观礼之人面上含笑颔首,一副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模样,实则内心苦逼到了极点,然而这满肚子的苦水却是吐也吐不出来。这凌云宗再出一位化神修士已经很要人命了,偏偏这沈谦还是一名剑修。剑修战力强横是众所周知,越阶相斗更是平常,更何况这一位刚刚进阶化神就单枪匹马前去天目山斩杀了一名九阶妖修,说不是要震慑诸宗都没人肯信!

就这样,还得屁颠屁颠地来恭维呢。

见诸宗无话,贺清平在台上慢慢地撸了撸颚下的长须,对今日起到的震慑分外满意。这几年颇有几个二等门派因出了化神修士而有了几分不逊之意,偏偏簌玉阁又在此时添乱,竟是腾出手收拾他们的时间都没有,身为一宗掌教,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只是不好随意发作罢了。

如今凌云宗四位化神修士,远远超过其余宗门,果然这几天这些家伙都老实了许多。

心中喜悦,贺清平的面色便红润了许多,殷殷邀请道,“今日大典将毕,诸位道友不若观赏演武如何?”

这演武是修真界各个宗门邀请他宗时必有的节目。却是以自身宗门中的金丹以下弟子与他宗弟子交手,一为丰富低阶弟子的眼界,也是为了向其他宗门炫耀自家的弟子的素质。须知这些低阶弟子便是宗门未来高阶修士的基础,若是几代低阶弟子都不堪,那么及到高阶修士必然青黄不接,是各大宗门都为之戒惧之事。

诸宗这次倒也带来不少得意弟子,闻言便一口同意。这演武并不许伤及人命,违者必要重罚,因此他们也不怕凌云宗在这上面下黑手,毁了诸宗的根基所在。

墨沉舟却是从来没见过演武。上一世墨引凰除了韩白衣,对这些是全然不感兴趣的,因此倒也有些兴致勃勃。那些演武的弟子都是贺清平事先挑选好的,不论练气期还是筑基期,都是宗门内的顶尖精英弟子,一时间广场上各色宝光翻飞,格外精彩。

凌云宗不愧是一等大宗门,其下弟子果然都有些门道。墨沉舟便看见一位筑基大圆满的青年修士只是在场中轻轻一个口哨,就见不知从何处奔来了十数只妖兽来,虽都只是些二阶三阶的妖兽,可是数目实在太多,竟将对手看得面色苍白,才一动手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几只妖兽咬腿的咬腿,啃胳膊的啃胳膊,凄惨无比,不过一息便低头认输。

转头见那青年得胜之后并不轻狂,只是拱了拱手便退出场外,墨沉舟感兴趣地看了一眼那些跟在他的身后摇摇摆摆而走的妖兽,收回目光,却突地感觉到有一束目光牢牢地钉在自己的身上,疑惑了一下,墨沉舟转头向身后看去,却见一位她并不认识的老者身后,正站着一名眼带桃花的青年,正是那几日前落荒而逃的杜晨。

墨沉舟一怔,见那老者高坐上首,双目开合间威势凛凛,便猜到那位老者便是凌云宗的另一位化神期修士,杜家的老祖宗。见这种场合杜晨还能伴在其左右,心里为他的受宠暗暗惊讶了一下,却因为那家伙还不收敛的目光一阵不耐,趁着诸人不注意,便隐蔽地狠狠瞪了他一眼,果见他打了个寒战,方收回了目光。

墨沉舟这才满意地将视线又转回场中,却不见那位看似未留意她二人互动的老者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瞬,又瞥了一眼身旁爱孙复又偷偷摸摸看向墨沉舟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一丝疼爱的笑意。

却见场中已是打得风生水起,这一次上场的却是唐天风。俊秀绝伦的青年执着一只长笛含笑立于场中,风华无限,引来无数的女修屡屡侧目。这可是自家师兄,墨沉舟也有些得意。就见唐天风将长笛抵到唇旁,眼角流溢出无限温柔,仿佛他的面前正有一位他的心上人一般。那笛声一响,宛转悠扬,在场的低阶修士俱是神魂一荡,他对面的对手也是眼前一片迷蒙,恍惚片刻竟自己朝着场外走去,然而还未行几步,就见腰间一枚玉佩光芒一闪,那人神情一醒,目中露出几分懊恼,转身就是一记法宝向着唐天风打去。

唐天风却是不理,只径自吹奏,就见那法宝冲进唐天风半丈之处便动弹不得,那修士脸色一青,复又向那法宝中注入灵力,那法宝还未再动,却听得笛声一厉,一股看不见的音波冲到那法宝上,竟使得法宝周身出现了微小的裂痕。及到此时,唐天风却是停下笛声,对着那修士微微颔首。法宝有损,那修士心疼的无以复加,却心知方才唐天风已然手下留情,不然便是法宝被毁他也是无话可说,这修士倒也干脆,直接认输跳出场外。

唐天风又是微微一笑,对着台上的高阶修士恭谨地施了一礼,方才退下。

墨沉舟转头去看自家父亲,果然见墨九天的眼中露出一丝满意。

就听她身前的端木锦看了半天,小声问道,“那是不是你爹的弟子?叫什么唐天风的那个?”

墨沉舟含笑应了一声是,却听端木锦赞道,“倒是个好孩子,心性也不错,既然和你关系不错,若是修炼时缺什么丹药,你便从咱们那里取出些给他。”

墨沉舟低声应了一声,二人便继续观看,就见上场了十多组,竟是凌云宗得胜的居多。那些他宗的高阶修士倒是面上看不出什么,却有几名年轻气盛的低阶弟子面露愤愤之色。

终于在又一位凌云宗弟子还算轻松地解决了对手后,还未等这弟子退下,就见一旁簌玉阁所在的位置跃出一名红衣少年,红衣猎猎,秀美仿若女子的脸上一股锐气。那双杏核圆眼使劲睁着,大声道。

“簌玉阁弟子百里晗前来请教!”

33 下场

“胡闹!还不下来!”还未等凌云宗诸人说些什么,就见簌玉阁一名元婴修士含怒而起,呵斥了那少年一声,方才转向凌云宗的方向,抱了抱拳,歉意道,“各位莫怪,我这弟子年纪还小,又被我惯坏了,向来任性,便是我也管不住他。”

“这却无妨,”贺清平觑了身后几人几眼,见那几人都是面带微笑不以为仵,便笑着说道,“还是孩子呢,谁没有肆意的时候呢?我却是羡慕道友有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弟子承欢膝下。”

那位元婴修士也是朗笑一声,就扬了扬手命百里晗下来。却见那红衣少年却是不肯,还转向贺清平的方向,大声道,“掌教真人莫不是瞧不起我么?凭什么别人上场就能比武,我却不行?!”

贺清平一介泱泱大宗的掌教真人,向来是人见人怕的,便是偶有争端,与他交涉的也无一不是修真界的顶阶修士。何尝被个低阶弟子如此指问到眼前,心中就有些不快,却因这是个小小的后辈与他计较反倒失了身份而不语,眉目间却多少带出些冷色。

“你给我住口!”那元婴修士又是一声厉喝,向着贺清平就是一揖,“道友莫怪,我这弟子说错了话,我便代他向道友赔个不是。”他顿了顿,“既然他执意要受些教训,道友便替我好好教训与他,也让他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只是……”他迟疑了片刻,眉间却多了几分得意之色,“这逆徒也才十七岁,还请道友寻个合适的人选。”

他这样一说,却是满场皆惊。

这百里晗一介筑基修士,诸人观他气血旺盛,面上带着稚嫩之色,便知他应该极为年幼,却没有想到竟然只有十七岁。这放在整个修真界,也算得上绝顶之资了,若是能平安长成,八成又是一个化神修士啊。怪不得那簌玉阁的元婴修士如此得意。

贺清平听到这弟子年龄,一时之间却是有些为难。

他早就观望过这少年的气息,也不过是刚刚进阶的筑基初期而已,凌云宗筑基初期弟子也有不少,然而却都比他年长许多,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招人诟病。可若说比他年纪轻的,修为却不如他,便是上场也是一个输字,到时恐怕更被诸宗嘲笑。反复忖度了也没有想到什么好人选,贺清平便一咬牙,便张口想命自己弟子韩白衣上场。

他的弟子也不过二十五岁,比不得百里晗,却也是人中俊彦,看上去倒是好些。

正当他想要出声,就听身侧传来一声冷笑,“掌教真人何须为难,眼前不是正有个合适的人选么?”就见柔云峰首座云柳端坐一旁,一双眼带着冷意看向端木锦身后,“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人教训了我柔云峰弟子,那也是个筑基。如今这个,想是也能不费吹灰之力!”

那柔云峰的废物弟子如何她并不关心,只是她向来与端木锦不和,连带便也厌恶他的弟子墨沉舟。听云这弟子近日在宗门内竟也有一些声名,早就想给她点颜色看看。如今正是天赐良机,如百里晗这般的精英弟子怎么是那么一个她连名字都记不清的废物弟子所能比拟的,这么一个还是练气期的弟子下了场,必然会丢个大丑,倒也好挫挫鼎天峰的气势。

她这般想,却未见贺清平脸上显出一抹怒意。

贺清平早就知晓门中并不是铁板一块,然而这是每个大宗门都会存在的问题,算得了什么呢?因此只要在对外之时同心协力,素日里偶有争端他也不甚在意。然而如今云柳赤/裸裸地将这份不和显在外人之前,便是他的涵养再高,也忍不住肝火上升,在心里反复地问候了几遍云柳的祖先。

眼见端木锦脸色一黑正要拍案而起,墨沉舟却在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了一声蠢货。暗地里扯了扯他的衣袖请他不要轻举妄动。她当然也看到了贺清平的脸色,便知晓这位掌教真人必不愿门内的高阶修士在外人面前争执。而因云柳之话微微皱眉的沈谦留意到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再看云柳时,眼中就有几分冷意。

他刚刚才表态给这师徒二人撑腰,转脸就被人一个耳光抽到脸上。怎么,化神修士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沈谦不由在心中冷笑,暗暗在心中记了云柳一笔。

从前他因对云柳多少有些亏欠,行事间便多少有些忍让,却不想这份忍让竟使得这女人得寸进尺起来。

至于墨九天,虽说身为父亲不好说些什么,可是他等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血脉,捧到手心上的宝贝,却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咄咄逼人。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却使得他暗怒渐生。

沈谦见场面僵持,却想起当日在天目山他亲眼所见的场景,微微一笑,对着强忍怒气正要说话的贺清平道,“罢了,既然云首座张了口,便叫沉舟下场一试好了。”

他唤墨沉舟唤的极为亲近,贺清平听得心中一跳,心中暗暗忖度这两人间的关系,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嘴上便也笑道,“既然沈长老如此说,那就让墨师侄下场好了。”

墨沉舟瞥了沈谦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心中有数,便自端木锦身后走出,向诸人一揖,行至百里晗的身前,抽出剑漠然不动。

那百里晗初时也因墨沉舟眉宇间的冷煞之气微微一怔,待再一细看她竟仅仅是练气期,便不由得微微涨红了脸,恼道,“怎么,你们凌云宗莫不是看不起我不成,怎地派了个练气期上来!”

墨沉舟抬起眼看了看他,便有些不耐道,“师兄师姐修为太高不屑下场,也怕伤到你。我修为弱,手也轻,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因此才特命我下场。若是你能败了我,掌教真人才好放心让别人上场呢。”

一听到这话,百里晗还没有什么反应,站在自家老祖之后的杜晨却是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心说你若是还手轻,这世上可还真的没有心狠手辣的人了!这般一想,他便感觉浑身都在发疼,心里默默诅咒了几遍这个小煞星。

感觉到杜晨的不自在,那位杜家老祖微微转头,果见自己最疼爱的后辈又在看那个红衣服的小姑娘了,心中感叹了一下时光飞逝,一眨眼这孩子原来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再看那小丫头,虽是年幼,却美艳无比,是个美人坯子,有心成全,便开口问道,“你认识她?”

杜晨一怔,便恭恭敬敬地回道,“打过几次交道,还好。”他从未想过告状。第一次虽看似被打得极惨,可都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而之后的伤药不仅治疗了他的伤,便连之前累积的几处暗伤也悉数痊愈,他便知道必定是墨沉舟特意给他服了什么高阶的灵丹。而第二次再去,与其说是找麻烦,还不如说是去看看那个有趣的小丫头片子。那一把粉末看似令他吃了大苦头,却打通了他一直以来有些闭塞的一条经脉,使得他在这几日修炼时灵气的运转畅通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晦涩。因此虽然嘴上还骂她,心里却还是感她的情的。

见一向看不起同辈的爱孙在自己面前对那小姑娘印象大好,杜家老祖慢慢点了点头,再看向场中时,便见因墨沉舟的一句话激得满面怒意的红衣少年向空中抛出一根青色发簪,当空一划,就见一道青光向着墨沉舟划去。墨沉舟抬头,扬手一道璀璨剑气劈出,迎面击到那青光上,便听轰的一声,青光碎成无数片消失不见,而那道剑光却是气势不减,当头劈向百里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