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化侯暴跳如雷,但有越国公压着,卫府丞就当没看见,命人抬了三个女子,大剌剌的告辞离去。

“那是我的女人!”开化侯还在跳脚。

“吵吵什么,越国公府的人都让你给丢尽了。”越国公恨铁不成钢。

门房呈上来一封信,“安王府的信,给侯爷的。”开化侯展开书信,只见上面洒脱飞扬的五个大字:第一件大礼!

开化侯气得将信纸揉巴揉巴,扔在地上用脚踩。

踩了几脚不解恨,又捡起来放入口中,嚼巴嚼巴,咽了。

“你,你不嫌脏啊?”越国公目瞪口呆。

真恨到极处,你直接咽了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先用脚踩,然后再用口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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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开化侯自己也回过味儿来了,懊悔不已。

他使劲往外呸,但是已经咽下去了,吐不出来了。

“谁的信,把你气成这样?”越国公纳闷。

开化侯黑着一张脸不回答,但越国公想起来了,“安王府的来信对不对?安王、广宁王父子和你素无往来,一定不是他们。难不成是……阿旸?”

“别跟我提那个臭小子!”开化侯怒道。

越国公怫然,“你让阿旸流落在外面这么多年,已经是你的不是。你还好意思骂他?”

开化侯恨恨,“岂只骂他,我还要亲手杀了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越国公听不下去了,“虎毒不食子。阿普,你若真对阿旸生出歹意,禽兽不如。”

“你知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做了什么……”

“不管他做了什么,你都不能对他痛下杀手。”

“你迂腐!”

“你无情!”

这兄弟俩正吵得不可开交,越国公的大儿子、世子张修来了。

“父亲,叔父。”张修恭敬的行礼,“孩儿方才得到一个消息,御史台的几位老先生,由李翰李御史牵头,商量着要参叔父。”

“为什么?”越国公忙问。

张修有些为难的偷眼瞧了开化侯一眼,“这些老先生不知听了什么谣言,说叔父无视国法、滥用私刑……”

越国公和开化侯都觉头疼。

御史台这些文官耳朵也太尖了,事情才发生,他们便知道了。

“父亲,叔父,咱们该如何是好?”张修请示。

越国公无奈,“若是别人,或许可以想想办法。李御史入仕四十多年了,年轻是直臣,年纪越老,骨头越硬,性子越执拗。若是他牵头,没有办法可想。这奏折一定会递上去的。”

越国公拍拍开化侯,“阿普,你等着面见陛下,当面请罪吧。”

开化侯还嘴硬,“我的女人不听话,我打两下怎么了?又没出人命。陛下管天管地,也管不到臣子的家事吧。”

越国公命令开化侯回房思过,没有许可不得外出。开化侯大怒,“大哥你把我当犯人不成?”越国公一向疼爱开化侯,但此刻他心烦意乱,顾不得许多,命人把开化侯带下去了。

张修陪越国公到了书房,亲手奉上温热的茶水,“父亲,叔父这不过是家务事,您老人家不必忧虑。”

越国公将茶水一饮而尽,脸色烦恼,“虽不是大事,但身为外戚,如此骄纵,恐对太子妃殿下有碍。”

张修是很敬重开化侯这位叔父的,但更疼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很为太子妃抱不平,“太子妃殿下自从进了东宫,谨言慎行,谨小慎微,若被叔父连累了,岂不可怜。”

越国公苦恼,“你叔父在西南边陲霸道惯了,回到京城,还改不了原来的作派。可京城藏龙卧虎,哪里是他能够肆意横行的地方。”

“不如,请叔父尽快离京吧。”张修建议。

“也只能如此了。”越国公虽然很愿意兄弟团聚,但为了整个越国公府着想,不得不点头。

开化侯这样的脾气,这样的行事作派,留在京城,太容易给太子妃惹麻烦了。

越国公下定决心让开化侯离开京城,但还未成行,开化侯的嫡长子张伟又出事了。

张伟知道李御史要参开化侯,酒后失德,带着他的书童在李御史家的巷口把人堵了,一顿毒打。

李御史是清官,没钱,买不起好房子,住的地方很偏僻。张伟在这里打他,若是打完了便跑,李御史这顿打也就白挨了。

张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但他运气实在不好,他打得兴起之时,五城兵马司巡逻的士兵刚好经过,把张伟和他的书童抓了个正着。

事情严重了。

如果说罗氏等三个女子被打,还可以勉强说是开化侯的家务事,那张伟因为私人恩殴打御史,就是藐视国法,公然向御史台挑衅了。

越国公亲自出面也没有保下张伟,张伟被关到了大理寺监狱。

大理寺直接审理,可见这个案子有多重要。

开化侯冲越国公大发脾气,“都怪你关着我!你若不关着我,我亲自看着阿伟,他也落不到这一步!”

越国公被自己的亲弟弟气得浑身发抖。

张修实在听不下去,想和开化侯理论,却被开化侯劈头盖脸一通骂,骂了个狗血淋头。

开化侯夫人闹到越国公夫人面前,拉了越国公夫人的手,逼着越国公夫人立即进宫,向太子妃求情,求太子妃搭救张伟,“我只有阿伟一个儿子,阿伟若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越国公夫人也是疼侄子的,但再疼侄子,还是自己亲生女儿重要,“太子妃殿下有她的难处。弟妹,咱们娘家人要为太子妃殿下争气,不能往她脸上抹黑啊。”

开化侯夫人指着自己的脸,“嫂嫂,我的脸都被罗氏那贱人划到了,我打她几下出气,有何不可?这纯是家务事,官府强加干涉,是官府不对;李御史硬要参奏,是李御史多事。阿伟他哪里错了?”

越国公夫人被这个弟妹惊着了,“他都打御史了,他还没有错处?弟妹,护短也不是这个护法。”

开化侯夫人让越国公夫人去求太子妃搭救张伟,越国公夫人哪里肯听。

这件事摆明了是张伟的错,说难听一点,太子妃躲事还来不及呢,哪有往身上揽事的道理。

越国公夫人再三不肯答应,开化侯夫人大恼,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都使出来了。

开化侯和越国公闹,开化侯夫人和越国公夫人闹,越国公府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安王府又来了一封信,还是给开化侯的。

这回越国公学聪明了,信不给开化侯,他打开看了。

信纸非常讲究,是最上等的宣纸,字体也非常漂亮,书法别具一格,不过这封信与众不同,抬头落款什么的全部没有,只有简直醒目的五个字:第二份大礼。

越国公站立不稳,跌坐在椅子上,“第二份大礼?阿普,你老实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开化侯抢过信看了一眼,顺手把信纸撕得粉碎,“又是这臭小子捣的鬼。”

“都是阿旸的手笔?他为什么恨你恨到了这个地步?”越国公起了疑心。

“叔父,你只是遗弃了阿旸么?”张修也有疑问。

李旸若只是被遗弃了,长大后生父想认回,不至于下这样的杀手吧。

开化侯冷笑数声,仰脸看天,不答话。

越国公无奈,只好厚着一张老脸去了安王府,想跟李旸讲和。李旸对越国公倒是很客气,“国公爷此来,是为了三份大礼的事,对么?我送开化侯三份大礼,这已经是看在国公爷的面上,半价酬宾。若不看国公爷的面子,按照开化侯这些年来追杀我的次数送礼,贵府恐怕更受不了吧?”

“追,追杀?”越国公惊得声音都变调了。

“对,追杀。”李旸笑道:“不瞒国公爷说,给罗氏的信,是我仿照开化侯的笔迹所写。我为什么可以模访开化侯的笔迹?因为他第一次派人追杀我时,以为我一个十岁孩童,必死无疑,所以该做的防范之事,他忽略了。我杀了刺客,在刺客身上找到了他的手令。从那天起,我便开始练习他的字体了。直到这个月,终于派上了用场。”

越国公浑身发冷,也不知是被开化侯的狠辣无情吓的,还是被李旸的聪明机敏勇于反击吓的。

“终,终归是亲父子……”越国公弱弱的说道。

越国公也知道他说的不是人话。开化侯已经追杀过李旸不知多少次了,哪吒削骨还父也只是死一次,李旸多少次死里逃生,若说开化侯对李旸有生恩,也早就还清了。

李旸眸光冷厉,“就冲国公爷这句话,三份大礼,缺一不可。”

越国公抹汗,“阿旸啊,你实在不想认回去,我们不勉强你便是。你,你收手吧……”

“对不住,晚了。”李旸语气冷淡,神情冷漠,“这第三份大礼,我已经送出去了,覆水难收。”

越国公求情无果,恍恍惚惚的回了国公府。

“父亲,怎样了?”张修一脸关切的出来迎接。

开化侯也不情不愿的出来了。

越国公一把抓住开化侯,“你追杀过阿旸多少次?”

开化侯目光躲闪,“我,我不记得了……”

越国公的手无力松开了,笑容有些凄凉,“你曾经追杀过阿旸许多次,这件事情你竟然一字不提,我和你嫂嫂都被蒙在鼓里……”

“叔父为何追杀阿旸?又为何不告知我父母?”张修质问。

张修快气死了。如果开化侯早点说出实情,越国公夫妇便不会冒然出面想认回阿旸,那么也就不会有罗氏、张伟的祸事,越国公府不会颜面尽失,太子妃也不会被连累。

开化侯被张修这么一质问,脸上挂不住,大发雷霆。越国公拦住他,“阿普,你仔细想一想,你还有多少把柄在阿旸手里?他如果要送你第三份大礼,会送什么?”

兹事体大,开化侯都顾不得发脾气了,“让我想想……除了第一回我大意了些,之后我小心行事,派出去的都是死士,身上没有标记,也没有我的信物……”

“叔父派出去的死士有多少,回去复命的有多少?”张修神情迫切。

开化侯脸红了红,“派出去有多少,你就别问了,总之,总之无一生还。”

“坏了。”张修失声惊呼,“若阿旸生擒了刺客,从刺客口中逼问出了叔父的什么秘密,那可如何防范?”

“不可能。”开化侯也不知是自信,还是自负,一直摇头。

开化侯低估了李旸的能力。

李旸的第三份大礼很快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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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罗氏的案子本来是顺天府审理,后来张伟的事出了,罗氏的案子也并入大理寺。

大理寺少卿秦远是案子的主审官员,提审张伟,张伟身在牢狱,还改不了公子哥儿的骄纵脾气,叫嚷着李翰可恶,胆敢参奏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勇将,打死活该。秦远见张伟很是嚣张,沉下脸,喝令打二十大板。张伟口出狂言,“我是越国公的侄儿,太子妃的堂弟,你却我一指头试试?”秦远冷笑一声,“给我狠狠的打!”

衙役得令,板子高高举起,狠狠落下,只一下就打得张伟鬼哭狼嚎。

张伟也算有骨气,虽然被打得厉害,口中还是痛骂不止。不过他越骂,秦远脸色越难看,衙役要讨好上司,下手更狠。

张伟嘴痛快了,身体受罪,被打了个半死。

打过二十板子,秦远喝令将人带上来,从新再审。张伟痛得神智不清,说话断断续续,但供词和方才的几乎没有差别。

秦远命人把张伟带下去,提审了罗氏。

罗氏在开化侯府被打得不轻,上了堂,被衙役们齐声威喝,吓得脸色发白,泪水涟涟。

她家穷,之所以愿意没名没份的跟了开化侯,是贪图享受,可不是为了进大牢受大罪啊。

秦远吓唬了几句,无非是开化侯有何不法之事,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之类的话,罗氏魂飞魄散,哭哭啼啼的全说了,“奴家是城西殷实人家之女,家父在城西开个杂货铺子,日子颇颇过得。父母只生奴家一个,从小许给隔壁米店的许家哥哥为妻。后奴家父母先后生病去世,许家悔婚,许家哥哥约了奴家私奔。到了城外,遇到侯爷,侯爷将奴家抢了,许家哥哥他……他枉送了性命……奴家被侯爷强抢到朱门豪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一旁的师爷拿着笔,飞快的记录。

秦远没想到这么容易便得到了罗氏的口供,很有些意外。

开化侯杀了许家那个儿子,抢了罗氏,这可就摊上人命官司了。

“接着说。”秦远威严的命令。

“威武----”衙役们很配合的齐声呼喝。

罗氏唯恐再遭罪,眼珠乱转,“侯爷极少到奴家房里,他有什么不法之事,奴家实在不知道……”

这罗氏有几分姿色,但秦远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罗氏说不出别的,秦远便动了刑。可怜罗氏娇怯怯的身子,哪受得了这个?被衙役拖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

秦远有些气闷。

开化侯身上只有一条人命,严重当然是严重的,但想置开化侯于死地,恐怕不行。

秦远命人到罗氏所说的城西去查了,确实有罗、许两户人家,许家儿子确实和罗氏女私奔,之后再也没有音信。秦远是办案办老了的,知道仅凭罗氏的口供定不了开化侯的罪,还要找到许家儿子的尸体才行。

罗氏只知道许大郎送了性命,却不知道尸体在哪里。

罗氏被关在女牢,因为并无亲眷来看望打点,看管牢房的狱卒并不照看。也是罗氏运气好,官府到城西查案,惊动了一位旧街坊,提了些酒饭,带了伤药,又拿些碎银子贿赂了狱卒,来探望她。

罗氏不认得这位街坊,但人家好意来看她,罗氏强撑着坐起身道谢。来人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附耳说了一番话,罗氏又惊又喜。

“若我能逃出一条性命,以后定将您当作亲生父亲一样孝敬。”罗氏感激涕零。

老者慢条斯理,“你若有了生路,嫁个人踏实过日子吧,不要再不安份了。”

“我是被侯爷强抢的……”罗氏辩解。

老者冷笑,“是开化侯强抢你的,还是你不甘贫穷,故意勾引开化侯的?你要勾搭权贵,是你的事,平白把许家良牵连进去算什么?”

罗氏冷汗流了一身。

“我,我只是想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我没想让许家哥哥死,我真的没有……”罗氏也不知向老者解释,还是向她自己的良心解释。

老者不耐烦听,临走时却又回头,“你的两个婢女甚是忠心,自己有了生路,莫忘了她俩。”

罗氏连连点头。

罗氏养了几天伤,略好了些,秦远又提审了。

罗氏本是胆小的女人,但为了求生,也大着胆子开了口,“大人若能保奴家和奴家两名婢女安然无恙,奴家愿讲出一个天大的秘密……”

“敢和本官讲条件?”秦远大怒拍案。

罗氏吓得战战兢兢,闭着眼睛喊道:“……这个秘密,足以令大人立下莫大功勋,身显名扬!”

罗氏喊出这句话,大堂异常安静。

秦远笑了,“好,本官倒要听听,你能讲出什么天大的秘密。”

秦远命无关人等退下,只留下他自己和心腹师爷,罗氏低声说出一番外,秦远和师爷兴奋得眼睛放光。

这若是真的,他们真是立了大功,身显名扬,升官进爵,指日可待。

这可是个大案子啊。

秦远按照罗氏的供词,会合了顺天府的卫府丞,直奔开化侯将罗氏金屋藏娇的梨花院。

梨花院位于梨花巷,门脸不大,进去之后宅子却很大,亭台楼阁,堪称豪华。

巧了,他们到达梨花院的时候,遇到了鹰扬卫的千户朱一刃带了数十名鹰扬卫经过,遂一同进去查探。

梨花院内守卫的仆人、婆子不多,鹰扬卫遇见一个捆一个,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连嘴里都被塞了东西,喊也喊不出来。

梨花院中有梨花楼,是一个大戏楼,戏楼外三面搭着戏台,一面临水,地方空旷。

秦远、卫府丞和朱千户进入戏楼,秦远看到墙壁上有一个硕大的圆盘,伸手向左右各拧五下,一道门缓缓打开。

鹰扬卫有十几个人在地面留守,大部分人跟着进去了。

进去之后,惊呼声此起彼伏。

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地下兵工厂,各种兵器林列,数量之多,质量之精,快赶得上朝廷一个正经的兵工厂了。

秦远、卫府丞和朱千户,一个比一个兴奋。

兵工厂乃朝廷专营,任何人不得私自建造。开化侯不只是私自建造,而且设在地下,掩人耳目,可见心怀不轨。

这个地下兵工厂,可以算得开化侯心存异志的铁证了。

“万万没想到,无意之中找到一个反贼,哈哈哈。”朱千户仰天大笑。

秦远和卫府丞虽不像朱千户那么外露,心中的狂喜之情是一样的。

“兵工厂建在戏楼下,好主意。”秦远笑道;“上面唱着戏,下面干着活儿,下面动静大了也不引人注意,唱出热闹戏文,便遮掩过去了。”

“今天没唱戏,所以也没动工。”卫府丞四处察看,“可惜,咱们今日逮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