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疏影笑出了声,李信急忙看向宁远,见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一脸讪讪,呆了下,又转头看向李桐。

“那就让大英射几箭。”

“拳打四岁小儿,脚踢七十老翁。”李桐接了句。

李信看着一脸干笑的宁远,再看看李桐,目光慢慢移回来,饶有兴致的看着旁边不知道什么热闹,脚下挪了挪,挡在李桐侧前。

季疏影笑的声音都有点变了,李姑娘说话真是犀利,这位宁七爷脾气倒是不错。

周围越来越热闹,李信护着李桐寸步不离,宁远被人流挤着,干脆往前一步,走在李桐前面,季疏影被挤的落在李信和李桐后面半步。

一行人一路走一种看,宁远再没提彩头的事,只是不管看到什么,都拧着头和李信和李桐稀奇不已。

走到棵大树下,一群人围着个比一般围棋盘大不少的棋盘,拧眉沉思,棋盘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膝坐在蒲团上,捻着胡须,微微抬着下巴,一幅高人模样。

宁远先凑上去看了眼,李信也伸头看过去,李桐和季疏影也围上来。

李桐的围棋,不过知道什么叫活而已,李信略强些,能下,不过是只臭棋篓子,宁远不知道水准如何,不过看他拧眉攒额却一言不发,至少这个局,他是解不了的。

季疏影看了几眼,露出微笑,正要弯腰伸手,却被宁远一把抓住,“季兄,你这样的身手,去解这个局,岂不是拳打三岁小儿,脚踢八十老翁?你看看这位老丈,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了,你怎么下得去手?”

季疏影被他说的目瞪口呆,这是哪儿跟哪儿的话?

李信一边笑一边将两人往棋摊外推,李桐抬手抚额。

有李桐那几句话在前,凭武力的宁远出不了手,宁远拿不到彩头,他也没让季疏影拿到,李桐文不成武不就,李信不出手,四个人逛个大半圈,半个彩头没得。

“到前面茶坊歇歇脚吧。”李信想着李桐该累了,指着前面的茶坊建议,宁远连连点头,季疏影也不反对,离茶坊还有四五步,突然听到一声大喊:“七哥!宁七哥!”

除了宁远,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宁远头没转过来,先反手拍了一巴掌,“鬼叫什么?你看你把人家吓的!”

“我怕你听不到。”墨七急忙抬手捂头。

季疏影,李信和李桐转身,看着猛冲过来的墨七,和在墨七后面,大大方方跟过来的女子。

“这是我妹妹,行六,六妹妹,这就是宁七爷!”墨七眼里只有宁远,将宁远介绍给他妹妹,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仿佛他跟宁远是亲兄弟,跟他妹妹不是亲兄妹。

墨六娘子大约是深知她哥这德行,和宁远曲膝见礼,宁远从上到下打量着墨六娘子,眉眼和墨七有几分相似的地方,稳重大方,眼睛明亮灵动,都说墨相家就墨七一个笨人,看样子果真如此。

“季公子。”墨六娘子和宁远见了礼,又冲季疏影曲膝见礼,季家和墨家,也算得上世交,她从小儿就认识季疏影,季疏影还了礼,顺着墨六娘子的目光,介绍李信和李桐。

李信有几分拘谨,迎着墨六娘子大方的目光,脸上泛起了几丝红意,宁远目光锐利,看着李信脸上的红意,侧着头,抬起眉眼后立刻落下,转头看了眼一脸兴奋不停说着话的墨七,再看看墨六娘子,从墨六娘子看到李桐,慢慢转起了心思。

墨七和妹妹墨六娘子也是逛累了过来歇脚,一行人进了茶坊,墨六娘子和李桐坐在一起,时不时打量李桐一眼,抿着茶说了几句客气闲话,有几分迟疑的问道:“我听太婆常常提起一位李姑娘,和长公主一起学经修行,是姐姐吗?”

“是我。”李桐微笑答道,她知道她想知道的是她是不是绥宁伯府那桩热闹八卦中的李氏,这么问出来,没有唐突,倒有几分高抬。

“太婆常常夸奖你,今天见了姐姐,真是名不虚传。”墨六娘子的客气十分真诚,墨七不知道听到哪一句,伸头过来,“谁?夸谁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你,能知道什么?”宁远伸手把他揪过去。

“我知道的多了。”墨七回头和宁远说话,“昨天咱们从软香楼出来,你是不是也喝多了?阿萝说她陪你喝了不少……”

“你妹妹在这儿呢,胡说八道什么!”宁远急忙打断墨七的话,恨不能给他一巴掌,“哪有什么醉不醉的?行了,别胡说八道了,都是没有的事!这茶好象有点不对味儿,你,过来,小七把你的茶拿给他瞧瞧,这茶有点不对!”

墨六娘子转头瞪了眼一脸莫名其妙的墨七,再看看叫过茶博士,一脸认真指责这茶反正就是不对味儿的宁远,她这个哥哥可真是,她就算了,还有位李姑娘呢,怎么能当着李姑娘的面就说什么软香楼阿萝的!

李信看看神情淡然浑不在意喝着茶的李桐,再看看又找岔狠拍了墨七一巴掌宁远,眉头微蹙。

第四百六四章 上元节

“没事了,你下去吧。”趁着宁远的话缝,季疏影吩咐茶博士,茶博士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宁七爷喝惯了软香楼、飞燕楼的茶,再喝这些清茶,是觉得寡味,不是因为茶不好,眼前少了美人儿而已。”解脱了茶博士,季疏影很认真的分析道。

“可不是!季大郎这话说的太对了,还有酒,就着阿萝的手喝……”墨七觉得季疏影这话说的太对了,话没说完却被宁远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在你妹妹面前也敢这么胡说八道?”

“七哥,没事儿,我妹妹不是那些扭扭捏捏、让人看了就心烦的小娘子,我妹妹……噢!还有李娘子,实在对不住,我失言了。”墨七总算想起来了,喝茶的,除了他妹妹,还有位李娘子呢,只是这话赶话赶的宁远脸都青了。

季疏影急忙看向李桐,见她笑的眼睛都弯起了,心里一松,他就知道她不是那种扭捏计较的小娘子。

“七哥!”墨六娘子一张脸比宁远还难看,她这个哥哥,怎么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呢!

李桐刚要开口,李信比她更快,“七少爷有口无心,我妹妹不会计较这些。”

“一直听人说七少爷心直口快,憨直无心,果然名不虚传。”李桐紧跟着李信的话尾说道,看着一脸你们这是怎么了的墨七,忍不住笑。

“过奖过奖!”墨七冲李桐客套了两句,接着和他七哥说话,“七哥,一会儿你们去哪儿玩?要不咱们去瓦子听折子戏吧,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角儿,是真不错,还有那几个引客,真是绝了,一上来就脱到这儿,真是大气,我妹妹也想看看……”

“看什么看?”宁远恨不能一巴掌打的墨七永世不得超生,“你带着你妹妹出来,不带她看点好东西,看什么折子戏?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喝完茶赶紧回去。”宁远说什么也不能让墨七再跟着他了。

“是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再晚阿娘就要担心了。”李信接了句,李桐点头。

季疏影呆了下,宁远瞪着墨七,暗暗错牙,君子报仇,明天不晚!

喝完一杯茶,李信和李桐先起身告辞。宁海已经招呼大乔赶着车到了茶坊门口,李桐上了车,李信别了季疏影等人,安步当车跟在车旁,往李宅回去。

宁远打了个呵欠,“不早了,我得回去歇着了。”

“这才什么时辰?早得很呢,七哥……”墨七拉着宁远不松手,宁远甩开墨七,“后天是周娘娘五七,明天一整天肯定不得闲儿,到晚上说不定又得熬一夜,我可没你这份精神,我走了,季公子,就此别过。”

宁远冲季疏影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

墨七一脸悻悻,墨六娘子拉了拉他,“咱们也走吧,咱们不回去吧,太婆歇不踏实,明天周娘娘五七,太婆也要一大早起来的。”

“嗯。”墨七应了一声,和季疏影拱手告别。季疏影慢吞吞走了几步,站住,有些茫然的看着热闹喧嚣的四周,不过眨眼间,就是繁华落尽春去也。季疏影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接着往回走。

……

今年的上元节毕竟比不上往年,还没到后半夜,街上就人影稀少,渐渐冷落。

绥宁伯府,姜婉和姜宁一脸不高兴的回到绥宁伯府,进了侧门,累的一屁股坐在长凳子上,捶着腿揉着脚抱怨不停。

“才刚刚有点热闹!周娘娘可真会死,非得挑腊月里!”这几句话,姜宁说了一路了,姜婉看着门外,也是一脸的郁郁不舍。

她俩去年从李氏的嫁妆里得了今天这一身,银蓝底银蓝线绣花裙,银白织锦缎白狐里斗蓬,以及满头的赤金头面,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今天,早就打算过了,今天一定要玩上一夜,天一亮就出城踏青,要把这一身漂亮之极的上元节专用美丽,展示给每一个人看,没想到偏偏赶上了周贵妃的死!

真是败兴!

“走吧,还有明年呢。”姜婉站起来,是安慰姜宁,也是宽慰自己。

两个人刚站起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快开门,我是守家庙的王婆子,快开门,出大事了!”

姜婉急忙叫人,姜宁一听说出大事了,两眼放光,扑上去拉开门栓。

她最喜欢出大事了,又有热闹看,又有便宜占。

守家庙的王婆子一头扎进来,“是两位姑奶奶,快带我去见世子爷,不好了,墨兰姑娘不见了。”

“墨兰?”姜宁没反应过来,姜婉吓了一跳,“啊?那孩子呢?大哥儿呢?”

“大哥儿在,也不知道墨兰姑娘什么时候没的,我回到庙里,孩子哭的嗓子都哑了,快带我去见大爷,唉哟哟,你说这好好儿的,墨兰姑娘到哪儿去了?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这可真是……”

王婆子跟着姜婉姜宁,急急忙忙往外书房去。

自从曲大奶奶占了谷兰院,姜焕璋就长居外书房了。

姜焕璋已经歇下了,姜婉扯着嗓子叫醒独山时,姜焕璋也醒了,独山开了门,王婆子一头扎进来,“大爷,不好了,墨兰姑娘不见了!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不见了!”

“是不是出去看灯去了?”这是姜焕璋头一个反应。

“没有,唉哟我的爷,看什么灯,墨兰还在月子里,这大冷的天,出门看灯,哪有这么不要命的?再说一天奶几趟孩子,哪儿走得开?世子爷,府上给墨兰姑娘送的几件衣服,还有那几两银子,平时就放在墨兰姑娘枕头底下,也不见了,孩子包的好好儿的……唉,世子爷,墨兰姑娘怕是……不好了!”

王婆子抹了把眼泪,她寡妇一个,这大半年跟墨兰朝夕相处,颇有几分感情。

“孩子呢?”听到墨兰不好了,姜焕璋心时竟然一松,紧跟问了句。

“在墨兰屋里,我急着找墨兰姑娘,不敢抱孩子出来,怕受了风,世子爷,赶紧让人去找找墨兰,孩子还饿着呢,哭的让人难过。”

王婆子想着墨兰平时和她说的那些话,心里一阵接一阵的难过,墨兰只怕是不会回来了。

第四百六五章 那个嫡母

姜焕璋冷着张脸,他本来打算等墨兰出了月子,好好审审她,问清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她倒是聪明,不等满月,扔下孩子跑了!

派人找就得闹出动静,这几个月,绥宁伯府总算安生了一阵子,再闹出动静……

就算找回来,审出孩子是谁的,送不送回去都是桩笑话儿,如今他们府上,什么事都没有才最好。

走了就走了,这孩子接回来,一个月左右的孩子,谁知道养得大养不大,真要是有点什么……嗯,正好。

“独山呢,你走一趟,把孩子抱回来。”姜焕璋打定主意,吩咐独山。

“那墨兰呢?世子爷,得赶紧打发人去找找她,她还没出月子,这几个月又吃不好睡不好,万一……”王婆子急了。

“京城这么大,找个人跟海底捞针有什么分别?她一个大人,能有什么事?想回来,过几天自然回来了,你带独山先去把孩子抱过来。”姜焕璋几句话打发了王婆子。

姜婉和姜宁听明白了,悄悄退出去,直奔陈夫人正院,去报告这件大事。

陈夫人听说孩子饿的哭的嗓子都哑了,心疼的直淌眼泪,这可是他们姜家长孙,这个墨兰,真不是个东西,哪有这样当娘的?

“你走一趟,把孩子抱到我这里来。”陈夫人吩咐捧云,“大爷也是的,怎么让独山去,独山一个傻小子,他哪会抱孩子?万一碰着伤着可怎么办?捧云呢?到二门外迎一迎,这孩子肯定饿坏了,叫上奶娘,孩子一到赶紧喂他吃饱,可怜我的大孙子……”

陈夫人兴奋的絮絮叨叨,还没见面,这大孙子就要成为老太太的命根子了。

捧云领了吩咐,却没敢往谷兰院叫奶娘,可不叫奶娘孩子吃什么?出来正院犹豫了又犹豫,不去还是不行,鼓足勇气到谷兰院门口,看着大门紧闭的谷兰院,又鼓了半天勇气,上前敲门。

刚敲了一两下,院门就从里打开了,婆子伸出头,见是捧云,露出丝笑容,“唉哟是捧云姑娘,来找我们大奶奶?”

“大奶奶还没歇下?”捧云惊讶道,这眼看天都要亮了。

“歇是歇下了,刚刚大爷打发人来传话,不就反大奶奶吵醒了。”婆子反正要等着里头会话的人走了,关了门才能回去歇下,不急不慢的和捧云说话。

“是墨兰那个孩子的事?”捧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墨兰那个孩子?那孩子怎么了?”门房婆子一脸八卦两眼放光的问道。

“没什么,说是要抱回府里养着,夫人让抱过去,再叫个奶娘过去侍候。”捧云答道,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那墨兰姑娘呢?一起接进府?那咱们大爷还是四个姨娘?四个姨娘三个儿子,可真是热闹。”守门婆子连声唉哟,真好,可有好一阵子没热闹看了。

捧云没接婆子的话,看着垂花门内,等传话的人出来,大爷让人来传话,肯定说的是大少爷的事。

片刻功夫,一个婆子从垂花门内出来,捧云急忙迎上去,“大少爷的事?大爷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让大奶奶好好照顾大少爷。”婆子半夜被人叫醒来传话,心情十分不好。

“夫人刚才说把大少爷抱过去。”捧云皱眉道。

“姑娘这话跟我说有什么用?”婆子堵了捧云一句,甩手走了,捧云呆站着犹豫一决,守门的婆子打着呵欠催促,“捧云姑娘,要是没什么事,我可要关门了,明儿一早还得起来扫院子呢。”

“我先去给夫人回个话。”捧云又犹豫了片刻,算了,还是先跟夫人说一声,看看夫人怎么说。

陈夫人听说儿子吩咐把她的大孙子抱给曲大奶奶带,一通抱怨又抹了几把眼泪,就想开了,“……你们大爷这么安排没错儿,大家子里,就是得这样讲规矩,这孩子就得嫡母带在身边教导,你们大奶奶再怎么……你们大爷安排的不错,能在嫡母身边长大,这是你们大少爷的福气……这墨兰也太狠心了,怎么能扔下孩子就跑了?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人怎么能狠心成这样?亏得你们大爷……”

陈夫人絮絮叨叨,车轱辘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总算说累睡下了。

谷兰院里,曲大奶奶躺在床上,一张脸拉得老长,让她带他的野种……哼,带就带……也好!

“你去!”曲大奶奶一枕头砸在蜷在地上不敢睡也不敢起的春妍身上,“我渴了,把人奶都给我挤出来,放几片雪花冰糖,熬开了给我端过来,都给我挤干净,一滴儿也不许留!快去!”

春妍答应了,先捡起枕头重新放回曲大奶奶身后,披上靛蓝布大厚棉袄,往后罩房喊起两个奶娘挤奶去了。

婆子把墨兰生的、姜焕璋的长子抱进来时,曲大奶奶刚刚慢条斯理的喝完了大半碗加了冰糖的人奶,看着春妍接过孩子,冷眼斜了片刻,“抱过来,让我瞧瞧这个野种。”

春妍将孩子抱到曲大奶奶面前,曲大奶奶冷眼看着吃的白白胖胖的小婴儿,伸手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指,按在孩子细嫩的脸上,春妍看的心都提起来了,唯恐她一指甲下去,在孩子脸上挖上一指甲。

“你看看,哪一点儿象大爷了?这明明是个野种!还有后院那两个,三个,都是野种!”曲大奶奶这句话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春妍抱着哭累了又饿极了似睡非睡的小婴儿,大气不敢出。

“抱过去给顾氏,告诉她把孩子喂饱,往后,就让那两个一替一天喂,一天一只猪蹄呢,也别浪费了。”曲大奶奶手指从孩子脸上收回去,慢悠悠吩咐。

春妍一句话不敢多说,抱着孩子往顾姨娘和青书院里去。

出了院门,迎面一阵冷风,吹的春妍满心的凄惶悲苦,难过的恨不能放声痛哭一场,她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留下来了呢?这生不如死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四百六六章 放话

都说人刚死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非得等到五七那天,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一天知道,也就在这一天,死去的人会回来最后看一看她生前的家和亲人。

周贵妃的五七,还是在文德殿。

赵老夫人想着这一天女儿知道自己死了,再看一眼亲人就得踏入轮回,想一回哭一回,直哭的晕死过去好几回。

到中午前,五七礼毕,宁皇后亲自上前扶起赵老夫人,坐到扶手椅上,太子妃郑氏瞄着宁皇后,在白老夫人和钱老夫人之间迟疑了瞬间,伸手扶住了钱老夫人,钱老夫人忙欠身连称不敢。

内侍搬了些椅子锦凳过来,宁皇后让着白老夫人、高书江夫人刘氏,以及前来参加五七的诸位老夫人、夫人坐了,女使们上了茶水点心。

杨嫔从素心手里接了茶奉给宁皇后,宁皇后接过茶,微微欠身笑道:“杨娘娘也请坐吧。”

“婢子不敢。”杨嫔一直微微躬着身,谦恭非常,退的半步,就要给太子妃郑氏奉茶。

“你是三哥儿的生母,身份贵重,不可妄自菲薄。”宁皇后赶在她奉茶前道,太子妃听宁皇后这么说,跟着欠身笑道:“杨娘娘是长辈,您也辛苦了,娘娘请坐。”

宁皇后转头看向赵老夫人笑道:“老夫人也知道,周娘娘在的时候,就说过给杨娘娘升位的事,毕竟是三哥儿的生母。”

说着,转头看着众人笑道:“前儿个皇上说了,要给杨娘娘升位到四妃之一,旨意这两天就该下来。”

太子妃听的有点呆愣,升位了?也是该升位了。

赵老夫人哭的头昏昏不怎么清醒,但听到杨嫔要升位四妃的事,还是机灵灵清醒了不少,杨嫔要升位四妃了?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宁娘娘的意思?

侍立在赵老夫人身后的随国公夫人吴氏正弯着腰侍候赵老夫人用茶,听到宁皇后的话,手一抖,茶水洒了自己和赵老夫人一手,周六阿娘华夫人急忙接过杯子,将帕子递给吴夫人,她听到了宁皇后的话,不过过耳不闻。她嫁进周家几十年,只盯着自己这一房那一亩三分地,连府里的事都不管,更别说朝廷的事了。

杨嫔惊喜交加,被素心按到宁皇后下首坐下,上身直直的端着,好一会儿,慢慢放松上身,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白老夫人刚刚送到唇边的茶不易觉察的顿了顿,放下杯子,盯着惊喜交加、几近失态的杨嫔看了几眼,没看宁皇后,目光直接转向福安长公主,福安长公主一幅世外高人、万事听若不闻的出尘样子,垂着眼皮只管专心喝茶。

钱老夫人扫了眼杨嫔,目光落在笑容和目光都端庄到无可挑剔的宁皇后身上,停了片刻,才看向福安长公主。

这两位淡定的十分默契么。

墨夫人呆了呆,立刻看向母亲钱老夫人,狠看了几眼,没能从阿娘身上看到什么,想环顾四周看一圈,眼珠刚要转又立刻收住,屏声静气专心喝茶。

吕炎阿娘袁夫人一直瞄着宁皇后,听了宁皇后的话,头一个反应过来,急忙站起来冲杨嫔曲膝恭贺,“真是大喜的事!恭喜杨娘娘,宁娘娘身子骨好了,大家都有福气了。”

袁夫人的话提醒了杨嫔,杨嫔一下子弹起来,插烛般福下去,“都是娘娘恩德!”

“快扶起来,这是皇上的恩德,还有三哥儿,三哥儿越来越出息了,母凭子贵,这是你应该的。”

宁皇后刚一出声,素心就一步上前,伸手扶住杨嫔,素心手一搭上去,杨嫔就半点也蹲不下去了。

“可不是,晋王爷是越来越能干了。”礼部尚书解有德夫人孙氏笑的一头白发银光闪闪,“杨娘娘可真是后福无穷。”

墨夫人瞄了眼阿娘钱老夫人,也跟着站起来恭喜。

福安长公主杯子举在唇边抿着,目光从众人身上挨个掠了一遍,大热闹开始了。

一阵热闹的恭喜声刚落,宁皇后接着笑道:“杨娘娘生性简朴,要说不爱热闹,我看没有谁比杨娘娘更不爱热闹了,可升位这么件大喜事,不热闹热闹,连皇上都得怪罪下来了,这桩热闹喜事,我就不客气承下来了,等明儿旨意下来,我替娘娘设宴请大家伙进宫热闹热闹,大家伙儿可都得捧个场儿。”

“这个场儿不全要捧,还要好好的捧好!”袁夫人爽朗的笑道,墨夫人忙跟在后面笑道:“可不是,这是大喜的事儿!”

“大家也知道,我身子骨不好,这十来年静养,身子骨是好些了,可这人就跟废了一样,杨娘娘这件大喜的事,哪一点都不能疏忽了,还请长公主帮衬一二。”

宁皇后向着福安长公主,微微欠身。

“什么大事!”福安长公主没看杨嫔,“这点小事在娘娘手里还能有疏忽的地方?我一个出家人,也就看看热闹罢了,真要少人用,你有现成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