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阿爹最知道我的脾气,洒脱不羁,有勇有谋,最懂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福伯斜着他,不但脸皮厚,还倒挺会说话,还洒脱不羁,明明就是无法无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在外的时候,你也没受过啊……

“阿爹明明知道我这样的品格,还把我送进京城,那就是摆明了让我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帮大姐姐当上正正经经的太后,好好过几天舒心日子,这事成了自然好,成不了,咱们宁家……”

宁远眯缝起眼,“成不了……也不能连累了咱们宁家!”宁远一脸狠厉的啐了一口,“他娘的,这事小爷我得好好打算打算,万一成不了,得有个顶缸的。”

第十四章 天黑逛园子1

福伯神情一黯,老爷确实豁出去了,自从大姑娘进宫做了不死不活的皇后,夫人的病就没好过,老爷这十来年老的不成样子……

“……阿爹这么有远见的人,只怕大姐姐出嫁前,就开始往京城放人了,崔叔那样的,浑身都是心眼,脑袋后面都长了好几只眼睛,打个猎能让老虎给偷袭了?他偷袭老虎还差不多!”

福伯在马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阿爹放我进京放手一搏,难道人手上还对我藏着掖着?我是他亲儿子,大姐姐可是他亲闺女!你老实跟我说清楚,京城都有哪些人手?”

“七爷,您就别难为老奴了,老奴……”福伯一脸苦相。

“知已知彼,百战不怠,不知彼也就算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你让小爷这仗怎么打?”

“七爷,实在是……”

“那好,我问你!”宁远打断福伯的话,“咱们这一趟,阿爹的交待,是以你为主,还是以我为主?”

“瞧七爷这话说的,当然是以七爷为主,一切听七爷吩咐。”福伯赶紧表态说明。

“既然一切听我吩咐,我就问你一句京城有多少人手,你就不肯说了?那还听我吩咐个屁?以我为主,可我连手底下有几个人都不知道,我要用人,就得先请您老的示下,这叫以我为主?这差使怎么干?不行!我得回去问问阿爹,这差使让我怎么干?”

宁远话没说完,拨转马头就要往回奔,福伯吓的汗都出来了,扑上去一把揪住宁远的缰绳,“七爷!七爷您别冲动!”

这位七爷自小无法无天,行事从来不按常理套路,他说回去问问,就真能一口气跑回去!

邵师可交待过,一往直前,不可回头。

“七爷!七爷!好好好!有话……我说,我说,我不是不说……唉,七祖宗!”见宁远拧着张脸抖着鞭子还要往下抽,福伯赶紧答应,这要是让他一口气跑回定安城,那还得了!

“这不就得了!你想明白了就行,这会儿不急,你先理一理,晚上到驿站再好好说给我听,还有,立刻传话给崔叔,从今天开始,所有人手全部动起来,京城七品以上官员,京城之外四品以上官员,家里大事小情,谁跟谁不和,谁藏了外室,谁家请客,谁家想跟谁家结亲,诸如此类,不论大小,统统打听清楚报给七爷我,一天一报!”

京城绥宁伯府,顾娘子打点起精神陪陈夫人吃完晚饭,天已经蒙蒙黑了。

顾娘子出了上房,转进月洞门,玉墨低低禀报:“大爷还没回来,大奶奶已经吃了晚饭,厨房里给大爷备了醒酒汤。”

顾娘子脚步顿了顿,慢慢走了几步,转身往外走,“天还早,你去拿件斗蓬,我想到园子里逛逛。”

青书蹲在红泥小炉前,一只手拿着团扇似扇非扇,正专心的听着小丫头明巧的话。

“……是王嫂子找着我说的,说玉墨过去问了两三趟了,问大爷吃了饭没有,王嫂子说大爷不回来吃饭,玉墨又问大奶奶吃了饭没有,王嫂子没理她,没过多大会儿,玉墨又去了,说是替捧云姐姐传话,传了话就不走了,看见乌梅,就问是不是要给大爷准备醒酒汤,王嫂子说她烦死了。”

“嗯,我知道了,屋里有盅糖蒸酥酪,刚才大奶奶赏的,你去吃了,吃完了去趟正院,找伴月替我要张花样子,顺便看看顾娘子在不在,要是不在,就问问她去哪儿了。”

“我最喜欢糖蒸酥酪!大奶奶待你真好!”明巧欢喜的眉开眼笑。

看着明巧吃了酥酪,掂着脚尖连蹦带跳出去了,青书站起来,心神不宁的转了几圈,从红泥炉上提起汤钵,倒了半钵汤出来,用托盘端了直奔清晖院。

李桐听到动静,示意水莲,“就说我头晕的厉害,歇下了,你听听她的话。”

“嗯。”水莲答应出来,正好将青书迎在上房门口。

“大奶奶晚饭吃的可香?今天的汤里我加了天麻……”

“嘘。”水莲竖起手指抵住嘴唇,压低声音道:“大奶奶晚饭就喝了几口汤,头晕的厉害,刚刚闭上眼睛歇下,这汤先放着,等大奶奶醒了再说。”

“这么早大奶奶就歇下了。”青书一脸掩饰不住的失望和焦急,“大爷还没回来……”

“大奶奶病成这样,就是大爷,也不能挑这个理儿。”水莲脸沉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大奶奶病成这样,大爷也该早点回来,天天那么晚回来,也不怕大奶奶担心。”青书急忙解释,她真不是那个意思。

“大爷那么大的人,大奶奶就是担心,也是白担心。”水莲顺势揭过。

“厨房备了醒酒汤,不知道大爷今天是不是酒又多了。”青书放下汤,却不愿意走,“要不要到二门上迎一迎大爷?万一酒多了,独山又不能进二门,大爷一个人……万一酒劲上来,虽然进了三月,一落黑还是冷的很。”

“等大奶奶醒了,我替姐姐跟大奶奶提醒一句,大奶奶好不容易能睡着会儿,可不能打扰。”水莲没接青书的话茬,一句话挥开,再一句话堵死了后面的话。

青书只好陪笑告辞出来,心神不宁的回到自己住处,也不进屋,干脆站在门口等明巧。

明巧回来的很快,手里捏着张花样子,连蹦带跳的进来。

“青书姐姐,花样子先给你,顾娘子不在夫人院里,吃了晚饭,说是要疏散疏散,到园子里逛去了。”

“我知道了,今天没事了,你去玩吧。”青书打发走明巧,绞着手,心神不宁的转来转去。

顾娘子的心思,她一清二楚。

大爷是万般无奈,才结了这门亲的。

议完亲那天,大爷喝的大醉,拉着她的手不停的问:“难道我真要和一个浑身铜臭的商家女生儿育女,真要对着她过上一辈子?”

大爷那样的性子,心没放在大奶奶身上,就断不会容大奶奶妒嫉不容人……大奶奶好象也不是那样的人,这样的爷,这样的大奶奶,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她做了姨娘,这日子肯定好过,再有个孩子,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这辈子就算圆满了。

第十五章 天黑逛园子2

可若是顾娘子进了门……

青书用力咬着嘴唇,顾娘子是个什么货色,她看的一清二楚。她可不是个能容人的,又是个爱挑事、两面三刀不要脸的货,大爷眼里只看见她长的好,说她什么聪慧不流俗,高看她高的不得了!她要是进了门,大爷的心肯定得被她笼络走!

大奶奶位份在那儿呢,就算没有大爷的宠爱,顾娘子也不敢跟她呛,可她呢?她这样的婢妾,还不得天天被她欺负,那日子还怎么过?

这天都黑了,园子又不点灯,看都看不见,她逛什么园子?她不是逛园子,她是逛大爷去了!

她不能坐视不理!

“小福,你跟我到前头看看,大奶奶怕爷酒多了,让咱们到二门里迎一迎。”青书打定主意,扬声叫了小丫头小福出来,一起往二门过去。

天已经黑透了,绥宁伯府穷了这些年,晚上,屋里没主子都不许点灯,园子里更是黑灯瞎火全靠月光照明,幸好月亮已经圆了大半,今天天气又好,倒也能看的十分清楚。

青书带着小福,绕了个大圈,从陈夫人正院门口绕往二门。

走到一半,青书脚步猛的一顿。

她糊涂了!真撞见什么,她是撞破还是不撞破?撞破了,头一个惹怒的是大爷!不撞破……不撞破她还跑这一趟干什么?

青书急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小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青书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想……我是说……就我和你,万一爷酒多了,只怕咱们架不动,也不是架不动……”

几句话间,青书脑子里已经转了十七八个圈,这捉奸的事,大奶奶出面最好,可大奶奶病成那样……水莲?不行,大奶奶身边那几个丫头,一个个鬼精鬼精的,再说,听说没有大奶奶的吩咐,她们连院门都不许出……

大奶奶这里不行,还能找谁呢?

二娘子!

青书眼睛一亮,二娘子那脾气,遇到事一向不管不顾先尖叫了再说,正好!借她这一嗓子把姓顾的脸皮扒下来,反正她也不要脸!

“我刚想起来。”青书打定了主意,“前儿顾娘子说在咱们园子看到好些萤火虫,二娘子想看萤火虫想的不得了,咱们去叫二娘子出来看萤火虫。”

青书说完,转身大步溜星直奔二娘子姜宁的莲清院。再不快就来不及了!

小福一溜小跑跟在后面,一头雾水,这才三月,这么冷的天,哪来的萤火虫?

二娘子姜宁刚从陈夫人院里回来,阿娘心情不好,她和姐姐陪阿娘多说了一会儿话。

听青书连说带笑的要带她去看萤火虫,姜宁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她对萤火虫可没半点兴趣,那天不过随口一说,天都黑了,她要睡觉了。

青书心急如火,瞄着她的神情,话锋一转,“我陪二娘子多捉些萤火虫,放到白纱笼子里,拿回来挂在莲清院廊下。今年最时兴这个,听说随国公府上开花会,园子里不点灯,到处挂着放满萤火虫的白纱笼子,一闪一闪的,都说跟仙境一样。”

姜宁顿时心动了,她最羡慕、最向往的人家,就是堪称京城第一家的随国公府,周太后和周贵妃的娘家!

去年大哥定亲李家后,阿娘带着她们,头一回到撷绣坊做衣服,听说周家姑娘人手一条石榴红洒金挑线裙,她缠着阿娘做了一条,果然,那裙子穿在身上,漂亮极了。

“咱们快走,再晚就没有了。”青书心急如焚,见她神情松动了,一把拉住姜宁,连说带笑往外拖,姜宁满心都是随国公家的萤火虫笼子,满眼放光的跟着青书往外跑,这萤火虫笼子,她还是要得起的。

二门假山后,顾娘子心神不宁的盯着月亮门外,既盼着表哥早点回来,又怕表哥回来的早了,天还太亮,人还太多。

垂花门外传来铜铃的脆响,以及马响亮的喷鼻声,是表哥回来了。

姜家败落了很多年,早就门庭冷落的只有自家人进出了。

顾娘子一颗心砰砰乱跳,她的终身大事,全在今天晚上了。

姜焕璋阴沉着脸,一脚踏进垂花门,扫了眼四周,心头的烦躁更浓。

从回来到现在,最让他厌烦不适应的,就是这府里的穷酸破败,全无规矩!他绥宁王府,什么时候这样乱七八糟,全无体统、全无章法过?

姜焕璋顿住步,深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不急,不能急,等他结识了晋王,领了差使,一切就会好起来了,很快,不能急,这一回,一步都不能错!

顾娘子从假山后闪身出来,揪着帕子,怯生生看着姜焕璋。

姜焕璋一个愣神,下意识的转头四下看了一遍,“天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表哥,”顾娘子泪眼婆娑,往前两步,仰头看着姜焕璋,“表哥,我活不下去了。”

“出什么事了?”姜焕璋神情一肃,目光凌利的让顾娘子心头颤了好几颤,顾娘子咬着嘴唇,压下心里猛然涌上来的恐惧胆怯,抖着声音道:“表哥,阿爹和大哥,逼着我嫁……嫁……”

顾娘子的眼泪,沿着桃腮,滚珠般往下落,仰头看着姜焕璋,哽咽的说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他们会逼她嫁给谁,毕竟还没开始逼她呢。

姜焕璋皱起了眉,他一年后才纳的她,这一年里,她父亲逼她嫁过人?他记不起来这些琐事了,也许当初就不知道。

“表哥!”见姜焕璋拧着眉一言不发,顾娘子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心一横,往前再踏进一步,几乎和姜焕璋身贴身了,仰起头,桃花带雨,“表哥,我活不下去了,我不想活了!”

说着,象是哭的站不住了,整个人投进了姜焕璋怀里。

姜焕璋本能的伸手搂住她,下意识的低头在顾娘子脸颊上吻了吻,这动作他做了几十年,熟捻的几乎成了本能。

“表哥!”顾娘子大喜过望,伸手紧紧抱住姜焕璋,掂着脚尖就要亲回去,她赌对了,表哥果然对她有情!

第十六章 捉到一对萤火虫

青书远远看见假山旁一团黑影,揪着姜宁就往假山旁边冲,“快!那里,好多!”

姜宁被她揪的斜歪着身子往前冲,小福和姜宁的丫头玉荷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这一路上,她俩半只萤火虫也没看见!哪来的萤火虫?

离假山十来步,青书猛的停步,姜宁一头撞到青书身上,踉跄两步站住,一抬头就看到假山旁抱在一起的两人,吓的圆瞪着双眼,双手抱头开始尖叫:“啊啊啊啊!有贼啊!妖怪!有鬼!”

玉荷仆随其主,也跟着狂叫:“快来人哪!有鬼!进贼啦!”其实她什么也没看到。

小福被姜宁和玉荷的尖叫吓的嗷一声大哭起来。

垂花门外,刚侍候了姜焕璋回来,还没来得及散去的婆子和门房,以及小厮独山、车夫大乔等人,有的拿棍子,有的拎板凳,有的顺手抄了把茶壶,一起涌进来。

顾娘子先是吓了个腿软,随即反应过来,一声带着颤声表示惧意的‘表哥’,两只手死死搂在姜焕璋腰间,贴的比刚才更紧了。

她是打定主意要进府做妾的,没什么聘则为妻奔为妾的讲究,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件事坐实了,也省得她再多费心机。

姜焕璋头一个反应是想推开顾娘子,推了一把没能推开,顾娘子两条胳膊铁箍一般,身子却软的面条一样,紧紧贴在他怀里,象是晕过去了,她一向娇弱。

这一定是她布的局!

姜焕璋立刻想到了李桐,她想干什么?她能怎么样?

姜焕璋这些天的无名烦躁集聚成一团,火气往上冲,伸手搂住顾娘子,转头看向蜂拥进来的众人厉声呵道:“吵什么?规矩呢?”

拎着棍子、板凳以及茶壶的诸人瞪着死死抱着姜焕璋的顾娘子,以及紧紧搂着顾娘子的姜焕璋,呆成一堆泥塑。

冲在最前的大乔最先反应过来,放下棍子,转身从人缝中挤出去,走了几步,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姜焕璋半抱半拖着顾娘子,几步走到还在尖叫的姜宁面前,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姜宁的尖叫戛然而止。

青书看着被姜焕璋紧紧搂在怀里的顾娘子,纠结而惶恐,声音有些抖,“爷,您……顾娘子病了?我来扶她!”

姜焕璋理也没理她,转头四顾,寻找李桐,她在哪儿?她的人呢?

“爷,我来扶顾娘子吧。”见姜焕璋没给她一巴掌,也没有一脚,青书的心往下落,安定了不少,再次殷勤上前,要扶顾娘子。

“你送二娘子回去。”姜焕璋冷声吩咐了一句,搂着顾娘子,径直往正院过去。

他现在就要纳了她,她能怎样?又敢怎样!

姜焕璋刚刚拖着顾娘子往陈夫人正院去,李桐就得了信儿。

二门外当值的,有好几个是李桐的陪嫁,这样的事儿,自然立刻过来禀报。

水莲听完几个婆子的禀报,一人赏了半吊钱,进了屋,气的声音都变调了,“真不要脸!”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小丫头略带惊慌的高声禀报:“大爷来了!”

水莲惊的一下子窜起来,探身就要去熄灯放帘幔,李桐抬手止住她,“慌什么!”

“大奶奶,他……”一个‘他’字没说完,姜焕璋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冲到了上房门口。

李桐示意文竹扶她坐起来些,没等坐好,姜焕璋满脸怒气,一头冲了进来,“你做的好事!”

李桐蹙眉看着他,说这句话时的他,和她看了几十年的那个他完全重叠了。

这是他和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你做的好事!”

“出什么事了?”一瞬间,李桐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从前,金碧辉煌、满屋仆从中,面对他的厌恶恼怒,她胆怯卑微的低低问他:“出什么事了?”

姜焕璋居高临下俯视着李桐,心里的厌恶恼怒喷涌而出,多到让他无法掩饰。

她粗鄙无知,一无是处,她给顾氏提鞋都不配,可她偏偏占了正妻的位置。

上一世,她借着正妻的位置,牢牢把持着府里,视顾氏为敌人,处处难为顾氏,利用一切机会让顾氏难堪,可顾氏从来没和她计较过,顾氏心里,只有他和孩子,是顾氏,给他教养出了那么好的儿子!

那样的好儿子却因为生母为妾而被人诟病,被人攻讦,以至于他们压着他,说什么本朝从来没有庶出子承爵的先例!

他的王爵不能袭给儿子,他这一辈子的沤心沥血岂不是打了水漂?为了这个,他只能更进一步……

姜焕璋象看着条毒蛇般盯着李桐,再生一世,他不想再看到这个恶毒蠢妇,可他说,他的命和她纠缠在一起……

“在我面前,你装什么糊涂?你让人捉了奸,总不是为了这么糊弄过去吧?”姜焕璋脸色铁青,错着牙。

李桐茫然看向水莲,水莲忙曲膝回道:“刚刚二门里来人禀报,二娘子和青书姑娘在二门里的假山旁,撞见大爷和顾娘子抱在一起,二娘子以为进了贼,叫起来惊动了人。婢子正要跟大奶奶禀报,大爷就到了。”

“喔。”李桐慢吞吞‘喔’了一声,“这是我做的好事?是我让你去会顾娘子的,还是我让顾娘子去会你的?”

“没想到你还这么牙尖嘴利!”姜焕璋一个愣神,随即怒火上冲,左手五根手指动的飞快,李桐瞄了眼那几根几乎轮成花儿的手指,心里突然涌起股极其畅快的感觉。

从前她最怕他不高兴,为了讨好他,她无底线的委屈自己,她从来不敢顶撞他,不敢惹他生气,她使尽全力活成他希望的样子。

现在,牙尖嘴利算什么,她不止牙尖嘴利,她的爪牙更锋利呢!

“你说是我做的好事?我总得问个明白,这偷奸捉奸,哪一件是我做的?偷奸的是你表妹,捉奸的是你妹妹,都是你的血亲,反倒成了我做的好事了?”李桐头往后仰,直视着姜焕璋,原来他发怒不讲理的时候,脸是扭曲的,真难看!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刁妇!”姜焕璋气的脸都青了,她竟敢跟他顶嘴,她这个时候就如此恶毒了!

第十七章 从前的印象

“我病成这样,”李桐头往后靠,连喘了几口气,“大夫再三嘱咐我平心静气,若是听了闲话,惹了闲气,这条命也许就保不住了,我都到这份上了,保命都是奢望,还有功夫去管谁偷谁?”

水莲飞快的瞄了眼两人,趁着话空哽咽道:“大奶奶今天连药都吐了两三回才吃下。”

“你和你表妹,既然如此,情热意浓,干柴烈火,你想纳她,你就纳她,随你。你想怎么纳,就怎么纳,你想纳谁就纳谁,我都进了……你们姜家的门了,还不是随你们摆布?何苦做这种右手偷人左手捉奸的戏码,你往我身上栽赃这些,有什么意思?”李桐几句话说的气喘吁吁。

姜焕璋眯眼看着李桐,她这装腔作势的本事,现在就已经这么炉火纯青了,可见天生的阴险狡诈!

“你不用跟我装出这幅病重可怜样儿,我告诉你,李桐,你听好了,你这病,病起来容易,可要好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姜焕璋阴沉沉的声音里溢着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