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抄检上了!”万嬷嬷堵在库房门口,看着零乱不堪的库房,哗一下眼泪下来,一边哭一边高喊:“把我们姑奶奶的嫁妆翻成这样,你们姜家,还要脸吗?你们看看,都看看,我们姑奶奶陪嫁的衣服料子被你们踩在脚底下,我们姑奶奶的赤金首饰,天哪,这东西都哪儿去了?”

万嬷嬷堵着库房门,竟嚎啕哭起来。

第三十四章 顽固的旧日印象1

吴嬷嬷连气带急,脸色青白的跟鬼一样,“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们自己翻乱的!明明……你说,你刚才是不是说,库房里乱得很……”

“我那是客气话,我们姑奶奶的库房什么时候乱过?”被吴嬷嬷手指点着的那个陪嫁婆子一句话就把吴嬷嬷堵了回去。

“你!”吴嬷嬷大怒之下,已经明白自己被人坑了。

“你们想干什么?想污蔑我?我告诉你,姓万的,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我姓吴的什么样的人,夫人心里一清二楚,我告诉你,这砸锁,这查检,都是奉了夫人的吩咐!你想陷害我?瞎了你的狗眼!”

吴嬷嬷双手叉腰,猛一口啐了万嬷嬷一脸。

“就是夫人,也没有抄检我们姑奶奶嫁妆的理儿……”万嬷嬷的气势明显往下落了一大截。

吴嬷嬷胆气上涌,又啐了一口,“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我问你,这十几箱银子哪儿去了?”

“这是我们姑奶奶的嫁妆,我们姑奶奶的银子哪儿去了,轮不着你问!”万嬷嬷虽然气势下落,却还是分毫不让。

“呸!”气势越扬越高的吴嬷嬷再啐了万嬷嬷一口,“哪来的那么大脸说这种话!你们姑奶奶的嫁妆,要不是你们姑奶奶有这十几箱银子,我们世子爷能娶你们姑娘这样的?我们绥宁伯府能跟你们李家这样的商户结亲?怎么着?这人进了门,就忘了当初是为什么结的亲了?就想把银子偷回去了?”

“吴嬷嬷,你这话什么意思?大奶奶再怎么着,也是这府里的大奶奶,容不得你胡说八道!”万嬷嬷看起来十分心虚。

“什么意思?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问我什么意思?那我就告诉你,你们姑奶奶就是靠着这嫁妆这银子进的我们绥宁伯府大门,这嫁妆是你们姑奶奶的?我呸!这是进我们府上的买路银子!”

两个人吵到这会儿,吴嬷嬷的气势一飞冲天,万嬷嬷的声音一路下落,库房里里外外、远远近近早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仆妇下人,只看的津津有味,各生心思。

“换把新锁,锁上门,拿了钥匙,跟我去给夫人回话!我告诉你,回去告诉你们姑奶奶,这银子,怎么出去的,叫她怎么拿回来!她真当这银子是她的?这嫁妆是她的?呸!”

吴嬷嬷昂然而去,万嬷嬷看着她走远了,吩咐再加把锁,拿了钥匙,转身往回走。一切都和大奶奶预料的一样,可就是这个一样,让她心里堵的难受、痛的难受。

大奶奶嫁的,这是什么人家啊?!

玉墨在巷子拐角,盯着绥宁伯府大门看了好一会儿,思来想去,绕过大门,往仆妇下人们来往进出的角门过去。

在角门口站了一刻多钟,玉墨总算看到个熟悉的婆子,急忙迎上去,“张嫂子。”

“哟,是玉墨,你在这儿干什么?你们大娘子又来了?”张嫂子刚吃完青书和秋媚的新姨娘酒,脸儿红扑扑的,上下打量着玉墨,一脸的鄙夷。

“大娘子没来。”玉墨陪着笑,“张嫂子,世子爷在没在府里?我们大娘子让捎几句话给世子爷。”

“噢哟!”张嫂子脸上的鄙夷里添了无数暧昧,“不是说你们大娘子这几天就进府了?怎么,连这几天都等不及啦?这刚回家,就要约世子爷见面?当真是干柴烈火,你这小丫头,真是个好红娘,回头你家大娘子指定不会亏待你。”

“张嫂子,世子爷在没在府里?”玉墨脸涨的血红。

“你瞧你这脸,还红了,羞了?你们大娘子跟世子爷捉对儿行好事时,难道不是你在旁边侍候的?侍候都侍候过了,说几句话还羞上了,倒会做作。”张嫂子几杯酒下肚,心情不错,上上下下打量着玉墨,心里不知道想什么,吃吃的笑。

“张嫂子。”玉墨又羞又恼又急,眼泪都快下来了,“我们大娘子跟世子爷没什么……”

“唉哟哟,你这丫头还真是忠心耿耿,没什么?没什么你偷偷摸摸来找世子爷干什么?没什么哟,唉哟哟,这话说的,那你们家大娘子,还是黄花大闺女喽?还没什么,没什么偷偷摸摸找我们世子爷说什么话?我们世子爷可是成了亲,娶了大奶奶的人!”

张嫂子打了个酒嗝,“你这小丫头,别是也掂记上世子爷了吧,嫂子告诉你……算了,这府里……嘿!”

张嫂子话没说完,甩着手走了。玉墨白挨了一顿排喧,一句话也没打听到,气的站在角门外抹眼泪。

玉墨不敢再拦着人问,挪回府门口守着,等到天黑,看不到世子爷,她就只能回去了。

姜焕璋今天诸事顺当,回府比平时略早,刚在府门口下了马,就看到玉墨迎着他一路小跑奔过来。

玉墨叽叽咕咕,一口气将今天是青书和秋媚去的顾家,以及顾大爷要一万银子聘礼的事说了,姜焕璋眉头微蹙,“我知道了,跟大娘子说,让她安心。”

说着,招手叫过独山,“你送玉墨回去。下次有什么事,打发个婆子过来说一声,你在大娘子身边侍候,一个人跑到外面,有损大娘子的脸面。”

后几句话,是训斥玉墨的,玉墨脸色微白,曲膝应了句,半个字没敢分辩,她们家哪有能让她使唤的人?连大娘子也只能使唤她。

姜焕璋转身上台阶,脸色越来越阴沉。

让青书和秋媚去顾家,她打的什么主意?顾氏虽然是进府为妾,可顾家毕竟是正正经经的姜家亲戚,书香世宦大家,就算她端着身份……就算她病着,不肯去,也该请吴嬷嬷走一趟!

进了府门,几个门房畏畏缩缩,看着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姜焕璋心里顿时浮起一层怒气。

他绥宁王府的门房,一向衣履光鲜,笑容和煦,目光明亮,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舒服的鲜活喜气,有人上门,不管是王孙还是乞丐,都是一样的客气周到,什么时候象这样畏缩鬼祟过?这哪是门房,这是找生意的毛贼!

第三十五章 顽固的旧日印象2

看到姜焕璋脸上的怒气,几个门房不敢再往前凑,低眉耷肩只敢看姜焕璋的鞋底,看着他转进二门,这才轻轻舒了口气,活泛起来。

姜焕璋刚进二门,小丫头提着裙子跑过来,“世子爷世子爷!”

“跑什么?鬼叫什么?”姜焕璋突然暴怒,从在府门口下马起,他这心里就已经开始冒火了。

乱跑的玉墨,李氏的歹毒算计,顾大爷要的一万银子,畏缩鬼祟的门房,到这个又跑又叫的小丫头这里,火气暴发了。

小丫头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滚!”姜焕璋怒吼一声,越过小丫头,大步留星,直奔清晖院,他要问问她,她到底想干什么!她到底要干什么?

姜焕璋冲进清晖院院门,从院子里直冲而进,冲过垂花门,冲进上房。

上房外间,万嬷嬷等几个老嬷嬷陪着,赵大夫正和孙大夫商量脉案,姜焕璋浑身散发着怒气,直冲进来,吓的赵大夫和孙大夫连连往后退了四五步。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她想干什么?她要干什么?非要闹的我姜家家破人亡才肯善罢干休?”进屋再看到头发胡子一起白的两个老大夫,姜焕璋的怒气又添了好几分。

“世子爷,今天午后,大奶奶的嫁妆库房被人抄检了……”万嬷嬷红着眼睛上前解释,话没说完,就被姜焕璋一阵冷笑打断,“被人抄检?爷没在府里,这府里谁还敢抄检你们大奶奶的库房?你……”

姜焕璋话没说完就反应过来,他刚才气晕了头,现在不是从前,阿爹还在,阿娘还在……

“你竟敢跟爷信口雌黄,”姜焕璋反应极快,一个不易觉察的停顿后,话风就变了,“嫁妆?我姜家什么时候把你们大奶奶那点子嫁妆放眼里过?两位,”姜焕璋转头和赵大夫以及孙大夫拱了拱手,“拙荆身体安泰,却硬逼着两位大夫诊出点什么病来,实在是难为两位了,焕璋在此给两位陪个不是。”

“世子爷客气,客气!也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奉行与人为善绝不管闲事的孙太医打着呵呵,示意药童收拾医箱。

脾气梗直的赵大夫紧皱着眉,一脸不悦,“不敢瞒着世子爷,尊府大奶奶确实病得重,尊府大奶奶这病,一定要静心静养,世子爷象这样大发脾气,于病人极其不利。”

姜焕璋阴沉着脸,没接赵大夫的话,孙太医拉了赵大夫一把,“清官难断家务事,世子爷既然说了……”

“家务不家务的,咱们是管不着,病人的事,总能说一句吧。世子爷要是象今天这样,天天一通脾气,你们府上大奶奶的后事,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赵大夫说完,冲姜焕璋猛甩了一袖子,背着手昂然走了。

“大奶奶这病,确实挺重,世子爷……呵呵,老朽告辞。”孙太医呵呵了两声,拱手告辞。

姜焕璋脸色微白,他是聪明人,两位大夫这样态度,看样子李氏的病又重了这事,不是假的。

正房内外侍立的丫头婆子个个低眉垂眼侍立不动,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姜焕璋站在屋子当中,突然有一种极其尴尬的感觉。

这股尴尬的感觉让姜焕璋的怒气中添了几分邪火,冷哼一声,掀帘进了内室。

内室,李桐背后垫着只圆靠枕,半闭着眼,面白气弱。

姜焕璋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盯着李桐,在他的直觉中,姜府现在、以及以后的一切不顺眼不顺利,全部都是起源于她!

“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又不舒服了?”她病着,不管真假,不管怎么样,他都应该先问候一句。他问候了,可这句问候,听起来更象是刻薄的讥讽。

李桐睁开眼,慢慢转过眼珠看了他一眼,就又闭上了。

“顾家,是你让青书和秋媚去的?”

“是。”李桐声音细弱。

“你就让青书和秋媚走这一趟?”李桐的淡漠让姜焕璋的怒火又开始往上窜。

“那让谁去?”李桐这回连眼皮也没抬。

姜焕璋眼睛一点点眯起,盯着李桐,“我告诉你,你给爷听好了!顾氏,爷是纳定了的!你那些刁钻恶毒,还是收一收,记好,绥宁伯府不是你们李家!”

姜焕璋说完,拂袖扬长而去。

等他走远了,李桐慢慢吐了口气,露出满脸疲倦,这样一只骄傲自大的蠢货,她竟然痴心恋了几十年,为了讨他的欢心,把所有的一切,甚至她这条命,都奉送到他面前……

从前他多么精明智慧,多么潇洒倜傥,多么人中龙凤……

现在,他的精明,他的智慧,都到哪儿去了?从前,大约也不是他精明智慧,是自己猪油蒙了心,烂了鼻子瞎了眼……

姜焕璋从清晖院出来,一眼又看到二门内被他吼了一个滚字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看到他,就开始瑟瑟发抖,老远就冲他曲膝叫道:“世子爷,夫人让您一回来就赶紧过去,夫人……”

姜焕璋不等她说完,转身就走,这小丫头抖的让他多看一眼都火冒三丈。

陈夫人上房,姜大娘子和姜二娘子也在。一看到儿子,陈夫人刚刚收起的眼泪又涌出来。

“玉哥儿,你可回来了,阿娘这心里……”陈夫人抓着胸口,仿佛手一松,她就活不成了。“你跟他说,我气的……这心口痛的……”陈夫人示意吴嬷嬷。

姜大娘子还好,姜二娘子兴奋的一阵接一阵的打哆嗦,看看大哥,再看看吴嬷嬷,恨不能拖过吴嬷嬷,一巴掌把所有的话都打出来,然后就可以直接看大哥大发脾气惩处那个无比招人恨的嫂子,再把她那库房里的东西统统拿出来,她和姐姐一人分一半!

“是这么回事。”吴嬷嬷拿出首席管事的风度,“眼看就是汛期,昨儿个夫人说,把咱们府上各个库房都细细查看一遍,要是有不结实的地方,赶紧让人来修好,免得雨水一淋,霉坏了东西。”

略过昨天晚上万婆子偷运十几车银子出府这事,吴嬷嬷是经过认真思考衡量的。

第三十六章 顽固的旧日印象3

万婆子一句话,就运了十几车东西,大摇大摆的出了府,这事追究起来,再怎么着,她这个总管事嬷嬷一个管理不善是逃不掉的,就算她能脱出身,堂妹这个角门管事也脱不开干系,世子爷可不象夫人这么好交待,而且,世子爷最近脾气大得很,这事,不提最好。

要是姓万的说了从角门运东西出府这事,她交待过堂妹了,就咬死说没看到,是姓万的瞒着所有人偷运出去的。

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真撕扯起来,她可不怕姓万的,就是大奶奶,她也不怕,世子爷可不是一般的不待见大奶奶,这一条,她看的清清楚楚!

“大奶奶病着,婢子想这样的小事,用不着去搅扰大奶奶,就让人跟陪房万嬷嬷说了,谁知道,先是说万嬷嬷出去了,又说万嬷嬷手里没钥匙,钥匙在大奶奶那里,大奶奶病着,说了谁也不许打扰,我就回来跟夫人禀报了。”

陈夫人一边抹泪,一边点头,吴嬷嬷她是信得过的。

“夫人心疼大奶奶,不肯让婢子们打扰大奶奶,可大奶奶那嫁妆库房真要是漏了,淋坏了大奶奶的嫁妆,就怕亲家太太又要说难听话,夫人思来想去,就吩咐婢子,先想办法把锁开了,回头等万嬷嬷回来,或是大奶奶好些,重新再换把锁,婢子就叫了大奶奶的几个陪房,一起开了库房门。”

吴嬷嬷总算说到最最重点了,姜二娘子激动的坐不住,堆了一地的赤金首饰珠宝玉器,摊了一地的绫罗绸缎,到处都是金银珠宝,到处都是!

这个情形,想一想就让她激动的两眼放光,当时她要是在就好了……

“谁知道库房门一开,里面乱的……”吴嬷嬷一脸痛惜的摇着头,“正对着门的十几个箱子全都空了,扔的乱七八糟,绫罗铺了一地,到处都是,还有那些赤金首饰、珠玉摆件,全在地上乱成一堆,世子爷,婢子见识少,从来没见过这么乱的库房,婢子当时……”

吴嬷嬷重重一声叹息,“当时婢子就想,大奶奶连自己的嫁妆库房都打理成这样,往后主持中馈,咱们府上得乱成什么样儿?”

姜焕璋一只眉梢挑起,看向吴嬷嬷的目光里带着说不清的味儿。

李氏能称得上长处的地方几乎没有,可她整理东西的本事却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他进库房的次数极少,可库房里整齐干净到能让人心旷神怡、甚至想赋诗一首的,大约也只有李氏打理的库房了。

他掌管工部时,借鉴过李氏库房摆放的章程和方法,当初整理工部库房,李氏还挑了几个婆子过去给他用,后来,吕丞相看过他整理的库房,赞不绝口,还专门写了份折子递上去,和皇上夸赞他理事之能。

李氏的库房零乱不堪?这简直是个笑话儿。

“婢子刚开了库房门,万嬷嬷就到了,指着婢子鼻子,说婢子这是要抄检她家姑奶奶的嫁妆,婢子说是奉了夫人的吩咐,万嬷嬷根本就不把夫人放眼里,只跳脚撒泼,说什么咱们姜家欺负她们姑奶奶,抄检她家姑奶奶的嫁妆,还说咱们府上要偷要抢她家姑奶奶的嫁妆,她骂婢子也就算了,这样污蔑咱们府上,婢子不敢不应,也不用怎么查,一眼就看到了,大奶奶陪嫁进来的三十万两压箱银子,竟然一分也没有了,就剩下十几个空箱子。”

陈夫人的哭声高上去了,姜大娘子也激动了,紧盯着她哥,大奶奶偷了三十万银子!三十万两!

“我一问压箱银子的事,万嬷嬷就心虚的不敢看我,吱吱唔唔说是大奶奶的吩咐。她把这事支到大奶奶头上,婢子一个下人,哪还敢多问?只好回来禀报了夫人。”

吴嬷嬷又叹了口气,“夫人就打发人过去问大奶奶是怎么回事,大奶奶说,压箱银子是她用的,问她用哪儿去了,她就闭上眼睛装死,唉,世子爷您瞧瞧这事!这叫什么事!”

“你怂勇阿娘抄检了大奶奶的嫁妆,想干什么?大奶奶的嫁妆,是你能伸手的?”姜焕璋从进了府到现在,心情就没好过,这话说的极其不客气。

姜焕璋这话,太让吴嬷嬷意外了,一脸愕然,竟然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抄检大奶奶的嫁妆?”姜焕璋轻轻错着牙,往前逼了一步,又问了一遍。

吴嬷嬷这下反应过来了,张惶的看向陈夫人,陈夫人不哭了,眨巴着眼,一脸的愣忡茫然,她懵的相当彻底。

吴嬷嬷哪敢指她,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世子爷,您这话,您让老奴……世子爷,老奴打小儿起就在夫人身边侍候,侍候夫人,侍候世子爷,您这话从何说起?就是借老奴几个胆儿,也不敢抄检大奶奶的东西,就是夫人……夫人书香门第出身,也做不出这样的事,世子爷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说老奴抄检大奶奶的嫁妆?世子爷……”

“爷我长着眼睛呢!”姜焕璋回来这些天,身边的人,这个家,每一眼都让他恨的牙痒闷的吐血。这个家,怎么处处都跟从前不一样?从前的家里,多好,从前的姜家,从来没让他烦心过。

哪儿和从前不一样了?好象就是李氏伤的很重,这一条,和从前不一样,从前,他记得的,她是伤过,可也就两天……最多两天,她就好了,这一次,她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了,听赵大夫那话,李氏确实病的不轻,难道不是装病?

姜焕璋越想心情越烦躁,目光冷冷的扫过整间屋子,扫向姜婉和姜宁。

对上姜焕璋冷厉的目光下,姜婉还能撑一撑,姜宁却瞬间崩溃,“不是我!是阿娘……不是不是,不是阿娘,是吴嬷嬷!就是她,她说的!大嫂有那么多绫罗往地上扔,还不如拿来给我和姐姐做衣服,我没想要,是吴嬷嬷说的。”

吴嬷嬷眼前一晕,只恨不能一脚将二娘子那张蠢脸踹个稀烂。

第三十七章 顽固的旧日印象4

明明是她缠着夫人要拿大奶奶的绫罗做衣服,要分大奶奶的金银珠玉,‘她又用不了……’

“玉哥儿,这事怎么能怪吴嬷嬷?三十万银子,她连说都不说一声,咱们跟她们李家这种商户结亲,不就是……”陈夫人羞涩的含糊了一句,“要不是她有这份嫁妆,咱们怎么能跟商户家结亲?就因为这个,她这嫁妆,就不能跟别人的嫁妆一样,这不能算是她的嫁妆,那是咱们家的东西…”

姜焕璋冷着脸,好一会儿才冷声道:“银子的事,她跟我说了,你不用多管,结亲的事,以后也不要再提,总提它干什么?”

姜焕璋又一阵烦躁,阿娘过世的早,他完全不记得她曾经这样夹缠不清糊涂无知过。

“看在阿娘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你。”姜焕璋盯着吴嬷嬷,“再敢怂恿阿娘生出这样的事,爷就把你一家子发去做苦力!”

吴嬷嬷连连磕头,一声不敢吭。

“你明天去一趟顾家,这两天就把顾氏抬进门。”姜焕璋决定快刀斩乱麻,赶紧把顾氏抬进府,这府里得有个象顾氏这样的人好好主持打理,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全力以赴做好外面的大事,那些,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是。”吴嬷嬷心里一松,不等陈夫人发话,急忙应承,世子爷肯让她办这件大事,刚才那事,那就不算事。

姜焕璋从正院出来,走了几步,想着顾大爷,皱起了眉头,顾大爷是没出息,可他不记得顾大爷跟他开口要过银子,这中间必有什么缘故,幸好是青书走的这一趟,青书老实忠厚,和顾氏早就真心交好,因为这个情份,顾氏照顾了她一辈子,她待顾氏恭敬亲近……

嗯,这事真相如何,问问青书就知道了。

姜焕璋进了自己的院子,进到垂花门里才想起来,从今天起,青书就是姨娘了,既是姨娘,就得有自己的住处,不能再在他院子里当值做大丫头。

“青书搬出去没有?”姜焕璋停步,招手叫了个小丫头问道。

“回大爷,午后就搬到怡蓉院了,挑了明巧跟过去侍候。”小丫头殷勤非常,上头有了空缺,就有了机会,只要能让爷喜欢,这个巧宗儿就是她的了!

“婢子带爷过去?还是婢子去请青书姨娘过来?”

“不用。”姜焕璋转身往外走。

怡蓉院离他的谷兰院最近。院子后面是一大片梅林,清雅非常,从前是顾氏刚进府时的住处,后来顾氏生了大哥儿,院子就太小了,他想给顾氏换个大院子,可顾氏爱那片梅林,舍不得搬,他就让人把那片梅林圈进去,往前又加盖了两进院落……

青书怎么挑了怡蓉院?是她自己挑的?还是李氏指给她的?

怡蓉院里,青书送走秋媚和春妍,刚刚坐下来喝了杯茶,听到动静,急忙迎出来,见是姜焕璋,顿时惊喜非常,脸上红扑扑的一层酒晕,显的比平时妩媚了许多。姜焕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他对她白白胖胖,一脸喜气的忠厚模样印象太深刻,以至于回来到现在,就算看到她青春纤瘦的样子,他还是不自觉的把这个她替换成那个白胖的中年妇人。可这会儿,她脸颊飞红,眼波流淌,一股子清甜的酒味儿似有似无的飘来,姜焕璋心里一热,那个白胖的中年妇人不见了,眼前的青书,青春妩媚,散发着动人的魅力。

也许是因为酒意,也许是因为姜焕璋灼热的目光,青书添了几分羞涩慌乱,一边曲膝,一边笑道:“爷怎么……正要过去侍候爷洗漱,中午酒多了……”

没等她说完,姜焕璋伸手拉起她揽在怀里,“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酒多难道不是应该的?”

青书被姜焕璋就这么在院门口搂在怀里,羞涩之余,满怀喜悦,今天大喜当姨娘的,可不只她一个,爷来了她这里,还这样给她脸面!

“带我进去瞧瞧。”姜焕璋突然改了主意,这怡蓉院,青书住就住了,一进的院子,原本就有点小,顾氏进门,让她住清月院,清月院和清晖院一样,也是三进院子,他既然要抬举顾氏理家主事,这住处,自然也应该和李氏比肩平齐。

姜焕璋搂着青书进了屋,温存了一回,净了手,接过茶,抿了口茶问道:“你今天去顾家了?”

“嗯。”青书紧挨着姜焕璋坐下,给他捏着胳膊,脸上虽然还是绯红一片,浑身上下的机灵警醒却全部触发,连寒毛都竖起来了。

午后的庆贺宴一了,她就叫了秋媚,秋媚又叫了春妍,在她这间小院里又喝了几杯,几杯洒后,三个人就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同盟,就某些事达成了共识。

在绥宁伯府这样的人家,她们三个做到妾就顶到天了。

爷才二十出头,不可能没有妻。现在这个大奶奶出身低,手里有的是银子,为人大度大方。头一条,现在就让她们生孩子,这一样,这京城差不多的人家里,十个有九个半是不肯的。再说,大爷对大奶奶没什么情份,这一条最让青书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