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采女比她年龄大,比她稳重些,“等太医来了,给你看看。别哭啊,你没流血,脸上也没青气,只是肚子疼,便是真的中了毒,也是极轻的。”

“我死不了吧?”许美人眼泪汪汪。

“死不了。”计采女保证。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肚子好像没那么疼了……”许美人语气娇弱,楚楚可怜。

计采女:“……”唉,也不看看这是啥时候啥场合,你凑什么热闹?

“我一定不会死,对不对?”许美人想要计采女再给她一个保证。

“死不了。”计采女没好气。

“没什么?”许美人抽噎。

“因为你不重要。”计采女冷面无情,“因为你不值得被谋害。”

许美人:“……”话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直白,她是小人物怎么了,小人物便不要面子了么?

杭千娇昏迷不醒,香璎又取出一个小瓶,却被南阳公主劈手给夺了,“九皇子妃,你非要害死杭大小姐不可么?”

“你快给我!”香璎焦急万分的命令。

“那可不行。”南阳公主得意洋洋的拒绝了,“谁知你对杭大小姐操着什么心,要是让你当着我们这么人的面把杭大小姐害了,也是我们的罪过。”

“去请陛下,去请长公主。”南阳公亢奋的命令,“温王妃公然在宫中行凶,能管住她的也只有陛下和长公主了。”

“请杭贵妃。”皇贵妃忙道:“杭大小姐是贵妃的亲侄女,快请贵妃。”

宫女听命,分头去报信,南阳公主沾沾自喜,忘乎所以,“香璎,宫中虽有传言,杭大小姐才是真正的九皇子妃,你占了她的位置,可杭大小姐心地淳良,无意与你相争,你怎忍置她于死地?”

皇贵妃叹息,“平时也是好姐妹,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不少人用怀疑甚至鄙视的眼神看着香璎。

一时间,香璎简直千夫所指。

何盈冷眼看着香璎,心中快意之极。

这个胆敢骑在她乐康郡主头上的女人,也有今天啊。

“九皇子妃,你也太爱嫉妒了。”淑妃信了南阳公主的话,责备起香璎。

有两个美人采女也壮着胆子跟着指责了两句,许美人想开口,被计采女狠狠拧了一下,疼得倒吸冷气,“你想谋杀我啊?”

“你还没有重要到这个程度。“计采女奚落挖苦,“我不过是手庠了,随手挠了一下,不巧挠到你了,抱歉之至。”

“可是王美人和李采女已经在表忠心了,咱们不能落后啊。”许美人着急,“皇贵妃是地位最高的,淑妃是最得宠的,咱们不跟着皇贵妃、淑妃,还能跟着谁?”

“万一跟错了人呢?”计采女反问。

许美人呆呆怔怔,“跟错人?”

计采女见她漂亮的脸蛋上一副呆傻神情,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胆小,装晕吧。”

“这个省事,这个可以。”许美人心中窃喜,娇弱无力的“晕”倒在计采女怀中。

香璎看着昏迷不醒的杭千娇,愁肠百结。

娇娇或许是樱桃酒喝得太多了,才会解不了毒,另一瓶药在南阳公主手里,要不过来,怎么办?

“小暖,帮我一个忙。”香璎低声央求。

“璎璎你说。”琴川公主忙道。

“我和娇娇从小一起长大,如姐妹一般,无论如何不会害她。”香璎央求,“小暖,我需要一瓶清水,你悄悄取给我,好不好?”

“好。”琴川公主拭去泪水,跑出去了。

何盈想要拦着琴川公主,“六姨,你别听她的,她最会骗人了。”

琴川公主生气的推开何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事情真相还没查清楚,娇娇昏迷不醒,你不想着怎么救人,一味诬陷璎璎!”

南阳公主根本没把琴川公主这个小姑娘当回事,她像猎人盯着掉入陷阱的猎物一般,贪婪兴奋的盯着香璎,“九皇子妃,你的真面目这么快便暴露了啊。瞧瞧你,艳如桃李,心中蛇蝎……”

一道青色的人影闪过眼前,南阳公主一哆嗦,愣在当场。

李旸,他怎么来了?

“九弟,你,你来了?”南阳公主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香璎叫道:“小哥,我要她手中的瓶子……”

温王出手快极,左手抢了玉瓶,平平稳稳的推向香璎,右手一记重重的耳光,抽在南阳公主脸上!

南阳公主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嘴角流血,半过脸颊都肿了。

“娘。”何盈快要心疼死了,扶着南阳公主,痛哭失声。

南阳公主捂着脸颊,不敢相信,“你敢打我?我可是你长姐……”

“温王,你怎可对长姐动手?”皇贵妃急坏了,“亲姐弟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香璎顾不得这些口舌之争,专心喂杭千娇喝水,“娇娇,喝下去你便好了。乖,快喝了。”

“父皇,姑母!”琴川公主出了宫门,迎面遇到皇帝和雍城长公主,又惊又喜,“你们总算来了,快给璎璎、娇娇做主啊。”

雍城长公主面容镇定,但脚步极快,显然心里很着急,“谁敢欺负我的侄媳妇?”

皇帝和温王父子之间还有隔阂,正是拉拢人心的时候,“谁敢欺负朕的儿媳妇?”

“父皇,姑母,给孩儿做主啊。”南阳公主看到皇帝和雍城长公主,跪倒痛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孩儿被李旸给打了……”

皇贵妃等人忙跪拜行礼,“陛下,确实是温王打了大公主。”

雍城长公主护短,“阿旸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个孩子最讲理了,心又慈善,如果不是被惹急了,他是不会随便打人的。”

皇帝直接了当的质问:“你说了什么缺德话,办了什么缺德事,你九弟才会气得要打你这么严重?”

南阳公主气得直哆嗦,“我,我,我,我没缺德……”不是,父皇您这也太偏心了吧,还什么也没问呢,就是我缺德?

何盈哭得梨花带雨,“外祖父,这事不怪我母亲,也不怪,不怪九舅舅,都是温王妃,听了宫中一些流言,要害杭大小姐。”

“什么流言?”皇帝皱眉。

何盈作出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流言说,说杭大小姐才是真正的九皇子妃……”

杭贵妃脸色惊慌的进来,“娇娇,我的娇娇。”

南阳公主拦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杭贵妃踌躇不决。

杭千娇若能嫁给温王,自然是万千之喜,可机千娇醒得过来么?就算杭千娇醒得过来,皇帝会为杭家做主么?香璎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商户女,她背后是安王、广宁王,是整个安王府。

“娇娇醒了。”香璎又惊又喜。

杭贵妃在这一瞬间,做了决定,脸色凄然的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要为杭家作主啊……”

“姑母。”杭千娇真的醒了,听到杭贵妃的声音,低低叫了声姑母。

杭千娇一发声,杭贵妃不便急于卖惨,又犹豫了。

“璎璎,你没事吧?”杭千娇虚弱的问。

香璎眼中含泪,“我没事。”

“姑母,我和璎璎都没事。”杭千娇露出疲倦又欣慰的笑容,“您不要哭。”

雍城长公主沉声问道:“杭大小姐,有人指控温王妃谋害你,原因是宫中流言,你才是真正的九皇子妃,你怎么说?”

杭千娇本来是靠在香璎怀里的,闻言气得直起腰身,“谁在胡说八道?且不说温王妃心地纯善,从来不会害人,单说这个所谓的真正的九皇子妃,便是狂悖之言。陛下真正的九皇子是温王殿下,九皇子妃自然是璎璎。哼,这个说什么真正的九皇子妃是我的人,岂不是说陛下真正的九皇子是定王了?陛下早早的便言明了,定王只是在宫里替温王殿下挡灾的,这些传流言的人,居心险恶,请陛下严惩!”

南阳公主扑通一声坐到地上了。

杭贵妃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亏杭千娇醒了,幸亏杭千娇及时说出了这番话,要不然杭贵妃被南阳公主带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何盈知道陷害香璎不成,脸色惨白,心情惨淡。

“娇娇,你口才什么时候这般好了。”香璎惊讶。

“你那么厉害,我若口才不好,好意思和你做朋友么?”杭千娇嘻嘻笑。

“娇娇,谢谢你。”香璎真诚的道。

杭千娇眼圈红了,“璎璎,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你又救了我一回。”

她和杭千虑进京途中,是香璎救了她。今天也是。没有香璎,谁给她解毒?

琴川公主激动的跑了来,三个小姑娘抱在一起,流下喜悦的泪水。

太医院的人这时才提着药箱子匆匆忙忙的来了,守门的内侍拦着他,悄悄笑道:“您来晚了。”

太医一惊,“救不了了?”

内侍忍笑,“不是。人已经救回来了。”

太医如释重负,“救回来便好,救回来便好。”抹抹额头的汗,庆幸自己没误事。

看着瘫倒在地的南阳公主,皇帝恨铁不成钢,“南阳,你回府思过,以后不许再这么毛毛燥燥的。”

“南阳公主先别走。”温王不同意,“陛下,长公主,臣在百花巷那栋宅子中发现了一些秘密文件,和南阳公主有些干系。”

雍城长公主忙道:“百花巷?那不是你被瑞王旧部掳去所关押的地方么?”

“我和瑞王旧部没干系!”南阳公主叫道。

“对不住,我方才说得不大准确。”温王彬彬有礼的道歉,“准确的说,是和南阳公主的女婿,静海侯谢宣,有些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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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温王命人呈上卷宗,皇帝看后吩咐,“宣静海侯。”

谢宣心情不好,一个人呆呆站在水边,不过被内侍带到皇帝面前的时候,谢宣一下子清醒了,行礼如仪。

“你自己看。”皇帝让内侍把卷宗给了谢宣。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赵方至手书”五个大字,谢宣眼前一黑,暗叫糟糕。

他投靠定王,是赵方至引荐的。来往传话,也全是赵方至。本以为赵方至一死,他曾经投靠过定王的事便会成为永久的秘密,谁知赵方至还留有手书?

“臣冤枉!”谢宣颤声喊冤。

温王讥笑,“这手书不过是赵方至告诉定王,说你是个人才,他有意延揽。如此而已,你喊什么冤?”

“这,这……”谢宣双手撑在地上,额头汗珠一滴一滴,滴在金砖地面上。

南阳公主瞧着形势不妙,向何盈使了个眼色,何盈会意,假称身体不舒服要出去透口气。出去之后命人送了急信给皇太子、太子妃。皇太子、太子妃知道事关瑞王旧部,兹事体大,不敢耽搁,一起赶来了。

温王又命人呈上卷宗,“这一份,才是谢宣的罪证。”

谢宣心中恐惧,身体簌簌发抖。

皇帝看过卷宗,眉头微皱,“据这上面所写,是谢宣透露了消息给赵方至,赵方至方知道陈墨池藏有反书,因此设计了陈乐成一案。朕却记得,陈墨池一直不承认《单武兵法》是他私藏的。”

温王道:“陈墨池已经承认了。他之所以出家,原因很多,其中之一便是《单武兵法》确系他的私藏,但他畏罪不敢承认,致使他的侄子陈乐成自尽身亡。陈墨池现在出了家,这件往事也不能忘怀,这是他的忏悔书。”取出书信,命内侍呈上。

皇帝看过忏悔书,笑了两声,给雍城长公主也看了,“小妹,你看南阳选的这是什么驸马。”

雍城长公主浏览一遍,叹息道:“卖书之人以书中有宝藏相诱,陈墨池不明真假,重金买下这本兵书。之后知道是反贼所著,但舍不得所花费的重金,没有扔掉、烧掉,一直带在身边。果真如此,这也不是不能体谅。如果陈墨池当初说明白了,怎会送了他侄儿的一条小命?”

温王补充,“臣以为陈墨池已经出家为僧,过往罪孽一笔勾销,所以他写忏悔书的时候,臣答应过他,不会追究他的罪过。”

皇太子责备,“九弟,你怎可不请示父皇,擅作主张。”

太子妃对温王不满已久,难得抓着一个温王的错处,“陈墨池的罪过是否要追究,自有父皇决断。九弟,你僭越了。”

温王冲太子竖起两根手指,“两件事。”

“何意?”太子不懂。

“陛下说过,我不是在宫中长大的,不懂宫中规矩,允许我做两件过头事。”温王板着一张俊脸,好像皇太子欠他三百大钱似的,“陛下允许我做两件,这是第一件。”

雍城长公主道:“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嘛。陛下允许阿旸做两件过头事,是特别的恩典,陛下说话要算话啊。”

皇帝一笑,“朕当着小妹的面,答应过这个小子,怎可食言。这算是李旸做的第一件过头事,朕恕他无罪。”

雍城长公主忙道:“阿旸,还不快快谢过你父皇。”

温王不肯,“他是履行承诺,这样也要道谢么?是他应该做的。”

雍城长公主莞尔,“陛下听听,阿旸这个孩子,是不是特别实诚?”

“又憨又傻。”皇帝笑骂。

皇帝在笑骂,皇太子却心中哇凉。

皇帝对李旸是亲呢的,非常亲呢,可皇帝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过。

这个从天而降的李旸,这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九皇子,在皇帝心中到底有怎样的份量?

温王不高兴了,“姑母说我很聪明的。安王祖父,王妃祖母,祖母,我爹我娘,都说我很聪明,他们都喜欢我,对我好。”言下之意,皇帝不喜欢他,对他不好。

温王指指卷宗,“这些是我从百花巷查出来的。我若不聪明,怎么查得到?”

“陛下。”雍城长公主小声提醒,“阿旸这个孩子,脾气有点倔,认死理。”

皇帝微微一笑,改了口,“阿旸很聪明,广宁王和吉之平没有查到的东西,被阿旸查着了。”

温王得意轻笑,很有几分孩子气,“我查到的这些,可以把谢宣绳之以法了吧?”

皇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心中暗暗恼怒。

何盈嫁给谢宣才几天,温王便找到了谢宣的罪证。这不是摆明了和皇太子过不去么?

“你做了什么?你瞒着我都做了什么?”何盈哭着捶打谢宣。

谢宣喊冤,“我什么也没做,我是冤枉的!”

皇太子看过卷宗,替谢宣辩解,“假定这个赵方至的手书全是真的,也只能说明赵方至有意延揽谢宣,而谢宣向赵方至献过一个计策。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了什么?”皇帝问温王。

“我给陛下说个故事吧。”温王跃跃欲试。

太子妃憎恨温王,见温王不好好回答皇帝的问话,反而要说什么故事,忍不住出言讥讽,“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闲听你说故事?”

“九弟,你又不是说书先生。”皇太子微晒。

“这个故事,还真和一个说书先生有关。”温王一脸期盼的看着皇帝。

皇帝难得看到温王态度这么好,来兴致了,“朕连日来为国事操劳,闷了,累了。你说个故事给朕解解闷,说的好,朕有赏赐。”

温王摆手,“不用啦,小豆包说书说的好才要赏赐,我用不着。小豆包便是那个救了我的小乞丐,他的志向是做说书先生,将来茶馆楼上楼下全是人,全是为了听他说书而来。他为了说书说的好,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接交,有一天他看到有个男人在路边哭,他也不认生,便跟人家搭上话了。”

香璎和杭千娇、琴川公主坐在一起,听得很是入神。

“璎璎,小豆包遇着谁了?”琴川公主小声问。

“徐勇,一个恶少,不对,一个阔少。”香璎解释。

“这样啊。”琴川公主满足了,“一个立志做说书先生的小乞丐,遇上了一个恶少、阔少,真好玩。”

杭千娇自然是认得徐勇的,抿嘴笑,“这可是个活宝。”

皇太子、太子妃不得不耐下性子听温王讲故事,还要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皇贵妃、淑妃等人也一样,侧耳倾听,全神贯注。

皇帝兴致高昂,“然后呢?”

香璎笑盈盈站起身,“温王殿下如果接着讲,我怕他不好意思自己夸自己。这一段我来讲了如何?”

“讲。”皇帝一听是夸温王的,爽快点头。

香璎笑着把徐勇宁可做一千件好事也要跟着温王的事说述了一遍,又讲了徐勇的第一千件好事是如何的不容易,“……如果不是遇上了苏大夫这样的名医,徐一千便救不回来了。徐勇的第一千件好事,也就做不成了。”

皇帝大喜,“为了跟着阿旸,宁愿做一千件好事,这个徐勇有眼光!”

上下打量温王,想到这般出色的儿子是他亲生的,得意洋洋,喜不自胜。

香璎见皇帝心情好,趁机又把徐勇爱惜羽毛的话说了,皇帝哈哈大笑,“一个改恶从善的阔少,也知道爱惜羽毛了,甚好,甚好。”

“阿旸的光芒,是掩盖不住的。”雍城长公主很为温王骄傲,“彼时他不过是身份普通的张小将军,便能折服徐勇、改变徐勇了。一千件好事,因阿旸而起,这是多大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