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大奶奶害了陈夫人这事,在姜家下人中间,早就不是秘密了,稍稍有一星半点头脸的,都知道这件事,这一趟被连锅端进来,多数都十分淡定,一来早就害怕过了,二来,这恶逆,逆不到他们头上,不过就是发卖,运气好了,说不定下一家比姜家强多了呢,到哪儿不是当奴儿。

主子和半主子们,茫然一无所知的,除了绥宁伯,就是姜婉和姜宁了。

绥宁伯被揪出来,一路走一路直着脖子大发脾气,肯定是大理寺弄错了,他绥宁伯府一片和乐格调高雅,除了阿堵物有点少,别的,哪儿不好了?

姜婉和姜宁被这阵势吓懞了,这会儿两个人抱在一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曲大奶奶脸色惨白,倒没怎么失态,怀里紧紧抱着墨兰生的那位姜家长子,仿佛抱着块免死金牌一般。和姜焕璋对角站着,立的笔直。

顾姨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过不敢放声,只一把接一把抹眼泪、醒鼻涕,哭的太伤心了,整个人晕晕沉沉,连儿子都顾不上了,还不到一周岁的儿子哭的声嘶力竭,从春妍怀里一次次向她扑过去。

春妍心神不宁,几次想把孩子塞给顾姨娘,却没能塞过去,顾姨娘太害怕太慌乱太难过了,她一妇道人家,碰到这样的事,除了哭,她还能怎么样呢?

青书拍着儿子,轻声哄着,时不时看一眼姜焕璋,倒十分淡定,她早就知道了,也早有准备了,左不过一个死字,还能怎么样呢?

绥宁伯姜华远最后被推进来,牢门在他身后咣噹一声锁了,姜华远奔着最里面的儿子,也不管脚踩在哪儿,只管踩进去,一直冲到姜焕璋面前,“你这个逆子,你竟敢弑母!我要告你不孝!你这个不孝子!”

“晚了。”姜焕璋漠然看着父亲,“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到时候是求一杯毒酒呢,还是求一条白绫。”

“你这个逆子!”姜华远这一声呵骂颤抖着,充满了恐惧,“你……”

姜焕璋没理他,后背靠着墙,缓缓滑下去,头埋进双膝,一动不动了。

姜华远呆呆站了好一会儿,一点点挪着转了半圈,看着直直看着他,震惊惊恐无比的姜婉和姜宁,目光呆住看了好一会儿,皱着眉,竟然没想起来这两个人是谁,他心里只有诗词,和远方。

曲大奶奶抱着那个瘦弱的小鸡崽一样、连哭都不会哭的大少爷,也缓缓滑下去,阿娘的病,不知道好了没有,从进了京城到现在,头一回,她想起了阿娘。

……

姜家这件恶逆大案,清楚明白,证人证据一应俱全,墨相统总,大理寺会同刑部、御史台,不过一个半天,就把从曲氏生心要夺陈夫人私产起,到污蔑害死捧云,王嫂子受命买砒霜掉包换成巴豆,以及曲氏怎么捂死陈夫人,伴月怎么禀告姜焕璋,姜焕璋怎么逼死伴月,前前后后审了个一清二楚。

这案子太清楚太明白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墨相等人拟了折子,首恶曲氏依律当磔,姜焕璋明知曲氏之恶却逼死伴月掩饰,罪同曲氏,拟了凌迟,姜华远治家不严,纵子行凶,拟了绞,姜婉姜宁发卖为奴,三子年幼,不予处理,其余诸人,各论罪责。

折子递到长公主手里,长公主扫了眼,就交给了常太监,这事,就让皇上恩自上出去吧。

皇上心软,看到个磔字就一脸不忍,恩自上出,曲氏改绞,姜焕璋斩,姜华远赐自尽,姜婉姜宁依旧发卖为奴,念三个孩子幼小,诸子之生母,免罪不罚,捧云伴月忠心侍主,着礼部表彰,王嫂子能改砒霜为巴豆,良知未泯,又出首有功,其罪不罚。其余诸奴交官牙发卖。

李桐拿着抄来的这份旨意,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皇上慈悲这一条,倒是真慈悲。”文二爷晃着折扇,看起来很有几分不满。

“都是死,没什么分别。”李桐接了句。

“倒也是。”文二爷笑了几声,“也不能说没分别,要不然不得好死就不是骂人的话了。”

“嗯。”李桐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文二爷接着道:“春妍我让人买走了,她说想去江南,我托给了一个旧友,让他帮着给她备份嫁妆,找户好人家,再看顾几年。”

“多谢你。”李桐谢了句。

“姑娘这话就见外了。”顿了顿,文二爷接着道:“玉墨生的那个孩子,送到了姜氏祠堂,太太交待了,让暗中照顾一二,好歹让他成人,顾氏也把儿子送到了姜家祠堂,偷偷找了钱帐房的妹子钱媒婆,托她给她寻户殷实人家,做什么都行,典也行卖也行。”

李桐沉默听着,一点也不意外,顾氏就是这样的人,她没有任何担当,无情无义。

“倒是青书,竟然私藏了不少东西,一出来,取了东西,带着儿子搭了咱们一支商队,往苏州去了。”文二爷脸上带着几分赞赏,“这一支,只怕以后还能有几分出息。”

“嗯,我想见他一面。”李桐低着头,转着手里那张纸,心不在焉的听着文二爷的话,突然说了句。

文二爷一愣,李桐抬头看着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临死前,我要见他一面,烦您给七爷传句话,就说我想见姜焕璋一面,请他帮忙安排,还有,让他陪我去。”

“好。”文二爷看着李桐,片刻,应了个好字,一句没多问。

姜焕璋那些骇人听闻的事,他听说了些,听说那天,一夜没睡着,前前后后,仔仔细细,不知道想了多少遍。

只怕姜焕璋不是唯一的一个,就是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但姑娘,肯定是知道的。

……

宁远得了话儿,当天傍晚,就悄悄溜进晓风院,先将李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带着十分忧心问道:“真要见?”

“嗯。”李桐极其肯定的点头。

“那好吧,现在就去。”宁远叹了口气,“他够惨了,再看到你,还有我,真是太惨了。”

第六百九七章 一句问

李桐横了宁远一眼,“我不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这个,咱们哪是那种没意思的人,就怕姜焕璋想得多,小人之心么。”宁远紧跟答道。

“随他想得多想得少。”李桐已经穿戴整齐,一边从几只帷帽中点了一个,一边随口答了句,宁远笑起来,“可不是,咱们管他怎么想,关咱们什么事。车子停在后角门,这就走?走吧,怎么自己拿着?你的丫头呢?”

宁远跟在李桐后面,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停的说着话:“噢!也是,有我呢,还带什么丫头?若论侍候人,我一个人抵得过你这一院子丫头……干嘛?”

宁远海口没夸完,李桐就转身将帷帽托到他面前,“拿着,你不是说你比她们强?”

“我正要跟你说……当然是我拿着。”宁远接过帷帽托着,和李桐一起,沿游廊出月洞门,往后角门过去。

清菊、绿梅等人扒着窗户缝、门缝看热闹,水莲站在上房门口,送走两人,虎着脸环视四周,“瞧瞧你们,成什么样子?你们什么时候见我这样过?”

众丫头齐齐冲她翻白眼。

后角门外,停着辆京城街上最常见的青绸桐木大车,见李桐和宁远出来,大英急忙放下脚踏,宁远掀起帘子,让李桐上了车,宁远拉了把车门借点力,一个转身,潇洒的跳上车,大英收起脚踏,抖动缰绳,赶着车往刑部大牢过去。姜焕璋等人,如今已经转到刑部大牢,准备行刑。

李桐端坐车里,有几分心不在焉,宁远瞄着她的神情,从你这个帷帽非常漂亮到今天早上他在小横桥吃的那碗馄炖确实不错,巴拉巴拉一路没停。

刑部大牢离的不远,车子停下,宁远看着李桐,犹豫了下建议道:“要不,今天别看了,明天吧,你脸色不大好。”

“没事。”一股暖意从李桐心里升起,“就是……在想一会儿怎么说。”

“这个不用想,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你痛快了就行,至于姓姜的,理他呢。”宁远也不多劝,今天见明天见,其实也没什么大分别。

“嗯,知道了。”李桐低低应了,伸手去拿帷帽,宁远先伸手拿起,举起来,给李桐戴上,左右看了看,理了理,先下了车,掀起帘子,看着李桐下了车,和她并肩往深长的巷子进去。

巷子尽头,一扇铁门咯吱几声拉开,大雄垂手侍立,看了眼宁远,低低禀报:“都安排好了。”

李桐进了小铁门,打量着四周。

这里应该是刑部大牢最里面,四周树木沉暗,阴气森森,一间间低矮的石头屋子零星散布,丑陋中透着狰狞,李桐下意识的缩了缩肩。

宁远犹豫了下,伸手握住李桐的手,李桐心一松,脚下挪了挪,靠近宁远,低低道:“阴森森的。”

“这里阴气重,那些都是刑房,这会儿还好,要是再有逼供的,鬼哭狼嚎,人间地狱!”这些本该语气十分沉重的介绍,这会儿从宁远嘴里出来,却是雀跃无比,李桐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宁远握着李桐的手,沿着这片阴森蔽日的古树林,转了几个弯,宁远顿住步,指着前面,“死囚都在地牢里,我想着,要是把他提上来,让他有了准备不好,这地牢我来看过了,还算干净,能进人。”

“嗯。”李桐应了一声,宁远稍稍用力握着李桐的手,牵着她,沿着边角生着青苔的粗石头台阶,往下,转个弯再往下,转了两三个弯,大雄在前面推开一扇铁门,铁门里没有灯,门推开,外面的灯光倾泻进去,靠在最外面一间铁笼子里的姜焕璋,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前,看向门外。

李桐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楚铁门内,逼仄的空间里,左右两边各有……叫铁笼子更合适些,只最外面一只笼子里有人。他没把姜焕璋提出去,只是把地牢清空了。

“我自己过去吧。”李桐轻轻从宁远手里抽出手。

“好,我到外面等你,你好……”宁远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李桐打断,“不用,你就在这里等我。”

李桐下了最后一级台阶,走到已经抓着铁笼栏杆站起来,直直看着她的姜焕璋面前。

姜焕璋松开抓着铁栏杆的手,下意识的理了理已经脏乱不堪的衣襟,李桐直视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阿娘是怎么死的?”

姜焕璋移开目光,沉默不语。

李桐直视着他,等了一会儿,李桐转过身,出了铁门,宁远急忙下一步台阶迎上去。

“走吧。”李桐将手伸进宁远手里,宁远牵着她,沿台阶上去。

姜焕璋呆呆看着两个背影被缓缓关起的铁门一点点挡住,地牢里再一次暗无天日。

李桐一句话不说,宁远也一声不响,只牵着她,出了刑部大牢,走出那条长长的、阴暗的巷子,站在艳丽的太阳下,李桐轻轻吐了口气,拉了拉宁远,“你刚才说小横桥的馄炖,我也想吃。”

“京城第一!”宁远立刻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是个识货的,走!吃了馄炖咱们去开宝寺看晚钟夕照,钟声一响,心情开阔!看了夕照咱们去逛北州桥夜市,桥北边有个鬼市,有好东西!你眼光好,说不定咱们能淘到值钱的便宜货,那就发财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得好好逛逛。”

“岂只桥北边,封丘门往东一点,一堆一堆的旧货里,也有好东西,从前外婆在那里买到过一幅书圣写的买东西的清单,还不小,两个巴掌大,三十七个字呢,只花了十个大钱。”李桐晃着手指。

宁远羡慕的跺脚,“封丘门东边我去过,我还当都是一堆一堆破烂,原来是宝,真是!我这道行太浅,错过了多少发财的机会!咱们是坐车还是骑马?先坐车到封丘门,出了城咱们骑马,你不会骑马没事,咱俩骑一匹……”

“我会骑马。”李桐打断宁远的话,宁远只当没听见,“骑马上山很危险,不过你放心,我的骑术天下第一……”

“你脸皮之厚也是天下第一,这是长公主说的。”李桐笑。

“说的对,这也是我的长处之一。”宁远抬了抬下巴,李桐失笑无语。

两人上了车,从小横桥到开宝寺,再从封丘门一路逛回来,直到人定时分,才回到李宅,宁远跳下车,伸手扶着李桐下来,“我送你进去。”

“不用,你赶紧回去吧。”李桐往后推了把宁远。

“半夜三更,我还是把你送回去,不然……”宁远表示天太晚了不安全,李桐再将他往后推,“这是我家,我都到家了,你还担心什么?”

“七爷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我送姑娘回去就行。”万嬷嬷从角门里探出头,李桐提着裙子,跳上台阶,挤进角门,万嬷嬷再探头,“七爷赶紧回吧。”

宁远叹了口气,回就回吧。

第六百九八章 明算帐

第二天早上,李桐正在擦牙,绿梅探头进来,声音微紧,“二爷让跟姑娘禀一声,说是,昨天夜里,姜焕璋撕了衣服绞成绳,吊死在牢里了。”

李桐手下微顿,接着擦牙,狱卒们要受牵连了。

“便宜他了。”水莲滴咕了句,“你来的正好,去东厢房最外面一间,赶紧把那几箱子素绸交到针线房,再多说一句,都是姑娘自己要用的东西,一点不能马糊了。”

绿梅答应一声,掂着脚尖跳出去,点绸子交绸子去了。

……

李桐和张太太一起吃了早饭,上了茶,张太太道:“你大哥今天有空,我让他过来了,说说田产铺子的事。”

“嗯。”李桐应了一声,扫了眼旁边几上堆着的厚厚几本帐册子。

一杯茶喝完,李信就到了,看了眼李桐,见她神情安然,心里那几丝担忧烟消云散,李桐站起来,亲自沏了杯茶递给他,张太太示意珍珠将几上那几本帐册子拿给李信,笑道:“我知道,你也不会计较这个,六姐儿也不会,不过,这银钱上的事,亲兄弟明算帐才最好,所以,这银钱上的事,还是说一说的好。”

“是。”李信听张太太这么说,恭敬欠身应是。

“咱们家的产业,都在那里。”张太太指着李信手边那几本厚册子。

珍珠悄悄退出门外,坐在门口守着,虽说太太没说,她还是觉得这些事不听最好。

“铺子田产什么的,太琐碎,我就不多说了,我想着,铺子给你妹妹多陪嫁几间,打点生意一来操心费力,二来,做生意不容易,你是官身,六姐儿相府出身,这上头只怕也不擅长,你妹妹自小跟着我,还有你外婆学生意,虽说学的也不怎么样,不过总比一般人强些。”

张太太缓缓道来,李信欠身点头,以示赞成。

“田产什么的,我跟你妹妹说了,就不陪嫁了,七哥儿以后是长住京城,还是回北边,还不知道,就算长留京城,让他们自己再去置办。”

“还是有点好。”李信建议了句。

李桐摇头笑,“不用,宁家在京城一带,有几个大庄子,还没人打理呢,我不喜欢打理庄子。”

“城外的紫藤山庄,你妹妹最喜欢,就给她陪嫁过去,咱们东隔壁已经收回来了……”

“东隔壁?”李信一怔,张太太也一怔,“我没跟你说过?瞧瞧我这记性,这是你外婆的主意,当初多花了点银子,是连东边那座宅子一起买下来的,托中人赁出去了,唉,你外婆想得远,还真让她想到了,现在已经收回来了,正让人看着重新修整,等修整好,推倒中间的围墙就行了,两片宅子连在一起,往后孩子多了,也能凑和着住。”

“外婆真是思虑周到。”李信呆了呆,很有几分感慨。

“唉,要不你外婆常说,到我再到你妹妹,是一代不如一代。”张太太一边说一边笑,李信想笑却赶紧抿住,他见过两回外婆,虽然只有两回,却印象深刻,至少从气势上来说,母亲不如外婆,桐姐儿倒不比外婆差,也不能算一代不如一代。

“京城的宅子,还有三处,我想了,给你妹妹两处,留一处给你,现银咱们有不少,分了几个库,我跟你妹妹商量了,她铺子多,铺子里的流水就不少,现银,六成给你,四成给她陪嫁过去。”

“母亲,这些……”李信有些不安了,这是分产的架势了,怎么能这样?

“你听我说,”张太太止回了李信的不安,“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妹妹出嫁,也算分产,这些事,越早打算越好,从你妹妹定了亲,我就想这些事了,到今天,想的差不多了,跟你说说,看看有什么我没想到,或是没想周全的地方。”

“是。”李信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从过继那一天,他就没想到和桐姐儿比什么,这个家是桐姐儿的,这些家产银钱,也都该是她的……

“不管是理家,还是打理产业,你妹妹我不担心她,你自小读书,庶务上不通,六姐儿看样子是个聪明的,好在我还不算老,等她过了门,庶务上的事,我还能看几年,要是能上手,那最好,要是不爱打理这个,那也没什么,我想好了,要是那样,我就慢慢把各地的产业理一理,要费心打理的,都放出去,旱涝保收、不用操心的多置办些,至少备下两三代的人用项,往后的事,就说不清楚了,我也管不了了。”

张太太想的十分长远,李信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张太太又絮絮叨叨说了些李信亲事上的琐碎事,直说了大半个时辰,李信才告退出来,出了院子,站着呆了一会儿,背着手,往文二爷屋里过去,他心里感慨无比,得找个人好好说说话儿。

绥宁伯姜家消失的如同一缕烟,只留下了那段骇人听闻的恶逆奇事,被说书人拿去演说警世。

晋王因为之前上了那份要让姜焕璋夺情的折子,简直是一头扎进了屎缸里,无论如何洗不干净了。

皇上倒没说什么,长公主也没发话,可太子却兴奋无比,不等晋王上请罪折子,就指使几个御史,指责说姜焕璋的恶逆是因为晋王的纵容包庇,就算不赏自尽,也得圈禁起来。

几位丞相拿着那几份如出一辙的弹劾折子,看的头疼牙疼浑身疼,这位太子,可真是二十几年如一日。

晋王吓的连后事都交待过了,处罚的旨意下来了:削了爵,到城外庄子里闭门读三年书。

太子很不满意,大发了一通脾气,可他也就是发发脾气,当然,在他这里,发完脾气,也就是解决了。

姜家这场恶逆大案爆出来隔天,季天官就告了病,没几天,上了份情真意切的折子请辞,白老夫人往宝箓宫跑了两趟,那份折子在长公主案头放了三天之后,转了一个圈,回到季天官手里,准了他的请辞,没几天,季天官就悄悄离开京城,云游四方去了。

第六百九九章 道不同差太远

几位宗女的事,是福安长公主的吩咐,又经了宁皇后的手,到了杨妃这里,自然是尽心尽力赶紧办妥。

没几天,杨妃就回了宁皇后和福安长公主,几位宗女都有了妥当安置的去处,请了宁皇后和长公主的示下,就安置下去了。

福安长公主让杨妃安排几位宗女,必定有原因,可宁皇后拿不准原因在哪里,拿不准原因,就不能轻举妄动,宁皇后对着杨妃的安置,半点态度没有,只说宗室的事,她半点不懂,让杨妃去找福安长公主。

杨妃到宝箓宫前,李桐早就到了。

绥宁伯姜家的事,把晋王拖累的简直离死没几天,因为这个,杨妃这些天心里油煎火烤一般,这会儿看到李桐,立刻想到姜家,想到儿子,忍不住多看了李桐好几眼,那股子怨气,似有似无的往外流溢。

从她进了院门,就从窗户瞄着她的福安长公主,眉梢仿佛动了动。

李桐侍候这位杨太后十几年,为了讨好她,下过大功夫仔细揣摸她的脾气禀性,不用她斜她,李桐就知道晋王吃挂落的事,她必定怪罪她,而且,她会把最大的过错,认定到她头上。对于这位杨太后对过错认定那种奇形怪状的思路,她揣摸明白了,却直到现在也无法理解。

福安长公主看着李桐起身见礼,让杨妃坐了,再沏了茶给她,再等李桐落了座,才开口问道:“都好了?”

“是。”杨妃忙放下杯子,一脸的笑,“都是宗女,身份儿贵重,怎么都好安置。”

李桐低头焙茶,福安长公主轻轻噢了一声,露出笑容,“宁娘娘什么意思?”

“娘娘倒没说什么,说几位宗女的事,她刚刚听说。”杨妃眼角瞄着李桐,想着儿子,难免有些分神。

“嗯,”福安长公主并不多问宁皇后知道不知道这事,“怎么安置的?你仔细说说。”

杨妃有些意外,这些宗女也就是姓个林字。

“一共五个,三个年纪都轻,虽说有一个家里没了父母兄弟,可总还有叔伯什么的,已经让他们挑好了人家,还有两个,年纪是有点大了,可女人家,能有什么法子?好在也找到人家了,总算是安置好了。”

李桐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杨妃,她的安置,就是怎么能找到个人家嫁出去,也是,她从前也是这样,嫁了人一切就都好了。

“你全部替她们找了人家?让她们嫁人?”福安长公主一脸说不出什么味儿的笑。

“总算都找到了人家。”杨妃轻轻舒了口气。

“一共五个人,从十九岁到四十七岁,因为什么事才被宗正寺写折子递了上来?你问过没有?”福安长公主的问话,不怎么客气了。

杨妃一个愣神,“折子上不是写了,生无所依。”

福安长公主看着杨妃,杨妃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最小的也十九了,还没嫁人,可不是生无所依,女人家……”

“我知道了,先放着吧,回头我让人仔细打听打听再说。”福安长公主打断杨妃的话,相比于刚才,福安长公主好象心平气和了很多。

杨妃莫名其妙,站起来告辞,走了两步,顿步转身,一脸犹豫,福安长公主看着她,“三哥儿没事。”

“那就好。”杨妃长舒了一口气,脱口而出后又有几分不安,“我不是说……我是说,他是该好好读读书,修心养性,好好拘拘性子。”

“嗯。”福安长公主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看着杨妃出了门,目光穿过窗户,一直看着杨妃出了院门,才长长叹了口气,“就这么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