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陈夫人送回正院,曲大奶奶恼怒无比的出了院门,一阵风卷回自己院里,气的飞快的摇着折扇。

“你说说,这事怎么办?”曲大奶奶没好气的问王嫂子,王嫂子一张脸苦成一团,这事哪有什么办法?那几库东西,就是夫人的命根子,钥匙日日夜夜挂在腰里,进进出出,只有她一个人,这么些年,也就捧云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帮她打扫打扫库房,大奶奶把夫人的命根子抄的一根线不留,怎么办?能怎么办?

“要不,请大爷……”没办法也得挤出个办法,王嫂子期期艾艾还没说完,就被曲大奶奶打断,“不行!这事不能让大爷知道!”

“那……”那她没办法了,就是让大爷出面,只怕夫人那边也安抚不下去。

曲大奶奶一张脸阴沉似水,眼神变幻不定,时不时闪过几丝阴森狠意。

“我要好好想想,你退下吧。”片刻,曲大奶奶冷声吩咐道,王嫂子忙答应一声,垂手退出屋,想着大奶奶的神情,心里隐隐滑过丝丝不祥之感。

王嫂子回到家,前半夜一个接一个做噩梦,后半夜刚刚想睡着,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开了门,见是春妍,苍白着一张脸,王嫂子刚把门开了一条缝,春妍就用力挤进来,直直的看着王嫂子,嘴唇抖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大奶奶……大奶奶吩咐,让你……去,去买……砒霜。”

砒霜两个字,春妍说的轻极了,仿佛重一点,她就要被毒死了。

可就是这么轻的两个字,听到王嫂子耳朵里,却象炸雷一样,“你说什么?是……大奶奶……”

春妍不停的点着头,王嫂子直直的看着春妍,春妍迎着她的目光,对视片刻,垂下头,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转身从门缝里挤出去,脚步仓皇的跑了。

直到天亮,王嫂子再没合上眼,天一亮,就出了门,心神恍惚的一边胡乱跟人点头打着招呼,一边往几家大药铺走。

大奶奶要砒霜干什么……这还用说么!王嫂子不能不想,又不敢多想,这要是让人知道,但凡沾着边的,都得活剐……

王嫂子恍恍惚惚走到药铺不远,隔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看着药铺,呆了好半天,深吸了口气,一步踩下青石沿,大步穿过青石街,进了药铺,拍了几个大钱在柜台上,“给我称三钱巴豆。”

王嫂子揣着巴豆回到绥宁伯府,将巴豆递到曲大奶奶面前时,脚踝都是软的,唯恐被大奶奶一眼看出不对,那她这条命,能不能活就不知道了。

曲大奶奶端坐在榻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嫂子放到榻几上的那个小小的纸包,盯了片刻,吩咐春妍,“打开我瞧瞧。”

春妍脸上白的没人色,抖着手打开,曲大奶奶还是那幅居高临下的模样,看了几眼,“行了,你去用心炖碗汤,炖好了送过来,夫人得好好补一补。”

王嫂子过了这一关,暗暗舒了口气,连声答应,垂手退出,回到大厨房,呆了片刻,吩咐杀了一只鸡,放了党参等,煮了一碗浓浓的鸡汤出来。

曲大奶奶看着春妍将药抖进鸡汤钵里,吩咐春妍捧着汤,起身往正院给陈夫人送汤。

春妍象捧着火炭一般捧着鸡汤跟在曲大奶奶后面,大热的天,后背却是一层接一层寒森森的冷汗。

一夜之间,陈夫人就憔悴的脱了相,看到曲大奶奶进来,如同刚刚吃了人的兀鹰一般,猛的抬起上身,死死盯着曲大奶奶,“我的东西呢?你给我抬回来了?”

“已经吩咐下去,人也已经去了,一会儿就给你抬回来,你放心,保证一根线不少。”曲大奶奶笑容盈盈,陈夫人听了这话,长长舒了口气,错着牙,“算你聪明!”

“我哪敢动夫人的东西。”曲大奶奶笑容更好看了,“今天一早起,我就吩咐厨房给夫人炖了鸡汤,放了党参天麻,夫人吃一碗补一补。”

曲大奶奶一边说,一边示意春妍倒鸡汤,抬头看着伴月和垂手站在旁边的两个小丫头,吩咐道:“呆站着干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去厨房催一催夫人的午饭!”

这会儿离吃午饭还有一会儿,伴月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不敢多说半句,曲大奶奶这话是冲她说的,伴月不敢叫小丫头去,自己曲膝应了,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曲大奶奶发作两个小丫头,“还不快去!伴月一个人能拿得了?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

两个小丫头急忙跟在伴月后面奔出去,伴月和两个小丫头走出十来步,回头看着上房,心里滑过丝疑惑,把她们都打发出来,大奶奶想干什么?

又走了几步,伴月顿住步,示意两个小丫头,“你们两个去厨房瞧瞧,我一会儿就过去。”

两个小丫头答应去了,伴月出了垂花门,绕到后角门,悄悄走到茶水间,往屋里偷窥。

伴月和两个小丫头出了屋,脚步声都听不到了,春妍抖着手,一碗鸡汤还没能倒出来。

“没用的东西!”曲大奶奶恨恨的骂了一声,过去一脚踩在春妍脚尖,再狠狠转了半转,春妍痛的钻心,却一声不敢吭,心一横,钵子里的鸡汤倒了半碗,洒了一碗。

曲大奶奶夺过春妍手里的帕子,擦了擦鸡汤碗,将帕子砸回春妍脸上,端起鸡汤,送到陈夫人面前,“夫人先喝清鸡汤补一补,这鸡汤细细炖了足足两个时辰,您看看,党参天麻都化在汤里了,夫人尝尝。”

陈夫人听说给她搬东西的人已经派出去了,心一宽,就觉出饿了。从昨天一眼看到库房空了,到现在,她几乎水米未进,这会儿闻着香喷喷的鸡汤,顿时觉得肚子空的十分难受。

第六百六八章 地狱

陈夫人接过汤碗,汤已经不烫了,陈夫人几乎一口气喝完了鸡汤,长长舒了口气,曲大奶奶接过碗,紧张的看着陈夫人,春妍更是一颗心提到喉咙口,一脸恐惧的看着陈夫人。

陈夫人抬眼扫到春妍那一脸惊恐,顿时厌恶的皱起了眉,“你这是什么鬼样子?你们大奶奶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

紧盯着陈夫人的曲大奶奶回手就甩了春妍一记耳光,“夫人别理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贱人,再喝一碗吧。”说着,也不吩咐春妍了,自己亲自动手,又倒出来大半碗,递给陈夫人。

陈夫人大半碗鸡汤下肚,反倒比刚才更觉得饿了,接过曲大奶奶递过来的汤,又是一口喝完。

曲大奶奶接过碗,顺手放到几上,往后退了半步,紧紧盯着陈夫人,这目光过于紧迫,陈夫人觉出了不对,狐疑的看看曲大奶奶,又看看挨了一记耳光,反倒更加惊恐的春妍,刚要说话,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疼痛,下意识的抬手按在肚子上,“怎么……”

没等她说出话来,曲大奶奶恶虎扑食一般,扑上去,拎着旁边的薄锦被将陈夫人连脸带头裹住,用尽全力,紧紧压住。

陈夫人全凭本能,奋力挣扎,曲大奶奶干脆扑上去,整个人压在陈夫人身上,死镪按着那张薄锦被,直用力到牙呲欲裂。

春妍两只眼睛瞪的不能再大了,张着嘴,直直的看着压着陈夫人,用力用到脸和手一起变形到可怕的曲大奶奶,和拼命挣扎,接着抽搐成一团的陈夫人。

被曲大奶奶压在身下的陈夫人再一阵抽搐后,身子软瘫,接着一阵恶臭,曲大奶奶仿佛没闻到恶臭,又用力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松开一点,再松开一点,慢慢拿开锦被,看着两眼圆瞪,张着嘴仿佛在尖叫的陈夫人,急忙拧过头,仓皇的滚下榻,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到春妍,一把揪过春妍,恶狠狠吩咐道:“快去,把她……把她的眼睛合上!”

春妍只觉得下半身湿漉漉,哪里挪得动腿,喉咙咯咯有声,挪不动步,也说不出话,她已经吓到半死了。

茶水间咣噹一声,躲在茶水间偷看的伴月,吓的重重摔在地上。

曲大奶奶几步窜出去,眨眼就从茶水间将偷看的伴月揪进屋,扬手先甩了几记耳光,再一把把伴月推到榻上,咬牙吩咐:“不怕死的东西!正好!你去,你不是要侍候你家夫人吗,去侍候啊!快去!要不然……”

曲大奶奶阴测测的声音,听到伴月和春妍耳朵里,仿佛来自地狱,双拳紧握、瞪目欲喊死在榻上的陈夫人,相比于曲大奶奶,就一点儿也没可怕了。

两个人都吓的三魂六魄飞走一大半,一次又一次将陈夫人的眼皮合上,嘴巴合上,又给陈夫人换了衣服,再用锦被紧紧裹住。

先从陈夫人的正院起,绥宁伯府零零落落响起了哭声,正心神不宁炒着菜的王嫂子听到哭声,手里的炒勺咣噹一声掉进了铁锅里。

她明明买的是巴豆!是巴豆啊!

绥宁伯不在府里,没人知道他在哪儿,姜婉和姜宁哭的傻子一样,阿娘说死就死了,这一守三年孝,她俩得多大了?还怎么嫁人?

曲大奶奶淡定无比的抹着眼泪,寸步不离的守着陈夫人,眼睛不错的看着王嫂子,以及伴月、春妍几个将陈夫人稀里糊涂的按进只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棺材里,一阵叮叮咣咣,将棺材钉的死死的。

到傍晚,灵堂有模有样的搭了起来,姜婉和姜宁你挨我我挨你跪在棺材旁,高一声低一声的哭着,曲大奶奶一身重孝,坐在只小马扎上,悠闲自在的将纸钱一张张扔进化纸盆里,她让人买了一两银子的纸钱,她不是要钱么,都化给她!

王嫂子从曲大奶奶身边,慢慢挪到灵堂边上,又从灵堂边上,挪到灵堂外廊下,透过纱帘,看着摇曳灯光下,两根手指一张张夹起纸钱,含着笑扔进化纸盆的曲大奶奶,越看越恐惧,长相清秀的曲大奶奶,在她眼里,渐渐幻化成一只青面獠牙的夜叉。

王嫂子浑身寒森,发着抖,跪在地上,一点点往外挪,挪下台阶,挪到远离那片阴森的灯光,双手撑地爬起来,不顾一切的往家里跑。

春妍麻木的跪在灵堂角落里,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那具黑漆可怕的棺木,心里乱的连一句整话都没有,她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陈夫人那张圆瞪着双眼,正在呼喊的扭曲的脸,可睁着眼,她又看到漆黑的棺木旁,坐着化纸的更加可怕的脸。

挤在她旁边的伴月拉了拉她,春妍一无所觉,伴月又拉了拉,春妍依旧毫无知觉,伴月用力捏了下,再用力拉了拉她的胳膊,春妍这才觉察到,脖子僵硬的拧过来,看着伴月。

“大爷递过话,说是,明天一早就到家了。”伴月俯到春妍耳边,用手捂住,声音极低道。

春妍听到了,又仿佛没听到,茫然无觉。

伴月急了,偷偷扫了眼曲大奶奶,用力拽着春妍,将她拽出灵堂,躲在个黑暗的角落里,再次俯耳过去,低低道:“大爷明天一早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得告诉大爷!”

“什么?”春妍回过了一丝活气。

“我是说,明天大爷回来,咱们得把夫人是怎么死的,告诉大爷!”伴月再说一遍。“要不然……大爷是个精明人,这事瞒不过去,咱们要是不说,到时候……”伴月声调全是哭泣,“……到时候,咱们……全家都没有活路,明天大爷一回来……就算说了,只怕也没有活路,也活不成,大爷……”

伴月想着大爷从前处置的那几场,一阵悲从心来,大爷不会饶了她们的,她,还有春妍,都活不成了。

“咱们……活不成了。”伴月腿一软,蹲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从指缝不时溢出的丝丝悲声,飘在夜色中,如同地狱里的哀鸣。

第六百六九章 求救

春妍呆滞麻木的心渐渐回过神,她不想死,她……她是姑娘的人!这句话在春妍心头如烟花一般突然炸开,她是……一想到这句话,春妍心里刀绞一般,秋媚来叫过她,秋媚说,这府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她恋着大爷……

春妍紧紧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不停的往外淌。

“你走吧,逃吧。”伴月轻轻推了推春妍,“你不象我,一家子都在这府里,你就一个人,走吧。”

“我……”春妍抬头看着伴月,“往哪儿……”

也许,求一求姑娘……

“也许有条活路,我这就去,你等着我。”春妍不敢多想这条她能想到的、唯一的活路,到底是不是活路,再多想一点,她就没有勇气了。

“我一会儿就回来。”春妍交待了句,伴月泪如雨下,“别回来了,走吧。”

春妍被伴月推的踉跄了半步,转过身,沿着漆黑的、长满荒草的小路,跌跌撞撞往后角门跑。

秋媚觉轻,虽说睡的正香,靠近她床头的窗户上轻轻的敲击刚响了两声,秋媚就醒了,“什么事?”秋媚压低声音问一句。

“找秋媚姑娘。”外头当值的婆子低声答道,“请她出来下,有点急事。”

“好,等我穿件衣服。”秋媚没多想,在家里……她心目中,这李府,就是她的家……能有什么事儿?这个家,在她的感觉中,安全极了。

“秋媚姑娘,后角门有位大嫂,说要找你,看样子急得很,问她叫什么,她死活不说,说你见了就知道了。”婆子见秋媚出来,拉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低声解释叫醒她的原因,“我看她脸白的没人色,一个劲儿的发抖,怕是大事,就走了这一趟。”

“大嫂?找我?”秋媚糊涂了,她在这京城无亲无故,哪有什么大嫂找她?“去看看。”秋媚示意婆子,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匆到了后角门。

婆子开门放春妍进来,秋媚瞪着脑后绾着牛屎巴髻,一身靛蓝粗布衣服的春妍,看着眼熟,却没能认出来,“你是……”

“秋媚,是我。”春妍看到秋媚,象看到救星一般,一句是我没说完,就扑通一声跪在秋媚面前,“秋媚,求你,救救我,救我!”

“春妍!”秋媚一声惊叫,眼前这位大嫂是春妍!当初第一眼看到,好看的让她简直要妒嫉的春妍?

“你你你……”秋媚一阵口吃,她太吃惊了。

“我活不成了,秋媚,看在咱们相识一场,求求你,救救我!”春妍抱着秋媚的腿,哭的撕心裂肺。

“你起来,先起来,赵嫂子,麻烦你拧只帕子来。”秋媚赶紧去扶春妍,角门当值的两个婆子,拧了帕子,又倒了热茶递给春妍。

“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这半夜三更的,怎么……”秋媚将春妍拽起来按到椅子里,一边将湿帕子塞到她手里,一边问道。

“我活不成了。”春妍被秋媚按在椅子里,仰头看着秋媚,声音绝望凄惨。

“到底出什么事儿?你别光说活不成了,到底怎么个活不成法?”秋媚急了,声音就有点往高了去,春妍下意识的缩成一团,“我……”

春妍伸手拉过秋媚,嘴凑到秋媚耳朵上,几乎在秋媚耳朵里,声音如蚊子般,“大奶奶把夫人杀了。”

“什么?”秋媚没反应过来,“谁把谁杀了?”

春妍扑上去捂秋媚的嘴,当值的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提起灯笼笑道:“该出去看一圈了,秋媚姑娘走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看着两个婆子出去,春妍一把揪过秋媚,话说的飞快,“是大奶奶,姜家大奶奶,曲大奶奶,杀了夫人,杀了!我看着,还让我把夫人的眼闭上,我都看见了,秋媚,我活不成了,我不想死,我……”

秋媚听的两只眼睛瞪的比牛眼睛都大,“唉哟!天!娘唉!唉哟喂!”

“秋媚,你能不能……求求姑娘,救救我?”春妍从椅子里滑下来,跪到秋媚面前。

“天哪!天呀!这……我滴娘唉!这事……你等等……不行你跟我走!赶紧!”秋媚一把抓起春妍,揪着她,一阵旋风般,直冲到文二爷的院门口。

文二爷居然还没睡,听到春妍两个字,立刻叫进,秋媚揪着春妍一脚踩进院门时,文二爷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秋媚揪着春妍,一阵风冲到文二爷面前,一把将春妍按在地上,急如星火的吩咐,“快跪!快磕头!快!磕响点!”

“不用这样,起来,到屋里说话。”文二爷退后半步,示意秋媚拉起有点晕头的春妍,侧身让开,等秋媚拉着春妍进了屋,才急步跟进屋,看着春妍劈头问道:“陈夫人是怎么死的?”

“咦?你都知道了?”秋媚惊讶了,文二爷抬手止住她,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盯着春妍道:“这个时候,你能想到旧主,这是你的福运,说吧,你放心,既然你心里还有李家这个旧主,只要你听话,二爷就不会让你枉死在姜家。”

得了文二爷这句话,春妍仿佛吃下了一大把定心丸,深吸了口气,从头说起,将曲大奶奶怎么盯上陈夫人的私财,怎么找捧云不成,就陷害了捧云,又是怎么从伴月手里拿到钥匙,一直到曲大奶奶是怎么连毒带闷死了陈夫人,钉进了棺材里。

文二爷听的眉梢乱动,这位曲娘子,可比他想象的凶猛得多,也蠢得多!

“姜焕璋什么时候回来?明天?”春妍说完,文二爷立刻问道,春妍不停的点头,“伴月说,捎了话,明天一早,伴月说,等大爷回来,她就告诉大爷,夫人是怎么死的,她说……她说她全家都活不成了。”

“你听着,”看样子文二爷早就打定了主意,“你先回去,一切照样,曲氏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就在后角门门头上放块小石头,我让人去找你。”

春妍听说让她回去,顿时一脸惊恐。

第六百七零章 孝子

“别怕。”文二爷立刻放柔声音,宽慰春妍,“你放心,曲氏不会害你,至少最近不会怎么样你,你放心回去。”

顿了顿,文二爷声音微冷,“当初你们姑娘回来,你留在姜家,和你们姑娘这份主仆之义,那会儿就断的干干净净了,这会儿,你求到这里,看在秋媚的面子上,我不能不理,可你凭什么让李家出手救你?”

春妍脸色惨白,看着文二爷,张着嘴说不出话。

“我这是给你个机会,你回去,听我吩咐,我保你平安无事,你放心,你回去,最多也就是半年一年,用这半年一年,换你……不说一辈子,也差不多吧,大半辈子的安稳日子,要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春妍哆嗦着点着头。

“还有,回去告诉那个伴月,让她不要多事,陈夫人的死因,跟谁都不要说,更不能跟姜焕璋说,否则,她就真活不了了。”文二爷郑重交待春妍,春妍不停的点着头。

“你送她出去吧。”文二爷转头吩咐秋媚,“送走她,去寻一趟你们姑娘,把这事告诉她。”

秋媚答应一声,伸手拉起春妍,搀着她往外走。

文二爷慢慢踱出来,看着挤挤挨挨一起出去的秋媚和春妍,半晌,叹了口气。

文二爷在院子呆了良久,站在腿有点酸了,跺了跺脚,正要进屋,只听到树叶一阵飒飒响,忙抬起头,正看到宁远纵身跃下。

“你?”文二爷指着宁远,话到一半又转了个弯,“屋里说话。”

“姜家出事了,你知道了?”进了屋,宁远开门见山道。

“看样子你都知道了?”文二爷打量着宁远,宁远嘿嘿笑了几声,“曲氏那个心腹,王嫂子是吧,半夜三更带着一家老小往城外跑,被我捉了,当然就知道了,你也都知道了?是谁?那个春妍?”

“七爷英明。”文二爷呵呵笑了几声,拱了拱手。

“不英明,就是有点小聪明。”宁远不客气的坐到扶手椅上,一只胳膊往后架到椅背上,“说说。”

“先放一放,”文二爷拖了个圆凳,坐到宁远对面,“看看姜焕璋怎么做,姜焕璋糊涂混帐,可不能算笨,看看。”

“你这是看戏呢?”宁远笑了几声,“赌半斤猪头肉,姜焕璋肯定要替曲氏抹平这件事,之后,说不定他还想求个夺情,要不然,绥宁伯府……出了这种恶逆大罪,绥宁伯府就是昨日黄花了。”

文二爷点头。

“先放着,绥宁伯府,还有这个姜焕璋,一钱不值,得放到值钱的时候再用。”宁远嘴角吟着丝丝冷意,文二爷微微侧头看着他,“不一定用得上。”

“也不一定用不上,反正现在挑破也没什么用,不如放一放,看看热闹么。”宁远前几句话严肃,到最后一句,就全是懒散疲赖了。

“那夺情呢?”文二爷问了句。

“他想夺,当然让他夺了,不然还有什么热闹看。”宁远边说边站起来,“行了,就这么说了,我去……”

“姑娘那儿七爷就别去了,白跑一趟。”文二爷笑眯眯接了句,宁远行动一僵,随即猛的甩了几下胳膊,“二爷这是什么话?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明天……好象不早朝,不过不早朝也得早起,七爷我得练功,行了,就这样,回见。”

宁远挥了挥手,扬长出来,站在院子里转了个圈,文二爷跟在后面,“七爷别高来高去了,不雅相,我送您出去。”

“也好,也好!”宁远打着哈哈,抬手让了让文二爷,两人一前一后,往大门过去。

……

姜焕璋风尘仆仆,到绥宁伯府门口,入眼看到的,满眼的素白。

“大爷,您可回来了,夫人走了!”门房抹着眼皮迎上来,嚎的干巴巴的却很响。

“什么?”姜焕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阿娘好好儿的,怎么可能走了?她至少还能活十年!

“昨天下午走的,夫人哪!”门房撩起孝带,用力擦着眼,要擦出几滴眼泪。

姜焕璋一把推开门房,跌跌撞撞往里跑,往正院跑到一半,醒悟过来,掉个头,直奔伯府正堂。

曲大奶奶高高提着颗心,盯着一路飞奔,直扑到灵前的姜焕璋。

“阿娘!阿娘!”姜焕璋直扑到灵前,猛的停住,两只眼睛直直盯着那具因为漆黑、显的可靠外小的棺木,半晌,慢慢往前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挪到棺木前,仿佛不敢相信,又仿佛十分害怕的伸出手,按在棺木上,片刻,发出一声嚎啕,头抵在棺木上,大哭起来,“阿娘!阿娘!”

“快侍候大爷换了孝服!”曲大奶奶看着姜焕璋拍打着棺木的手,浑身不自在,仿佛他再拍打几下,陈夫人就要破棺而出了。

春妍抱着孝服,哆哆嗦嗦上前,“大爷,请……请……”

“阿娘是怎么死的?”姜焕璋猛转头,冲春妍怒吼道,春妍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不……不是……不……”

“阿娘是病死的。”曲大奶奶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过春妍甩到一边,“从你走后就不怎么好,去了趟大相国寺,回来就更不好了,谁知道……连大夫都没来得及请。”

曲大奶奶抹着眼泪,姜焕璋眼睛一点点眯起,转头看着姜婉和姜宁,指着两人呵问道:“阿娘是怎么死的?生了什么病?为什么没来得及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