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他怎么会忽然关心起他们府里的私事?

到底沈羲之所以会去参加宫宴乃是因为他发话让他带家眷入敦颐园的。

如果不是为了去敦颐园应卯,他是肯定不会带家眷去赴宫宴!

他脑子转得飞快,略想,立马敛色道:“多谢世子提点,下官定不会冲动行事。”

萧淮这才往前继续走了。

沈羲虽然跟他保证过不会嫁人,可他也得防着一不留神沈若浦把她给嫁了。

只有铲除一切隐患,她的眼里才只会剩下他!

“去查查,都有谁往沈家递过帖子?”

查出来,他也好让小皇帝给他们一个个赐婚。

第179章 林府的人

沈羲回到府里未久,沈若浦便回来了。

彼时她还深陷在萧淮那声“乖”里未能自拔,这未免也太可怕,一个动辙扬言要杀了她的人,居然会像拍自己的宠物一样拍她的脑袋说她乖?

他究竟是在什么心态下说出这个字眼儿的?她完全捉摸不出来,又或许,她本来就没有捉摸透过他?

她凝着双眉反复思虑的时候,珍珠就说万荣堂来人请她过去了。

她连忙拿了扇子,到了沈若浦书房。

“老太爷今儿可回来得早。”

她最为自豪的一点就是够乖觉,见他面有倦色两眼无神,便连忙亲手接了丫鬟手上的茶送到他跟前。

沈若浦坐入圈椅,拉长音说道:“托你的福升了官,皇上方才又下了旨,着我休养半个月才复朝。”

他抿了口茶,又往她看过来,说道:“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儿!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事先又是怎么知情的?!”

原本昨儿他就该问她的,只可惜一直未曾找到机会。

现在她休想糊弄过去!

“这件事情,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无意得知的。”

沈羲面不改色道:“我当时在宫里闲逛,偶遇到几个燕王府侍卫,无意间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刺杀,大约就是可能皇上将要有危险的意思。

“于是我就让嫣姐儿去传话给您。”

“燕王府的侍卫?!”沈若浦掩饰不住震惊,两眼也跟着瞪过来:“你的意思是燕王世子他——”

萧淮昨日身为燕王府总帅,王府侍卫知道的事他肯定也知道!他既然知道有人刺杀怎么可能会不坚守在皇帝身边?

而他恰巧那个时候走了,那么难道这刺杀会是——

“老太爷想岔了。”

沈羲正色道,她回头看了眼门外,而后起身先将门关了,再走回来道:“这事的确是早就设好的局,为的就是让人夺取这护救之功。

“只不过此人并不是燕王府的人,而是别的人。”

听到这里沈若浦满身倦意全被吓走,他倏地直身坐起,以他在刑部多年的敏锐细想起来!

如果不是萧淮,那谁还能在皇帝身边布下这么个局?

毕太傅早就不在乎什么功名了,且他也无子女,不可能会打这主意!

而除去萧淮知他之外,便只剩下个韩顿,而事发当时韩顿也恰巧就在小皇帝身边呆着——

如果他不是得了沈羲传话,那么这功劳必然就让韩顿得着了,这么看来,这设局的人便是他?!

“这不可能,他虽为首辅,却没那么大胆子!”他断然道。

那毕竟是宫里,宫外他随便怎样都行,可宫里是皇帝的地盘,他哪来那么大能耐组上这么个局?

除非——

他脑海里灵光一闪,倏而连双眼也亮了起来!

韩顿是在郑太后手里提上首辅的,他是太后母子的亲信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那么如果有太后暗中操作呢?

他心头发凛,再看向沈羲,愈发觉得这官衔在头上晃荡。

“老太爷想是明白了?”沈羲观察他神色说道。

明白是明白了,可他又岂能接得上话来?

这救驾之功本是韩顿的,却被他抢先截走,太后与韩顿还不得把他恨死?!

他抬手抹了把汗,撩眼看向她:“给我磨墨!我要写折子请奏去掉这中奉大夫的衔儿!”

“老太爷且慢。”沈羲伸手按住他胳膊,“这事可不能乱来。

“这分明是太后赐下的荣誉,您要是自请揭去,那岂不是等于告诉太后,这里头猫腻你全看透了?

“这阴私竟让您窥破了,太后还能奖赏你不成?”

沈若浦闻言忙又顿住。

说的也是!这事若真是郑太后与韩顿合伙干的,那她必然不会想要别人知道。

就连萧淮都未曾往外透露半分,他若是递了折子,郑太后日后见了他岂不会觉得没脸?那可就更加事大了!

他沉了口气,凝眉靠在椅背上。

沈羲道:“所以眼下咱们只能装糊涂。

“非但不能去折子上奏,更连诚惶诚恐都没必要。

“您救驾负伤,升个虚衔本就在情理之中,若连这都不敢受,太后若知道,拿你个大不敬之罪,也是可以的。”

沈若浦叹气,抚着额头又撑上桌面。

沈羲顿了下,又说道:“眼下太后忌惮的是燕王府,不会真拿您怎样的。

“再说您这次护得了皇上周全,至少说明咱们沈家对朝廷的忠心。太后也是个明白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拿忠臣下手?”

听到这里沈若浦才又来了点精神,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宫里那孤儿寡母,现如今拉拢人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先挑个忠臣来泄愤?

倘若她耿耿于怀,昨日在校场上韩顿便不会放过沈羲,而只会借题发挥让她下不来台了。

如此他心下渐安,合手略想了下,便就摆手道:“行了,回去吧。”

沈羲站起身,响亮地称了声是,退到门外。

沈若浦恰又把她喊回来,清起嗓子道:“歆姐儿出了嫁,便该到你了。

“你是个有主意的,我也不强求你。你大伯母那儿来求亲的人选,倘若有看中的,便就告诉你大伯母或者我。”

他虽然领了萧淮的情,也答应他不会在这当口冲动行事,但沈羲终归得嫁人,她若自己看中的,总不能算是他冲动行事罢?

沈羲顿了下,便就点头道:“成。倘若我有看中的,定会告诉老太爷。”

她也不与他争辩嫁不嫁,反正她永远都看不中,他也拿她没辙。

这里刚说完,福安却恰巧匆匆走来了,先看了眼她,施了个礼,然后跨进门道:“禀老太爷,林家来人了。”

“哪个林家?”沈若浦蹙眉。

“就是大理寺正卿林钧韬大人府上。”

林府?

听到这里沈羲也收了脚步。

也难怪沈若浦会莫名,林府与沈府往来不断,丁氏还是沈歆的媒人,这林府来人不是极正常么?是不值得这般特地禀道的。

便听福安接着说起来:“林家来人是来递帖子议婚的。他们替霈公子求娶咱们二姑娘。”

提亲?!

沈羲脑袋里嗡地一响!

沈嫣不是说林霈得明年才会来求亲吗?怎么跟她说的不一样?!

第180章 有人相约

沈若浦也呆若木鸡。

两家多年交好,虽然关系算不上多么紧密,但素日行事也都还是有共识的。

林家不是势利人家,可原先那么长时间也不曾见他们来提亲,如今沈羲这才刚出了名,他们转眼就过来打她的主意,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向不是个“严父”,沈家之前乱七八糟地,正是因为他对子孙的宽容所致。

而府里得沈羲才有了如今气象,在他心里份量又更不同了,他又怎么能容许林家这般小看人?

因此便就沉脸道:“就说我正歇着呢。”

福安忙退下。

沈羲这里瞧回沈若浦,沈若浦已站起身来,面沉如水往内院里去。

门下站了片刻,沈羲便也就回了房。

沈歆恰在房里与沈梁玩字谜,沈梁面前已赢了一大堆兰花豆。

见到她回来,沈歆麻溜地撇下沈梁站起来:“你可算回来了!”

沈羲瞧见沈梁不慌不忙拿盘子装了所有战利品,摸摸他头,等他出去后便道:“你是不是寻我有事?”

她至今也没有跟人说过沈嫣重生这事,沈歆自然也不知情。

但是林家来替林霈提亲,却不知道她对此有何看法?

“我听说林家来人提亲了!”

她这里刚说完,沈歆就脱口说出来,“听说来的人还是他们上房里的管家,这就说明是林大人和他们老夫人点了头的,你如今可能耐了!”

林霈就是沈歆心头的一根刺,如今虽是放下了,可对她来说别的人也还是轻易比不上。

所以哪怕是一大早就有各尚书府少卿府的夫人来递帖子,她也还是觉得林家居然能替林霈求娶沈羲,这可是沈羲的无上光荣!

沈羲看出她一脸的醋意,倒是笑了。

沈歆纠结了会儿,又还是道:“他这人其实挺好的。就是对我差点儿。”

虽然说她若嫁了林霈,就成了她妹夫,日后见面不定多么尴尬,可是好歹也比嫁给那不熟的人家强。

沈羲不答她,却是静坐着凝望起门外花坛来。

她几个月未曾得见林霈,说实话都快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却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也跑来凑热闹。

沈若浦的心情她不难猜出,她却知道林家是冤枉的,毕竟前世里没有校场这茬儿,林霈也还是娶了原主为妻。

这就说明,林霈求娶的心意倒是切实的,但同时也说明,他看中的只是原来的沈羲,而不是如今的她。

所以沈歆的纠结完全多余,哪怕她就是没有身份上的麻烦,就冲这点她也绝不会选择林霈来嫁。

但是,她毕竟又占据着这具身体,那么关于林霈的作为,她又不能不加以正视。

倘若他从始至终都对原主不离不弃那倒也罢了。

关键是在二房落魄的时候他还曾对她们不理不睬,三年之后她们回来,他才又重新开始接近,这岂不是太奇怪了吗?

原主需要支持的时候他去哪儿了?在杏儿沟那三年,他又在做什么?

别的倒都罢了。可他事后却居然还敢来求亲?

是觉得原主能找到他这样的人做丈夫对她来说已经是种幸运了么?

正静默着,沈嫣也来了,原来姑太太沈弥音与姑老爷柳泽江听说沈若浦受伤,也连忙自通州动身回府来。

沈嫣恰巧自门下遇见前来打前站的人,便顺道往这边来传话。

沈弥音便是孙姨娘的女儿,也是沈若浦的独女,因此嫁的柳家也是官身。

姐妹几个顺着这事寒暄起来,便也就把这事先撂了开去。

婚事于沈羲目前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大影响,她在府里努力到如今地位,沈若浦不可能一意孤行把她怎么样。

外头对她如何热衷,那也不过是他们一厢火热罢了。

她只盯着韩家那边,以及还有等沈歆出阁,便就得预备搬回抿香院。

韩家今日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当然温婵就是有动作也不会这么快。除非是被她逼急眼了。

而她好歹也活了六十多年,怎么可能因为一只镯子就被逼急眼?

下晌午觉起来,她便把旺儿和元贝叫到了前院。

“你们俩去韩家打听两个人。”她拿了两张纸笺在手,说道:“两个都是韩家老夫人跟前的,现如今一个在安荣堂当差,一个去了韩家庄子。

“但是昨儿在宫里你们只打听出来概况,实际还不清楚。我要她们最近五十年的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

旺儿虽不知情,元贝却是知道的,当下把纸笺接了,走了出去。

沈羲打发了她们,估摸姑太太已经到了,便又去了拂香院。

要想彻底击垮温婵,她便只能先一步步瓦解她身边的人。

弥香与柳絮这两个当年都是张家奴才,受过张家不少恩沐。

结果张家不在了,她们却伴着温婵混得风生水起,共享着拓跋人的好处,可见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先把这两人底细摸清,她再且来筹谋下一步。

却说林家这边前来投帖的人退回府里,林霈当场便有些发懵。

林老夫人挥退下人,捧茶埋怨道:“我说的没错罢?沈侍郎可不是什么糊涂人。这事便不要再提了。”

林霈一言不发走出上房,庑廊下站定望着头顶紫藤,片刻后忽然大步下了台阶,与身后小厮道:“去传个话给羲姑娘!我有话跟她说。”

沈弥音作为沈府唯一的姑太太,相比较别府上的庶女来还是大气许多的。见了沈羲也有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只不过碍着她那个满肚子算计的生母,她对她实在也清静不起来。陪着说了会儿话便就回梨香院了。

这里刚跨进门,凭霜就说道:“林公子派人来传话,约姑娘明儿辰末在东大街的兰记茶馆吃茶。”

沈羲皱了下眉头。

她倒是不惯林霈这么积极。

这才刚被沈若浦给了软钉子碰,他这转眼就过来寻她了?

究竟是为什么非得冒着落个趋炎附势的名声也要娶她不可?

在门下略站了站,她回头应道:“知道了。”

要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便只有亲自去瞧瞧才能得到答案。

第181章 跟我有关

萧淮这边既是有了主意,自然另有计较。

早起梳洗完毕走到外殿,苏言已经捧着本簿子立在跟前。

“投过帖子的已经共有九个。据查还有七八位正准备今日或明日亲自登门,借探望沈侍郎之机试探其意。

“这些人里有三成是正二品及以上的官员与皇亲国戚,其次品阶相当的有三位,将军府五位。

“名册已抄送了一份到乾清宫。皇上也很赞成从前日校场里选出几位名媛来联姻。”

苏言说完跟着他走到长窗下,又接着道:“此外还有个人昨日已经正式跟沈侍郎提过亲。

“此人便是大理寺正卿林钧韬,替他的长孙林霈向沈家正式递了提亲帖子。而林霈因为与沈家子弟颇熟,因此据说本人也十分积极。”

萧淮听见林霈二字,倏地就想起那天夜里在敦颐园里遇见的人来。

他在窗前转身:“怎么个积极法?”

“咱们的侍卫探到,林霈约了沈姑娘今儿上晌在兰记茶馆里见面。”苏言说完看了眼他。

见面?

萧淮陡然丢了一眼过来,手里拿着的一块香,咚地投在桌案上。

沈羲准时到了兰记茶馆。

茶馆离沈府不远,不过两条街,到达的时候林霈竟然已经来了。原本也颇体面俊朗的少年公子,居然眼眶周围一圈青,平白地减了几分意气。

沈羲将寒暄什么的全略过,等伙计上了茶点,便扬唇道:“林公子寻我有要事?”

林霈咬咬牙关,似有些难以启齿。隔片刻才望着她道:“昨儿我府里有人去求见令祖,不知你知不知道?”

“知道。”沈羲点头。

她这么痛快直接,林霈反倒是愣了愣。转而才又顶着发热的脸说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沈羲笑道:“我沈羲无父无母,林公子却是林府的嫡长孙,来日前途无量,不知道你又是怎么想的?”

林霈握了握拳头,说道:“你虽然无父无母,但我却会一心一意待你。咱们打小的情份,我是觉得极合适的。”

又道:“你放心,我们老太太那里我都已经说好了,我已经放过话,除去你之外我谁也不要,我只要娶你!”

沈羲端起茶来凝望了他一会儿,说道:“公子如此看得起沈羲,沈羲深感荣幸。

“不过恕我直言,我却觉得公子这份情意来得有些莫名。

“我与公子虽有幼时情谊,却也未曾议及过儿女情长,再者前三年里公子又曾视我如路人,如今忽而间这么热情,委实令人费解。”

林霈脸色微变了变。

沈羲是没打算跟他绕弯子的,他今日解释得解释,不解释也得解释。她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种事上,她来这里就是为的答案。

“你果然在怪我。”他喃喃垂了头,如此看来便显出几分沮丧。

沈羲没说话。

她对他是没有情意的,但从沈嫣的话来判断,原主既然后来还是选择嫁了给他,可见还是有几分情意在。

既然有情意,那必然就会有不甘有忿恨,于情于理,如今的她都不可能对他存有姑且之心。

而他既这么说,那也就等于承认了。

“你好像很不同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带着深深疑惑望起了她。

这句话他早就想说了。从前的沈羲是绝不会以这么强硬的口吻跟他说话的——不,她强硬也是会的,就是不会这么头脑清晰。

如今的她好像一眼就能看到问题核心。

“人都是会变的。不是么?”她道。

他抬手抹了把脸,有些支吾:“我那会儿,也只是害怕。”

害怕?沈羲扬唇。她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沈崇信夫妇又不是谋反,沈府上下都没事,他怕什么?

她拂拂裙摆站起来:“你若不肯说,那我就告辞了。”

“慢着!”他猛地站起来抓住她衣袖,咬咬牙道:“我不是不能说,只是我说了,你会原谅我吗?”

“那得看是什么事。”

林霈气恨垂头,忽而一屁股坐回椅上,呆默了良久,才横了心说道:“令尊令堂的死,或许跟我有点关系。”

沈祟信夫妇的死?!

沈羲散漫的心思骤然聚拢起来!

“什么意思?!”

林霈两眼无神望着她,吞了口唾液道:“说来话就长了。你先说,令尊令堂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沈羲屏息半晌,说道:“出事的大概时间和简略过程。”

林霈点点头,攥拳抵住了眉心,犹疑再三,然后开了口:“三年前大雪夜,我与京师几位富家公子在南城门外驿道旁的醉仙楼小聚。

“当时喝得有点多,也懒得去催城门,我们便在酒楼里暂且安顿下来。

“我凌晨醒来找茶喝,又嫌屋里炭火烧得闷热,便出来透气。

“哪知道我走出门外没多远,便被雪堆里的石头绊倒在地。而我还没起来,就听见不远处小树林里传来低语声。

“我以为是盗匪,又因为体力不支不愿另生枝节,便索性趴在雪堆里没动。但很快我就发现不是盗匪,而是有人在匆匆往南郊赶。

“忙乱中我听到有人说到‘赫连人’,当下也清醒了几分,再接着——”

说到这里他紧拧双眉戛然而止。

“再接着怎样?”沈羲回到原位坐下,脸上已然覆了寒霜。

“再接着,我就认出来那是你父亲。”

他声音幽幽,如飘在半空一般飘乎。

沈羲屏息片刻,脱口道:“然后你就去告密了?”

“我怎么可能?!”他猛地抬头,站了起来:“我林霈虽然不敢称品性高洁,但也绝非那等背后插刀的卑鄙小人!

“再说他们遭难于我有什么好处?我怎么可能跑去告密?!”

“那又是为什么?!”沈羲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霈咬了咬牙,盯着墙脚说道:“要怪就怪我当日为何要喝那么多酒!

“我当时脑子一片昏沉,听到是你父亲便立刻自雪地里爬了起来,没等我出声相唤,他们便就已经往南郊方向去了。

“而我因为宿醉未醒也就未曾再理会。

“我也并没有想到他们当时出现在那里有什么不妥。

“回到酒楼之后同去的友人问起我去了哪里,我当时便就随口说了一嘴——我说在雪地里遇到了你父亲,说去寻什么赫连人,完了我也还未曾察觉不妥。

“但是没过几日,就有人旁敲侧击跟我打听,但我什么都没有再说。再后来,就传来你父亲被凌云阁提去的消息——”

第182章 哪来的脸?

沈羲眼瞪着他,目光已利如刀斧!

林霈握紧拳头,接着说道:“我也是直到那会儿才知道原来竟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当时在场的除去同行的几位官家子弟,还有酒楼的二掌柜和伙计等人,其实我只是含糊的带了一句,可到底还是落入了有心人耳里。

“他们只消去查当夜赶早出城的人里有谁,便也不难锁定目标。

“再者凌云阁的人心狠手辣,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因此把当时出城的人全部抓起来审问也很容易查得结果。”

“那你还有脸来跟我求亲?!”

沈羲操起桌上茶壶便冲他摔过去,接而怒冲过去揪住他衣襟:“要不是你,我父母怎么会死!我怎么会成孤女!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杀人犯!”

林霈一面要忙着躲避飞来的茶壶,一面还要稳住被她死命推着撞着,狼狈得无以复加。

而他还不能不加以解释:“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你怎么打我都不要紧,但我就想把你娶回去,代替令尊令堂将你好好照顾。

“我是在赎罪,你相信我!”

“你给我闭嘴!”沈羲啐到他脸上,抱起一旁花盆又砸向他:“我凭什么要给你赎罪的机会?!

“是不是以为把我娶回去了你良心就好过多了?我父母亲的死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你倒想得美!

“以为把我娶进林府就看得起我是不是?!便以为我该对你感恩戴德是不是?!

“——你们都过来把他带回沈家,让老太爷收拾他去!”

她一脚踹翻了凳子,眼里喷火瞪起他来。

难怪珍珠说他三年前对她们不加理睬的,他做了亏心事,哪里还有脸来跟她们搭话?

就说沈崇信夫妇当初那么保密,连身边人都未曾告诉,凌云阁究竟又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竟是他在旁给那帮刽子手搭了手!

珍珠元贝都已进来,同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林霈倒也未曾反抗,他咬牙定了定神,说道:“反正不管你信不信,这三年多里我也从未心安,我也承认我是个懦夫,明明知道你们这几年并不好过,也从未敢去看过你们。

“可是我赎罪的心却是不带半丝含糊的。

“只要你给我机会赎罪,这一辈子,我可以任凭你作践我。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拼命去获取,但凡你能从令尊令堂处能得到的,我都会设法给你。

“还有梁哥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接他住在林府,给他请最好的老师,总之,请让我来照顾你们姐弟。”

“你闭嘴!”

沈羲怒斥,“谁稀罕你的东西?!

“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无心之祸,那我问你,你方才说是事发后两日凌云阁才捉拿我父亲,那这两日里你在做什么?

“你可曾去沈家寻我父亲了解过真相?可曾提醒过我父亲要防患未然?

“你轻飘飘一句无心之失便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可曾想过倘若我父亲是冤枉的,又或者是你喝多了听错了,结果一句话出来便直接害死了两条人命?!

“而你却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假装自己在忏悔愧疚,你算什么正人君子!

“你这种人才是最恶心最阴毒的人!是标准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她虽未曾得见沈崇信夫妇,可他们俩是为营救赫连人而死的。

是因为他们,她才并没有把所有拓跋人全都给恨上!是因为他们她才以冷静端正的心态来看待她所处的环境!

所以哪怕他们于她没有建立过切实的感情,可是站在道义的角度,她也早把他们当成了她的第二双父母!

林霈虽然一脸坦诚,可是带给她的愤怒绝不亚于他亲手谋害他们,而他的虚伪与道貌岸然更让她打心底里不齿!

他若当真愧疚,那三年里为何从未向原主姐弟伸过援手?他第一次出现乃是她们这帮妇孺回府半个月之后!

那个时候才来说愧疚,才来说赎罪,是真以为她蠢得离谱吗?

“你若是不来跟我提什么婚事我还能敬你三分!而你如今却只让我从里到外地感到反胃!”

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说道。

如果不提婚事,那他也只不过是做了大多数拓跋人都会做的选择而已,人之本性就是自私,这并没有什么好责怪的。可他又自私又还想借着她全他自己的名声,那他这如意算盘还真是打错了!

林霈脸色铁青,把脸别了开去,明显不耐听这话。

但那又如何?不是每个人都像原主那么好骗!

萧淮扶剑立在门外听了这半日,忽然扭头看向苏言手里的黄帛。

苏言连忙走过来。

萧淮接过那皇帛塞在怀里:“回去让皇上改改,就说赵家姑娘容貌不全,嫁给林公子也太委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