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千娇脸色白了白,勉强微笑,“小暖,莫要胡说。”

琴川公主扮个鬼脸,“我才没有胡说。你和我九哥的婚事,父皇已经点头了,板上钉钉的事。”

香璎和杭千娇认识多年,觉察到杭千娇神色不对,有意打岔,“小暖,你今天脸色格外好看,用的什么胭脂啊?”

琴川公主心花怒放,“我脸色好看么?我没用什么特别的胭脂啊。”

香璎柔声道:“或许是你最好睡眠好,心情好,那肤色便会好看的。”

琴川公主伸手摸脸,沾沾自喜,“我最近确实睡得特别香。”

香璎请琴川公主和杭千娇入席,琴种公主看到戏文热闹,看得入了迷。香璎和杭千娇窃窃私语,“你不喜欢定王么?我看你不大高兴的样子。”

杭千娇无精打采,“也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就是觉着女子做姑娘的时候自由自在,嫁了人,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情都来了,很烦。”

“还是你好,可以招婿在家,而且新郎官人才出众,如谪仙下凡。”杭千娇很羡慕香璎。

“香家只有我一个,你家里有哥哥。”香璎同情。

“我家岂只有我哥哥,还有好几个庶出的呢。”杭千娇提到杭家的事,便没好气,“因为那些人,我娘不知生了多少闲气。璎璎,我想到将来我出嫁,要过和我娘一样的日子,真是气闷。”

香璎轻柔劝说,“你气闷也是没用,既然陛下点了头,这个定王妃你是非做不可。你不如把生闷气的功夫省下来,学些手段,将来把定王府管得风雨不透,你日子也便好过多了。”

“我不要。为什么你不用学那些所谓的手段?为什么你嫁了人,还可以过得这么自在?”杭千娇跟好姐妹撒娇。

香璎笑着哄她,“我也有我的不易之处。香家只有我一个孩子,香家的什么事我都要管,不能像你一样做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你不用把整个杭家扛在肩上,对不对?”

“你为香家扛什么了?”杭千娇嗤之以鼻。

香璎吹牛皮,“我为香家招婿了啊。小哥是长公主的义子,他完全可以不入赘的,可他同意了,为什么?那还不是因为我……”

香璎正要接着往下吹,新郎官陪着黎王、定王、杭千虑来了。

香璎吹不下去了。

“因为什么啊?”杭千娇背对着香璎,没发觉黎王等人,还在追问,“小哥为什么肯入赘啊?”

新郎官墨色琉璃一般的眼眸中,笑意流动。

香璎不好意思,“因为,因为……”

“因为,她太美了,太好了。”新郎官笑道。

香璎螓首低垂。

黎王和定王惊讶赞叹,“没想到小香嫁了你这样的痴情男子。阿旸,你对小香真好。”

杭千娇本该为好姐妹感到开心的,但她心中酸楚,也低下了头。

她才不想当所谓的定王妃呢,她宁愿像香璎一样招婿进门,宁愿像香璎一样,有小哥这样的有情人陪伴……

琴川公主见黎王、定王来了,戏也不看了,“九哥,你也要对杭家表妹好啊,就像小表哥对璎璎一样。”

定王神态自若,“那是自然。”

定王语气温柔对杭千娇道:“表妹,你放心。”

“好极了。”琴川公主叫好,“虽然只有短短的五个字,却是情深意重,耐人寻味啊。”

“表妹,你放心。”琴川公主调皮的冲杭千娇笑。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杭千娇强笑。

杭千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后退了几步,离定王远了些。

香璎心生疑窦。

若说杭千娇是顾虑和定王成亲之后,会重复她母亲的生活,因为定王的妾室庶子女等疲于应付,似乎也不应该此时便对定王这般抗拒吧?毕竟那是多年之后可能出现的事,现在的定王,至少从表面上看,对杭千娇温柔又体贴。

杭千娇更像是不喜欢定王。若果真是不喜欢,甚至讨厌,那杭千娇以后可怎么办啊?皇帝、杭贵妃的命令不能违背,奉旨成婚,以后一辈子面对不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2分评送小红包,截止到下一章更新的时候。

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68章

吴王夫妇、宋王夫妇也先后来了。

吴王的母妃或许有异域血统,吴王深目高鼻,体形健硕,少言寡语。吴王妃却是娇俏活泼型的,未语先笑。

宋王看上去有几分文弱,宋王妃则是衣饰华贵,艳丽张扬。

这两对夫妇祝贺过新婚小夫妻,便去陪雍城长公主看戏了。

皇太子夫妇来得最晚。和皇太子夫妇同行的,还有太子妃的父母,越国公、越国公夫人,以及太子妃的叔叔开化侯。

李旸看到开化侯,眸光幽深,俊脸现出薄怒之色。

大喜的日子看到这等货色,扫兴。

他的手被一只温软的小手握住了,“小哥,他若敢说什么不好听的,我替你骂死他。”

李旸一颗心也变得温软,“谢谢你,不过用不着。我能应付。”

“我骂他比较好。”香璎一心替小哥着想,“我又不是他生的,骂死他也无妨。你便不好开口了。”

李旸方才的怒气早不知跑哪里去了,心境明亮,不染尘埃,“咱们不骂他。”

不骂他,直接打,狠狠的打。

香璎跃跃欲试想替小哥骂人,谁知开化侯虽然笑得阴险讨嫌,却不开口说话,香璎只好再等等。

越国公和越国公夫人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老两口把李旸看了又看,目光慈祥,还隐隐有泪光闪动。

太子妃满怀歉疚,“阿旸,张家对不起你。”

香璎怒气蹭蹭蹭往上蹿。

这家人是一起得了癔症吧,大喜的日子,不诚心诚意的来祝贺,跑来捣什么乱?

看太子妃和越国公夫妇这个样子,应该是知道小哥的身世了。太子妃连“张家对不起你”的话都说出来了,应该还有要认回小哥的意思。这不是发痴发颠么?且不说小哥这些年被开化侯追杀了无数次,单说小哥颠沛流离多年,现在终于认了雍城长公主为义母,又入赘了安王府,日子过得幸福又安宁,张家若有一丝一毫为小哥着想,就不应该这个时候跳出来!

退一步说,就算张家对小哥没有感情,所以不站在小哥的立场来考虑前因后果,不替小哥想过去将来,可他们总要顾虑一下雍城长公主吧。雍城长公主孤独多年,终于认了个义子。这个义子才认下,越国公府就想来生事了?

太子妃是有多么的不精明,才会想到这样的昏招。雍城长公主地位超然,对皇帝的影响更是极大。其余的皇子是想方设法讨好雍城长公主,太子妃却让她的娘家和雍城长公主抢人?

怪不得前世是定王登基。

有这样的太子妃,太子妃有这样的娘家,定王想抓太子的错处,大概不难。

香璎恨死了这些人,越国公和越国公夫人却浑然不觉,这夫妻俩和太子妃一样满怀愧疚的看着李旸,看样子眼泪快要流下来了。

开化侯则一脸阴沉笑意,就等着看好戏了。

“太子妃嫂嫂,你说哪里话。”香璎笑得很甜,声音也很甜,“我夫君姓李,和张家一点干系也没有。张家有什么对得起他对不起他的?对了,太子妃嫂嫂,我王妃祖母和义母她们在听戏,我年纪小,也不知道她们爱听什么戏文,你去帮我点几出热闹有趣的,好不好?”

拉着太子妃,往戏楼让。

太子妃想回头,“我有话和阿旸说……”

香璎笑嘻嘻,“他是我夫君,嫂嫂有什么话跟我说吧,他的事无论大小,都归我管。”

香璎凑近太子妃,压低了声音,“嫂嫂,今天是我俩大喜的日子,义母十分欢喜。咱们孝顺她老人家,不说败兴话,不做败兴事,嫂嫂说好不好?”

太子妃不由自主应道:“好。”

太子妃被香璎拉走了,李旸一张俊脸冷得像冰,越国公和越国公夫人没意思,低头叹息两声,也入席了。

开化侯痛恨之极,“又让你小子逃脱了。”

开化侯狞笑,“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么,可就不一定了。小子,你终有一天要落于我手,听我发落。不只你,还有你新娶的这个小丫头,一样逃不出本侯的手掌心!”

李旸目光如电射在开化侯脸上,开化侯心中一颤,竟然不敢再放狠话了。

李旸冷冷道:“太子妃已经出阁,不算张家的人。”

开化侯拧眉,“何意?”

李旸语气轻蔑,“算上你,张家总共来了三个人。张家来三个人,我回送三份大礼。”

开化侯心中一惊,“你待如何?”

李旸笑了笑,是那种单边嘴角上翘的笑。

他生得太过俊美,便是这样的笑容也显得风度翩翩。但开化侯不傻,知道那表示鄙视和轻侮。

“小子安敢生出歹意?”开化侯惊怒交加。

李旸脸色一沉,如闪电般抓住了开化侯的手掌。

“你,你敢……”开化侯竭力掩饰他的恐惧,但声音已经颤了,说话已经结巴了。

李旸也不跟他废话,手上用力。

巨痛入心,开化侯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

“收回你方才的话。”李旸命令。

“不---”开化侯硬撑。

李旸冷笑一声,力度加大,开化侯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你竟敢如此待我……你母亲,哎哟,你母亲不会原谅……”开化侯一开始还嘴硬,但身体上的痛苦他实在受不了,“……好,好,我收回,我收回。”

李旸把开化侯摔在一张椅子上。

红衣少年扬长而去,只留下轻蔑的三个字,“软骨头。”

开化侯眼前冒金花。

这小子竟敢骂他软骨头……反了,反了……

开化侯喘息许久,跳了起来,“小子,这便算是三件大礼之一?”

空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开化侯颓然倒在椅子上。

三份大礼。

李旸不知会送什么“大礼”给他,开化侯无端生出惧意。

这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好欺负了……

“阿逸,你到底和哪个野男人生下的这个臭小子。”开化侯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浓烈恨意,“这小子天赋异禀,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已经如此咄咄逼人。假以时日,他功夫越加炉火纯青,我欺不了他,他反要侮我了!不,不必假以时日,恐怕他近日便要动手了!”

开化侯的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

开化侯憋着一口闷气在安王府听了半天戏,喝了几杯酒,他喝酒听戏的功夫,越国公府后院起火。

开化侯养在棋盘街的外室,一名罗姓女子,带领两名侍女、两名仆人,坐轿子到了越国公府,求见开化侯夫人。

开化侯夫人自视甚高,当然不敢接见这位不知名的罗氏。只让管事婆子出面询问来意。罗氏娇滴滴的向管事婆子问好,取出一封书信,“是侯爷吩咐奴家,来向夫人请安,盼夫人收留。”

管事婆子识文断字,取出书信略瞧了瞧,脸色大变,忙进去向开化侯夫人禀告,“这罗氏是侯爷养在外面的女人,侯爷亲笔信,命她来向夫人请安。”

开化侯夫人拿过书信看了,怒火中烧,“虽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也要结发妻子同意了,过了明路,才能成其好事吧?偷偷摸摸的算什么?侯爷眼里还有我这位原配发妻么?”

侍女婆子等苦劝,开化侯夫人气略消了些,命令把罗氏带进来。

管事婆子顾虑重重,“那罗氏不过是个低贱女子,夫人见她,太抬举她了。再者说,这女子也不知是什么出身,也不知懂不懂规矩。若她言行无状,冲撞了夫人,如何是好?”

开化侯夫人冷笑,“难道我还制不了一个卑贱的外室了?”

管事婆子不敢再劝,只好把罗氏带进来了。

开化侯一见这个罗氏的面,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罗氏行为举止非常的小家子气,可她的面容长相,和夕照那位怀逸公主像了足足有六七分。

敢情开化侯是把这个罗氏当成怀逸公主的替身了。

开化侯夫人本就气得不行,偏偏这个罗氏还矫揉造作,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和开化侯夫人姐妹相称,开化侯夫人怒极,命人取刀子来,要亲自划花罗氏的脸,“没了这张脸,看侯爷还要不要你?”

罗氏吓得花容失色,可罗氏带的两名侍女却很忠心,见罗氏有危险,挺身而出,一个挡住罗氏,另一个趁机去抢开化侯夫人手中的刀。

“反了,反了。”管事婆子和众侍女婆子都喊起来。

两个忠心的侍女奋不顾身冲过去参与夺刀,慌乱之中,开化侯夫人一声惨叫,捂住脸颊。

刀子确实划花了脸,不过不是罗氏的,是开化侯夫人的。

所有的人呆若木鸡。

过了好一会儿,罗氏的侍女最先反应过来,拉了罗氏想逃。

管事婆子也清醒过来了,“抓住她们!”开化侯夫人的侍女婆子数量多,把罗氏等人围住了。

开化侯夫人捂着脸颊,鲜血从她指间一滴一滴流下。

“快叫大夫。”管事婆子心惊胆颤。

开化侯带着酒意回府,一进院子,酒吓得醒了一半。

院子里捆着三个血肉模糊的女人,其中一人眸光悲切,哀求的望着他。

开化侯心惊肉跳,“阿罗?”

罗氏依恋的、不舍的望着他,开化侯酒全醒了。

“是谁伤了阿罗?是谁?”开化侯发出狂怒的吼声。

婆子侍女等,噤若寒蝉。

开化侯怒叫声不断,开化侯夫人愤怒又心酸,“我被那贱人伤成这样子,他反倒有脸大喊大叫的?”

国公府正门,越国公和顺天府的府丞卫昊对峙。

越国公压抑着怒气,“卫府丞,你若在舍弟房中找不到那个所谓的罗氏,又当如何?”

卫昊听声音便知道十分焦急,“罗氏的仆人击鼓告官,岂能有假?国公爷,人命关天,先把罗氏性命救下来要紧。若越国公府真出了人命,唉……那下官才是真的为难,国公爷也为难……”

越国公语气**的,“越国公府不可能草菅人命!”

“张伯伯救命。”一名少年拨开卫昊身后的衙役,向越国公深深施礼,“张伯伯,小侄是扬家九郎,我府中一位厨娘,是这个罗氏的表姐,救张伯伯看在小侄的份上,饶罗氏一命。”

越国公气得脸色焦黄,“你是广陵侯府的九郎?九郎,你府中一个厨娘的表亲,也值得你亲自出面么。”

扬易说谎话不打草稿,“张伯伯,这厨娘做的点心极好,小侄若一日不食,寝食难安。为了口腹之享,只得替她出个头。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侄也想积积德。”

本来卫昊就不好打发,扬易再这么一闹,越国公怒极反笑,“好,两位便请进去搜。”

卫昊和扬易还真就厚着脸皮进去了。

越国公见他俩这么不上道,又是叹气,又是恨,“我越国公府从来没有仗势欺人、草菅人命之事,看你们找不到罗氏,拿什么脸来见我。”

但卫昊和扬易带着衙役,在开化侯院中找到了三个被打得不像样的女人。

“这便是罗氏。”扬易指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让越国公看。

越国公几乎晕倒。

“你干的?”越国公质问开化侯。

开化侯忍着一口窝囊气,“是我的女人。她惹怒了我,我教训教训她罢了。”

言下之意,这是他的私事,用不着卫府丞狗拿耗子。

“厨娘说,她表妹没嫁人。”扬易壮着胆子探出头。

被开化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扬易缩缩脖子,躲到卫昊身后。

卫昊也不和开化侯多说,把越国公拉到一边客客气气的商量。良久,越国公缓缓点头。

“带走。”卫昊命令。

开化侯暴怒,“本侯的女人,谁敢带走?”

卫昊扬眉,“这罗氏和侯爷有纳妾文书?还是有卖身契书?侯爷请拿出凭证。”

如果说罗氏是开化侯的女人,哪怕是作妾,也要写个文书的。这是大晋律法明文规定的。如果不是妾室,那就是卖身给开化侯的人,应该有卖身契。

既没有纳妾文书,又没有卖身契,开化侯只凭一张嘴说罗氏是他的女人,在卫府丞这样的官员面前可说不通。

开化侯还真拿不出来凭证。

既然没有凭证,卫府丞铁面无私,就要带罗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