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家没有长辈。”宁远打断了李桐的话,“那就是没事了,明天呢?”

“明天阿娘要打发人过来暖女。”

“怎么暖?阿娘要过来?大哥呢?”宁远对这成亲的规矩,算是一无所知,北三路的规矩他都不知道,何况京城。

“不用,就是打发人送些彩缎、香油什么的过来,收下就行了。”

“那咱们去庄子里?现在就去!我告了十天假,已经过了两天了。”宁远立刻兴奋了。

“到庄子里?现在?”李桐愕然,就这么说去就去了?

“就现在!”宁远蹬了脚车厢板,“掉头!去庄子,大英呢,回府里说一声,让她们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跟过去。”

车子一个急转掉头,李桐倒在宁远怀里,失笑出声,“你真是……”

“在府里就有人找,我是刚娶了媳妇的人,哪有功夫见他们?看这天,一会儿就要下雪,到晚上,泡着温泉赏雪最好不过。”宁远脸蹭着李桐的脸,眉飞色舞。

“就赏雪?”李桐侧头斜着宁远,宁远顺势在李桐唇上啄,“嗯?你还想干什么?桐桐,我本来心定如水,你这一句话,全乱了,怎么办?”

“有心定如水的?”李桐红了脸。

“有,我就是,桐桐,你这衣服好看,我看看料子。”宁远的手顺着衣襟往里伸。

“你……这是车上,外头……”李桐有些气息不匀。

“放心,我这车是办大事用的,一点动静就能传到外头,那还得了?桐桐,这都怪你,我本来没事,你一句话……乖,坐上来……”

第七百零七章 冰火两重天

没多大会儿,雪真飘起来了,越飘越大,等李桐挑起条帘缝往外看时,外面大雪漫漫,四周白茫茫,雪已经很厚了。

“真下雪了!”李桐惊讶了一声,随即赧然,仰头看着紧挨在她身后,从她头上伸头往外看的宁远,嘀咕道:“都是你,雪都这么厚了……还不知道下雪了。”

“没事,我也不知道,好象快到了。”宁远把帘子再掀起来一点,看了看,一脚踹在车厢板上,“到哪儿了?”

“快进庄子了。”大雄在外头扬声答道。

“唉!”李桐慌了,她的衣服!

“围着庄子转一圈,爷要赏赏景。”宁远扬声吩咐了一句,伸手关了车窗,“急什么,先转一圈,一圈不行就两圈,来,我给你穿。”

“让下人们怎么想……”李桐忙着理衣服。

“怎么想?他们敢怎么想?再说,饮食男女,这是圣人说的。”宁远目不转睛的看着忙碌的李桐,一边揪揪这儿,一边拽拽那边。

“圣人也没说在车里,大白天的……”

“圣人也没说不能在车里……我错了。”迎着李桐横过来的目光,宁远立刻改口,“虽然圣人没说,可是桐桐说了。”

李桐失笑,“不理你了,我的簪子呢?”李桐转身四下找簪子,宁远也跟着找,“是这个?”宁远举着只扁成一片的累丝百花富贵簪,举到李桐面前,李桐抬手抚额。

“你的头发,我来给你挽。“宁远顺手扔了簪子,凑上去抚着李桐那头黑亮如丝的秀发,李桐唉呀了一声,抬手抚着已经完全散下来的头发,“你什么时候把我头发……”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宁远的闷闷的笑声打断了。

“你还笑!这怎么办?你会挽头发?”李桐一巴掌拍在宁远胸口。

“会。”宁远将李桐的额头按在自己胸口,两只手拢着那把黑亮的发丝,连挽了几次,都是一松手就滑散开来。

“这样吧,你把斗蓬风帽戴上,裹严实,雪这么大,冷!”宁远主意倒是挺多。

“唉!”李桐重重叹了口气,直起上身,一边给宁远整理衣服,一边嘀咕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嗯,嗯?你是跟自己说话,还是说我?”

“当然是说你……还有我。”

宁远闷声笑的肩头耸动,“桐桐,我跟你说……要不我去学学怎么挽头发?你哪个丫头挽的最好?我去跟她学。”

“清菊。”李桐还真答了句。

宁远一把抱起李桐,用力在她唇上亲了下,“桐桐,我爱你爱到骨子里了。”

……

大雪说下就下,顾大爷缩着脖子,冷的一阵接一阵哆嗦,去年冬天阔绰,他置了丝棉斗蓬,小毛斗蓬,大毛斗蓬,偏去年冬天一点儿也不冷,今年……雪花飘进脖子里,顾大爷冷的一阵哆嗦。

绥宁伯府没了,这小半年,他没地方打秋风,毛斗蓬夹斗蓬,连单斗蓬都送进当铺换钱了,没想到今年冬天偏偏冷成这样,真是天地不仁!

顾大爷缩在一间茶坊屋檐下,琢磨着是不是把宅子抵出去,过了这个冬天,有钱了再赎回来,可抵了宅子……

一想到家里那一窝子嘴,早上听到句,好象阿娘又怀上了?顾大爷啐了一口,打消了把宅子抵出去的念头,况且阿爹还在,光他一个人按手印没用。

顾大爷缩着脖子,闻着茶坊里飘出来的点心香味,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先找个地方……顾大爷的目光落在斜对面的药铺门口,几个伙计支了棚子,抬了张桌子出来,是了,下雪天,京城的药铺照例是要施药,有时候还有几个大钱。

顾大爷眼睛亮了,京城药铺不少,他是个识货的,兜一圈,就算没钱,拿些值钱好出手的药,说不定能拿够晚上乐哈的钱。

想到这些,顾大爷精神了,盘算了下从哪儿到哪儿才能一家一漏,大步往前,挨个药铺讨药讨钱去了。

连讨了四五家,顾大爷拎着一长串药包,摸着袖子十几个铜钱,哼着小曲儿,再往下一家,离施药摊子十来步,顾大爷突然顿住,大瞪着双眼,直直的盯着正忙着将一包包驱寒药从筐子里取出来的玉墨。

顾大爷转了转眼珠,掂着脚尖悄悄躲到旁边,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不能轻举妄动,他得盯着看看她住在哪里,可不能再让她溜了。

顾大爷一直盯着施药的时辰过了,看着玉墨跟几个婆子一起,从药铺后面转进了后院。

原来就在这间药铺里!

顾大爷兴奋的笑了几声,围着药铺转了一圈,再转回玉墨进去的角门,连手带脚,咚咚咣咣连敲带踢。

“这是谁啊!”里面的婆子恼怒的问着,咣的拉开了门,“瞧你还是个穿长衫的,有你这么敲门的?”

“别跟老子废话,叫玉墨出来!”顾大爷侧着身子就想往里挤,却被开门的婆子一肩顶出来,“这是药铺,不是私窠窑子,走走走!”

眼看婆子要把门关上,顾大爷急了,伸手挡在门缝里,“老子找的就是药铺,药铺就能窝藏逃奴了?老子告诉你,把玉墨叫出来,交给老子带走,万事皆休,不然,老子让衙门抄了你这铺子!”

“滚!”婆子掰开顾大爷的手,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玉墨站在角门后,绷着脸,两只手攥的紧紧的,死死的盯着角门。

“就是个疯子,别理他。”婆子看着玉墨,片刻,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胳膊,“这几天少出去,唉。”

顾大爷被婆子打出来,哪肯就这么算了,那是他家逃奴,他的人,他的银子!

顾大爷沿着院墙,昂然冲进药铺,猛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叫你们掌柜出来!敢窝藏逃奴!不想活了!”

顾大爷和顾老爷这二位,·京城这几条街上,也算无人不识,从前还好,自从绥宁伯姜家连根没了,连带顾大爷和顾老爷这地位也一落千丈。顾大爷拍着柜台叫了半天,也没人理他。

第七百零八章 说不清的失落

墨七已经定了明年春天就外放一任知县,钱粮上他颇有天赋,从秋天开始,墨二爷安排他进了刑部,跟着习学。

雪下了一天一夜,墨七一大早跟着上官巡了一遍牢房,又跟着提审了几个犯人,再回到自己那间小屋,已经快到中午,正要回家,周六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你们七少爷呢?”

“在!”墨七忙探头出来,“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快进来,我正要回去吃饭。”

“我就是来找你吃饭的,走吧,去凌云楼?”跟从前比,周六瘦了不少。

“你有孝,凌云楼人多,咱们去沈家园子吧,那里清静。”墨七迟疑了下答道。

如今的墨七,自己肯用心了,又被他爹耳提面命,已经比从前想的周全多了。

“那就去沈家园子,走吧。”周六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你等等。”墨七招手叫过小雨,“你回去跟七少奶奶说一声,就说中午我陪周六爷吃饭,就不回去了,你跟七少奶奶说,周六爷气色不好,我不好不陪……”

“哎!”周六眉毛竖起来了,“什么叫我气色不好不好不陪?你这……”

“就是这么一说,你这么较真干什么?行了行了,你赶紧去跟七少奶奶说一声,就再说一句,我晚上早点回去,那根络子,让她等我回去再打。”

周六啧啧有声,墨七推了他一把,“也就是你,不然我能陪着吃饭?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从来不在外头吃饭。”

周六一个子呛着了,一边被墨七推着往外走,一边点着墨七,又气又笑,“你从来不在外头吃饭?脸呢?你竟然有脸说这种话?”

两人打着嘴仗,出了刑部衙门,直奔沈家园子。

沈家园子一向清静,两人占了一间小院,推开半扇窗户赏着雪,墨七下午还有事,不敢喝酒,周六却要了一壶酒,菜没上来,先闷了两三杯。

“怎么了?有心事?”墨七打量着周六。自从周六太婆走后,他就沉静了不少,阿爹说这是好事,不过今天明显不是沉静,而是阴郁。

“也不算心事。”周六放下杯子,往后仰在椅子里,一声长叹,“这不是下大雪了么,从昨天就开始下,直下了一夜……”

“就因为下雪?你什么学会伤花悲月了?”墨七惊讶了。

“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就你样半点耐性没有,怎么当百里侯?”周六情绪正好,被墨七打断,顿时没好气。

“好好好,你说你说,你慢慢说,行了吧?”

“我说到哪儿了?”

“下了一夜雪!”

“对,这雪,不是下了一整夜么,皇上就让人传话,说让皇城司派个人到大皇子那里看看,这么大雪,有什么事没有。”

周六接着说,墨七点着头叹气,皇上是真疼大爷,还有太子。

“远哥不在城里,你知道吧?”周六问了句。

“知道。”墨七点头,“昨天就去庄子了。”

“去庄子了?怪不得找不到他,哪个庄子?”周六猛一拍椅子扶手,明白了。

“那倒没问,定北侯府在京城哪有几个庄子?你说正事。”

“我到处找他,好,说正事,远哥不在,我想着,皇上吩咐了,还是我走一趟吧,有一年没见过大爷了,也想看看。”

周六长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大爷没见着,你猜我见到谁了?”

“王妃?”墨七反应倒快,周六一脸鄙夷,“我见王妃干什么?你怎么能想到王妃?我告诉你,我见到阿萝了!”

“谁?”墨七愕然。

“阿萝!还有多多。”周六十分满意墨七的表情,翘起二郎腿,又是一声长叹,“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我进去兜了一圈,啧!”

周六啧了一声,两根眉毛一起往下抬,一脸说不出的惬意,“我就这么兜了一圈,在大皇子府,奉旨么,顺着脚走了一圈。大皇子府上,除了那墙,跟从前没什么两样,照样富丽堂皇,这雪再大十倍,也没什么不好,兜了一圈,我瞧着后园里雪景不错,就坐着想赏会儿景。”

墨七斜着周六,阿爹说周家不知收敛,他一直不大明白,这会儿,听了周六这些话,有点儿明白了。还坐着赏景,这就叫不知收敛。

“刚坐下没多大会儿,我就看到两个裹的看不见头脸的人奔着我就过来了,一直扑到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你猜是谁?”

“阿萝和多多!你说过了。”

“对!就是阿萝和多多,我瞧着,阿萝比原来还好看,多多胖了!”周六先点评了一句,“你猜阿萝找我干什么?”

“猜不着你赶紧说。”墨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瞧你急的,怎么?你还掂记着她呢?你还敢掂记她?不怕你家那头河东狮……行行行,我错了,你家那位美娇娘,你坐你坐,说正事,阿萝让我带她出来,你说说,这不是笑话儿么?我失心疯了带她出来?”

“你说,阿萝在大皇子府这事,七哥知道吗?”半晌,墨七低声问道。

“不知道啊!我本来想找远哥问问,找不到他,唉,阿萝真比从前好看。”周六忧忧郁郁一声长叹,“小七,这大半年,我总做梦,梦到从前,我觉得从前比现在快活多了,远哥没进京城前,你那时候迷阿萝迷的神魂颠倒,我那时候看你笑话,还一心想着在你之前梳拢阿萝,没想到还是没争过你,那时候多好,后来远哥来了,那一年,多快活,自从……”

周六呆了片刻,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越来越不快活了,好象是从姑姑死后。

“后来你成了亲,叫也叫不出来,出来也就是中午吃个饭,天还没黑就急着往家里窜,没意思。”

周六撇着嘴,墨七斜着他,“等你成了亲,比我好不了哪儿去,你看吧,七哥成亲了,以后,说不定还不如我,天不黑就得急着往家里窜,别光说我。”

“我还没定亲呢,就我一个人在京城,从前总觉得我家地方小,现在又觉得太大,晚上一点也不想回家。”周六越说声音越低。

第七百零九章 不忍心

“你们府上还在孝期里。”墨七拍了拍周六的肩膀,也有点替他难过。“等七哥从庄子里回来,咱们兄弟好好乐一乐,我最近衙门里事多,要不然也能多陪陪你。”

“过了年,你就外放了。”周六叹了口气,情绪更加低落,倒了杯酒一口喝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墨七最近被阿爹耳提面命,对周家,以及周六,知道的比周六多的多了,见周六这幅失落的样子,真心替他难过。

“以后?”周六一个愣神,随即笑了一声,“我可不外放。我先在皇城司呆几年,以后,再说吧,太子……大位之后,听太子安排,你放心出去,京城有我,还有远哥,保你吃不了亏。”

墨七张了张嘴,好象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两个人说着闲话,吃了饭出来,周六顿住,仰头看看灰沉沉的天空,“这雪只怕得下一天一夜,远哥说过,大雪天打猎最有意思,要不,咱们去寻远哥打猎玩去?”

“我衙门里一堆的事,走不开,七哥不在京城,你也跑了,皇城司怎么办?”墨七现在可没有打猎的心思,他正盘算着下午怎么能早点回家呢。

“也是,远哥不在,我得看着皇城司。”周六遗憾的叹了口气,和墨七挥了挥手,上马走了。

墨七上了马,裹紧大毛斗蓬,一边往衙门回去,一边怔怔忡忡的想着阿萝求周六救她出来的事。

想到阿萝,墨七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感觉,说牵挂肯定不是,他早就不想她了,可阿萝如今困在大皇子府,日子不好过不说,以后……想到这个,墨七心里一阵难过不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要是袖手旁观,一点忙不帮,他这心里肯定过不去。

怎么帮呢?救阿萝出来这事,他肯定办不到,就算办得到,他帮阿萝,小五怎么想?小五肯定很难过,他没想阿萝,他就是不忍心,可小五信不信?不能让小五难过……

对了!墨七眼睛一亮,急忙勒住马,吩咐小雨,“你赶紧去一趟城外,去寻宁七爷,告诉七爷,周六爷今天上午奉旨巡查大皇子府的时候,见到了阿萝还有多多,阿萝求周六爷救她出来,就说我的意思,问问七爷能不能想办法把阿萝救出来。”

小雨不停的点头,墨七顿了顿,“这事不能让七少奶奶知道,要不然,爷把你发到庄子里刷一辈子马!”

小雨连声答应,“七少爷,到哪儿找宁七爷?”

“七爷在庄子里。”墨七呆了片刻,“你先去定北侯府问问,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把话传到!”

小雨答应一声,拨马先往定北侯府去。

……

李桐紧裹着斗蓬进了上房,直奔净房沐浴洗漱。

连忙带紧张了两三天,昨天没怎么睡,今天又累着了,热水里一泡,李桐就一个接一个打起了呵欠。

洗好出来,听说宁远亲自去酒窖挑酒去了,困的睁不开眼的李桐歪在烧的热热的炕上,躺下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入眼一片有些晕暗的、暖暖的灯光,李桐翻个身,“什么时辰了?”

“你醒了?”紧挨李桐坐着的宁远放下手里的书,探身过来,“舒服些了?你睡的沉。”

“天都黑了?”李桐坐起来,宁远从水莲手里接过长袄给她披上,“还早,才一更,饿不饿?让人摆饭?”

李桐忙点头,她一进庄子就睡着了,中午饭也没吃,这会儿已经一更天了,实在饿狠了。

水莲等人侍候李桐重新洗澡,绿梅带着几个婆子,摆了一桌子汤菜上来。

宁远坐到李桐对面,李桐一愣,“你还没吃饭?”

“你睡着了,等你一起吃。”宁远看样子饿坏了,端起汤几口喝了,李桐端着汤碗,看着有点狼吞虎咽的宁远,心里软软的又有几分心疼,低低嗔怪,“等我做什么。”

“一个人,吃不下,这个虾球味道不错,你尝尝。”宁远随口答了句,指着那碟子虾球示意李桐。

李桐吃了只虾球,拿汤泡了半碗饭,一边慢慢吃着,一边看着宁远。

宁远吃饭很快,李桐半碗饭吃完,宁远已经吃好了两碗,放下筷子,轻轻舒了口气,探头过来,看着李桐,“怎么吃这么少?”

“嗯,秀色可餐,饭就吃的少了。”李桐接过香茶漱了口,斜着宁远,慢吞吞答了句。

宁远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若论秀色,小爷我还真是当仁不让!”李桐失笑出声,他这脸皮第一厚,才真是当之无愧。

“我带你出去赏雪?这场雪有点儿咱们北地的意思了,走,我带你出去转一圈。”宁远跳下炕,伸手推开了窗户。

李桐跟着下来,从窗户探头出去,外面,雪还在下,对面屋顶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眼睛所及处,雪白莹晶。

“好!”李桐也有几分跃跃欲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