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宜的才学见识,榜上有名已经算是勉强,你怎么还敢奢望一甲状元?朕看你平时还算谨慎守份,怎么会有这样的妄心?难道朕错看你了?”

“……太子心地纯厚,你不该唆使他替你说项,这是小人之行,你这样,朕很难过……朕本想黜落高子宜,是解尚书,说太子大约只是爱才,高子宜才学确实不差,朕看在解尚书的面子上,算了,就让他缀在二甲末尾吧……不可再有下次!”

……

高书江压下满腔恐惧愤怒,站起来,来来回回走了一会儿,静下心细想,这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是太子在皇上面前荐了宜哥儿进一甲,或者说他有状元之才,唉,宜哥儿才学是不差,可状元之才,有季疏影等人,他怎么能够?荐宜哥儿进一甲,这是太子自己的意思,还是有人在太子面前给他设套害他?

太子自己的意思?不大可能,高书江想着太子的脾气性格,一向所作所为,他可不是肯替臣子着想,肯施恩给人的,是他没能进门下为相,太子愧疚的补偿?

哈!高书江失笑,他真是想多了,别说太子心里的相位不一定是他的,就算是,太子的人品性格,他怎么可能对臣子有什么愧疚?

那就是有人在太子面前设套害他,是谁?

还能有谁,高书江脸色泛起青气,除了周泽轩那厮,还能有谁!

他没能入门下为相,就是因为周泽轩这厮出尔反尔,想自己入门下为相,可惜偷鸡不成蚀了米,难道他以为是自己动的手脚?所以用宜哥儿春闱这事害他?

一定是这样!

高书江冷笑一声,又冷笑一声,这周家,怎么满门上下,竟然短目无知到这种程度!太子还没登基呢,一切皆有可能,他怎么就敢这样下死手的害他,这样不遗余力的窝里斗了?他就不怕太子有什么不妥?自古以来,做了太子却丢了性命的,多的很呢!

就算万事皆妥,他下这样的黑手,他真以为,他高书江就怕他了?

……

今年三月份,满京城最大的热闹事,就是新科进士们的簪花游街、琼林宴,以及各式各样的花边不花边的新闻。

当然今年的热闹比往年更胜了不止一筹,谁让今年考了前四的,是四个俊秀风流,而且都没定亲的少年才子呢!

簪花游街这天,连福安长公主这位自称修行有成的世外人,也拉着李桐,占了最好的位置要好好看看热闹。

第五百二四章 看热闹

街上张灯结彩,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闲人,李桐站在窗前,低头看着热闹不堪的街道,怎么看怎么觉得小娘子又多又漂亮。

福安长公主一身寻常打扮,走过来和李桐并肩往下看,看过来,又看过去,咯咯笑起来,“这是簪花游街,又不是抛绣球结姻缘,这些小娘子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就是看一看,要是再能被状元榜眼的扫上一眼,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李桐一边笑一边答道。

这样的喜庆热闹,让她想了一点极其遥远的往事,十五六岁时,她好象也象满街的小娘子一样,好象也是在这里,趴在窗户上,大睁着双眼看那些新科进士们,只是,那一回的三鼎甲,好象都很老……

“那有什么意思?”福安长公主撇着嘴,一脸不屑。

“要说她们没意思,那咱们在这儿看,又有什么意思?”李桐反问道。

福安长公主失笑,“你这妮子!说的也是,都是看个热闹。”顿了顿,福安长公主声音里透着隐隐约约的感慨,“这是我头一回看新科进士簪花游街。小时候,我是说阿爹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年纪小,听人说起新科进士簪花游街如何热闹,很想看看,头一回我确实年纪小,阿爹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宫,就想陪我出宫看……”

福安长公主的话突然顿住,片刻,才接着道:“你也知道,皇上要出趟宫有多难,第二回,我大了不少,阿爹是放心了,可季老丞相说,我要是出宫看那些新进士簪花游街,一来会让他们十分紧张,这本来是他们一生中最荣耀最得意的时候;二来,我多看谁一眼,少看谁一眼,只怕都有人想的多了。”

福安长公主环顾四周,“你看,咱们看楼下的热闹,这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咱们,季老丞相说的对,那一回,还有之后一回,我就没再提这事。后来阿爹走了,母亲……怎么肯让我出宫,再之后……总算看上了!”

李桐看着微微昂着头,显得十分自得的福安长公主,只笑没说话。

远处一阵阵欢呼声传过来,福安长公主一个箭步扑过去,趴到窗户上伸长脖子往禁中方向看,一边看一边往后伸着一只手招呼李桐,“来了来了!快!快来看!”

李桐一只手扶着桌子,笑的直不起腰。

队伍之前是穿锦衣骑骏马、两两成对的御前侍卫,十来对侍卫之后,是一身黑底绣金锦衣,头上金冠一侧簪着个硕大的、颤巍巍的红绒球,骑着马走在正中、紧绷着一脸严肃的宁远。宁远身后,隔了十来步,就是两鬓簪花的新科状元吕炎。

“咦!”福安长公主一声惊咦后,拍着窗台,哈哈笑起来。

“你笑什么?”李桐的目光从宁远身上往前,再往后,没看到哪儿能让长公主笑成这样。

“皇上!”福安长公主指着宁远,又指指吕炎和吕炎后面的陈安邦、季疏影,以及李信等人,“你看看,要说好看,还是宁七吧,御前侍卫是皇上的脸面,他可真是……”长公主又是笑又是叹气又是跺脚,“进士是天子门生,就不是他的人了?他就是这么糊涂!你看看,他就是这么样的人,谁跟在他身边时间长,谁就是亲的!他肯定觉得,唉哟运气真好,好在还有个宁七,要不然……”

福安长公主上身探出去,兴致蓬勃的看着依次从楼下经过的状元吕炎,一直到李信,直看的啧啧有声,“今年这前四,你看看,多好看,除了宁七,还真没人能压得住!”

李桐听的大睁着眼睛,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儿?

“这个宁七,真是太便宜他了!”福安长公主还在啧啧感叹,李桐探头再看,“不就是跟着游了一趟,这算什么便宜?宁七可不喜欢这样的事。”

“宁七可不喜欢这样的事……”福安长公主斜着李桐,拖着长音将李桐最后一句话学了一遍,嘿笑几声,“你倒是知道他。我说的不是游了一趟的事,你没看到宁七身上的锦衣,还有头上的金冠?他原来是从三品,锦衣黑底不能绣金,要正三品才能绣金,照宁七那份疲赖,肯定是把这个正三品讨到手了,做武官的,从三品到正三品,和文官的四品到三品一样难,这不是大便宜?”

“皇上可真是……”李桐笑不可支。

“热闹看好了,走吧。”福安长公主看的心满意足,一边和李桐并肩下楼,一边问道:“你们家什么时候大宴宾客?”

“大哥说他们几个商量了,肯定是吕相府上先庆贺,陈榜眼只身一人在京城,就不在府里设宴庆贺了,吕府之后,是季家,再之后,我们再请大家。”李桐说的很仔细。

“嗯,到时候给我张贴子,我也去凑个热闹。打算怎么办?你跟你阿娘有主意了没有?都请哪些人?文会肯定是要有的吧?小娘子呢?准备请哪几家?”

李桐一怔,“你……”

长公主要是去的话,那她们家可有的忙了。

“怎么了?嫌弃我?你放心,我有贺礼的,肯定不白吃你家点心。”福安长公主冲李桐眨了眨眼。

“哪敢嫌弃你,只是没准备大办,其实就是大哥请吕公子几个一起聚聚,女眷这边,阿娘一个都没打算请。”

这是她的意思,她家之前一是商户,二来只有她们母女几个,在京城交往的人家极少,大哥一直在外地,到京城这大半年,也就交往了吕公子和季公子等几个人,偏偏这几家都太显贵。请吧,实在突兀,怕人家笑话张狂,万一到时候再来的七零八落,倒是自家难堪。这个时候,低调远比张狂好。

“吕府和季府肯定要给你和你阿娘下贴子的,人家下了贴子,你们自然要回请,解尚书是座师,必定要请的,要请,自然是连女眷一起请,请了这几家,墨相府上就不能漏了,你跟钱老夫人又是熟人,三位相公,只请两位可不好,楚相府上,不管来不来,总归要送张贴子……”

福安长公主慢条斯理的替李桐算请人的事,直算的李桐目瞪口呆,照福安长公主的算法,岂不是半个朝廷都得请!

第五百二五章 小娘子们

解二娘子和堂妹解三娘子,约了楚三娘子,和赵侍郎家九娘子,一起出来看新科进士们。

一对对的侍卫过后,严肃着一张脸,上身笔直端坐马上的宁远过来,赵九娘子轻轻的呀了一声,解二娘子斜了她一眼,嘴角往下一撇,立刻又扯上来,用手里的团扇轻拍了下赵九娘子,亲呢的笑道:“怎么,看上了?那可不是良人。”

楚三娘子听了解二娘子的话,微微蹙眉,赵九娘子的大姐嫁给了她大哥,作为姻亲,赵九娘子有什么不好,她这脸上自然也不会好看。

“瞧你说的,我就是看他好看,叹一句罢了,我看上他?那不成了笑话儿了?”赵九娘子话意坚定,她真没敢看上宁远,她就是看着宁远好看,实在是太好看了。

“是吗?”解二娘子的目光在楼下的三鼎甲身上和身边的几位小娘子身上来回游移,“你连宁七爷都看不上?那是看中谁了?咱们姐妹不是外人,快说说,正好,我给你参谋参谋。”

“你先说,你看中谁了?”赵九娘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和解二娘子一样的亲呢态度问了回去。

“我呀……”解二娘子拖着长音,她一向以坦诚,敢做敢当示人的,这会儿大大方方,“我看季探花风姿最好,翁翁说,他很有当年老季丞相的风姿呢。”

楚三娘子脸上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解二娘子眼角余光就没离开过楚三娘子,楚尚书现在成了楚相,在家世上,楚三娘子就从平等的竞争对手,成了几乎和墨六娘子一样的存在,这让她不得不对她多加警惕。

“你是不是也觉得季公子最出众?”解二娘子推了把堂妹解三娘子。

解三娘子的翁翁是解尚书幼弟,英年早丧,只留下解三娘子的父亲一根独苗,解三娘子父亲是在解尚书身边长大的。十几年前,解三娘子的父亲回乡参加秋闱,中途淋了雨,被抬出来没几天就死了,父亲死后,解三娘子和母亲、弟弟就被解尚书接到家里,虽说解尚书和孙夫人待她和弟弟和解二娘子她们没什么分别,可解三娘子是个极其懂事的,一向低调柔婉,对解二娘子等人极尽礼让。

“确实出色。”解三娘子谨慎的答了句,她很想多看一眼季探花,又因为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想的人物,不敢多看,目光躲躲闪闪看着季疏影身后的李信身上。

“三娘子也看上季公子了?”赵九娘子一向不怎么把解三娘子太放眼里,对她来说,解三娘子是可以随便玩笑。

“这可不好乱说笑。”解二娘子拍了赵九娘子一团扇,转着眼珠示意赵九娘子看已经有些掩饰不住的楚三娘子。

“听说白老夫人往墨府递了话,想和墨相家攀亲呢。”赵九娘子看到楚三娘子一脸的僵硬不自在,赶紧搬块大石头落井下石。

她和楚三娘子是亲的不能再亲的姻亲,可偏偏楚三娘子总是摆出一幅尚书府……现在是相府了,想到相府,赵九娘子心里酸溜溜十分难过。楚三这谱越摆越摆起来了!摆谱也就罢了,她还仗着身份比她高贵,总是拿眼角瞧她,嫌弃她这个那个的,真是……呸!

楚三娘子脸都白了。

“我看吧,想和墨相家攀亲,这事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白老夫人也就想想罢了,你想想,白老夫人和钱老夫人交情深厚,满京城谁不知道?真要是两家都有这个意思,还用探话?早定下来了。”

解二娘子忙瞄着楚三娘子的脸色说话,她是个打算长远的,这些闺中手帕交,以后可都是人脉关系,特别是楚三娘子这样的,未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得着呢,能交好是一定要交到最好的。

“再说了,我觉得季公子肯定看不上墨家六娘子,六娘子那脾气,咱们都知道的……我跟你们说个笑话儿,先说好啊,就当笑话儿听听。”解二娘子用团扇半掩着脸,笑的眼睛弯起。

“快说快说!”赵九娘子连声催道,她最喜欢听解二娘子说笑话儿了,这种别人家的笑话儿,说的越多越好。

“六娘子的小姑母,不是嫁进了江南明家么,好象是年前,她小姑爷的大嫂,带着儿子女儿到京城来了,明面上说是让儿子和各地才子会文学习,其实……”

解二娘子顿住话,挨个看了一遍围着她的三张八卦的脸,才接着道:“其实是为了明三娘子的亲事!”

“看中谁啊?”赵九娘子有几分紧张的问了句。

“还能有谁?当然是墨家那位活宝七少爷了!我说的这些,都是墨六娘子说的,我就是跟你们转了一遍,我跟你们说,墨六娘子连她哥哥都瞧不上呢,不替她哥哥说话,倒替头一回见面的明三娘子说话,墨六娘子说,明三娘子一直到来京城前,在族学里都是跟着堂哥们一起读书会文的。”

说到这里,解二娘子嘴角往下扯了扯,“这明家规矩也真是!族学里难道只有自家兄弟?明家那么有名,他家族学肯定有不少附学的,想一想……”

解二娘子啧啧几声,摆着手道:“咱们不说这个,背后不论人长短。墨六娘子说,明三娘子学问好才情高,说她和明三娘子说话,她七哥根本听不懂,把她愁的啊,说这可怎么办,明三娘子要是嫁给她七哥,那得多委屈?你们说说,这有什么委屈的?这桩亲事,到底谁委屈谁?”

“反正要是把我嫁给墨七那样的,我肯定委屈。”楚三娘子性子直,直统统说了句。

“你嫁给墨七当然委屈了!”不等解二娘子说话,赵九娘子抢先道:“你是相府小娘子,跟墨家可不算高攀,墨七那么没出息,你嫁给他肯定委屈,明家就不一样了。”

“对啊,这是钱老夫人会算计,就墨七那样的,一点出息都没有,京城里,咱们这些人,谁肯嫁给他?也就是娶娶明家这样的外地什么大族,你委屈,她可不委屈。”

解二娘子接着道。

第五百二六章 周六那个赌

解三娘子低着头,专心喝茶,她一向不参与这样的谈话。

“咱们不说配不配得上这事,我就是觉得六娘子也真是,头一条,明家大嫂带着儿子女儿进京,是为了女儿的亲事,这种事怎么好往外说的?明家再怎么着也是她小姑母家,把人家的底给兜出来,让明三娘子没脸就不说了,这不是让她小姑母没脸么?”

解二娘子一脸嫌弃的撇着嘴,“第二件,她七哥是不争气,这事满京城都知道,可咱们谁当着六娘子的面,说过她七哥不好?咱们都能顾着她七哥的面子,她倒好,净做揭她七哥底儿的事,唉!”

“六娘子跟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又不是外人。”楚三娘子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解二娘子这么说十分别扭。

“她那天说这些话的时候,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还有外人呢。”解二娘子加重语气道:“要是她只跟我一个人说的这些话,我说什么也不会再跟你们说,我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最讲究不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我是从来不会做的。”

“你的人品,咱们都知道,明家三娘子跟墨七的亲事,成了没有?”赵九娘子更关注这桩亲事成了没有。说起来,默七也是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的。

“那谁知道?我这个人最不爱管闲事听闲话。”解二娘子摇了几下团扇,“我跟你们说,以后跟六娘子一起,可得留几个心眼,你们想想,她连她小姑母家和她自家哥哥都不管不顾,咱们……唉呀不说了,总之,都长点心眼吧。”

解二娘子挥着团扇,站起来,“都是闲话,大家当个笑话儿听听,可别当真,就是闲着说说笑话儿,当了真可就不好了。”

“自然是当个笑话儿,真是噢,都说六娘子怎么怎么样,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啧啧!”赵九娘子听的眉眼都是笑,啧啧连声。

楚三娘子皱着眉头,“真没想到,六娘子也真是……”

解三娘子垂着眼皮,默然喝茶。

凌云楼上的雅间里,周六有几分心神不宁的趴在窗台上,看着一路游回来的进士队伍从楼下经过,墨七挨着他,羡慕不已的看着楼下的进士队伍和作为前引的宁远。

“看看,也就七哥有这份威势,我觉得七哥一个人压住了后面所有的进士!”墨七看哪个进士都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别扭,就觉得一身绣金礼服、骑在马上的宁远实在太威风、太好看了!

“那当然。唉。”周六托着腮,看着离宁远不远的季疏影,他不但考上了,还考了个一甲探花,自己虽然做了国公世子,可……还是郁闷得很……

“七哥出来了!”墨七指着远处喊了句。

宁远的差使,到把新科进士们带回礼部就算结束了,后面什么琼林宴就没他的份儿了。宁远在礼部门口卸了差使,墨七的小厮夜雨就一溜小跑冲上来,笑着禀报:“七爷,我们七少爷和周六少爷在凌云楼设了宴,我们七少爷说七爷辛苦了,我们七少爷和六少爷说要陪七爷好好喝几杯疏散疏散。”

“嗯。”宁远想了想,调转马头直奔凌云楼,身上这身绣金灿灿的衣服虽然招眼,不过,招不招眼这事,他从来不在乎,反正他就是招着眼长大的。

听到脚步声,墨七和周六一起从门里往外挤,幸亏凌云楼雅间的门宽敞,两个人一起,也挤出来了。

“远哥刚刚真是威武极了!”周六竖着大拇指,抢先赞叹。

宁远眉毛高挑,无语的斜着他,刚刚那是新科进士的荣耀,他一个礼仪背景板,有什么好威武的?

“七哥这长相,这气派……”墨七跟在后面夸奖,话没说完就被宁远打断,“都闭嘴!人家新科进士春风得意的好日子,我气派个屁!”

“也是。”墨七这一回转向倒是快,长叹了口气,“这进士,咱们这辈子是别想了,唉!”

“进士怎么了?再进士出身又能怎么样?有能封个国公的?呃……”周六一句话没得意完,迎着墨七和宁远的斜过来的目光,顿时醒悟,国公世子就他一个,宁远和墨七可没有爵位可承。

“咳!我是说,咦!远哥你升正三品了!恭喜恭喜!远哥得请客!咱们得好好给远哥贺一贺!”周六岔话的本事一流。

“武职升正三品可不容易!”墨七比较懂行,打心眼替宁远高兴。

“都是虚职,有什么好贺的?对了,”宁远斜着周六,嘿嘿笑起来,“我记得,你跟季疏影打过一个赌。”

“对啊!”墨七一拍桌子,兴奋的眉毛乱动,“我也记得!哈哈哈哈!小七你赌输了!当时怎么说的来着?那篇什么校场发一矢,中鼓吏?小七你要是发一矢,那箭肯定不会中鼓吏,肯定不知道飞哪儿找不着了……”

“你闭嘴!”周六脸都青了,“什么赌不赌的,就是个玩笑……那个啥……”

“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宁远不客气的接了句,周六一下子萎下去了,哭丧着脸,“远哥,我不是不服……唉!你说我当时怎么就昏了头打了这么个赌?从发了榜我就烦到现在了,还想着跟远哥讨个主意……讨不成了。”

“不就是背篇文,这算什么事儿?天底下不学无术的多得很,又不是只有咱们几个?你刚才不是说了,他中了探花又能怎么样?有本事封了国公再说,是吧?”宁远一脸灵严肃认真,墨七听的笑出了声。

“小七,再跟他赌,赌他这辈子也封不了国公。”墨七唯恐天下不乱的出主意。

“不赌!要赌你赌,你跟他赌,赌他这辈子当不成丞相孙子!”周六不客气的堵了回去。“远哥,这事该怎么办?您说,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

“能怎么办?大办!这做人,不学无术没事,可不能丢了人品,大男人就得豁得出去,丟脸就是得脸,别等人家找上门,先把那篇三年不成背出来。”宁远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情出着主意。

第五百二七章 想多了

“好吧。”周六快萎成一团了,有气无力的答应了句。

“七哥,那个事儿?”墨七今天急着要见宁远,是因为今天一早他太婆又提和明家的亲事了。

“哪个事儿?噢!”宁远刚问出口就醒悟过来,“放心,还有你,有我呢,不是跟你说了,要淡定,不露声色,你看看你这样子,仗还没打,一看你这脸,就被人家摸着底儿了。”

“七哥你跟我露出底儿,咱们到底怎么办?”墨七长长松了一口气。

“就你这样的,能跟你露底吗?我这边跟你露了底,你回到府就得全漏给你太婆,你家,你太婆,你翁翁,还有你爹,都是精明的不能再精明的主儿,我告诉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得了,别问那么多。”

宁远一脸严肃教训墨七,之所以不露底,那是因为他还没有主意呢。

“就是!就你这样的,还问什么底儿?远哥说了你也听不懂,你看我,我就不问!”周六急忙表态。

“阿萝那边,听说太子把每月送银子的事,交待到你这儿了?”宁远想起阿萝的事,看着周六问道。

“可不是交到我手里了,一个月一千两,一千两!”周六瞪着双眼,他一个月还没有这么多月钱呢。

“这银子是你们府上出的?”

“嗯。”周六看起来有几分忿忿,“领了太子的交待回去,我就去找太婆了,我们府上已经分过家了,分家不分居,这事你也知道,这是太子的差使,总不能因为交待给我,就是我们府上的事,对吧?太婆把伯父叫过去,伯父居然说这钱就该我们四房出,说什么这是太子交待给我的差使,办的好太子说我好,又不会说他好,他凭什么出钱?又说分家什么的,呸!”

周六恼怒的呸了一口,“就算他是长辈,我也懒得理他,后来太婆说,这银子她出,反正太婆有我,她出就让她出吧。”

顿了顿,周六上身往前凑了凑,“我觉得阿萝一个月用不了一千两银子……”

迎着宁远和墨七鄙夷的目光,周六硬生生咽回了后面的话,“……就是用不了,这是太子的吩咐,你们别这么看我,我又没说把这一千两银子扣下来,我就说她用不了……行了行了,当我没说,我没扣她的银子,再怎么着,我哪能扣她的银子。”

“你要缺银子用,就来找我。”宁远斜着周六,慢吞吞道,周六干笑几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

簪花游街、琼林宴以及勒石刻名等等荣耀无比的事一了,就到了庶吉士考试的时间,季疏影不打算进翰林院,就没参加,吕炎和李信,以及陈安邦,都考上了庶吉士,分到翰林院习学当值。

季疏影则选了户部进去历练。

诸事落定,吕家广发请帖,请各家过府,会文赏花。

果然象福安长公主说的,这贴子也发到了李家,请张太太和李桐过府赏花。

文会花会前一天,吕炎从吕相书房院子出来,直奔袁夫人正院,袁夫人正喜气洋洋的忙着最后看一遍明天诸般物什,见吕炎进来,急忙示意众管事婆子先出去候着。

“你翁翁那边有什么吩咐?”袁夫人和公公吕相的交流,基本上都是通过吕炎进行的,吕炎这个时候过来,照以往惯例,都是吕相有话要他转告。

“噢……不是。”吕炎要说的事,确实是吕相的吩咐,只是翁翁这个吩咐,却不能说是翁翁的吩咐,否则牵涉太多,要一直说到张太太外婆那里才能说得清,这些事,吕相并不希望不知道的人再知道那些过往。

“是……您请了李大郎的母亲和妹妹?”吕炎十分不自然。

“哪个李大郎?”袁夫人一时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