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爷从侧门回到李府,径直到了二门口,和守门婆子道:“看看太太歇下没有,要是没歇下,就说我有点急事,这会儿就得跟她说。”

“二爷等着。”

文二爷在府里下人中间,威信极高,一句吩咐,守门婆子急忙答应一声,连走带跑往里传话,没多大会儿,守门婆子回来,一边福一边笑道:“我带二爷进去,我跟珍珠姑娘一说,珍珠姑娘让我等等,一会儿就出来说,太太请二爷到花厅说话。”

文二爷谢了婆子,出来转到旁边花厅,等张太太出来。

片刻功夫,张太太就带着珍珠进了花厅,珍珠守在门口,张太太进去,文二爷见了礼,“就几句话,因为事情急,不得不这个时候打扰太太。”

“二爷客气了。”张太太有几分凝重的看着文二爷,文二爷忙笑道:“不算大事。是玉墨,太太还记得玉墨吗?就是从前绥宁伯府顾氏身边那个丫头。”

“我知道,她生了姜家长子。”

“前天顾思贤把她生的那个孩子抱到药铺,让孩子去找她,我当时觉得不妥,却疏忽了,今天晚上,玉墨毒死了顾思贤。”

文二爷几句话交待的十分简略,张太太脸色微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顾思贤这是自己作死,那孩子再怎么,也是玉墨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恨顾家,恨姜家,不要那孩子,再不要,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顾思贤这样做……”

张太太又是一声叹息,文二爷也跟着叹了口气,“太太是明白人,我也这么想,玉墨对那孩子……拨不出的刺,看不见也就算了。因为这个,我很同情她。”

文二爷看着张太太,“所以,今天的事,我打算替她善后了结,我来跟太太说的,是我觉得,玉墨这个人可用,这是个明白人,狠得下心,下得去手,宁海说,她毒死了顾思贤,搭好上吊的绳子,放好凳子,安安静静的坐在顾思贤的尸体旁边吃饭,这份狠辣,不简单。”

“二爷打算怎么用她?”张太太若有所悟。

“就是来跟太太商量这个,太太现在不是正在准备海船么?我打算把她送过去,给她个机会,看看她能做倒什么地步。”

文二爷眼睛里亮光闪闪,“自从听到太太说要做海上生意这件事,我就在想这海上生意。”

“这是桐姐儿的主意。”张太太解释了一句。

“姑娘是真正的高瞻远瞩,这些天,我一直在盘算这件事。”文二爷捻着那几根老鼠须,“如今咱们家,姑娘不说了,如今已经尊贵的不能再尊贵了,大爷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太太,这尊贵和权势有多大,危机就有多大,咱们家,得有条后路,姑娘提这海上生意,不是为了银子,是为了后路,我想着,这一路生意,只在太太手里,大爷那边,一时半会的,不用让他知道。”

张太太一边听一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咱们家,发达的太快了,我有点害怕,是该有条后路。”

“玉墨是个忠心的,是顾氏弃了她,不是她弃了顾氏,这个人,我觉得可用,还有,”文二爷顿了顿,“那个孩子,做个假死之相,把他接出来,交给七爷安排,这孩子,只要有他娘一半的狠劲儿,在军中,就不会差了,也是个后手。”

张太太神情凝重,片刻,点了点头,“二爷思虑长远,让您费心了。”

“太太客气了,大爷这边,上手极快,用得着我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少,正好,我帮着太太,替李家做个百年打算,这是大事。”

文二爷眉梢微抖,一脸兴奋。

张太太冲文二爷郑重福了一礼,“二爷大恩。”

“太太可别这样,我心里头,这里,跟我自己家一样。”文二爷急忙还礼。

这是真心话,他从来没象现在这样,有家的感觉,小悠陪嫁出门,大厨房换了黄嫂,厢房的热闹聚会换了几个人,他一样喜欢,还有马房里的小酒场,后角门烤着馒头片儿和婆子闲扯,他都喜欢……

这是他的家。

第七百一七章 糊涂

宁海得了文二爷的吩咐,看着小个子将顾大爷七窍流血的脸收拾干净了,站到门口,仔细看了一会儿,示意小个子,两人一起,将已经开始僵硬的顾大爷架到桌子旁边,硬生生摆成趴在桌子边上睡着了的样子。

摆好顾大爷,小个子男子冲宁海点了点头,抱着他那一包东西出门走了,宁海仔仔细细将屋里检查了一遍,退出屋,隐在屋角的黑暗中,片刻,顾老爷就左看右看一路找过来。

顾老爷从半掩的门往里看了一眼,笑起来,“你小子果然在这儿,自己吃喝,也不知道叫老子一声。”

顾老爷推门进去,宁海立刻闪身站到窗前,通过小孔,提着颗心看着屋里。

顾老爷进了屋,先把桌子上的菜看了一遍,顺手抄起筷子,从火锅里捞起块羊肉,也不怕烫,丝丝呵呵的吃了,再挟起一块烤羊腿塞进嘴里,“你小子……哪儿来的银子?这羊肉不错,老孙家的焖猪尾……嗯!好吃!”

顾老爷吃了火锅吃羊腿,吃了羊腿吃焖猪尾,接着再吃猪头肉,筷子就没停过,筷子不停,嘴巴不停,另一只手还能摸到酒壶,给自己斟了一大杯酒,趁着空儿仰头喝了,连声称称赞,“这酒不错!上好的女儿红。你哪儿来的银子?有这样的好享受,你小子居然不叫上老子!”

顾老爷一边含含糊糊的和顾大爷说着话,一边筷子不停,酒杯不停。

宁海看的叹气摇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顾家当年也是以清贵闻名的,这才多少年?子孙就落到这幅德行了,这简直连街头无赖都不如!

顾老爷连吃带喝,吃的连打了几个饱嗝,醉的筷子都拿不稳了,却还是舍不得放下筷子和酒杯。

“你小子……这女儿红,老子得有……四五年五六年没……酒好,肉好,你小子……”顾老爷舌头打结,筷子戳来戳去戳不进盘子里,手里的酒杯咣的一声掉在地上,顾老爷再念一句,“……你小子……”一头趴在桌子上。

片刻,顾老爷突然猛的一抬头,含糊了句,“你小子……走……”话没说完,顾老爷再次倒在桌子上,猛的一个酒嗝,身子软的象瘫泥,从椅子上滑溜下去,倒在了桌子底下。

天光大亮,已经日上三杆了,顾老爷是被人一碗冷水泼醒的。

“……回诸位老爷,小老儿真不知道,小老儿这店,这生意本来就不好,这往后……大老爷您说说,小老儿就是招谁惹谁了?小老儿说过了一回了,小的认识是认识顾家大爷,可昨天他来的晚,小老儿也没在柜上,后头才知道,顾家大爷来了……大老爷明鉴,这顾家大爷穷极了,这事京城谁不知道?小老儿本小利薄,顾家大爷不管什么时候来,规矩都是先付了银子,才给准备,小老儿……”

顾老爷被一碗冷水浇的瞬间清醒,却又被满屋子……不只满屋子,屋子外面也站满了人,以及掌柜这些话,看的听的又糊涂了。

“出什么事了?”顾老爷茫然问道。

“你儿子死了,你不知道?”京府衙门的史班头皱眉看着顾老爷问道。

“什么?”顾老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可能,思贤他好好儿的,我昨天来的时候,思贤他学还好好儿的!”

顾老爷急急的说道,一定是弄错了,好好儿的,他的儿子,他那么好的儿子,怎么能说没有就没有了?

“你说你昨天来的时候,顾大爷还好好儿的?”史班头上下打量着顾老爷,这只蠢货,昨天来的时候好好儿的,那今天死了,这一夜就只有他和他儿子,难道是他把自己儿子害死的?

“仵作来了。”外面的衙役通传了一声,史班头忙吩咐赶紧请进来。

小个子仵作抱着包袱进来,冲史班头见了礼,再躬身团团转了一圈,蹲到顾大爷尸体旁,开始翻看。

“怎么回事?”史班头屏气看了片刻,有几分担忧的问道。

“回班头,小的看着,应该是酒喝的太多太急,醉死了。”仵作翻看了片刻,转头看碰上史班头答道。

“唉!”史班头无语的叹了口气,屏退仵作,看着顾老爷道:“刚才,你都听到了?你儿子是醉死的,你说你这个当爹的,你是怎么当爹的?你说你昨天来的时候,你儿子还好好儿的,你睡了一夜,让你儿子活生生醉死了?”

史班头看起来义愤填膺,点着顾老爷痛心疾首的训斥。

顾老爷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出了声。

“别哭了,先说说怎么办?这是你儿子,唉,你这个爹,生生把自己亲生的儿子耽误死了,你说怎么办吧?唉,看样子你是无意的,你是他亲爹,失手致死,律法不究,你自己看着办吧。”

史班头接着道。

“我的孩子!”顾老爷是真心痛,这是他最疼爱的孩子,确切的说,在他的感觉和认知里,这是他唯一的孩子,现在死了,因为他的疏忽大意,他喝多了,醉了,他醉死了他的儿子,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孩子……

“别光哭,你倒是说说,这事怎么办?我告诉你,两条路!”史班头看起来更加不耐烦了,“一条,你的儿子,你家自己家的事,你自己拉回去,把后事办了,这事我们衙门不管。”

史班头凑近顾老爷,提高声音,以确保顾老爷能听到他的话,“第二条路,经官,这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儿子得抬到衙门,仵作刚才说了,最好把肚子剖开看看,死了也不能留个人尸,你现在先别哭,先说句话,怎么办?要是选头一条,你的儿子你自己拉回家,我们回京府衙门,不管了,要是第二条,你儿子我们现在就拉回去,开肠破肚……”

“我……我可怜的孩子,不能死无全尸,这是我家的事,我家家事,我……贤哥儿,阿爹对不起你……”

顾老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第七百一八章 善后

“唉,也是可怜。”史班头叹息摇头,“别哭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给你儿子发丧吧,可得不少银子!”

顾老爷难过的光顾着哭了,史班头斜了他一眼,正要走,一个衙役进来,和史班头咬着耳朵说了几句,史班头转回身,推了推哭的伤心欲绝的顾老爷,“喂!算你运道好,外头有人说,要送一幅上好的寿材给你。”

“是个行商。”过来咬耳朵的衙役接话解释:“前一阵子病的厉害,寿材都预备下了,谁知道又好了,这几天要启程回乡了,那寿材带着不妥,正好,送给顾大爷,也算结个善缘。”

“要不要?”史班头推了顾老爷一把问道。

“要是上好……上好就要。”顾老爷虽说伤心极了,倒还清醒,送上门的寿材,不要白不要,不过架子还是要摆一摆的,这是几十年的老习惯了。

史班头鄙夷的斜了他一眼,转过身,轻轻啐了一口,“去,把寿材拉来给顾老爷瞧瞧,再怎么着,人家顾家也是名门望族,一般点儿的,人家看不上眼!”

片刻功夫,几个汉子抬了寿材进来,果然是上好的寿材,顾老爷十分满意,史班头大度的一挥手,“送佛到西天,帮人帮到底,老伍呢?再去拿一身上好的寿衣,大家帮个忙,合着规矩把人殓进寿材吧。”

众衙役上前,换寿衣的换寿衣,含饭的含饭,又有人挥着顾大爷换下的衣服喊了魂,七手八脚,没多大会儿,就把顾大爷殓进棺材,叮叮咣咣砸进钉子封死了棺材。

宁海远远望着老孙家脚店,一直看到顾大爷的棺材抬出来,再不远不近缀在后面,看着棺材进了顾家大门,这才吩咐小厮悄悄看着,自己回府找文二爷交差去了。

……

李桐和宁远回到定北侯府,还没收拾妥当,秋媚就过来禀报了玉墨的事。

秋媚话音刚落,宁远就冷起了脸,“你听着,顾思贤是喝酒醉死的,顾有德看护不周,他是顾思贤生身父亲,无心之过,就不追究了,这事,什么玉墨金墨的?”

宁远脸一冷,秋媚就吓的身子一矮,急忙看向李桐,李桐迎着她的目光,露出丝丝笑意,“七爷教训你,是为了你好。顾思贤这件事,七爷说的对,他喝酒醉死,跟谁都不相干,记牢了。”

“是是是!我懂了,懂了!我就是跟姑娘和姑爷……不对,跟夫人和七爷禀报一声,在外头我可懂事了,姑娘……夫人放心。”秋媚赶紧表态,李桐想笑又忍住了。

宁远一脸嫌弃的斜着秋媚,这么个笨货,文涛那厮还一幅奇货可居的样子,非要送给他用!还有姜姓顾家的那个崽子,也给他送来了,什么时候,他这儿成了专收歪瓜裂枣的地方了?

等他忙完这一阵,得好好找文涛讨个说法!

秋媚领了宁远一通训,愉快的告退出门,李桐叫进水莲,吩咐备车,去宝箓宫。

“明天再去。”宁远示意水莲先退出去,“昨天捞到黄锦儿,今天咱们一大早赶回来,你再立刻进宫请见长公主,太急了。我仔细想过,不管长公主对黄锦儿这事是怎么打算的,都不会影响大局,只要不影响大局,就是小事,小事不用急,明天下午再过去。”

“我不是因为……大局。”李桐语调很轻,“是担心长公主,毕竟是她的亲人,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怎么难过。”

“难过?”宁远一声嗤笑,“我说过,那是只猞猁,不是猫。再说,周贵妃和她生的两个儿子,照我看,她可没拿他们当亲人看,她眼里的亲人,恐怕只有皇上一个人,别担心她。难过是不难过,不过生气肯定要生生气。”

宁远笑起来,“家门不幸,林氏子弟不肖么,我就是没想明白,她闷死黄锦儿,再抛出来,想干什么?难道,皇上那边出什么事了?”

宁远捏着下巴,李桐眉头微蹙,“长公主说过,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别是?”

“嗯!我得出去一趟。”宁远跳下炕,“我先到皇城司,还要去一趟墨相府上,还有吕相府上,说不定还要去别处,晚上你自己吃饭,别等我。”

“嗯。”李桐应了一声,吩咐水莲拿斗蓬来,也下了炕,往外送他。

宁远曲膝低头,让李桐给他披上斗蓬,系好带子,站起来,有几分得瑟的抖了抖斗蓬,一脚踏出门,回过头,又交待了一句:“等我回来再睡。”

李桐一边笑一边点头,宁远这才放心的出了门,径直走了。

……

李桐等到了隔天,却没等到下午,和从前的时辰差不多出门,往宝箓宫去。

李桐一进院门,就看到福安长公主站在西厢门口,微微侧头看着她,“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好不好。”李桐脚下加快了些,福安长公主听了李桐的话,哼了一声,转身进屋了,李桐跟在后面进了西厢,福安长公主坐到炕上,再次打量李桐,“和从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李桐失笑,反问了一句。

“还是不一样了。”福安长公主嘴角往下撇了撇,“这么一句话你笑什么?从前你可没这么不稳重。”

李桐哭笑不得,“笑一笑怎么就不稳重了?我就知道你心情不好,果然。”

“我哪儿心情不好了?我心情好得很呢!好的不能再好了,就象这天,看看!”福安长公主一把推开窗户,指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

李桐没看窗外,她刚从外面进来,外面天气怎么样,她哪还用看?

见李桐不理她,只管移了茶桌茶具过来,取了茶要焙,福安长公主有几分悻悻道:“你还算有良心。”

“宁远说把黄锦儿送你这儿来了,我就想过来……”顿了顿,李桐才接着道:“只是想到这事儿你已经知道了,也就没太多想,后来,听说人死了,没什么事吧?”

李桐关切的看着福安长公主问道。

第七百一九章 急眼的兔子

福安长公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半晌,才简短的答了两个字:“当然。”

这个当然,是当然没事,还是当然有事?李桐看着福安长公主,没再多问,“那就好。这一场雪大,昨天回来的时候,特意往大相国寺拐了一趟,听说刚下雪那天,青空大和尚就出城到各处查看去了,他年纪不小了。”

“青空来找过我,说大事已了,要卸了主持的职责,云游天下。”听李桐说到青空大和尚,福安长公主脸色微沉。

李桐提着银壶的手一沉,这位青空大和尚,到底是什么人?

“留不住他,”片刻,福安长公主声音更加沉郁道:“我让他等眼前的大事了了之后,再云游天下,他答应了,说也好,还能在京城再过一个年。”

李桐僵了下,直直的看着福安长公主,福安长公主脸上的神情由沉郁而哀伤,“这是我最后一位亲人了。”

“五爷也是你的亲人,我也是,还有宁远。”李桐声音低而慢,福安长公主慢慢侧过头,看着李桐,好一会儿,移开目光,用手指点着杯子,“茶!”

……

卫凤娘蹲在廊下横梁上,透过窗户上糊着的那层薄薄的绡纱,一肚子烦闷的看着屋里的香艳……这不叫香艳,叫刑房还差不多。

这几天,崔哥,还有福伯那边,都是大事热闹事,可七爷偏偏把她指派到这儿来,天天看这种变态的把戏。

卫凤娘想叹气又忍了回去,这不能怪七爷,谁让她多事的,谁让她给阿萝递什么东西的,谁让她心一软……

她一个土匪,心软?

卫凤娘简直想往自己脸上啐一口,她可是杀人不眨眼长大的,从跟了七爷……从进了京城,竟然生出心软的毛病儿了!都说花花世界最害人,果然!

土匪能心软么?这不,自己把自己坑的,天天在这梁上蹲着,卫凤娘又想叹气,又忍了回去,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从屋里涌出来的热气一阵接一阵扑到卫凤娘脸上,直扑的卫凤娘恶心不已,娘的,这也是龙子凤孙,这什么龙子凤孙,这连人都不是!

卫凤娘挪了挪,一脸厌恶的看着浑身赤祼,正两只手揪着阿萝的头发,将阿萝的嘴按在自己下身,狂笑不已的大皇子,目光下滑,看到呛的咳不出来,嘴角往外不停的涌出微黄水的阿萝,只恶心的差点呕出来。

跟前几天一样,卫凤娘看不下去了,把头拧开,这一回没忍住,无声的叹了口气。

再忍一忍,再守一会儿,快了快了,等到阿萝出来,她就能走了,这刑房地狱里的春宫图,她就不用再看了。

卫凤娘默默背着土匪守则,刚背到第三条,就听到一声痛苦无比的惨叫,卫凤娘急忙调头看下去,只见大皇子两只手高高举起,双眼圆瞪,低头看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下身,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卫凤娘看到血,一下子就精神了,呼的一下窜起来,脑袋咕咚一声砸在梁上,可卫凤娘没觉得痛,她太兴奋了,这阿萝,总算有点儿血性了!

卫凤娘跳下横梁,一步窜到门口,踹门进去,竖掌砍在不停尖叫的大皇子脖子上,大皇子的叫声戛然而止,晃了几晃,软滑在地上。

“卫姐姐!”阿萝一嘴的血,看见卫凤娘,跟看到菩萨显灵没什么分别,激动的喊了一声卫姐姐,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站在那里,抖的如同狂风中的树叶。

“姐姐!”看到卫凤娘,吓傻了的多多也能动了,一步就扑到卫凤娘脚下,“姐姐救救我家小姐,姐姐救救我!”

“闭嘴!”卫凤娘一巴掌打在多多嘴上,多多立刻把嘴闭的紧的不能再紧了。

屋里总算安静了,卫凤娘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大皇子被咬的破了皮的下身,眉头皱起来了,“瞧你这牙口……”

阿萝一脸茫然看着卫凤娘,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这牙口?

“给你。”卫凤娘不知道从哪儿顺出把锋利非常的匕首,两根指头捏着匕首尖,将匕首把递向阿萝,“既然到这份上了,不如干脆点。”

阿萝紧咬着嘴唇,伸手接过匕首,看着卫凤娘,一脸决绝,“反正都是死!”

“嗯?”卫凤娘觉出一丝不对,没等她反应过来,阿萝紧握着匕首,狠的脸都变了形,用尽全力扑向倒在地上的大皇子,匕首奔着大皇子的心脏,就扎了下去。

卫凤娘两只眼睛瞪的溜圆,她让她把他那个东西割了,她没让她杀了他!

阿萝一匕首下去,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一边哭一边拨出扎下,扎下拨出……

多多呆若木鸡的看着简直要把大皇子扎成筛子的她家小姐,卫凤娘抬手拍着额头,上前一步,阿萝浑身赤祼,无处可抓,可好揪住阿萝的头发,将她从大皇子身上提起来,“我没让你……算了算了,我这辈子所有的太岁,都犯在你身上了!”

卫凤娘从阿萝手里夺过匕首,上前半步,一刀切下大皇子的命根子,侧头看了看,牙印还在,再举起匕首,右左几下,把那根命根子剁的稀烂,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这样不行,得放把火……”

“有人!”卫凤娘话没说完,多多就哆嗦着叫了一句。

“卫姐姐,你带多多走,我一个人做事一个人当,我……”阿萝一边哆嗦一边表态,话没说完,就被卫凤娘一把提起来,上前半步,再提起多多,从窗户里一跃而出。

磨磨蹭蹭进来的丫头一眼看着屋子里漫的到处都是鲜血,没看到大皇子,就尖叫着往外跑,“死人啦!杀人啦!来人啦!”

被高墙圈起来的大皇子府,仿佛一只慢慢觉醒的巨兽,灯光从霍氏居住的正院,和蒋先生在后园子里的那间小屋,迅速往各处漫延,很快,整个大皇子府灯火通明,霍氏离大皇子的住处近,急急赶到,扶着门框,呆呆看着满地血污,和血污中的大皇子。

片刻,一声禁忍不住的笑声从霍氏胸腔里冲出来,霍氏扶着门框,笑的萎顿在地。

他死了,死的这样惨,真好。

“王妃,您没事吧?王妃,你别这样,王妃,您这样,吓着奴婢们了。”只有丫头桃夭紧挨着霍氏,随着霍氏笑的萎顿在地,也跟着蹲下去,惊恐而慌乱的想将霍氏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