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巧遇’,看样子也是相爷的授意,安排了他过来,又让吕炎巧遇结交,带他参加文会……看样子,今天晚上就得写封信给相爷,好好说一说这个李信。

第一百六章 偶遇2

“吕公子肯定就是吕相爷的嫡长孙了。”宁海笑,答的极快。“听说儿子孙子里头,吕相爷最疼的就是这位吕公子,那位季公子,是季天官嫡长子,听说先季皇后在时,最疼这个侄子。”

作为京城大半个百事通,不认识吕相和季天官家最出色的子弟,那不是笑话儿了?何况人家还报了名了。

“真是……巧!”李信说不清什么感觉,他刚刚进到京城,先是过继,接着身边有了文二爷这位高深莫测的先生,今天,又巧遇了吕相的孙子和季天官的长子这样的京城权贵子弟,相谈极欢,还邀请他参加文会。

“别想太多。”文二爷用折扇拍了拍李信,示意他该去寺里了,“在京城这种半城豪门半城官的地方,别说碰到相爷家公子,就是碰到皇子皇孙,都稀松平常。走吧,法会快开始了,咱们去看看热闹。”

今天的宝林寺贵人云集,不比寻常,吕炎他们能从角门进去,李信和文二爷,却只能绕到正山门,从正门进寺。

沿着宝林寺山墙,转个弯就能到正门了,走在最前面的宁海刚要转过去,脚还没踏实,一眼就看到了晋王,紧接着,就看到了跟随在晋王身边的姜焕璋。

宁海急忙收回脚,又往后退了半步,转头和李信和文二爷道:“大爷,二爷,晋王也来了,还有咱们姑爷。”

李信推开宁海,急忙上前半步,探出半边身子往寺门看。

“晋王旁边,穿银蓝衫子的,就是姑爷。”宁海猜到了李信要看的是谁,忙在后面低低指点了句。

李信没看晋王,只盯着紧跟在晋王身边,一身银蓝衫的姜焕璋,一直看着他进了寺门。

“我这破嘴也能一说就灵了!”文二爷一脸干笑,“说碰到皇子皇孙稀孙平常,还真就撞见了皇子。你这个妹婿倒也聪明,傍上了晋王,另辟蹊径,这份心思难得。”

“就是太有心思了。”李信想着这些天听到的那些事,心里说不上来的恼怒和厌恶。

“咱们等一等再进去。”文二爷示意众人往后退一退,李信的恼怒他知道原因,不过这是人家家事,他不管这个。

“你这个妹婿既然搭上了晋王,你最好离晋王远一点,一来,两个人都搭上去太浪费,二来,目前的情形,做个纯臣,才最有前途。”

“嗯。”李信脸色有些阴,心情更加阴郁,这姜焕璋看上去人才出众,怎么做事那样龌龊?他那样待阿桐,自己愤怒之下,却没能想出什么办法,甚至,都没想好该怎么办。

想尽办法把姜家,把姜焕璋打入尘埃?可姜家和姜焕璋落进尘埃里,阿桐这个姜家媳妇,不一样要跟着坠入尘埃?

自己尽快爬上去,然后捏死姜焕璋,让他不敢对阿桐不好?自己能不能爬到能捏死姜焕璋的位置,什么时候能爬上去不说,就是一年两年他就能捏死姜焕璋,逼着他不敢对阿桐不好,可这样的不敢不好,这样的好,要来干什么?

能和离是最好的法子,阿桐得以解脱,大不了,他以后求个外任,带上母亲和阿桐,远离这京城,给阿桐重新找个好人家……

可开国以来,就没有有爵位人家休妻和离的先例,这个他已经仔细查过了,哪怕犯了七出,也不过是拘进家庙,余生清灯古佛。

二爷说,这是因为礼部那一关,根本过不了……

“想什么呢?”文二爷用折扇捅了捅怔怔出神的李信。

“我在想阿桐。”李信没隐瞒,他主意少,要解决阿桐的事,只怕还有借助二爷这个几乎洞悉一切污秽阴暗的人。

文二爷的目光里透着说不出的味儿,斜着李信,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我不知道你这个妹妹是什么打算。不过,你这个妹妹,目光深邃幽远,十八九岁的人,却有几分四五十岁人的神韵,她不简单。别的不敢说,就姜家那点破事,她想料理,动动手指头就能料理的清清爽爽,你最好问问她,她到底是什么打算。”

“破事能料理,人心怎么办?”李信反问道:“国士报效,还讲究君待我以国士,我才能报以国士,难道夫妻之间就不讲究这个了?姜焕璋这是没把阿桐视作和他敌体相对的妻,难道阿桐料理了所有的事,就能换来姜焕璋真心实意的把她当作他的妻?”

文二爷被李信这一阵控制不住,生生高昂起来的质问问的瞪着眼,双手一摊,“算我多嘴,这事我不懂,老子连个丫头都使唤过,不懂!”

“是我急躁了。”李信有几分垂头丧气,这女人嫁错人,真是万劫不复。

“瑞哥儿呢,进去瞧瞧,晋王往哪儿去了,咱们得避着他走。”文二爷吩咐瑞哥儿,李家大姑娘这遇人不淑的事,以后少提为妙,他是来参赞公务的,不是来参和人家家务事的!

李信和文二爷在寺门外看到晋王和姜焕璋时,已经进到寺里的李桐和张太太也看到他们了,一行人正避在天王殿一堆经幡后面,眼看着晋王和姜焕璋一群人沿着长廊,穿天王殿而过,张太太看向李桐,李桐眼皮微垂,低低道:“咱们下山吧,法会不听了,我不想看到他。”

“好。”张太太答的极其爽快,娘儿俩转身出了天王殿,紧贴长廊,逆着人流往外走,刚到山门口,就看到瑞哥儿夹在人群中间,探头探脑。

“先生和大爷呢?”万嬷嬷一巴掌拍在瑞哥儿肩上,瑞哥儿吓了一跳,一看是万嬷嬷,顿时眉开眼笑不停长揖见礼,“是您老哪,吓我一跳,先生和大爷在那边,刚才看到……”

“知道了,别叫!”万嬷嬷堵回了瑞哥儿的话。

“是!您老教训的极是!二爷吩咐我过来看看,看……往哪儿去了,好错开。”

“已经过天王殿了。一会儿你跟大爷说一声,太太和姑娘不听经了,到山下福音阁喝茶随喜,让他不用急,反正都是要吃了午饭才回去。”万嬷嬷指点了方向,又吩咐了一句,瑞哥儿忙答应了,拱手别了万嬷嬷,在人群中,灵巧的象一条游鱼般往天王殿后看动静去了。

第一百七章 偶遇3

正山门前都是往寺里上来听经看法会的信男善女,李桐和张太太干脆绕了点路,从旁边一条小道下了山,进了福音阁那个位置极佳的小雅间。

晋王带着姜焕璋,直奔宝林寺最后一重院落,到了方丈室斜对面的静室门口,晋王下意识的拉了拉衣服,上前一步,亲自发声,恭敬请见。

晋王和早夭的二皇子一样,一生下来就养在周太后宫里,二皇子夭折时,他已经有点儿懂事了,吓的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再也不敢象从前那样,想方设法到外面去玩。

在长大之前,或者说在福安长公主搬出宫之前,他唯一敢去的地方,就是福安长公主那里,也只有福安长公主,敢把他带出周太后那个院子,敢带他到园子里去玩,带他去看朝会,带他到宫外看灯,甚至带他出城打猎。

周太后死前,把他托付给了福安长公主,福安长公主虽然自送灵之后,再没回到皇城,一直在城外居住,可他身边的下人仆从,日常饮食起居,却一直是在福安长公主的遥遥指挥之下,一直到出宫前,在他身边侍候的,都是福安长公主安排挑选的人,他能平安长大,至少一半是因为这位姑姑的用心照料,而且,他小时候的记忆里,玩的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都是跟在这个姑姑身边的时候。

他心目中,福安长公主是这个世间最疼他爱他,也是他最亲的亲人,这份亲近和尊敬,远超过生母杨嫔。

进了静室,晋王看着端坐上首的福安长公主,长揖到底,“姑姑。”

福安长公主没看他,目光却落在跟进来的姜焕璋身上,晋王顺着福安长公主的目光,急忙介绍:“这位是新任晋王府长史,绥宁伯世子姜焕璋,字昭华,昭华学问极好,眼光独到,见解非常高明。”

姜焕璋脸上的微笑恭敬却疏离,撩起长衫跪倒磕了个头,起身,垂手站到旁边,一脸恭敬得体的笑,不看福安长公主,却从眼角不停的瞄着福安长公主下首的钱老夫人和白老夫人。

这两位老夫人都极其高寿,所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两只老贼,不知道给他添了多少麻烦,要是……能让她们在该死的时候就干脆利落的死去,那老季天官就得守制,他稍稍运作,天官这个位置,就能落到他的人手里,还有墨七他爹,没有墨乌贼在朝堂上处处替墨七出谋划策,处处替他出头挡话,最多一两个月,光在朝堂上,他就能挤兑死墨七!

福安长公主斜斜的看了几眼只顾打量钱老夫人和白老夫人的姜焕璋,不再理他,不咸不淡的问了晋王几句,就抬手打发他出去了。

她对这个能力有限,不点不明,点了也不一定真能分得出好歹、看得清首尾的侄子,没什么兴致,简而言之,她讨厌笨货,至于照顾他长大,不过是个不忍心而已。

这个姜焕璋,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她这个名义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其实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她,倒是钱老夫人和白老夫人,是他要巴结的人物,聪明,可惜太鸡贼了。

姜焕璋跟在晋王后面出来,眼睛不停的瞄着各处,钱老夫人在,墨七必定也来了,万一撞见了,一是得想办法不能让他和皇上多说话,二来,最好在皇上心里种些刺,种的越多越好……

姜焕璋没看到墨七,却一眼瞄见了李信,以及,和李信并肩而立的文二爷。

姜焕璋震惊的几乎失态,文二爷!他没看错吧,他天天找,到处找,找的快要白头的文二爷,就在眼前!他最重要的膀臂,他最倚重的智囊,他终于找到他了!

姜焕璋直直的盯着文二爷,激动的不能自抑,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李信,也被这份激动掩盖了。

“王爷,我去去就回!一个故人。”姜焕璋抬起脚,就要冲出去了,又赶紧落回,冲晋王匆匆交待了句,提着长衫,沿着长廊,直奔文二爷扑过去。

晋王愣愣的看着明显失态的姜焕璋,转了半个圈,莫名其妙。

姜焕璋眼里只有文二爷,一头扑到文二爷身前,无限惊喜中掺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目光灼热,直直的盯着文二爷,深吸了好几口气,用尽全力,才勉强压住简直如火山喷薄一般的激动喜悦,再吸一口气,总算能说出话了,“您……这位……请问,阁下可是文二爷?”

迎着直扑过来的姜焕璋,文二爷往后退了半步,还想再退,可人太多了,他没地方可退了。

文二爷和李信等人,都极其愕然的看着明显失态的姜焕璋,李信看看姜焕璋,再看看文二爷,想着李桐说过的话,心微微提起,却立刻又放下了,这些天,文二爷和他相处的怎么样,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姜焕璋灼热的目光,和那一声明显激动不已的询问,让文二爷机灵灵打了个寒噤,又打了一个,连打了好几个寒噤,这一瞬间,他有种自己是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世子爷。”文二爷抬手揖了半揖,干笑答话。下意识的又要往后退,这一退也不知道踩了谁,李信伸手扶了他一下。

“你认识我?”姜焕璋象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声惊叫都有些变调了。

文二爷更加无语,眼往上翻,干笑几声,指了指身边的李信,以及小厮长随,“世子爷,这位是令阃的兄长。”

“你认得他?你怎么认得他?”姜焕璋好象才恍过神,一个转身,恶狠狠瞪着李信,那目光、那神情,只恨不能一口生吞了李信。

“世子爷怕是有酒了吧?”这一下,文二爷连干笑都笑不出来了,李家这位姑爷,是不是有点毛病?失心疯什么的?

李信迎着姜焕璋恶狠狠的目光,心里怒气一阵接一阵往上冲,母亲那样精明睿智的人,怎么看中了这样的女婿?!这哪是人?这是狼!

阿桐真是可怜!

第一百八章 风波1

“焕璋若是酒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李信压住心里的怒气,声音温和,话却说的极不客气。这里大庭广众之下,他再怎么着,自己都不能失了态,进而失了礼,落到了外人眼里。

“你们认识?”姜焕璋深吸了口气,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将自己从一眼看到文二爷的激动中硬生生拉出来,紧盯着李信,努力让自己显的平静的问道。

“焕璋认识文二爷?焕璋怎么认识的文二爷?”李信没答他的话,却反问了一句,姜焕璋刚才看到文二爷的那份激动,实在有些太过了,他心里疑惑极多。

文二爷摇着折扇,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郎舅两人,这意料之外的头一回见面,高下立现啊!

“在下姜焕璋,绥宁伯世子,现如今在晋王府领了份长史的闲差,听人说起过文二爷的大名,在下极是仰慕,曾四处打听二爷所在,没想到今天在此偶遇,在下想请文二爷入在下门下参赞,不知道文二爷肯不肯曲尊,在下以师礼待二爷。”姜焕璋没搭理李信,微微转身,冲文二爷拱手,郑重邀请。

文二爷一个愣神,收了折扇,忍不住笑起来,“世子爷如此高眼相看,文某深感荣幸,荣幸之至,只是,在下已经在令妻兄这里找了碗饭吃,就不麻烦世子爷了。”

“这里烟雾缭绕,咱们到外面透口气吧。”李信示意文二爷,他已经懒得再多理会姜焕璋,万嬷嬷说他五通神附身,看样子没说错。

“慢!”姜焕璋目光转厉,脸色微青,伸手拦在李信面前,“我问你!你怎么寻到的文二爷?是偶遇还是相请?谁去请的?你?你和二爷,什么时候认识的?”

“世子这是在审贼么?”李信实在笑不出来了,敛了脸上已经所剩不多的笑意,迎着姜焕璋恶狠狠的目光,后背下意识挺的笔直,声音也冷厉起来,“还是文二爷犯了什么事?世子奉了上命要缉贼?抑或是我犯了什么事?”

“是我莽撞了。”姜焕璋象是突然悟过来什么,脸色微变,人往后退了一步,态度更是退了不止一步,“我太心急了,还请李兄告知,你是怎么寻到的文二爷?是偶遇还是相请?是谁告诉你二爷其人的?”

“算偶遇吧,是我寻到了他。”没等李信答话,文二爷接了过去,“我路过他家,闻到羊肉香味,吃了顿羊肉,谈的投机,就做了宾主。世子爷这么看重在下,有什么缘故吗?”

姜焕璋象是松了口气,“在下仰慕二爷已久,曾屡次听人说起二爷家世,以及二爷的人品才学,极其仰慕,二爷若不嫌弃,明天我请二爷过府,咱们到凌云楼把酒长谈,如何?”

“世子爷客气,世子爷这份厚爱,在下受之有愧,当不起一个请字,世子爷不必多费心了。”文二爷打着呵呵,心里基本可以确定,李家这个女婿,略有一点毛病。

“文二爷如今下塌哪里?紫藤山庄?明天我亲自到紫藤山庄来请二爷。”姜焕璋再进一步,文二爷是他的智囊,只能是他的,他不会放手!

“世子爷还是不要费心了,在下和李大已定了宾主之谊,再说,在下一个瘸子,除了能吃,哪有别的长处?在下实在担不起世子爷这份厚爱,就此别过。”文二爷懒得再和李家这个有毛病的姑爷多唠叨,拱了拱,就要从姜焕璋身边挤过去。

姜焕璋伸手还要再拦,宁海一步上前,不动声色的将文二爷推过去,自己侧身挡在姜焕璋面前,姜焕璋转头看到宁海,如若雷击,“是你?宁海!”

“见过姑爷。”宁海一脸恭敬的笑,一句姑爷间,已经把文二爷和李信都推了过去,再一欠身算是告退,紧跟在大步流星往外走的李信和文二爷后面,三个人扬长走了。

姜焕璋一张脸雪白无人色,文二爷,宁海,这是他的人,这是他的左膀右臂,怎么跟在了李信那个匹夫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李氏!

姜焕璋脑子里如一道闪电突然劈过,又如同被惊雷击中,李氏!他就觉得她和从前大不相同,她一直病着不肯好,她足不出户,就能挑出无数的是非,难道……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姜焕璋惊恐的看着四周,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李桐和张太太回到福音阁,刚坐下没多大会儿,点心还没上齐,就听到楼下一阵喧嚣。

“老刘!老刘呢?今天有几只山鸡?爷我全包了!铛头呢?告诉铛头,挑肥的烤两只,再炖个汤,再辣炒一只,爷今天嘴里没味,还有什么好东西,统统给爷端上来,告诉铛头,墨七少爷来了,让他拿出功夫,爷的菜,让他亲手做!”

是墨七,李桐想着墨七,嘴角勾出丝丝笑意,这是个一辈子不使心,却一辈子鸿运当头的人,若论福气,他是最有福气的那个吧。

“这位七少爷,这大呼小叫的,哪象相府公子。”张太太忍不住笑,“老孙,你去一趟,悄悄跟刘掌柜说一声,那山鸡先尽着墨七少爷他们,不算什么稀罕东西,咱们自己家就有,就是想尝尝铛头的手艺,过几天再来就是了。”

“是。”孙嬷嬷也跟着笑了,“是不算什么好东西,咱们大厨房就有四五只。”

孙嬷嬷下楼,找机会去传话,李桐和张太太站起来,走到面向楼下大堂的绡纱窗前,往下张望。

这会儿,山上宝林寺正做法事,山门外,包括福音阁在内各家茶馆饭铺,都几乎没什么人,福音阁一楼,就被墨七等人全占上了。

“我和小七是侍候长辈来的,一来一往路上用心就行了,再说,也都见过福安长公主,磕过头了,那法会听不听挑不出礼。你可是替你太婆来的,你们随国公府,这趟就来了你一个人,你连山都没上,这可不大妥当,我看,你还是得上去一趟,给福安长公主磕个头,那法会,你愿意听,听一会儿最好,要是不愿意,给福安长公主磕过头,这个花胡哨儿打过了,至少不失大礼,还是走一趟吧,反正山鸡汤得炖好大一会儿。”

第一百九章 风波2

还没落座,墨七的表哥、安远侯世子苏子岚再次劝随国公府六少爷周渝民,周六少爷浑不在意的摆着手,“用不着!山路上去累死个人!再说,山上那么多人,谁知道我在不在?再说,这神佛的事,你上回不是说,心到神知?我从京城大老远跑到这儿,这心肯定算到了,行了行了,老刘呢?告诉铛头,烤山鸡别乱放作料,多放作料就糟蹋了山鸡的清香!”

“你还是去一趟吧。”墨七用折扇捅着周六少爷,“你上次半路上溜了,你太婆不就罚你了?这一回肯定还得罚!”

“上回有小人告状!这回就咱们几个,又没有小人,太婆怎么会知道?”周六少爷一屁股坐的比泰山还稳,“再说,就罚了两个月月钱,隔天我进宫跟姑姑哭了一回,姑姑赏了我足足一千两!”

周六少爷伸出巴掌,再转个个儿,一脸得意。

“娘娘就是大气!”墨七竖拇指称赞,周六少爷顿时眉飞色舞,苏子岚一脸的无奈,连声叹气。

“那位世子是个懂事的。”张太太低低评论了一句,“那两个……”张太太摇头叹气。

“傻人有傻福。”李桐低低接了句。

晋王即位之后,那位周六少爷,先是点了两浙路一个富庶大县的知县,去了没几个月,就嫌日子过得苦,没有人陪他玩,闹着要回京城,闹了大半年,竟一声不吭偷偷跑回来了,晋王也没怪罪他,闲了一两年,墨七进户部,他也跟着进户部历练,巡视京郊的常平仓,酒喝多了,乐过头烧了半个常平仓,也就是赔了些银子,后来又去了礼部,她死时,他已经做到了礼部侍郎,却对仪仗大礼一问三不知,号称礼部不知郎。

当真是傻人有傻福。

两人重坐下来,喝着茶,说闲话。

“这周家真是福气,至少眼前看,三代富贵板上钉钉,还不止三代,周太后往前两代,周家都鼎盛得很,不过那时候是凭真本事。”张太太感叹。

“嗯,周家祖上不知道积了什么样的功德。”李桐的感慨更深。姜焕璋是后来投靠了赵贵妃和皇六子一系,可周家却是赵贵妃的外家,从赵贵妃进宫那天起,周家就坚定不移的站在赵贵妃身后了,又是一世的富贵荣华……

“几位爷。”楼下,刘掌柜从厨房赶过来,一头细汗,满脸为难,“七少爷,六少爷,世子爷,实在对不住,今天猎户送来的山鸡本来就少,几位爷也知道,这个时候,小山鸡还没长大,寺里有规矩,没长大的、抱窝的母山鸡都不能动,这个时候,再好的猎户也逮不了几只,本来就少,偏偏今天一清早,刚开了门,就有个客人打发人来订了……订走了几只,钱都付过了,现如今,怕是只能均出来两只,不过,也够了,小的和铛头说了,挑两只最肥最大的,三位爷不过尝个鲜,您看,一只烤,一只炖汤……”

这两只,还是李家太太体谅,刚刚传话均出来的。

“两只怎么能够?”墨七顿时瞪大了双眼,他们现在就三个人了,他又让人去请了吕炎和季疏影,五个大男人,吃两只小山鸡,塞牙缝都不够!他墨七请客,什么时候这么寒酸过?

“谁订的?给他两倍银子,退了!两倍不行再加一倍,拿银子给他,把山鸡都给爷好好整治出来!”

“什么客人?这京城,什么客人能有我们兄弟要紧?”周六少爷眼一横,也不干了,不过他的关注点在另一个方向,“爷告诉你,别跟爷提什么定不定付不付,这京城,除了几位皇子,别的,统统不在爷眼里!有多少山鸡,统统给爷烤了!再跟爷啰嗦,爷砸了你这座破楼!”

楼上,张太太一边听一边摇头,周家这十几年是越来越狂妄了。

刘掌柜既领教过墨七少爷的大方,也领教过周六少爷的威风,不敢再多说,不停的拱手弯腰,一溜小跑退到厨房,赶紧打发人往旁边几家店问有没有山鸡,只要有,不管多少银子都要买回来。

伙计很快就回来回话,要么没有,有那么一只半只,也早早被人订下了,实在均不出来。

这宝林寺后山,一整座山上,种满了马尾松,山里的山鸡从小到大吃松子嫩松叶,肉里就有一股特别的清香味儿,成了京城食客们的心头好,可惜宝林寺后山不算太大,所产山鸡有限,因为怕猎户捉的太多,把山鸡捉绝种了,宝林寺就把后山管起来了,每月发一次号牌,猎户凭号牌进山捉山鸡,这样一来,这山鸡就成了很不容易吃着的美味。

墨七其实没怎么吃出来有什么清香,他吃着这山鸡,跟家鸡就是一个味儿,他之所以号称爱吃这山鸡,完全是因为这山鸡的稀缺难得,贵到离谱,但凡贵到离谱的东西,他都十分喜爱。

刘掌柜愁眉苦脸的和铛头商量,怎么办?铛头一边拎刀宰杀山鸡,一边头也不回道:“早上那客人,说全要,他又没问统共几只,你算银子是打总算的,也没说统共几只,照我说,一家一半!”

“话不能这么说,虽说他没问我没说,可做生意就讲究个实诚,这话东家常说……”刘掌柜一脸纠结。

“那你看着办,要是让周六少爷砸了咱们这小店,我看吧,砸了也就砸了,人家砸完,回头咱们还得捏着鼻子自己收拾,说不定东家还得托人送份礼到周家,陪礼道歉!”铛头将刀狠狠扎在砧板上。

“不就是怕这个!要不是……唉!”刘掌柜搓着手,转了几圈,一跺脚,“唉!还能咋办?没办法!行了行了,一半就一半吧,你用心好好做,东西少了就少了,咱们靠味道取胜!”

“咱这味道啥时候差了?靠味道,照我看,味道越好,吃的越多,那不就越显得少?”铛头斜着刘掌柜,刘掌柜顿步,回斜了他一眼。

第一百十章 远道而来的祸害1

墨七喜欢阔朗,向来不爱雅间,如今人少地方空,正好,指挥众人排桌布案,占了整个一楼。

居中摆上大桌,刘掌柜亲自指挥着伙计,流水般摆了满桌子茶点小吃,什么蟹味松子、金丝党梅、胶枣、嘉庆子、橄榄等等,又让人拎了几只红泥小炉,在大堂一角现烧水点茶。

刘掌柜出来回话时,李桐和张太太又站起来看了片刻,见已经安排下来吃茶点喝茶,这才又坐回去继续说闲话。

宝林寺,李信和文二爷一路挤出来。

“扰了二爷了。”出了寺门,李信透过口气,冲文二爷歉意道。

“令妹婿有点儿……古怪,”文二爷干笑几声,“瞧他那意思,好象是只要他一开口,我必定会义无反顾跟随他,这个,实在是有意思。”

“不敢瞒二爷。”沉默片刻,李信低声道:“去请二爷,是舍妹的主意,舍妹说起过,她去请二爷,是因为无意中听到有人跟姜焕璋推荐二爷,对二爷极是推崇。”

“噢?”文二爷看起来很是惊讶,随即又释然,那位季公子,一个照面,不就认出了他的身世来历,季公子能知道他叔父,甚至还知道他父亲,别人自己也能知道,由他叔父或父亲再打听到他,易如反掌。

毕竟,象他这样父子相传,精通刑名钱粮,又身无家累的幕僚,还是很难得的。

“文家原来是书香门第,在下曾祖屡试不第,为了养家糊口,就给别人做了幕僚,算是入了行,曾祖运气好,入幕在一代帝师文忠公门下,在下祖父,辅助过袁大将军。”文二爷低声介绍自己家世。

“攻无不克的袁大将军?”李信惊讶。

“嗯,到在下父亲和叔父,都是考了个秀才,就各寻东主,可惜在下叔父和父亲时命不济,上官问罪,先后受了牵连,我原本不想再给人做幕僚,可是……”

文二爷干笑几声,“难得咱们投缘,当然,你们府上羊肉更难得,最难得的,是你们府上那位小悠姑娘,厨艺实在是好,早上厨房买了几只这宝林寺后山的山鸡,我跟小悠说了,千万别烤,那是暴殄天物!清蒸两只,再拿一只炖一锅汤,用山泉水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