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爷兴奋的深一脚浅一脚往姜家祠堂奔。等他拿了她的孩子,他就不信她不就范!

自从绥宁伯府连根儿没了,姜家祠堂没了绥宁伯这一支虽然潦倒无比,却尊贵依旧的支撑,失去了那一份来自皇家的无上荣耀,原本十分威严的姜家祠堂,好象一下子就灰败无比了。

姜家祠堂门半开着,一群孩子把门一会儿推开,一会儿关上,尖声笑闹,正玩的开心。

顾大爷在孩子群中左躲右闪,推门进了祠堂,祠堂里除了打闹玩耍的孩子,没有其它人,顾大爷一路往里,连进了两三重门,祠堂最后面的一间矮屋门前,两个肮的没人样的小孩子,腰间各系着一根绳子,系在柱子上。

其实根本不用系,两个孩子呆呆木木,一个两眼呆直的吃着手,一个蜷缩成一团,好象睡着了。

顾大爷紧拧着眉头,有几分厌恶,又有几分怜悯的看着两个孩子,这肯定就是姜焕璋那两个儿子了,一个是玉墨生的,一个是他妹妹顾氏生的。

想到妹妹,顾大爷有几分恍惚,妹妹?这两个字,好象非常非常久远了,她现在怎么样了?顾大爷努力想了半天,竟然一点儿也没想起来,只隐隐约约记得,她好象没死。

第七百一三章 娘

顾大爷用力摇了下头,把妹妹这两个字甩开,往前几步,弯下腰,仔细看着两个小孩,这两个孩子看不出有什么分别,哪一个是玉墨生的?

“你是哥哥,还是他是哥哥?”顾大爷问用力吃着手的孩子,孩子呆呆的看着他,顾大爷又问了一遍,孩子还是呆呆的看着他,顾大爷有几分不耐烦了,这分明是两个傻子!

“你是哥哥,还是他是哥哥?再不说我揍你!”顾大爷虎着脸威胁,吃手的孩子听到揍字,吓的脖子一缩,更加不说话了。

顾大爷再问,那孩子就瘪着嘴,无声的哭起来。

“你是顾家大爷!我认识你!”在祠堂门口疯玩的孩子之一,一头扎进来,站在顾大爷身边看了一会儿,指着顾大爷,吃吃笑,“你把你外甥吓哭了。”

顾大爷一听,弯腰抱起睡着的孩子,转身就往外走。

“喂!顾家大爷,你抱错了,这个才是你外甥,你抱错了,那个才是!”那个孩子跟在顾大爷身后喊,顾大爷理也不理,脚下加快,出了祠堂,直奔玉墨栖身的那间药铺。

顾大爷抱着姜大,一口气跑到药铺对面,将姜大拢在身后,就等着玉墨出来。

姜大早就醒了,在顾大爷身后缩成一团,一声不敢吭,瑟瑟发抖。

“快去!叫娘,那是你娘,你亲生的娘!快过去,快叫,大声叫!”看到对面玉墨出来了,顾大爷一把拎出姜大,连推带搡。

姜大吓的拼命往回缩,顾大爷一把提起姜大,一脸凶狠,“兔崽子,你给老子听着,要是不听话,老子捏死你!快过去,叫娘!老子告诉你,那是你娘,你亲娘!叫了娘就有好吃的,有绫罗绸缎,快去!”

顾大爷猛推了一把,也不知道是被顾大爷吓的,还是被那句叫了娘有好吃的诱惑了,姜大往前踉跄几步,张着手,冲着玉墨扑上去,“娘!”

玉墨猛的一抖,直直的瞪着冲她扑过来的、瘦小肮脏的姜大,猛一抬头,直直的盯着顾大爷,原本得意洋洋的顾大爷,在玉墨凌厉凶狠的目光下,竟不由自主的连打了几个寒噤。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里,已经有不少人放慢了脚步,看看瘦的可怜的孩子,再看看干净利落的玉墨,狐疑中带着责备。

玉墨急转回身,脚步有些仓惶的直奔药铺后角门。

“这可是你亲生的崽子!”顾大爷几个寒噤之后,恼羞成怒,在玉墨身后跳脚叫道。

玉墨头也不回,进了后角门,咣的把门关上了。

“街坊邻居,大家都看看!刚才那个,是本人府上逃奴,叫玉墨,这是她的儿子,你们说说,天底下有这么狠心的娘没有?这还是个人吗?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是她的儿子,她竟然不管不问,这还是个人吗?”

玉墨仓惶而逃,顾大爷得意了,孩子也顾不上了,只管站在台阶上,冲着看热闹的众人,说的满脸红光。

“这不是姜家的孩子吗?”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顾大爷,这是你外甥吧?刚才那个,是你妹妹?”

“这不是我外甥,这是姜家大郎,是刚才那个贱婢生的,那是我家逃奴!”顾大爷赶紧解释。

“你家逃奴怎么生出了姜家大郎?”刚才说话的人立刻接了句。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哄笑声,七嘴八舌。

“就是啊,你家逃奴倒生出了姜家大郎,这事有意思。”

“是你家逃奴,还是姜家逃奴?这是想占人家的便宜吧?听说姜家就是被你们顾家给闹垮的?”

“顾家大爷,你有这功夫,怎么不管管你外甥?那可是你亲外甥。”

……

“这姜家大郎,就是刚才那个贱婢生的,天底下有这样狼心狗肺的娘吗?这还是个……”顾大爷用力想把话题扭回来,可他的话,却淹没在一阵比一阵高声的议论里。

看热闹的众人,从逃奴说到姜家,从姜家说到曲氏,从曲氏再说到李家,从李家又说到前几天的那场婚礼,从婚礼再说到宁家,从宁家……干脆说到了天下。

也不知道是谁,将姜大塞进顾大爷怀里,“给人家送回去吧,一个孤儿你也不放过,真是缺德到家了。”

顾大爷抱着姜大,被人群挤来挤去,一万个不甘心,可惜没人听他说话了。

玉墨一口气冲回药铺,将装药的篓子放下,一头扎回自己屋里,咣的关了门,背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几个正在干活的婆子愕然,从药篓子看到紧紧关起来的房门,领头的婆子叹了口气,示意众人,“没什么事,谁没有点难心事。”

“唉,可不是。”几个婆子你一声我一声的叹着气,玉墨的事,她们不十分清楚,只知道她被人差点虐待死了,好不容易逃出条命。

领头的婆子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拿起刚才玉墨丢下的药,出了后角门,往前面铺子里送过去。

玉墨后脑勺顶着门,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腿上一阵麻木袭来,玉墨才猛的透过口气,往前踉跄几步,一头扑倒在床上。

她不想再任由顾家折磨,她才刚刚象个人,活的象个人,他还想把她再拽回去,再拽回那个地狱里……她就算死,也不能再回去!也不能再由着他把她不当人折磨!

……

隔了两天,黄锦儿的尸体从金水河下游浮上来,浑身上下被鱼虾咬的没一块好地方,骨头都露出来了,一张脸却干干净净,太子听说捞到了黄锦儿了尸首,让人去认清楚了,心疼之余,又松了口气。

黄锦儿跌进河里那天,太子遣了上百人沿河打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会儿,太子还是有点儿担心的,现在,死了就死了,死了也好。

宁远得到信儿时,李桐也在旁边,听大英禀报完,就直接吩咐:“让人备车,回京城。”

大英看了眼宁远,见他沉着脸没说话,急忙答应一声,垂手退出去,让人备车去了。

第七百一四章 兔子急了

夜色似落非落,玉墨一身崭新,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脸上的妆容,拿了条新帕子,站起来,将桌子上的荷包小心的揣进怀里,推开门,低着头出了药铺角门。

玉墨出来,轻轻带上门,走出十来步,脚步顿住,回过身,盯着那扇不起眼的角门呆呆看了半天,慢慢转回身,头好象往上昂了昂,直直往前走了。

穿过两条街,夜色完全垂下,街上灯火通明,最令外地人心醉的京城夜生活,开始了。

再过一条街,就是定北侯府,玉墨从定北侯府正门往西走了一会儿,到了角门,敲了敲门,和看门的婆子陪笑道:“嬷嬷,请问秋媚姐姐在不在府里?”

“你是?”婆子打量着玉墨,玉墨忙陪笑道:“我是秋媚姐姐的亲戚,找她有点儿急事,要是她在,烦您通传一声。”

玉墨说着,抓着一把大钱塞过去。婆子将钱推回去,“姑娘不用客气,我们府上不敢这样,你叫什么名字?”

“嬷嬷就说药铺的亲戚,秋媚姐姐就知道了。”玉墨没敢说自己的名字,婆子多打量了玉墨几眼,一句没多问,只说等着,就往里找秋媚去了。

没多大会儿,秋媚跟着婆子出来,玉墨示意秋媚出去说话,两人离角门十来步,玉墨从怀里取出只荷包递给秋媚,“秋媚姐,多亏了你,还有小悠姐,还有夏纤妹妹,让我过了这一阵子人过的日子,您和小悠姐、夏纤妹妹这份大恩,我这辈子报不了,来世一定报答。”

“出什么事了?”玉墨这几句话把秋媚吓了一跳,“顾家那个畜生?他不能怎么着你,你别理他。”

“姐姐,这荷包里是我存下的银子,不多,姐姐替我收着,要是……姐姐多给我烧点纸钱,让我到了阴间,做个有钱人,我不祸害别人,也不让别人祸害我。”

玉墨没答秋媚的话,接着交待道。秋媚脸色都变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这是交待后事呢?玉墨,虽说咱们从前不对付,可我是真心想帮你,你有什么事……”

“我知道,姐姐是真心对我好,我知道,没什么事,姐姐对我这样好,我这辈子……其实……其实挺……好……我走了,多谢姐姐,拜托姐姐了。”

玉墨将荷包塞到秋媚手里,后退了四五步,突然跪下,重重磕了个头,站起来,转身跑的仓皇而决绝。

“哎!你到底……”秋媚攥着荷包,下意识的追了几步,急的连连跺了几下脚,转身冲进角门,疾走了几十步,猛的顿住。

玉墨这明明是交待后事,她想干什么?寻死?唉!刚才怎么没拦住她?自己真是晕了头了!秋媚后悔的猛拍着自己的额头,好好儿的,她寻什么死?就因为姓顾的?姓顾的没怎么着她啊?姓顾的还能怎么着她?

出什么事了?自己是个笨人,姑娘没在府里,对了!还有二爷呢!秋媚一个转身,直奔角门,奔了十来步,一个转身,直奔马房,二爷在李家呢,找二爷得坐车去。

玉墨离开定北侯府,直奔香水巷,穿过香水巷的一条小弄堂里,挤挤挨挨堆着几十家私窠暗娼,这是顾大爷最常来的地方。

“我找顾大爷,您知道他在哪一家?”玉墨一进弄堂,就塞了几个大钱给门口站着的绿头巾闲汉,闲汉摸着钱,将玉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往里指了指,“在小桃红家,对面第三家就是。”

玉墨顺着闲汉的指点,直奔小桃红家,一把推开门。

小桃红的家就是一间屋,推开门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花花绿绿的大床,床前一张小桌,两把椅子。大床上,两个人正滚在一起。

“谁?”顾大爷刚到,刚把小桃红推倒在床上,嘴还没凑上去。

“是我。”玉墨直视着顾大爷,从那张浮肿的脸,看到肮脏的衣领。

“是你?”顾大爷愕然看着玉墨,“你来干什么?你……”

“大爷,我知道错了,来给你陪礼。”玉墨话说的软,声音里却透着丝丝寒冷。

跟着坐起来的小桃红下意识的缩了缩肩,看看玉墨,再看看顾大爷,这哪是来陪礼的,这是来找岔的。

“嗯?”顾大爷惊喜交加,两只眼睛都瞪大了,“哈!呵!算你识趣!既然知道错了,爷受了你这礼,走,跟爷回家!”

顾大爷看着玉墨,就跟看到一个银子打的人儿一般,哪里还顾得上小桃红,呼的站起来,几步就冲到玉墨面前。

玉墨迎着顾大爷的目光和人,双脚盯在门口,一动不动,仿佛正在迎敌的战士。

小桃红瞪大眼睛看着玉墨,呆了呆,站起来,犹犹豫豫,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玉墨转身让过顾大爷,跟在顾大爷身后走了,小桃红追到门口,扶着门框看着玉墨的背影,说不出为什么,她心里都是寒意。

“从前是我不对,”出了弄堂,玉墨看着顾大爷,声调平平道:“这一阵子,我挣了点钱,等明儿去药铺支出来……”

“你还挣了钱了?多少钱?”顾大爷兴奋的呼吸都粗了,他最听不得的,就是钱这个字,多听几遍简直能发疯。

“也没多少,就几两银子,都存在柜上,我手里的都拿出来,刚刚在老孙家脚店定了桌席面,给爷陪礼。”玉墨盯着顾大爷,心微微提起。

“定什么席……老孙家焖猪尾是一绝,猪头肉也不错,算你懂事。”顾大爷穷的狠了,已经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吃顿肉了,听到老孙家,立刻就想到烂焖猪尾,十三样猪头肉,顿时满嘴口水,推了把玉墨,直奔老孙家脚店。

玉墨定了老孙家脚店最角上一间,进了屋,伙计很快就送了烂焖猪尾、猪头肉,烤羊腿,羊肉清汤等满桌子菜,以及一大壶陈年女儿红。

顾大爷一屁股坐在桌子边,拿筷子先挟了一大块烤羊腿塞嘴里,一边嚼一边举起杯子,瞪着玉墨示意她倒酒。

第七百一五章 咬人

玉墨眉眼低垂,拿起壶,站在顾大爷身侧,给他斟了杯酒,又斟了杯酒。

顾大爷连吃带喝,畅快淋漓,玉墨斟完了一壶酒,将大酒壶提到旁边,回头看了眼吃的愉快非常的顾大爷,从腰带里拿出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全部抖进了酒壶,提起大酒壶,酒柱稳稳的注进小酒壶。

玉墨倒了大半壶酒,放下大酒壶,拿起小酒壶,轻轻晃了晃,转回来,接着给顾大爷斟了一杯酒。

……

文二爷正对着摆着满桌的写了几个字的纸片拼来拼去。

太子身边的心腹内侍黄锦儿突然死了,死的古怪,凭直觉,他觉得这是件大事,极大的事。

“二爷,不好了!”秋媚人没进屋,声音先到了。

“出什么事了?”文二爷一下子窜起来,顺手将满桌子的纸片一把抓起。

“不得了了!”秋媚一头扎进来,两只手一起挥着,将玉墨怎么找她,怎么说的,又将那个荷包举到文二爷面前,“二爷,这事不对!她这是交待后事,她要寻死?好好儿的……”

“她的脾气,不是寻死……也是寻死!”文二爷连连跺脚,只怕是顾思贤死期到了,这事都怪他,秋媚是个狠心烈性的,顾思贤把孩子抱过去那天,他就该想到……都怪这个黄锦儿……

唉,也是个傻子,怎么能为了打老鼠伤了玉花瓶呢?

“她往哪儿去了?你肯定不知道,欢哥儿呢?快去,把宁海给我叫来,不用过来,让他去门口等我,要快,快!备马,你会骑马……你不能骑马,这是京城,备车备车!”

文二爷一迭连声的吩咐着,推了秋媚一把,出了门,直奔门口。

“二爷,玉墨……还能活不?”秋媚跟在一路快走,瘸的简直让人看不下去的文二爷身后,心里难过的没法说。

“快点,说不定还能救下来。”文二爷头也不回的答了句。

两人冲到二门里,宁海已经到了,文二爷脚下不停,指着他吩咐:“赶紧,找找顾思贤!赶快找到他,越快越好!”

“顾大爷?好!”宁海惊讶了一句,立刻答应一句,叫过他的小厮吩咐了下去。

“找顾大爷干什么?”秋媚茫然了,文二爷没解释,只接着吩咐宁海,“找到顾思贤,你立刻赶过去,要是顾思贤还活着,把他捆了,要是……死了,守好,别让人知道,要是没人知道的话,要是有人知道……唉,总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懂了,二爷放心。”宁海一句懂了,文二爷不再多说,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自己上了车,秋媚跟在后面也要上车,被文二爷拦住,“你不用去了,在这儿等着。”

“哎!唉!”秋媚退后几步,看着文二爷的车子出了门,找了个地方坐下,托着腮等文二爷回来。

从顾大爷到小桃红这一段很好查,从小桃红嘴里知道顾大爷被一个阴森森的女人找走了,宁海一听,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玉墨,再一想,就明白文二爷那些吩咐是什么意思了,唉,顾大爷抱孩子那天,他就知道他是作死!

从小桃红找到老孙家脚店,费了点儿功夫,好在顾大爷算是京城名人,认识他的人多,一路走一路打听,宁海在老孙家脚店门口确定了玉墨和顾大爷进了脚店,急忙让人告诉文二爷,自己顺着伙计的指点,往角上那间屋过去。

离那间屋十来步,宁海示意小厮查看了相邻的几间屋,这个时候脚店生意清淡,相邻的几间都是空屋子,宁海轻轻松了口气,示意小厮守好周围,自己掂起脚尖,悄悄上前,靠在窗户边上听动静。

屋里静悄无声,宁海皱起了眉,伸手指,沾了点口水捅开窗户纸往里看。

头一眼看到的,就是顾大爷七窍流血的脸。

宁海虽然有所准备,还是惊的眼睛离开小孔,片刻,才又贴上去,屋子正中梁上,悬着条长长的五彩丝绦,丝绦下放好了凳子,玉墨蹲在凳子旁边,安静的吃着碗泡饭。

说不清为什么,宁海心里猛的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玉墨,我是宁海,是秋媚让我来找你的,我进来了。”宁海站到门旁,轻轻敲了下,低低说了句,不等里面答话,宁海就推开了门。

玉墨蹲在地上,捧着碗,有些呆怔的看着宁海。

“别怕,是秋媚让我来的,你放心,别怕。”宁海说着,上前先将丝绦抽下来,再一步上前,脱下斗蓬盖住了顾大爷。

“是我。”玉墨慢慢站起来,将碗放到桌子上,“我抵命,吃碗饭就走。”

“我知道,二爷一会儿就到,秋媚托了二爷,二爷吩咐我先过来,等二爷过来,听二爷吩咐。”杀人偿命,别的话,宁海不敢多说,只是暗暗叹气,为了顾思贤这只臭虫,搭进了自己的命,真是太不值得了。

文二爷到的极快,一脚踏进门,先一步上前,掀起斗蓬看了眼顾大爷,厌恶的皱了皱眉,放下斗蓬,先冲门外低低道:“进来吧。”

一个蒙着头脸的小个子男人抱着包袱进来,看也没看玉墨,只冲宁海点了点头,一步走到顾大爷尸体旁,把斗蓬拿开,摊开包袱,开始清理顾大爷脸上的血渍。

文二爷看了片刻,转头吩咐宁海,“几件事,第一,我让人去叫顾有德了,等顾有德来了。”

文二爷看了眼桌子上的酒菜,“有锅子,很好,这些就够了,你暗中照应,要让顾有德明天早上再发现他死了。”文二爷冲顾大爷抬了抬下巴。

“衙门?”宁海看着文二爷,文二爷点头,“打点好了。”

“二爷放心。”宁海立刻答道,文二爷嗯了一声,转身招呼玉墨,“咱们走吧。”

玉墨眼花缭乱的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呆呆的反应不过来,听文二爷叫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顿住,回手指着顾大爷,张着嘴,却没能说出话。

“不用管他,你只管跟我走。”文二爷温声道,玉墨连连点头。车子就停在屋门口,玉墨跟着文二爷出屋就上了车。

第七百一六章 百年之计

老孙家脚店那一片客房没有院子,车子从客房后面绕出去,一直将帘子挑起条缝往外看的文二爷,轻轻舒了口气,放下帘子。

玉墨迎着文二爷的目光,好象恍过了神,跪伏在车厢里,冲文二爷磕头不已。

“唉。”文二爷叹了口气,“好了,你听我说。我这趟来,一是因为秋媚求了我,二来,也是可怜你命苦,这件事,我替你收拾残局,可这京城,你不能再呆了。”

玉墨不停的点头,“全听二爷安排,我这条贱命,二爷要是不嫌弃……”

“我自己也依附在别人门下。”文二爷打断了玉墨的话,“你一个女子,离开京城,到哪儿都是人生地不熟,谋生不易,救人到底,我看这样。”

文二爷说一句,玉墨点一下头,直点的文二爷哑然失笑,“别点头了,我看的都头晕了。我看你也是个有胆气的,要不这样,我让人送你到南边,东家在那里打了几条海船,你到那里,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活,要是觉得都不合适,南方如今热闹的很,风俗礼法跟京城不同,女子支撑门户的人家有的是……”

“合适!肯定合适!”玉墨急的打断了文二爷的话,“我这条命是二爷的,是东家的,肯定合适!”

“那就好,这就走吧。”文二爷顿了顿,话里有话的问道:“还有什么人要见一见吗?这一走,就再也不能回京城了。”

“没有!”玉墨听懂了文二爷的言下之意,这一句没有,决绝中带着狠意。

文二爷看着她,没再说话,车子直奔城外,城门外,黑暗中一人一马等在路边,接了玉墨,直奔南方。

文二爷站在黑暗中,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上车。

秋媚没等到文二爷,只等来了欢哥儿,一路小跑过来,“秋媚姐,我们二爷让跟你说一声,人救下来了,送走了,让你回去,还有,二爷还交待了一句,说明天咱们姑娘和姑爷就回府了,你把今天晚上的事,悄悄跟姑娘说了,然后,二爷说,让你把今天晚上的事忘了。”

秋媚听到一句救下来了,一只手拍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听懂了,记下了,你跟二爷说,多谢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