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五郎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太冲动了,一个那么有才华的姑娘,不应该是没有主见的。

万一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被他硬抢回去凑和着过一辈子,那他岂不是很伤心?

情伤,可是最难痊愈的。

他又跟他爹一样的轴……

卫羲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会想起他。

其实,只要她还在大周天下,想要把这个人完全忽略是无法做到的吧?

他有那么耀眼的光芒,她不提,身边人也会提的。

……

她开始嫌弃沧州离京师有些远来。

四百多里路,京师当天发生的事情,消息传过来最少都是两三天之后了。

中秋赏月的时候她对着天上圆月问瑜慧:“京师是什么样子?”

吃月饼的瑜慧不经意被呛了一口,她抚胸道:“姑姑,您想进京?”

卫羲儿淡淡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她确实想进京看看,但她是为五郎去的。

她就想看看她那个被强行赐婚的儿媳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喜不喜欢她的五郎呢?

……

她到底只是想想而已。

日子陷入了重复之中。

绸缎铺的生意越来越红火,赚的钱令她都疑心起自己是不是被财神菩萨摸过头。

但是她一个女人居然才来不到两年,就把周边绸缎铺的风头都盖过了,久而久之就有人看不惯起来。

这天铺子里来了几个人,嚷嚷着说她们以次充好,拿仓底沤久了的料子充当好货骗钱,害得他们家老爷太太才穿上身的新裳就被了扯烂了不说,还染得身上起了一身的疹子!

他们将她们铺子砸了,又不知从哪儿“搜”出两把刀来,说她们是开黑店的,一定有大案在身,于是要拖她们去官府。

卫羲儿认出来,这些人的老爷,正是沧州府同知大人谢运其!

而谢家恰恰在十字街口开了家颇大的绸缎铺,听说近来生意并不怎么样。

卫羲儿自然不肯听凭他们摆布,当即指挥着两个伙计阻止起他们来。

但让她惊讶的是,这两人的身手居然极高,而且竟还不肯好言好语地说话,随随便便就把对方十来个人干了个底朝天!

“反了反了!把这娘们儿带走!”

同来的谢家管事气极败坏,立刻报官喊来官府的人扭住卫羲儿,拖着便上了去往府衙的马车。

第563章 谁家新燕啄春泥(18)

两名伙计,不,两名侍卫怒得就要冲上去再干!

其中一人深谙世故,半途忽然使了个眼色,退了回来。

沧州到京师驾马快的话,用时两个时辰多点。

燕王府里,那雄霸天下的一人正在承运殿里议事。

满殿肃静,侍官忽将话递到他耳边,他目光微微一凛,往前方直视而去,满屋子见惯了血光的都督和参将们也没来由地觉得耳畔有冷风掠过。

等到再抬头,他又依旧以波澜不惊的姿态合上了面前折子。

“回头再议。”

威远侯靳修被他留下来。

“跟我去办件事。”

……

谢运其得知人抓来了,觉得总算出了口恶气。

因为这对姑侄新开的铺子卖的货又好又公道,使得城里很多人都不再帮衬他了,他接连这一年损失了不知多少银子。

而且听说这对姑侄长得还如花似玉,他出了气的同时,便又起了些别的心思。

“把她们带到耳房来,我要单独审审。”

他在外书房院里说。

卫羲儿和瑜慧被带了过来。

她们在牢里呆了大半日,除了地方臭点,倒是没有什么别的不适。

店里伙计的身手让卫羲儿的惊讶创出了新高。

他们不但能赤手空拳打败十几个人,而且还有神不知鬼觉地翻进牢房里,给她们送鸡汤火腿白米饭,以及枕头被褥的本事。

不过卫羲儿觉得奇怪,他们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什么当时不把她从马车里给抢出来?

现在又为什么不把她们给劫出来?

还有,凭他们这身功夫,就是去街头卖艺,赚的钱都不比给她当伙计要少,为什么他们要屈居在她们店里?

一定有问题。

还没等到他们的回答,她就被带到了那发际线退到了头顶上的同知大人面前。

谢运其望见跪在地下的她们,眼神一亮,嘴巴一砸,心底再一叹,暗道果然绝色。

小的这个眉眼俊俏,英姿勃勃,眼含利气,大约是个小辣椒。

大的这个,三言两语却说不尽她的妙来了。

虽然看上去不如前者年轻,但是她皮肤依旧饱满紧致,目光依旧清澈明亮。

沉静而慧黠,风韵而不见沧桑,并且较之单瘦的少女,微显丰腴的她看起来更加贴近玉骨冰肌四个字——

是个美人,且还是个大美人!

谢运其是个读书人,他心里虽骚,却还不太屑于做于霸王硬上弓那等煞风景的事,至少也得先礼后兵。

他让人松了绑,上了茶点,并请她们就坐,和言悦色,一副谦谦君子模样。

卫羲儿跟着萧放闯过刀山,淌过血河,面前的老混蛋,不至于让她慌张。

伙计能给她送鸡汤,定然也能帮她收拾这老东西。

她坦然坐在桌旁。

谢运其暗道她识趣,只当这笔买卖做定了。

油然道:“二位的绸缎铺是开不成了,本官却又可怜你姑侄二人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本官身边如何?”

“留下来做什么?”

“留下来——”

做什么,谢运其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声音不是这姑侄发出来的。

也因为昏暗的屋子里,陡然间就从门外负手踱进来一个人。

他那么高大那么耀眼,仿佛点再多的灯也无法把他身上的光芒压下去。

而他眼里的光,是寒光,凉凉往他这里一睃,他就已觉得脑袋有些摇摇欲坠。

“你是谁?!”

他抖瑟着站起来。他堂堂正五品的官员,看见此人竟忍不住两膝发软。

“她丈夫。”

萧放走到卫羲儿身边,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整个人笼罩,像一副足够宽大的臂膀,将她严密护住。

她望着桌面,身子在颤,心在抖。

她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不曾颤抖,他不过一出现,她就已土崩瓦解。

他执起她一只手,温度通过掌心传遍她周身,烘得她想掉眼泪。

“谢运其!你诬告良民强抢民女,好大的胆子!”

紧接着进来的是威远候靳修与沧州知府。

知府应是才刚从床上下来,官服不太齐整,脚下鞋靴都没穿好,所以他的声音也就格外地大,想以此在威远侯面前挽救一下尊容。

谢运其不认识燕王,却认识威远侯,哪怕不认识威远候,也不可能不认得知府。

他终于趴下地来。

知府指着他一顿怒斥,要发落。

威远侯漫声道:“别的就算了!

“让他自己写份够格的罪状,递到都察院,官就不用做了,免得害人,是掉脑袋还是回老家种地,听凭三司发落。”

有了这句话,结局就定了。

卫羲儿挣开萧放的手,勾着头走到出谢家。

天上尚有明月,身后尚还有道影子。

卫羲儿往前走,他也往前走。

卫羲儿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半夜的沧州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远在天涯,又近在咫尺。

最后,她在铺子附近的街口停住,抬头望着前方,幽幽地说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陪陪你。”

她沉默。

半晌,他又说道:“我陪我的,你走你的。”

月光将他长长的影子拉到她背影上,他心底有隐隐的欢喜。好像这样就离她近了,像与她靠在一起。

刚才在谢家,他闻到了她的发香,牵到了她的手。

一年零四个月,他的鼻腔心腔,他的灵魂,在切实接触到她的那一刻,他才觉得不再是空置的。

相思像克制不住的毒,将他轻松放倒在卫羲儿三个字里。

爱一个人,能让人枯萎,也能让心儿变得饱满而茁壮。

它是毒药,也是甘露。

它让人如此百转千回,又让人如此甘之如饴。

许久,她声音又在清寂的街口幽幽地响起来:“铺子的生意是你私下里照顾的,店里的伙计是你派来的。

“京师出的官燕,瑜慧带来的钗环,包括瑜慧,都是你安排的。瑜慧隔三差五地出去,很多时候都是去见你。”

他悄悄泛着喜悦的心,忽然就有了一丝紧张。

她转过身,站在路旁柳树下,隔着十步远看着他:“你傻。”

明明都说了她跟他没关系,他偏还缠着她这棵树来吊死。

萧放喉头滚动,眼眶有些灼热。

他缓步走过去,到她面前,温声说:“我没有你,三魂七魄都不再完整,又怎么会不傻?”

第564章 谁家新燕啄春泥(19)

卫羲儿半垂着头,望着他袍子上暗暗闪着光亮的龙纹,视线逐渐模糊。

这样的情话,她已经久违了很多年。

这样宠溺的语气,事隔多年,她听起来竟然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她爱他,这是勿庸置疑的事实。

哪怕是她深恨着他的那些年里,她也没有停止过这份爱。

感情便是如此纠结才让人痛苦,倘若只有恨而没有爱,又怎会伤人?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追逐什么?”她望着地下月影,声音像轻叹,像自语。

“初衷。”他说道,“我爱你的初衷。”

他记得那年他意气风发,带着属从从沧州飞驰到洪南县,路边宅子里小姑娘满面怒容地冲出来瞪着他,像是只被惊扰了睡眠的百灵鸟,等着向他兴师问罪。

他的心则像是被百灵鸟拔动的弦,纵使离去,也余音不止。

他在卫家看到她在荡秋千,情不自禁地心情就好起来。

再见她,他的心情是宁愿变成一棵供她栖息的树。想在她周围筑一道墙,让她得以肆意地释放出她的喜怒哀乐。

她因为大黑的事避而不见他,这样他就见不到她了么?

她在廊下喂猫,跟姐妹们做游戏,在父母亲面前撒娇,他统统知道。

及笄那一天的她美得令周围一切都变得黯淡。

她提着裙摆开心地转圈的那一刻,他想的是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一直一直地这么开心下去。

所有细节里包含的意味,都像是一根根丝,慢慢纺成了线,最后又织成了网。

“羲儿,还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他说道。

在这寂静的夜里,他的声音仍然低到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

……

威远侯在知府招待下,猫爪子挠心似的呆到晌午,萧放才着人前来喊他回京。

作为从最初就跟随着萧放出生入死的兄弟,以及当年护送卫羲儿北上的七名将领里的其中一员,一路见证着他们相爱相守的旁观者,对于消失了十二年突然又出现在面前的他大嫂,他感到异常震惊。

但同时他也感觉到当了十二年鳏夫的萧放在经过这一夜之后,眉宇之间还是不见喜色。

“怎么回事?大嫂呢?”他以为她会一起回京。

“她不肯。”他低沉地说。

他默然。大约能够猜到是什么缘故。

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来了。

萧放心里的确是苦闷的,但是比起之前,又要见好了些。

她虽然还是没有接纳他,但她起码没有再赶他。

那天夜里她依旧平静地离开他回了铺子,没有冰冷决绝地赶他。

这几次他去到她屋里,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交代瑜慧不让他进去,也没有对他坚持着什么情绪。

纵然她依旧是漠然,但他仍然感觉到慰藉。

卫羲儿在矛盾着。

她的心情已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对于他的再出现,她还是有波动的。

但矛盾完了她也安然接受,不刻意抵触,也不就此接纳。

他现在经常会来,像个来见情人的少年,眼里藏着愉悦,静静地坐在她屋里,或者帮着她做些小事。

她偶尔也给他沏茶,给他做饭,对他的各种馈赠,她不表示态度。

有时候他带来的是一只精致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件别致的首饰,有时候是吃的。

有时候仅仅是一朵来的路上摘下的野花,将它小心的藏在马耳后,然后送到她面前。

“你为什么没蓄须?”

她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脱口问出这样的家常。

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曾放下功夫,所以腰背依旧挺直,脚步仍然敏捷,五官皮肤仍然紧致迷人,跟十二年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不蓄须,便仍有能令无数少女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本事。

她承认,有时候她也会禁不住胡思乱想。

“我怕蓄了须,你再见到我,会觉得陌生。我认识你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你离开我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我想有朝一日,你再看到我,再回来,我也还是这个样子。羲儿,我不蓄须,是不想让你觉得我陌生。”

他放下手里看着的书,这样告诉她。

她不知道几时起,她屋里竟然有了他的东西。几本翻到磨起毛边的书,顺手放着的几枝箭头,或者是忘了拿走的荷包。

一开始她也不碰。

后来久了,她也会像多年前那样暗搓搓地拿起来看一看,看到那荷包眼熟,恍惚还是从前她的手工,她便又放下了。

他爱收着这些破烂,就随他去吧。

……

日子其实依旧安静,他的到来并没有给她掀出什么了不得波澜。

铺子仍然在开,不过街坊都知道这位女东家是京师威远侯的亲戚的产业,再也没有人敢来生事了。

十月,又将到五郎的生日。

她想在他去坟上祭拜的时候告诉他真相,想让他别恨着他父亲了。

但他到来的那天晚上却出了事。

半夜里她听见街口隐约有女子的哭声,她披衣起来,看到不远处他的别院里有人喝斥,大雨里有人把一个女孩子拖着丢上了大街。

然后是五郎气急败坏地出了门,翻身上马,又上了街头。

她隐约觉得京师出了事,果然这日她去到坟山下时,见到他匆匆拜完之后就回了京。

没多久,他带来淮哥儿和沈姑娘联手把韩家给狠狠摆了一道的消息,韩家那位老太太因此吃了大亏,还丢了性命。

她也由此知道了很多事。

但显然还不够。

“你以后不要来了。”隆冬下雪天,油灯下她说道。

他在打盹,眉眼间有疲色,灯光将他浓密的长睫拉出两片阴影。

“怎么了?”他睁开眼,回了回神才问她。

“我想搬到京师去。”

这样更方便得到五郎的消息。

他微顿,忽而把她圈过来,拿大氅将她裹住:“再等几个月我来接你可好?”

眼下她的暴露,对于诱捕韩顿和毕尚云十分不利。

她摇摇头:“跟你不相干。我又不是去你的王府。”

他又沉默下来。“你还在生我的气。”

第565章 谁家新燕啄春泥(20)

她不做声。

也许,的确还是有点生气吧。

有些像很多年前她想要脱鞋下河去濯足,他不肯,她便借故恼了他半晚上一样,竟然是那种恃宠生骄般的生气。

就是明明没有什么事,可是因为知道有个人执着地爱着你,宠着你,所以偶尔就想跟他闹闹小脾气,使使小性儿,换取他更多的宠爱。

当然,这次又还是严肃一点。

除去她还没有打算接纳他,她不想进燕王府,还因为总觉得被李锭封的这个王位,让她觉得憋屈。

他不该受李锭那种人掣肘的。

这是她的结。

“那,将来就让羲儿做皇后可好?”他揽着她,温声说。

“我才不稀罕……”

她低语着,语气里却不觉透出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昵。

他扬唇,轻轻扭头,亲吻她的脸颊。察觉到唇下的凝脂微热,他又轻轻挪移到她的鼻尖。

他身上的血液也有些泛热,他想起第一次离开她,准备南下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他喝得有点醉,回到寓所倒头就睡下了。

半夜里口渴,却发现身边有人,温温软软的一团,透着淡淡的馨香。

他连忙掌了灯,看到她蜷在他胸前,睡得正香。

那时候他正血气方刚,浑身的血嗖地一下就蹿到他四肢和脑门。

……不是没有生起过放浪的想法的。

她的存在,令他那一整夜都再也没有睡意,却又不忍惊醒她。

他痴坐了一晚,痴望了她一晚。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心。

爱慕与**都是恶魔,不断地拉着他往深渊里走。

那是他活到十八岁,最难熬的一夜。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后来的年月里,类似这样难熬的夜晚还有很多。比如她怀孕的时候,比如她生气时故意撩他,又不肯让他亲近的时候。

又比如眼下。

但无一例外的,这份难熬都是因为她。

“东郊枫山风光不错,过了年,我去山下镇子里给你买个小宅子先住着……”

他轻轻将她圈着,并肩坐在薰笼畔,与她静静看着镂空雕花后热烈的炭火。

窗外飞雪漫舞,屋角一瓶盛放的红梅正散发出幽幽的清香。

……

这一年的除夕,萧放的心情不如以往寂静。

他甚至暗暗里有着欢悦,站在承运殿前望见忙碌的侍官侍卫们来来往往,恍惚间也有那道影子夹杂在其中。

霍究轻快地到他面前,年轻的男孩子脸上洋溢着青春的魅力,令他彷佛看到昔年的自己。

晚上照旧有夜宴,满座衣冠里,他脑海里只与她独坐。

开春,新置的宅子都收拾好了,也布署好了。

卫羲儿与瑜慧又搬去了京郊。

枫山下有个镇子,叫烟斗镇,离屯营不远。

萧放给她们在这里重新购置了一座三进小院子,派了下人侍卫。

瑜慧不知死活地说:“姑姑,我怀疑你是想进京才借机跟姑父和好的。”

卫羲儿睨她一眼,继续做针线。

她哪里有跟他和好?她才没有跟他和好。

她只是因为两人还有个共同的儿子在那里杵着,不能完全断绝关系罢了。

瑜慧听了却只是呵呵呵的笑。

这孩子没心没肺,她也懒得理会她了。

姑侄俩在屋后种了许多花,因为无事可做。

挽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时,却突然传来有人撮合燕王与韩家二姑娘韩凝婚事的消息。

“姑姑,听说这位韩姑娘都自动找上王府去了,淮哥儿气得连夜回去跟他爹大干了一场。”

瑜慧像只小八哥,眉飞色舞地传递着八卦。“我姑父不但让她进了门,还让她进了承运殿。

“淮哥儿闻讯进门那会儿,那韩姑娘都栽到姑父怀里去了来着!两个人抱的可紧了!”

她当场定在那里,有那么片刻才找回呼吸,然后继续低头拾捡花苗。

“那很好。”她淡淡地。

那位韩姑娘的名声她听过,据说是唯一可与淮哥儿媳妇媲美的京师贵女。

她年轻,她貌美,还有好家世,好才气,当然要挑个好的嫁。

但是心里怎么那么酸呢?

再想想,打从过了年,他也确实来得少了。

是熬不住了么?

英雄配美人,还真是绝配啊。

“好什么好,淮哥儿要有继母了呢。”瑜慧眨眨眼说。

“听说是户部尚书史棣作媒,这要是成了,淮哥儿很快就得有弟弟妹妹,他要是有了弟弟——

“姑姑,您想过没有,淮哥儿小的时候姑父都没有在他身边,本来就疏了一层,这要是有了小儿子,姑父老来得子,还不得宠上天去呀?”

心底有割裂感传来。

“姑姑,苗都被你掐断了!”

一直观察着她的瑜慧提醒她。

她扭头看她一眼,站起来,慢慢地洗了手,回屋去了。

瑜慧又追上去:“他这原配正妻之位可是姑姑您的,您就是不回王府,先跟他生个小的出来也成不是?

“他都守了十三年了,您也该犒劳犒劳他了。我保证他有了您,绝不会再出去乱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妻之间没有什么小矛盾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睡两觉。

卫羲儿把门关了,背抵着房门,想起她话里的那句“淮哥儿很快就有弟弟妹妹”,心里仍在疼。

她曾是那么想要生他的孩子,想看着她和他的儿女们叽叽喳喳地围在跟前转,如今,别的人要来实现她的愿望了吗?

她抹了把眼泪,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