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样无可奈何。
因为你拿不着她半点把柄,这就是闷头打来的一巴掌,让人疼了还说不得!
长房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黄氏当即也不由冷笑了几声。
她纪氏也有今日!
但反过来想想,她们这一府老少,居然连连栽在她沈羲的手里,这些天里,她沈羲人照得罪祸照闯,但却未曾损失过一丝毫发!
那小破院被她拾掇得像模像样,如今又让她把人也添上了,这未免也太窝囊了!
心里这么想着,早前在她面前吃亏而上的火便就又冒了头。
她沈羲凭什么这么嚣张?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当初沈若浦案前那张密令,也不知道她究竟从哪里看破的,可若不是她刚好识得,她怎么可能会从她们手上讹得到五百两银子?
黄氏生气,但是同样也没有办法。
她们好像都拿沈羲没有办法。
而她认真想起来竟有些莫名其妙,她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从前的她可是随随便便让人捏在手里耍呀,如今呢?
倒是她把纪氏与孙氏两只老狐狸给耍得团团转,被耍了还说不得,这手段,能不叫厉害么?
她暗自心凛着,接连几日,倒是也没再有别的什么想法。
而如此过了数日,她忽然又觉着太清静了,这一清静就不由想起丁氏来!
可不是,算起来她都有好些日没登门了!沈歆的婚事可还挂在她那里呢,也不知道近来到底怎样了?
便就备了几样点心,派了林嬷嬷送去给丁氏。
丁氏恰正好也要去寻黄氏,见黄氏派了人来,便将杨家想派媒人上沈家见见沈歆的意思说了。
又说了个日子让林嬷嬷带回去给黄氏斟酌,林嬷嬷这才匆匆忙忙告退回府。
沈府来人林霈也晓得。
打从杏儿沟回来他便没再往沈家去。
他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就觉得心里堵堵的,原本他设想的只是邀上沈羲出去走走,哪晓得到最后,倒变成他与沈歆日常在一处了。
自她说让沈歆也去的时候他就想到事情恐怕不会如想象得那么美好,但还是抱了希望的。
如今希望落空,除去失望,仿佛又还滋生了点什么,她的冷淡,她的回避,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总归带来的感觉与三年前不大一样了。
是这三年给她带来的变化太大了吗?
他听说丁氏又要去沈家,便就溜达到了正房,旁敲侧击地问起沈家这几日情况来。
丁氏听他说完,端着茶碗想了想,然后便就道:“娘知道你的心意。
“不过,你是林家的长孙,老太太和老爷对你抱着什么期望你也知道,如果对象是羲姐儿的话,我劝你不必浪费心力了。”
仰躺在躺椅上的他停住手里把玩的折扇,看她一眼,说道:“就因为她的父母亲是救过大秦侍卫而死的?”
“自然不是。”丁氏道。
沈崇信夫妇这事不连座家人这点已无疑问,三年过去了,沈家各方都没有受到影响不说,他们的庶子沈梁也仍然可以参加科举,已经说明一切。
她凝眉道:“主要是她那副德性——”
她也算是看着沈羲从小到大的,那孩子按说出身配林家也还配得上,可关键是举止行为太不让人省心了。
她虽然有些日子没曾去沈家了,可是每每去了,黄氏跟她说的还少吗?
打架,撒泼,这样的女孩儿,怎么能当林家的下代宗妇?
再说了,这要是林霈与她真成了,黄氏与她估计也就要生份了。
她在林家是个继室,到底有个侍郎府长媳身份的金兰姐妹,在府里也有脸面些。
“她德性不好么?”
林霈闻言坐起来,脸色已经不悦了。
“我打小与她到大,她的性子我还有不清楚!她心无城府也不会算计,但却知道知恩图报,也不会学人先敬罗衣后敬人!
“她心思单纯可爱,怎么就不能入我家门为少奶奶?!”
丁氏被他顶到无语。
她都不知道他哪双眼睛看出来她单纯可爱的,她沈羲那德性能叫做单纯可爱?
“我用不着找个心机深城的给我自己添堵,你们天天明争暗斗地,也不嫌累么?”
林霈站起来,沉脸走到门口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丁氏斥他,“有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么!”
说完看到他那一脸犟劲,又不由缓了语气道:“即便是你答应,老太太也答应,大家都答应,可人家答应吗?别忘了你三年前——”
林霈蓦地顿住。
是呵……三年前!
堂下春风吹凉了他的热血,他垂了头,到底一点一点颓下来了。
“我听说老太太已经在给你物色婚事,对方还是不错的人家。你别闹了,之前拿八字合婚的伎俩也不许再使。好生依着老太太行事去才是!”
丁氏到底还是疼儿子的,见他眨眼便没了精神,于是又劝起来。
林霈瞅了眼她,没再说什么,抿唇出了门。
林嬷嬷这里出得林府,回到府里把杨家也派了媒人要登门,前来商议纳吉的事告诉了黄氏,黄氏这里悬着的一颗心便倏地又跳了起来!
第70章 领月钱了
“这么说杨家那边还挺顺利的?!”
“自然是顺利的的!”林嬷嬷笑道。
黄氏叹气抚了抚胸口,一面着她下去领赏,一面便忙着筹备起迎接杨家媒人前来之事不提。
梨香院这边,经过几日的轮值,新进的人都差不多都已胜任。
她房里这两个改了名,叫做凭霜凭雪,凭霜大三个月,原先在家里帮着干过农活,因此办起事来虽然扎实,但又风风火火。
而凭雪心思则细密些,话也不如凭霜多,总是不声不响把事情做好了,然而终归又不够果断。
沈羲为了让她们改改性子,日常也教她们认字,再顺便讲些典故给她们听。
许是因为当真是真心诚意想要好好当差的,竟然十分用心,这几日明显有了变化。
当然,要想把习惯刻进骨子里,还得长期巩固。
好在裴姨娘对于管教丫鬟似乎很有一套,别的不说,大户人家的规矩她便懂得极多。从前想来无用武之地,如今便好生发挥起来。
沈羲除了教她们,这几日又拿起了起原主留下的帐本。
从她目前得来的信息看,二房家产不是被偷也不是被抢,乃的确确是被原主给败了的。
那会儿她们远在杏儿沟,她所持的又是私产,府里人管不着。自然她们也不会想到偌大笔财产在原主手上,不到三年竟就被败了个精光!
沈若浦之所以会在她孝满之后将她接回府来,除去责任之外,搞不好也是担心倘若再让她在那儿住下去,回头会连糊口都成问题。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让她前去纪氏那里支钱扫墓时,会是那番不耐又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了!
而沈歆当初之所以敢堂而皇之地跑来梨香院夺瓷枕,必然也是看准了原主手松人傻,那么大笔家产都已让她败光,也不差个瓷枕的。
这些都已能得到解释,然而,那么大笔家产,原主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能败完?
从青石镇上宅子乃是被人诓走的来看,这背后必然是有人算计的。
但这算计的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许多个?
她叫来凭霜凭雪。
“交代你们去办件事,帮我去打听打听这座宅子,这三四年里经过几道手?所有经手的人都是谁?
“你们与旺儿同去,办仔细了来回我。但不许对任何人说。知道吗?”
她把地址给了她们。
这是沈羲第一次吩咐她们姐妹俩办事,二人有些激动,凭霜到底性子急些,说道:“姨娘早就告诫过奴婢,做好份内事的头一桩,就是主子交代的事情绝不向外透露。
“姑娘放心,奴婢们不管能不能办好,都绝不会往外说的。”
沈羲也只是为锻炼她们,哪里指望她们办的有多完美?
能做到守口如瓶,已是不易。
这里点头默许,便就让她们出了去。
这种事情还真不能让珍珠元贝去办,她们办事她虽然放心,但这本是原主经手的,按理说她应该比谁都清楚才是,如今却让她们去查,未免也太奇怪。
就算早前已在裴姨娘那里提过失忆的事,也不代表她可以恣意而为。
“姐姐,今儿立夏,我们去园里放风筝吧?”
这里刚把事情处理完,沈梁忽然就举着只小风筝进来了。
风筝是自制的,应该出自珍珠之手。
只不过上面画的抱萝卜的兔子应该是沈梁自己画的,因为兔子还配着剑。
沈羲听到立夏,不觉抬头看向窗外。
进了四月,雨水明显少了,院子里的桃花虽然落尽,但院里四处的花苗却长得繁盛起来,举目望去生机盎然,就连天空也越发见蓝,一年里最美丽的季节快要到来了。
“这么快立夏了。”她合上帐本,走出门来。
往年这个时候,也是她最快活的时候。张府有座极大的后园,还有个占地两亩的内湖。
到了春夏,肖氏对她的管束也放松了。
她喜欢自行划着小木船在湖面徜徉,享受在天地之间操纵方向的感觉,也喜欢在小树林里奔跑,像个小疯子一样。
“姐姐!”
沈梁摇着她的袖子。
“走吧!”她摸摸他脑袋站起来。
“姑娘也等等奴婢!”
珍珠从身后赶上来:“恰好奴婢也要去撷香院领月银,可以与您们同一段儿!”
听到月银二字,沈羲手里扇子便停了停。
沈家规矩,每月初一是发放月银之日。
他们仨儿每个月月例银子该各有十两,沈梁是庶子,比每月十二两的沈懋低一等。
而裴姨娘因有子嗣,又与沈羲平等。丫鬟们自然也各有各的。
算起来度日也够了,不过上个月初一还是原主在的时候,正值她们回府不久,纪氏便说挪到这个月一起发。
丫鬟们的倒罢了,这姑娘爷们儿家的银子她也敢拖着不发?
不过她纪氏既有这个胆子,连原主并没有得罪过她都被扣了银子,换成已经把纪氏撩拨得恨不能手撕了她的张盈来了,纪氏只怕也不会轻易松口把银子给她。
她牵起沈梁下了石阶,与珍珠道:“你去瞧瞧也成。不过别跟她们硬碰硬便是。”
珍珠心里有数,答应着出了门。
这个多月来跟着她,风浪可谓也见得不少了,行事作风她多少也有了底。
因为钦佩,也慢慢学着她的思维在看事情。
纪氏如今正恨不得她们扑上去求她,眼下这样好机会,怎么会错过?
但问却总是要去问问的,到底也是她们的钱。
撷香院这里沈嫣端着盘荔枝,盘腿坐在窗下美人榻上看纪氏补妆。
“梨香院的月钱您给么?”
“给什么给!”纪氏戴着赤金镶翡翠的耳环,面目在镜子里变得恶狠,“那小贱人一再算计于我,难道还要乖乖把钱给她奉上去吗?她休想!”
沈嫣笑了下,剥了颗荔枝送进嘴里,然后道:“可是如果她告去老太爷那里,回头您不给也不成。如此反倒还徒惹老太爷对您不满。
“这事可吃力不讨好。您别忘了,这次孙姨娘的狐狸尾巴可让梨香院给揪出来了。她还是有些斤两的。”
第71章 吸点教训
纪氏回过头来瞪她:“你怎么总帮着别人说话?!”
“我可不是帮她。她又不是我什么人,又不管我的吃喝与嫁妆,我帮她做什么?”
沈嫣放了盘子,迎了上去,挤在她椅上偎着她,“我当然是帮着您的,我是您的女儿,这点您还不清楚么?”
纪氏听她说完,已消了气。
但思绪回到月银上,又还是沉了脸:“照你的意思,我难不成还要把钱给了她?”
“自然得给。”沈嫣道,“咱们可犯不着给自己招麻烦。母亲掌着管家大权,哪处不好拿捏她,非得在这明面上做给老太爷看?
“说不定她眼下正等着拿母亲的把柄呢。
“之前您败得也太冤了,梁哥儿与懋哥儿打架那回,您那么样找上门去,当然治她们不着。
“有时候,苦肉计也是得用用的。倘若您自己先低了头,当着老太爷在的时候登门去梨香院道歉,老太爷知道了,您说他会信谁?会帮谁?”
纪氏仔细想想,竟矛塞顿开。
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她当时怒火攻心,只想打了那小孽种出气,根本没料到沈羲还会那么强硬。结果不但没奈何得了她,而且还败得灰头土脸。
倘若她当着沈若浦在府的时候拉着沈懋去梨香院道歉,以退为进,传到沈若浦耳里那又大不同了!
她一个当家太太都拉着儿子登门给侄女侄儿道歉,这侄儿侄女平时得有多刁多难缠?
那会子主动权自然便在自己手上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悔,又不由瞪着沈嫣:“你既然知道,怎么又不早说?”
“我也是这几日才想通。”沈嫣道:“您说的没错,这羲姐儿是变了。
“从前是只有股子躁劲儿,如今说她句有胆识也不为过。
“咱们先不管她是怎么变的,只说既然她是个有脑子的,那咱们就也得把锋芒藏一藏。
“否则的话即便是您扣了她的月钱,回头让老太爷知道,不但得给钱,还得挨顿罚,岂不是也不值当?咱们也得吸取教训不是。”
纪氏心服口服。
默了半晌,又睨她道:“看来当初把你送去纪家住那三年,并没白去!”
听她吐出纪家二字,沈嫣勾着唇,垂了眸,挪开支了肘在妆台上,倒是没再言语了。
纪氏这里凝神想了想,又说道:“那依你说,我又该怎么治她?”
沈嫣正要开口,忽然只听前院里传来有妇人们的言笑声,当中似乎还有黄氏的声音。
心下疑惑着,门下帘子就被撩了开来,紫薇走进来道:“长房里来客人了,来的是杨府的媒人,由林夫人作陪,来议婚的。”
杨府的媒人?
沈嫣听完目光顿闪,回头冲纪氏一笑:“得,您还是先把长房这事办好再说吧。”
今日正是丁氏与黄氏约好了带杨府媒人来议亲的日子。
因为乃是头回登门,两方也才换庚帖,对方也没有明说是来纳采什么的,因此并没有惊动府里。
到底这种事没有确定下来之前,都不会弄得满城风雨,以免事情有变,到时候都被架得下不来台,只当是来了女客罢了。
自丁氏上回说合过婚之后,黄氏也把这事跟沈若浦说了的,沈若浦听说是杨家,当然没有意见。
但他因是祖父,孙儿女的婚事自有其父母操办,他知道了便就罢了。
沈崇义那边黄氏也早已曾去过信,他那里也是极看好的。
如今便只等着把三媒六聘地走完了。
黄氏早早地就收拾妥当,等着丁氏她们到来,沈歆也换上了最新最美的衣着,坐在闺房里做针线。
到了辰末,门外小厮说丁氏她们已进了鹿鸣坊,黄氏便就赶紧对镜整了鬓发,带着人迎到了二门。
杨家请的媒人是杨夫人的堂姐,参将刘枚的夫人。
黄氏从前也见过这位刘夫人,只是未曾打过交道,今日自然奉出全部的热情前来接待。
刘夫人也是常在官眷圈子里走动的,沈家女眷纵是没打过交道也见过。
只是为人却精明,从二门走到拂香院,口里说着话,一路上眼睛却把沿途人和物扫望了个遍,等到进了屋坐下,黄氏把沈歆唤出来上茶,那目光便就在信留在沈歆脸上了。
沈歆平素虽然没规矩,但这种场合还是知道收敛的。
应答见礼无懈可击,刘夫人也忍不住暗暗点头。
但女方是杨夫人已经亲见过的,即便是容貌举止不够好,到了这步也容不得她置喙。
这里双方就着儿女们的事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丁氏便就笑着起身:“我们歆姑娘的暖玉斋里还种了好些牡丹花,海棠花,刘夫人头次过来,不如也去散散步?”
媒人登门,除去商议婚事,还得看看女方家里规矩,以及女红手艺,这是拓跋人的规矩。
刘夫人笑望着黄氏。黄氏忙说道:“歆姐儿还不去备茶?”
这里一行人便就出了房门,沿着庑廊向东,穿过紫藤下的月洞门便进了暖玉斋。
在大秦统治下三百多年,拓跋人一面仇视着赫连人,一面也随着赫连人学了不少门道。
为显主人娇贵,府里姑娘们的院子都只有一道门出入。
暖玉斋处于拂香院东面正北,哪怕院子西墙外就是西跨院,通往西边的角门也终年锁得严严实实,如若过去,也只得从拂香院正门绕出去。
刘夫人看到这些还是满意的。
再看看院子也收拾得不错,虽然只种着棵眼下未开花的梅树,但墙下架子上却还摆着七八盆盆景,廊下丫鬟们立得规规矩矩,即便看不出来这姑娘在管家上有多出色,起码也没有什么错处。
“前儿个歆姐儿不是还绣了幅牡丹图么?不知绣完了不曾?”
丁氏立在盆景旁,见着刘夫人这番神色,便就给沈歆使起了眼色。
她也是很热衷于替黄氏说成这门婚事的,毕竟也是打小的情份,她们俩娘家都没有同胞亲姐妹,这种事上可不能乱来。
黄氏笑着点头,正伸手要请刘夫人进屋,这时候围墙外头突然就传出几道声音来。
第72章 真是绝配
“听说今儿拂香院来的贵客是给大姑娘说亲的呢!”
“是么?难怪我看到林夫人又过来了,想必是请了媒人过来给大姑娘与林公子议婚的。说起来林公子与大姑娘也真是绝配呢!
“门当户对,两小无猜,听说上次在杏儿沟踏青呆了两天,林公子还是特地邀上的大姑娘,弄得二姑娘都老不自在……”
黄氏脸色倏地变白!脱口大喝:“谁在那边胡说八道!”
刘夫人也在原地停步,凝眉往围墙这边看来!
丁氏也气得手指发颤,见刘夫人转头又凝眉望向了她,连忙道:“想来是新来的不识规矩,夫人屋里吃茶!”
说完赶紧给黄氏递了个眼色。
刘夫人垂头略忖,提裙进了门,那脚步到底是不如先前来劲了。
分明是杨家的媒人,沈家的下人偏生当成是林家来的媒人,还大肆渲染沈歆与林霈的少年情份,这让人脸上怎么挂得住?又让人心里能怎么想!
何况她还是杨夫人的堂姐!
黄氏岂能不知利害?
她血往脑顶上冲,直恨不得立时翻墙过去撕了她们的嘴!
但当着刘夫人面,却又只能死命忍着,赔笑等她们进了内,才怒冲到林嬷嬷跟前:“还不带人过去把那嚼舌根的给我拿住!”
围墙那头已到了西跨院地界。
林嬷嬷慌不迭地带着人从院门出去,又从拂香院那头出门绕往西跨院。
黄氏回想起刘夫人方才那神态,立在树下禁不住心惊肉跳,连忙地进了房门,果然见刘夫人立在屋内,坐也没坐,嘴角带着些看不透的意味,望着拢手垂头立在绣架面前的沈歆!
人家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当面问出来!
可她不问,她们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丁氏从旁立着,也是已六神无主。
“刘夫人快请坐!”黄氏连忙道,“请用茶!”
刘夫人将目光从沈歆身上收回来,看看她又看看丁氏,扬唇道:“忽然想起府里还有点事,就先告辞。”
说罢她便甩了袖子出门。
黄氏丁氏连忙飞奔追上去!
但人家可是武将府里的夫人,脚步矫健,等追到二门外,早已经登上轿子扬长而去了!
“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丁氏急得在门下冲黄氏发飚:“霈儿与歆姐儿清清白白,却让你家里下人编排得有板有眼!家里几个奴才都管不好,你还能顶什么用!”
眼看着着到手的鸭子飞了,那刘夫人又是杨夫人的堂姐,这一去哪里还有会替沈家遮瞒的道理?
黄氏也知道这婚事多半黄了!她心里岂不比她更气?
于是也忍不住怒道:“那下人又不是我屋里的,我岂会知道她们在外乱嚼舌根?!你到这会儿却来怪我了!
“当初霈哥儿说要带歆姐儿去踏青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倒如今却反倒全成了我的错了!你有什么脸怪我!”
两个有头有脸的官夫人堵在门下吵起架来,且还是平日时里极要好的金兰姐妹,四面的人便已全都探出了脑袋来。
丁氏又窘又气,狠瞪了眼黄氏,指了她半天鼻子,怒道:“我看你就活该出不了头!”
说完再也不说二话,拂袖也上了轿子,迅速出了府门。
黄氏立在门下咬牙切齿,心里又是气怒又是窝囊!
沈歆与林霈去杏儿沟又不是单独去的,同行那么多人,搁在平时就是当着杨夫人面说起也没什么!
偏就在那关键当口当着杨夫人的堂姐,被刻意描绘成了暧昧邀约!
这事要黄了,那她这大半年可就白呆了!
她又是委屈又是气愤,想起先前在围墙外头嚷嚷的那俩下人,当即也不再迟疑,拔腿便往拂香院去!
林嬷嬷恰已回来,在门下迎着她:“去的太迟,人已跑了!”
黄氏迎面便赏了她两巴掌:“没用的东西!”
这里话音刚落,屋里又哇地传出沈歆的大哭声来:“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接着踢凳子踹椅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黄氏血往四肢狂涌,忙不迭地又冲进去,只见她已搭了床单在梁上,人站上桌子,哭喊着打着结要往脖子上套!
“快给我下来!”
她急得直拍大腿,丫鬟们涌上去将沈歆抱下来,黄氏也再顶不住了,指着外头破口道:“去给我查!方才所有到过围墙后的婆子丫鬟,全都给我揪到拂香院来!”
“还查什么查!肯定是梨香院的人干的!”
沈歆从臂弯里抬起头脸来,声嘶力竭地道:“墙那头便是西跨院,再往西就是梨香院,先前她们话里话外全护着那小贱人,若不是她院里的人,还会有谁?!”
墙外的话沈歆并没有亲耳听着,那会儿她已经进屋拿绣品了,是以刘夫人进屋之后盯着她看时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突然告辞,丁氏黄氏又连忙追出去,她才从下人嘴里得知了来龙去脉。
黄氏听她说完,也如当头被打了一棒!
可不是这么回事?
不但是梨香院就在那个方向,墙头那边传来的话令人起疑,就是隔着院墙,她们的声音居然也能清清楚楚传到院里来也很可疑!
当时她与刘夫人是在说话的,既然外头的声音能传进来,院里的声音必然也能传出去!
她们既然知道院里有人,而且还能听到她们说话,那么她们为什么还要说?
可见她们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来捣乱的!
“沈羲!”
黄氏咬牙切齿,颤抖着站起来。
不过道理都解释得通,可她究竟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沈歆婚事黄了,于她有什么好处?
“她没有这胆子吧?”她又不确定地道。
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她可要被逐出去的!
“怎么没有?!”沈歆跳起来,红肿的眼眶内闪现着扎人的光,“方才您不是都听到了吗?
“那丫鬟嘴里句句说的是我与林霈暧昧!她沈羲看上了林霈,就是嫉恨着我与霈哥哥的情份!
“明知道我与他成不了夫妻还故意来抹黑我!这个恶毒的贱人,她就是要害死我!”
说罢,她高举起身边一只半人高的大梅瓶,砰啷砸了地板上!
第73章 一口大锅
黄氏被她闹得心惊,连忙着人进来安抚劝说。
自己到了旁侧,却是也横了心。
沈歆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如今二房这个模样,她沈羲将来能嫁得什么好人家?只好巴着林霈不放了!
除去她想勾引着林霈之外,只怕还存着嫉恨沈歆的好姻缘之心,因此不惜用这手段将它给搅黄了!
黄氏母女对那被算计走的五百两银子耿耿于怀,自然也就把她当成了眼中钉!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去上房!”
她怒不可遏,拖起沈歆便要往万荣堂去。
沈歆也是豁出去了!
这么好的婚事都给沈羲弄没了,她哪里还忍得下去?!当下也不顾披头散发什么的,抬脚出了门,提着裙子便就往上房里奔去!
沿途连连有丫鬟被她撞到,忙不迭地唤着大姑娘。
到了门口正好遇上孙姨娘,看到她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大跳,口里道着怎么了?走上去询问,却被她扬手一甩,连往后打了几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