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因为她到底中途出去过许久,又碰到了蒋慕葶,是以代国长公主那边宣布散席后,却派人把正要朝外走的宋宜笑喊住了,道是有可能需要她做个证人。

前院简虚白得知此事,等女客都散得差不多了,索性走了进来找妻子——他才踏进花厅,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丫鬟却从后奔来,差点撞到他身上,踉跄着站定之后,顾不得行礼,脸色煞白的对厅内的宋宜笑道:“宋夫人,殿下请您到暖阁一下!”

VIP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扑朔迷离

简虚白闻言自然是陪妻子一块过去,到了暖阁里,却见代国长公主高踞上座,蒋家除了蒋慕葶外都在了。

这些人个个面无表情,使得暖阁里的气氛都有些紧张——底下却孤零零的跪着姬明非,不过他跪是跪着,神情却非常悠闲,看到简虚白扶着宋宜笑进来,甚至还有闲心盯着宋宜笑鬓边的珠花打量了几眼。

看到这一幕,夫妻两个都是一皱眉,下意识的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见礼毕,代国长公主道了声“坐”,待他们落了座,便直截了当的问:“阿虚你带你媳妇来的正好——据说她今儿个离席醒酒时,曾撞见过蒋家女孩儿,当时魏王与博陵侯也在场,是也不是?”

“回姨母的话,当时我因贪看姨母园子里的风景,确实在行到园中假山下时,听到魏王殿下与博陵侯在假山后说话。”宋宜笑抿了抿唇,避重就轻道,“说起来那座假山实在别致,若非怕打扰了魏王殿下与博陵侯的谈兴,我却打算爬上去瞧瞧呢!后来才晓得蒋姐姐先行一步在上面了,只是她在高处,底下人看不到,若非她喊住我一块还了席,我只道今儿赴宴的女眷只我一个逛到了那附近呢!”

她这话却是在委婉的暗示,第一,蒋慕葶出现在那座假山上,纯粹是被风景所吸引,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第二,魏王跟袁雪沛也未必知道蒋慕葶就在假山上,所以他们三个人碰到一块只是巧合;第三,蒋慕葶后来喊了她一起还席——这句话却是营造出一种蒋慕葶赏景时偶然发现有男子在附近,急于避嫌的错觉。

毕竟连魏王都听说蒋慕葶欲嫁袁雪沛了,可见这件事情多多少少已经露了些风声出去,如此蒋袁二人同时出现在人少的地方,不管是否凑巧,很难不被议论。

宋宜笑这么讲,是存心给蒋慕葶遮掩了。

蒋家人心里有数,闻言都对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只是代国长公主却不希望这件事情轻描淡写的揭过,轻笑一声道:“你说那座假山啊?上头藏了人在底下确实看不出来,方才魏王还跟我说,蒋家女孩儿出声时,他也吓了一跳呢!合着那会你也在假山后?这么说,他们的争执你都听到了?”

说到这里也不等宋宜笑回答,径自转向蒋家人,道,“说来这件事情也是魏王不对,他既然娶了我的女儿,原也不该再打扰你家女孩儿!只是近来山上有些传闻想必诸位也知道。魏王究竟跟你家女孩儿青梅竹马一场,纵然没有结缡的缘分,却也有些兄妹之情!闻讯一时冲动,竟就跑去寻了博陵侯对质——结果后来却被你家女孩儿骂走了。”

“殿下,小女对魏王殿下无礼之举,回头我们自会管教。但今天这件事情,我们无论如何也要要个说法的!”蒋家人听到这儿均是面沉似水,为首一名五旬年纪模样、容貌清癯的男子更是冷笑出声,道,“毕竟我们合家恭恭敬敬来贺您寿辰,好好的女孩儿却在宴上被跟令侄锁到了一个屋子里!这却是置我蒋家于何地?!”

简虚白夫妇闻言这才知道做什么姬明非跪在底下——合着是他跟蒋慕葶被一块锁在了屋子里!

只是姬明非虽然确实做得出来这样肆意妄为的事,可他那点爱好,在贵胄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这人惯常喜欢有主儿的妇人,对于正当妙龄的大家闺秀反而兴致缺缺:蒋慕葶就算恋着袁雪沛,可一来袁雪沛对她却一直保持着距离,二来她也没出阁,怎么算也不属于姬明非感兴趣的范畴啊!

小夫妻两个嘴上不说,心里却都疑心上了代国长公主。

蒋家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那男子说话之间现出几分狠戾之色来,抚着颔下短须微微冷笑道,“姬大公子的为人我们也有所耳闻,小女显然是入不了他的眼的!这件事情若说是大公子做的,即使大公子认下来,我们却也不相信的!”

“本宫也不信自己侄子会做这样的事!”代国长公主闻言却没什么尴尬或心虚的神情,只点了点头,淡淡道,“所以才要让阿虚媳妇来回话:毕竟你们也知道,两个孩子被锁的那间屋子,原就是明非歇息的地方。而一路上的下人侍卫也都能证明,你家女孩儿是自己走过去的!这一点,你家女孩儿方才自己也承认了。”

宋宜笑听到末了一句不禁微微变色!

代国长公主注意到,似笑非笑道:“阿虚媳妇,你可是有话要说?”

“敢问姨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宜笑定了定神,索性直问道,“我们只知道蒋姐姐一直没还席,其他却都不太清楚呢!可否请姨母将来龙去脉示下一二?”

“简单来讲,就是蒋家女孩儿在跟你一块还席后不久,收到下人打着博陵侯名义的消息,约她到某间屋子里见面,结果她就去了。”代国长公主无视蒋家一群人铁青的脸色,慢悠悠的说道,“不想去的却是明非的地方,偏偏明非当时还就在屋子里小憩!又偏偏她进门后,那屋子的门就被锁了!两个人因此双双没能在宴尾出现。”

又说,“还是蒋家人来找本宫,说他们家女孩儿不见了——本宫着人四处寻找时,发现了门上的锁,命人砍去之后,才给他们解了围。”

宋宜笑心想果然如此——只是蒋慕葶也真是昏了头了,今儿是代国长公主寿辰,他们在的地方是代国长公主的别院,而袁雪沛是什么人?是代国长公主的政敌,与代国长公主的女儿女婿还有点恩怨哪!

要不是长公主这回打算大办寿辰,把满山的人家差不多都请了,他都未必拿得到请帖!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放心让这里的下人给他传话?

如此简单的道理,半大的孩子都能想明白,却把蒋慕葶骗得团团转,不能不叫人感慨这心有所系的女孩儿,在涉及到心上人时,委实呆得可以!

“就算我们教女不严,小女打算去见博陵侯,但这也只是敝家与博陵侯府之间的事儿!”蒋家人沉默了会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承认蒋慕葶仰慕袁雪沛了,可这不代表他们觉得自己理亏不能继续追究下去,“现在的问题是,跟小女一块被锁屋子里的,是姬大公子!”

“本宫知道你们的想法!”代国长公主呷了口茶水,淡淡道,“你们觉得这件事情是本宫所为,是吧?只是本宫虽然不敢说器量宽宏,你家女孩儿又没得罪本宫,本宫犯得着在自己寿辰当天坑一个晚辈?尤其今儿个皇兄还来过!”

这话也有道理,不过蒋家人横竖已经快跟她撕破脸了,这会说话也不顾忌,开门见山道:“难道殿下对于敝家近来放任小女去找博陵侯,没有任何想法么?”

“方才本宫想把博陵侯留下来。”代国长公主闻言嗤笑了声,道,“也好把话说清楚——结果他却借口腿疾扬长而去!足见对你家女孩儿不存任何心思!试问他这样的态度明明的摆在那里,就算你们纵着女孩儿成天赖在袁家避暑别墅里,就能做得了袁蒋氏吗?”

又不屑道,“何况今儿这件事情,说到底也只是你家女孩儿的名节被坑了,可就算她往后嫁与明非,涉及合族前途的大事,难道你们会因为一个平常宠爱的女孩儿作出如此紧要的决定?!”

蒋家人被她说得默然:确实,今日之事,虽然让蒋家大为丢脸也大为恼火,但究实际损失来说,无非就是蒋慕葶本身。

而就算蒋慕葶最后嫁给了姬明非,却也不代表蒋家会站在魏王这边——蒋家确实宠爱蒋慕葶,但再宠着惯着,到底一个女孩儿是没法与全族的未来相比的!

毕竟魏王虽然不是蒋贤妃亲生的,却是一落地就被送到贤妃膝下抚养,贤妃自己又没儿子,这么多年下来,跟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了。饶是如此,蒋家还不是没有帮他?

这可不是因为蒋慕葶曾被魏王辜负那么简单——能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还把子弟教导得大体都不错的人家,自有识大体之处。绝不可能因为个别子弟,把整个家族拉下水!

所以代国长公主如果为了拉拢蒋家,或者阻止蒋家倒向东宫,从而设了这么一个局的话,未免太愚蠢了。

可代国长公主若不出于这个目的,以她的身份、年纪、辈份,怎么也不至于坑蒋慕葶啊!

看出蒋家人的迟疑,代国长公主好整以暇的放下茶碗,又道,“皇兄之前为东宫做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本宫也不瞒你们:本宫这些日子颇为魏王担忧,是以再三教导魏王妃不许任性胡闹——以至于今儿个梁王妃在开宴之前当众嘲讽本宫时,魏王妃前往与她理论时,居然不敌而走!若搁以前,本宫连崔氏那个贵妃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她这个庄子上养大的儿媳妇?!”

长公主微微冷笑,“本宫虽然行事向来张扬些,到底也是亲眼看着皇兄当年过来的,岂会当真不知轻重?这眼节骨上,哪怕魏王夫妇早先与你家女孩儿有些龃龉,本宫又怎么会冒险激怒你们蒋家?”

她扫了眼简虚白夫妇,轻哼一声,“这么做,岂非是帮了东宫一把?!”

——这番话却也有道理,蒋家人默然片刻,忍不住问:“那么,照殿下之意,这回害了我家女孩儿的,究竟是谁?!”

VIP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博陵侯府的家务事

代国长公主尚未回答,从进来起就没说过话的简虚白却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截口道:“其实姨母方才说的虽然头头是道,但还有种可能却没有讲:那就是,贼喊捉贼!”

他抬手止住待要发怒的代国长公主,“还请姨母容我一言!”

“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可别怪本宫不给你娘面子!”代国长公主冷冷望了他片刻,才寒声道,“你娘素来惯着你,本宫可容不得区区晚辈放肆!”

“其实这事儿非常简单:蒋小姐纵然是自己走到姬大表哥屋子里去的,但她肯定不是为了去见姬大表哥。”简虚白对姨母的威胁只是一笑,抚着手中茶盏意态闲适道,“而这事儿若要说是姬大表哥见色起意却也未必,因为蒋小姐当时已经走进了屋子里,我说句不好听的话:蒋小姐一个弱质女流,姬大表哥犯得着锁了门才能留住她么?不锁门,直接装醉,这会大表哥还能分辩一二呢,又何必多此一举,弄得人人怀疑是大表哥算计了蒋小姐?”

他说到这里半眯起眼,似笑非笑道,“所以这两位都是被算计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代国长公主冷笑着道,“你罗嗦了这么半天,莫非就得出这么个傻子都能看出来的结论?”

简虚白道:“姨母稍安勿躁,容我慢慢道来:既然这两位都是被算计了,那么算计他们的人,自然是先从这两位得罪过的人里去找。问题是姬大表哥时常在外行走,是极容易招惹小人的,若只他被坑,可能的人选估计有很多;而蒋小姐自幼养在闺阁,听我夫人说,蒋小姐贤淑文雅,绝不是会轻易与人结怨的性情,试问今日主宾,有多少人会害她呢?”

他说姬明非经常在外行走所以容易招惹小人,那当然是为了给姬明非面子的委婉说辞,实际上姬明非那点特殊爱好,帝都上下基本就没有没被他直接或间接得罪过的贵胄。若不是代国长公主与富阳侯权势足够,又因为姬家这一代就他跟姬紫浮两个男嗣,有道是物以稀为贵,哪怕这个侄子一贯不争气,也不能不护着点,估计他早就被人弄死了!

这点大家心知肚明,场面上也不会轻易戳穿。

不过简虚白接下来说蒋慕葶的性情为人按理不应该有仇家,提到“今日主宾”,却似乎别有所指。

蒋慕葶之父蒋寅略作沉吟,脸色难看道:“公爷的意思,是我们这些做父兄的在外得罪了人,以至于连累了家中女眷?”

“除此之外,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今日来贺姨母的人这么做,然偏偏是蒋小姐与姬大表哥锁到了一个屋子里?”简虚白对他的配合很满意,将茶碗搁回案上,望向上首的代国长公主,“姨母方才说,蒋家再惯女儿,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女儿的婚事,搭上合族前程——所以您不会为了阻止他们倒向太子,对蒋小姐下手,因为这么做根本达不到目的,反而会惹恼蒋家,是吧?”

代国长公主冷笑着道:“你一直在底下听着,是与不是,还用得着问本宫?”

“这么说来,姨母您是清白的,那么最值得怀疑的,当然是蒋大人与姬大表哥都得罪过的人——这些人有没有,有几个,我却也不知道。”简虚白笑了笑,道,“问题是,蒋小姐是被人拿雪沛的名义骗去姬大表哥房里的,也就是说,主使之人一下子得罪了三方人:今儿是姨母您的寿辰,还是您的地方,您的侄子与宾客出了事儿,您岂能不恨上幕后真凶?”

“至于蒋大人一家就更不要说了,好好的女孩儿摊上这样的事情,即使姬大表哥不曾冒犯蒋小姐,今日之事也未必传得出去,又怎么可能不替蒋小姐讨个公道?”

“第三方当然就是雪沛——如今太子对雪沛十分倚重,这点朝堂上下都知道,得罪雪沛,一定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得罪了东宫!”

他好整以暇的问,“却不知道,眼下谁有这个胆子?!”

暖阁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这会的朝堂上,总体来说是分成了四伙:一伙东宫,一伙魏王,一伙赵王,剩下来的人,不管是在观望,是想保持中立,还是没资格参与,总之都被划到了第四伙里。

而魏赵二王之间结有盟约——照简虚白的分析,主使之人却是把第四伙之外的人全部得罪了,然而得罪了这么多人,事情也不过是一个未嫁大家闺秀与一个未娶的浪.荡贵公子扯上了关系!

谁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蒋寅沉默了会,却又抛出了那个问题:“还请公爷指点,这件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

“雪沛前些日子打算择妻一事,蒋大人想必也有耳闻?”简虚白闻言,却不答反问。

“自然。”蒋寅微微一怔,随即颔首——他要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会把女儿留在翠华山上不说,还放任她去见袁雪沛?

“不过大人估计不知道,雪沛此举,却令家中长辈十分不喜!”简虚白意味深长道,“据我所知,涂老夫人与梁奶奶,也就是雪沛的继祖母与婶母,一直以来都希望雪沛能够从梁奶奶的娘家侄女里择妻,但,雪沛却婉拒了这个提议!”

蒋寅脸色微变:“公爷的意思,小女前去找博陵侯时,却被涂老夫人他们误会了?!”

他跟袁家素来没什么来往,但同在帝都,博陵侯府的情况,却也有所耳闻:现任博陵侯袁雪沛与继祖母涂老夫人之间互不信任,猜疑重重,原也不是什么秘密。不然,当初袁雪沛前往乌桓镀金时,做什么要特意把胞妹送到外家衡山王府寄人篱下?

按照道理,袁雪萼可是理所当然应该养在涂老夫人跟前的!

单看袁雪沛此举,可见他对涂老夫人已经不是不信任的问题,乃是满怀戒备了。

何况他出征之后不到半年落入乌桓之手,袁家二房,也就是涂老夫人的亲儿子一家,马上打着安慰老夫人的旗号搬回侯府,俨然把侯府当成了自己家——要不是忌惮衡山王府,而且袁雪沛到底只是被俘,不是已死,估计都要直接住到正堂去了!

而袁雪沛回来之后,不到两个月就把这一家子全部赶了出去不说,之后更是借口“祖母这些年来为不孝孙操劳甚多,如今实不宜费神”,几乎是将涂老夫人软禁在院子里,别说插手府中之事,那是连想跟自己儿子孙子见一面,也要看继孙的脸色!

“实际上雪沛才回来的时候,涂老夫人就跟他提过与梁家结亲之事。”简虚白温和道,“这也不奇怪——老博陵侯,我是说雪沛的祖父续弦那会,为怕原配嫡子委屈,所以特意择了寒门出身的涂老夫人。哪怕老博陵侯念在亲家的份上,对涂家有所提携,然而底子搁那,涂家在老博陵侯去世时,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这种情况下,“雪沛的二叔天资平庸,又只是继室之子,没有袭爵的资格。外家也不出彩,议亲时自然不能与雪沛之父比,所以雪沛那位婶母梁奶奶,亦只是五品官家的女儿。涂梁两家既然碌碌,又因为种种原因,与雪沛感情疏远,瞧着雪沛年岁渐长,难免想到通过联姻,化干戈为玉帛!”

——蒋寅瞧不上袁雪沛做自己女婿,可对于涂老夫人跟梁氏来说,一个世袭侯爵,哪怕是废了腿的世袭侯爵,也值得她们不择手段笼络到手了!

所以蒋慕葶私下与袁雪沛会面,怎么可能不被她们认为,是挡了她们的富贵青云路?!

毕竟袁雪沛跟这两位长辈关系那么坏,如何会把自己的私事告诉她们?

退一步来讲,即使他说了,那两位也未必肯信。

再退一步来说的话,就算相信了,也未必能放心——蒋慕葶要才貌有才貌,要家世有家世,还对袁雪沛一往情深,试问天下有几个人能挡得住如此诱.惑?

就算袁雪沛现在拒绝了,可他又能拒绝多久?

蒋家人想到这儿,脸色阵红阵白,下意识的看向了代国长公主——博陵侯府的家务事,简虚白与袁雪沛相交莫逆,知道不稀奇,而与简、袁是政敌的代国长公主,也有理由打探一二吧?

毕竟涂老夫人与梁奶奶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大家族出身,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大约也就是博陵侯府了,即使有那个胆子,又哪来的能耐,在代国长公主的寿辰上做手脚?!

难怪简虚白说,这件事情乃是贼喊捉贼!!!

代国长公主把他们的想法都看在眼里,眼神越发冰冷,正要开口,底下简虚白却又道:“其实请恕我直言:眼下最紧要的事儿,恐怕未必是查清真相,还蒋小姐与姬大表哥一个公道。而是,今日之事,该当如何圆场?”

他哂道,“毕竟姬大表哥逃席不稀奇,但蒋小姐今儿个在寿宴中途就不见了的事情,女眷那边好像是找过一阵的?连我在外头等我夫人时都听说了!”

蒋家人闻言,面上都露出分明的怒色,然而对望一眼之后,却到底颔首:“正是如此——反正涂家、梁家也跑不了,今日之事,咱们必有回报!”

“且慢!”但上首的代国长公主却不肯就这么息事宁人,冷笑着道,“阿虚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三言两语把罪名扣到了本宫这个姨母头上,如今又来做好人?今儿这件事情,不说清楚,本宫还就不罢休了!!!”

VIP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真相(上)

简虚白闻言也不急,好整以暇道:“姨母要说清楚,咱们做晚辈的哪能不洗耳恭听?”

“你话里话外说本宫利用博陵侯府的内斗,唆使涂氏与梁氏算计蒋家女孩儿!”代国长公主冷笑连连,“那么你说本宫做什么要把自己的侄子拖下水?姬家这一代统共就他跟紫浮两兄弟,这孩子论起来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就算他在外面有些胡闹的名声,本宫犯得着再给他火上浇油?”

说到这里不屑的扫了眼蒋寅等人,“蒋家瞧不上明非娶他们家女孩儿,本宫又何尝想本宫的亲生女儿每每回来时闹心?!”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当初横刀夺爱的虽然是魏王妃,但情敌转眼成了自己娘家的堂嫂。哪怕代国长公主夫妇让姬明非与蒋慕葶成亲之后搬出去单独住,可终究是亲戚,逢年过节的哪有不照面的道理?

届时魏王妃怎么也会觉得不自在吧?

长公主拨弄着新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嗤笑出声,“这事若是本宫做的,倒不如择个出身才貌与蒋家女孩儿还算相得的少年出面,既不必劳动自家人,到时候蒋家若瞧男方尚可,愿意私了,且不说;万一不依不饶非要给自家女孩儿讨个公道,本宫也好舍车保帅不是吗?”

“姨母这些话也有道理。”简虚白依然不疾不徐,拢袖道,“不过算起来雪沛也回去有些时候了,差不多该把人带到——何不等他来之后,再论是非?”

闻言在座之人包括宋宜笑在内都是一怔!

蒋寅愕然道:“博陵侯方才离开,却是为了去追查今日之事的吗?”

蒋家其他人也是神情各异——其实刚才听代国长公主说想拦袁雪沛,却被他借口腿疾发作坚持告辞,他们是很不高兴的。

毕竟蒋家不赞成蒋慕葶嫁给袁雪沛是一回事,可蒋慕葶摆明了对这位博陵侯情根深种,不顾大家闺秀的体面表白都表白过了,袁雪沛明明知晓,却在蒋慕葶遭遇算计的时候不顾而去,换了谁家家里人能不生出怨气来?

如今听说他之所以找借口走人,却正是为了帮蒋慕葶,蒋家人意外之余,心里那份怨怼之情才有些消弭。

“本宫倒要看看他能带什么证据来!”代国长公主闻言,冷冷一笑,却是默认愿意等一等了。

不想简虚白接口道:“姨母说笑了,姨母若没把握雪沛能够带来证据,之前又怎么会轻易放他离去?毕竟蒋小姐可是被人打着雪沛的幌子骗得离席,这才出了事儿——虽然说咱们都知道雪沛要害蒋小姐,根本不需要等到姨母您的生辰,就在平常也大有机会,可连我夫人都被要求留下来做证了,何况是他呢?”

代国长公主闻言,张扬傲慢的脸上掠过一抹阴沉,顿了一顿才冷声道:“蒋家女孩儿仰慕袁雪沛的事情,连本宫都听说了,这翠华山上下,多多少少也有些人心里有数。正如你方才所言,蒋家女孩儿今日宴到中途不见了人影,颇引人注意!倘若本宫强行将博陵侯留下来,外人岂能不捕风捉影、妄加揣测,损及蒋家名誉?”

她轻哼,“本宫替女孩儿家名节考虑,打算晚点再悄悄请博陵侯来对质,怎么还错了不曾?!”

“是我考虑不周。”简虚白莞尔一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却极爽快的认了错,“错怪姨母之处,还请姨母宽恕!”

只是听着他认错的话,代国长公主却没什么高兴的——因为简虚白那番话压根不需要落实,主要是说给蒋家人听的,目的当然是挑起蒋家人的怀疑。

而蒋家本来就不怎么信任代国长公主,所以哪怕简虚白自承错怪了姨母,蒋家人肯定也有部分对他的猜疑深以为然的。

可想而知,这种芥蒂对于长公主这边来说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若是其他人这么坑自己,代国长公主肯定不会轻饶,无奈晋国长公主是出了名的宠溺子女,简虚白作为幼子,尤其得宠。代国长公主若非想跟胞姐翻脸,没有十足的理由还真不好动他。

是以这会简虚白道了歉,她也不好发作,只狠狠攥紧了袖口,脸色铁青!

——片刻后外头果然有下人来报,说博陵侯去而复返,还带了两个人同来。

暖阁里闻讯自然是让这三人全部进来。

袁雪沛领了那两个人进来后见了礼,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道:“闻说今日席间有人假冒我的名义骗了蒋小姐离席,我就觉得奇怪:蒋小姐秀外慧中,岂是随便寻个人冒传口信就能哄了她上当的?”

“我之前真是糊涂了!”宋宜笑闻言微露尴尬,忙借喝茶掩饰住情绪,心中却暗自思忖,“蒋姐姐再怎么昏了头,代国姨母跟袁雪沛不对路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想打着袁雪沛的名义把她哄走,哪有那么容易?”

尤其蒋慕葶跟袁雪沛在假山那儿道别,可是她亲眼看到的——就袁雪沛当时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说他转过头来就又派人去找蒋慕葶了,怎么可能?

但既然蒋慕葶没蠢到一听说是心上人派来的就跟着走,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幌子,才让她甩下丫鬟、独自而去?

只听袁雪沛语气平淡道:“后来我想到,今日由于魏王之约,我与蒋小姐,在园中假山下,曾照过一面——蒋小姐后来会落入算计,是否与此事有关?”

“却不知道是怎么个有关法?”宋宜笑听到这儿,忍不住出言询问。

“当时宋夫人也在,夫人可记得经过?”袁雪沛瞥了她一眼,道,“夫人是为了散一散酒意,无意中走到那附近的。当时我与魏王殿下在假山后说话,而蒋小姐则在山上。”

他顿了顿,道,“但夫人想过没有,蒋小姐为何独自在山上?”

宋宜笑一呆,心想:“我想倒是想过!不过却犯了由己推人的错误,我自己是贪看风景走到那里的,所以看蒋姐姐在那上面,自然以为她也是这样。”

但现在袁雪沛既然问这个问题,蒋慕葶肯定不是为了看风景这么简单的事情出现在假山上了——被点醒这一点后,宋宜笑倒也不难猜到缘故:她多半是想登高望远,便于寻人。

她要寻的这个人,当然是袁雪沛了。

袁雪沛坦然承认了这一点:“蒋小姐应该是为了找我,这才登山远眺。而同时我也被魏王殿下带去了假山下——之后宋夫人又出现在假山前,经过这会且不讲,单说我们四人离开时,魏王殿下是最先走的,继而是我与宋夫人、蒋小姐道别,宋夫人与蒋小姐乃是携手而去。”

“你是说,之后有人找蒋姐姐,跟她说你其实有话要交代她,只是碍着我在场不方便?”宋宜笑沉吟道,“只是这话即使能骗到蒋姐姐,最多让她到门外听一听经过,未必能把她一路骗到姬大表哥歇息的屋子里吧?”

毕竟今日的寿宴,男女分席,男子的席位都在前头,歇息的地方肯定也是安排得靠近酒席的,好方便大家收拾一番之后还席——蒋慕葶就算不熟悉此地,走那么远,这路上岂能不猜疑?

袁雪沛修长的指节在轮椅的扶手上轻敲着,淡声道:“席上人多口杂,何况蒋家派给蒋小姐的丫鬟肯定也不是吃干饭的。若非三言两语能说动蒋小姐出去,又何来一五一十详说的机会?”

这话等于承认宋宜笑的推测,蒋慕葶当时还真是被这个理由哄出去的!

只是袁雪沛却没细说蒋慕葶被哄到外面之后,又是怎么上的当——他说到这儿看向蒋寅,“却不知道蒋小姐是怎么描述事情经过的?”

蒋寅脸色很不好看,毕竟他自己之前承认女儿迷恋袁雪沛是一回事,袁雪沛亲口道破蒋慕葶为了在寿宴上见到他,不惜登高望远这又是一回事——女大不中留,还丢脸丢到这样的场合,做爹的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不过他确实很宠爱女儿,到这会了也没骂蒋慕葶一句,只冷淡道:“她说听说是你的事情,也没多想,就照那传话丫鬟说的路径走了,谁想进了屋子就听到门被锁上,原想呼救,但看到姬大公子在屋子里,怕人听到之后发现,说不清楚,这才不作声了。”

转述完后,蒋寅似想到了什么,不禁皱起了眉!

“这话却是不尽不实了。”但袁雪沛已平静道,“当时蒋小姐才进屋子,就发现门被锁而姬大公子在侧,她怎么可能因为担心名节不作声?毕竟当时不作声的话,接下来还能不能呼救都是个问题了。我虽然与蒋小姐见得不多,但揣测其性情,却绝不是会在这种时候忍气吞声的人!”

他眯起眼,淡淡道,“所以蒋小姐当时居然没有呼救,却简直像是知道姬大公子不会怎么样她一样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底下还跪着的姬明非——却见姬明非神态自若,像是根本没听到这番话一样,还好整以暇的望着不远处的地砖,一脸的百无聊赖。

蒋寅初听袁雪沛怀疑自己女儿撒谎,脸色非常的可怕——这会品出些意思来,才暂敛了怒气,沉声道:“我家女孩儿确实是有些刚烈的。”

“所以蒋小姐没有作声,纯粹是因为她早就知道这是个陷阱,她是自愿走进去的。”袁雪沛吐了口气,招手示意与自己同来的两个人上前一步,“至于具体的经过——你们审出来的,你们来说!”

那两个人对望一眼,由左侧之人开口道:“方才侯爷匆匆回到别院里,勒令将别院上下之人全部缚到庭中严审!用了些手段之下,有底下人供出受人收买,将蒋小姐去寻过侯爷的事儿,卖与了外人。”

袁雪沛淡声补充:“自从舍妹出阁之后,除了太子与阿虚之外,平常向来没有其他人找我,所以我那儿也算清净。蒋小姐去寻我时,我是吩咐了左右保密的。我想蒋家肯定也不想外传——这种情况下,魏王殿下却寻了我提点,委实不能叫我不多想!所以,今儿我在这里就存了疑,再闻说蒋小姐那儿似有不妥,我头一件事就是赶紧回别院坐镇,以免晚一步死无对证!”

解释了自己匆忙而去的原因后,他抬眼望向上首的代国长公主,“虽然我别院里那几个不争气的下人,压根没弄清楚跟他们买消息的是谁,不过…长公主殿下明察秋毫,可有教我?”

“等一等!”蒋寅却面色如漆的喊道,“你说我儿是自愿被算计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怒目喷火,看袁雪沛的目光能直接吃了他——也难怪,从开始到现在,这暖阁里所有人都认为蒋慕葶是被坑的,是无辜的,总之她受了委屈了!

结果袁雪沛一来竟说蒋慕葶是明知道有陷阱还要跳,这岂不是在质疑蒋慕葶的品行乃至于名节?!

要不是长公主在场,蒋寅能直接挽袖子抽死这个信口开河的小子!!!

VIP卷 第二百六十章 真相(下)

“蒋大人,这事儿却不难猜。”袁雪沛闻言,张口欲语,简虚白却忽然插话道,“蒋小姐既然对雪沛心存仰慕,若知雪沛陷入危难之中,岂会袖手旁观?而姬大表哥虽然风流些,却也不是下.流之人,看到蒋小姐进入自己屋中,必定没有什么无礼的举动——这份体贴在蒋小姐看来,只怕误以为与雪沛的难处有关系,虽然说事情真相不难说开,但三言两语一过,若再呼救,却是尴尬了。”

毕竟,当时蒋慕葶已经在屋子里待了一会了,这时候再喊人来,怎能不被怀疑名节?

何况姬明非又没怎么样她,换了任何一个不想赖上姬明非的女孩儿,也会选择默不作声,看看能不能就这么混过去,好保全自己的名声吧?

蒋寅暗吐一口血,无比后悔刚才急于给女儿讨公道,承认了蒋慕葶爱慕袁雪沛之事,弄得现在听这些人左一个右一个的暗示自家女孩儿追着废了腿的袁家小子跑,竟是无话可说!

安抚了他之后,袁雪沛令自己带来的两人继续回话——

据他这边调查下来的结果,事情的经过与简虚白方才所言其实差不多:一心一意想把小梁氏塞给袁雪沛的涂老夫人跟梁氏,自然不希望看到蒋慕葶这个节外生枝。

无奈蒋慕葶身份家世搁那儿,她们恨得咬牙切齿,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候代国长公主的奴仆主动联系她们,表示想里应外合拆了这一对时,这两位自然是喜出望外。

“去把跟涂氏、梁氏联络的人带进来!”听到这儿,众人自然纷纷望向代国长公主,代国长公主看在眼里,却也不含糊,微微冷笑着吩咐了一声——那神情虽带着恼怒,眼神却十分镇定,甚至还有些算计成功的意味。

宋宜笑瞧得清楚,心下不禁暗自沉吟。

片刻后,两个打扮颇为得脸的妇人被押了进来,先是喊冤,继而抵赖,但在袁雪沛那边拿出种种证据来之后,只得哭哭啼啼的认了罪名,说是:“这些年来一直受殿下大恩,本想着为殿下分忧,不想一时糊涂…”

代国长公主似笑非笑的打断她们,道:“这么说不是本宫派你们去做这些事的,而是你们自作主张?”

那两个妇人断然道:“正是如此!”

接下来又说了许多尽忠之语——只是她们越摆出视死如归的劲儿来,越像是代国长公主推出来顶罪的替罪羊。

“既然如此那让宫里来审吧!”再次扫了眼众人,代国长公主好整以暇的扶了扶精致的发髻,平静道,“毕竟这两个人本宫用了多年,不管本宫现在说什么,也难免有嫌疑,却没资格做这个主审了!”

闻言,堂下众人彼此对望,都有些沉吟难定——毕竟惊动了宫里的话,人多嘴杂的,万一把事情闹大,姬明非也还罢了,他的名声反正已经不能更坏了,问题是蒋慕葶的名节怎么办?

蒋寅心中天人交战,最后疼爱女儿的念头还是压过了追根究底,拱手道:“殿下不必如此,微臣以为这两个刁奴乃是在颠倒黑白,妄图减罪!恐怕是她们贪图钱财,利用了博陵侯家中长辈的不慈之念,做下今日之事!”

“蒋大人这样想本宫心里非常欣慰!”代国长公主朝后靠了靠,嘴角挂着笑,眼神却极冷,淡淡道,“不过本宫的亲外甥,阿虚方才话里话外都怀疑上本宫了,这会不请宫里出马,查个水落石出,好还本宫个公道,这天下,似蒋大人这样明理的人,究竟是少数,是吧?”

说着也不理会蒋家的请求,径自命人去宫里通禀,请求宫中派人来彻查——她是长公主,这么一坚持,谁也拗不过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下人前往行宫报信。

不想半晌后,宫里太后、皇帝、皇后、贵妃、贤妃这几位统统派出心腹抵达后,一番彻查下来,却发现那两个打着代国长公主旗号与涂老夫人、梁氏串通,算计蒋慕葶与姬明非的仆妇,名义上是代国长公主的下人,实际上却早就投靠了崔贵妃!

甚至大刑之下,她们还招供各自好几个号称“病逝”的家人,这会还用其他身份在贵妃的陪嫁庄子上做事!

这番峰回路转,崔贵妃固然迅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代国长公主却一扫从前的跋扈飞扬,扑到显嘉帝跟前放声大哭:“皇兄近年以来御体欠安,我岂是不心疼您不想让您少操点心?可皇兄您看到了吗?您还在,您的贵妃已经迫不及待要铲除我!我如今若只一个人,为着兄妹之情,也就不叫您为难,闭目待死算了!可我如今也是有儿有女的,我以前得罪过贵妃,但我的儿女有什么错?如今我愿意一死以换贵妃消气,只求皇兄保我驸马与膝下一双儿女平安!”

说着就要触柱自.尽——虽然说左右肯定是下死力气拦着,不敢叫长公主有半点闪失,但她这么一闹,不仅仅崔贵妃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在殿下脱簪待罪,太子夫妇赶到之后也只能先在贵妃身后陪着跪下。

“那现在太子怎么办?”这时候宋宜笑因为妊娠的缘故,是早就被丈夫陪着回自己别院去歇息了,听着底下人打探来的消息,她不禁微蹙了双眉,道,“虽然说事情是贵妃做的,但哪能不影响到太子?”

“所以皇舅绝对不会让贵妃落实这个罪名的。”简虚白一边拿扇子给她扑着风,一边语气平静道,“太子不倒,贵妃的名声也不能坏——这回如果不是让贵妃左右顶罪的话,多半就是宫里哪个妃嫔要倒霉了。”

宋宜笑想到显嘉帝那频繁的偏心,沉吟片刻,道:“那代国姨母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子,却是图什么?蒋家现在肯定知道,所谓贵妃派人算计蒋姐姐,意图栽赃代国姨母,实际上是代国姨母早就知道那两个人是贵妃的人,不过是将计就计,借这个机会闹到陛下跟前罢了!他们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肯定也把代国姨母恨上了。姨母得罪了这么一家子,做这么一出戏,我瞧着竟仿佛没什么好处?”

“皇舅到底是看重太子的,所以哪怕不喜贵妃此举,也肯定要先保下贵妃。”简虚白哂道,“但你忘记了么?代国姨母,是皇外祖母的亲生骨肉!虽然说太子也是皇外祖母的亲孙儿,到底是隔了一层!”

——哪怕皇太后一直都不赞成小女儿撺掇魏王跟太子争储,但代国长公主终归是她女儿。太后也许不在乎女儿受点教训、落点面子,却绝对不会坐视女儿步入死地的!

所以崔贵妃居然早些年就在代国长公主身边安插了人手,意图对代国长公主不利,此举已经触犯到了太后的底线!

简虚白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你瞧着吧!等这阵风头过后,皇外祖母是绝对不会轻饶了崔贵妃的!”

“但那样的话,太子岂能不恨上代国姨母?”宋宜笑担忧道,“太后娘娘是什么人,既然要为代国姨母出头,怎么会考虑不到太子与贵妃的母子之情呢?”

问题是做儿子的替娘伸冤理所当然,何况崔贵妃与代国长公主之间的恩怨,归根到底是代国长公主当年行事过于跋扈结下来的。这些年来代国长公主从来没有表示半点对贵妃的愧疚不说,反倒是卯足了劲儿想易储,好把太子母子继继续续的踩在脚底下!

——说实话,摊上这么个姑姑,他日太子登基之后要翻旧账,也是应有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