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太后想要保住代国长公主,除了改变立场,帮着代国长公主改立其他皇子为储君,还能怎么样?

毕竟太后肯定要走在代国长公主之前的,太子在她面前纵然发下万千毒誓,等她跟显嘉帝都不在之后再毁诺,难为她跟显嘉帝母子还能从帝陵里爬出来替代国长公主主持公道吗?!

想到这儿,宋宜笑猛然又记起一事,“而且今儿这件事情,还是你跟袁侯爷查出来的,虽然说你们也不是故意要落入代国姨母的陷阱,但归根到底贵妃这回是栽了。往后也不知道她跟太子母子,会不会记恨你们?”

“那也要她过得了眼下这一关!”简虚白轻描淡写道,“再说代国姨母之所以能够借那两个仆妇摆贵妃一道,显然是早就知道了那两个仆妇的真正主子是谁——那两人能在姨母跟前得脸,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呢?是以即使没有这回的事情,那也有下回。这回因为事情闹得比较大,无论皇舅还是皇外祖母,即使要惩罚贵妃,也得等风头过去之后再说。反而是给了贵妃缓口气的功夫呢?”

他说着微微冷笑起来,“若此事是悄悄被捅给皇外祖母的,按照皇外祖母的为人,恐怕会悄没声息的料理掉贵妃,连太子都不让知道!你说对于贵妃母子来说,是哪种结果好?归根到底,贵妃当初就不该派人潜伏到代国姨母身边!”

宋宜笑暗道:“虽然说相比死得不明不白,确实现在还能有段苟延残喘的时间算不错了。但人心难测,贵妃母子可未必会感激你们!”

却不知道简虚白心里想的却是:“不管怎么样,小崔氏总是善窈逼死的。太子也还罢了,只在小崔氏进东宫后宠了她一段,前前后后未满一年,纵然喜爱,算不得刻骨铭心;但崔贵妃可是实打实的看着小崔氏长大、又亲手把这个侄女送上了死路——这么个隐患,如今不借着代国姨母之手除掉,难为还留到以后吗?”

VIP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母与子

次日宫里传出的消息正如简虚白所言,九嫔之一的陈修仪被拖出来顶了缸——太后跟前的玉果到代国长公主的别院里宣读了懿旨,道是代国长公主跟前那两个仆妇,乃是这位修仪买通了崔贵妃左右,打着贵妃的旗号安插过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贵妃与代国长公主之间的争斗。

陈修仪这么做的原因,则是她早年与崔贵妃争过宠。无奈她生了三位皇子都没能站住一个,崔贵妃的儿子却不但都活了下来,长子还被立为太子,所以心怀嫉恨,想借代国长公主之手,对贵妃不利。

“真相”已经查明,那么处罚结果也就顺理成章了——陈修仪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崔贵妃左右的宫人,则全部杖毙。

而崔贵妃本身虽然“毫不知情”,终究是御下不严,所以降位为妃。

此外,赐代国长公主黄金千两,白璧十对,以作安抚。

“霄儿,母妃对不住你!”西窗下,崔贵妃——不,这会应该称崔妃,满怀愧疚的对太子道,“原想着帮你分担些压力,却不料,反而拖累了你!”

太子的名讳是陆鹤霄,对于此番之事,他心里要说没点不痛快是不可能的。毕竟之前皇帝亲自探望他、又复了顾韶相位,可以说这段时间东宫风头无二,许多原本选择了魏王、赵王的人都后悔不迭,意志软弱些的,甚至已经在明里暗里的对东宫投诚了。

结果这才几天,崔妃就被代国长公主抓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

即使眼下显嘉帝再次给太子拉了偏架,但谁都知道,这件事情没完!

自古以来,争储失败者鲜少能够得到善终,这可是关系身家性命的大事,开不得玩笑的——且太子幼年为储,之后一直被显嘉帝带在身边,不像梁王那样,与崔妃朝夕相处,母子感情深厚。

他对崔妃的感情是有的,但还没达到自己的前途命运被生母连累,依然无怨无悔的地步。

此刻听了崔妃的话,难免流露出来,只淡淡道:“母妃不必介怀,说起来也是代国皇姑不好,若非皇姑早年欺人太甚,母妃何至于此?”

“前朝之事,母妃自知见识浅薄,不敢妄言。”崔妃哪儿听不出来儿子语气中的芥蒂?她心里叹了口气,轻咳一声,温言道,“只是这回的事情,恐怕太后娘娘必有想法——到底,代国是她亲生女儿!”

太子闻言,下意识的皱起眉:这正是他目前最愁的一件事儿,却连顾韶都束手无策。如今被崔妃当面提出来,他心里越发不痛快,只是到底是亲娘,他也说不了重话,抿了会唇,道:“皇祖母固然心疼代国姑母,但母妃侍奉她跟前这些年,素来勤勉恭敬,她老人家想来也会念一念情份的。至于孩儿,到底是她老人家的亲孙儿。往后咱们母子多伺候着点儿,想来过些日子,皇祖母总是能够消气的!”

他这番话明显是敷衍了,皇太后是上了年纪,却还没老糊涂,怎么会看不出来崔贵妃与代国长公主之间的恩怨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调解已是无用了——太后如果继续支持太子登基,就意味着放弃小女儿全家;反过来,太后若选择了帮代国长公主,那么崔妃母子,现在的东宫,以后也多半不会有好下场了!

简单来讲,太后如今面临的选择就是:要女儿还是要长孙?

“太后娘娘虽然有过五位长公主,但如今在世的却只有两位了。”崔妃苦涩道,“这两位长公主不但都是陛下登基的功臣,且与太后娘娘一块经历风风雨雨,哪怕太后娘娘之前一直支持霄儿你,对代国长公主多有呵斥——也只是呵斥而已!至于说你是太后的孙儿,母妃说句可能不中听的话:魏王他们也是太后的亲孙儿!赵王,还是太后唯一的嫡孙!”

太子脸色微变,看了眼殿中,见伺候的宫人站得远远的,应该听不到母子之间的低语,但还是扬声打发了她们出去,这才道:“母妃说这话,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母妃与代国之间的恩怨,虽然连太后也要承认,是代国当初欺人太甚!”崔妃眼中掠过一抹寒芒,沉声道,“但无论太后还是你父皇,也都认为母妃忍她是应该的——所以她可以一次次侮辱母妃、打压你,甚至公然支持魏王夺你的储位;而母妃,仅仅只是安插了两个眼线到她府里,偶尔传递些消息,都不曾害过她,却已经彻底触怒了太后,连你父皇,若非念你面子,这回也定然饶不了母妃!”

她举手遮眼,苦笑出声,“眼下虽然太后与你父皇都授意母妃推了陈修仪出去做替罪羊,但等风头过后,你父皇且不说,太后会怎么做,咱们心里都清楚!母妃算是自作自受,倒也没什么冤枉的!怕,就怕太后处置了母妃之后,担心你往后替母妃报复代国,会对你也不利!”

“所以母妃昨儿个想了整整一晚,要怎么办?”

崔妃放下手,望着凝眉深思的太子,眼神冷冽如冰,“惟今之计,只能委屈浩儿了!”

“三弟?”太子听生母提到胞弟梁王陆鹤浩,微怔,“三弟能做什么?”

他这么讲倒也不是看不起梁王,只是梁王素来娇养崔妃跟前,今年年初才随着诸王入朝的诏命参与政事——毕竟是当闲散王爷养出来的皇子,虽然太子颇多提携,但据底下人的禀告来看,也就是中规中矩。

而太子目前面临的困境,是顾韶都感到棘手的,梁王又有什么办法?

“太后原本一直都是支持你的,如今要转了态度,无非是因为对太后来说,孙儿到底隔了一辈,不比她自己亲生骨肉重要!”崔妃坐直了点身子,拉过儿子的手,语重心长道,“但好在,太后现下活着的亲生女儿,不仅仅只有一位代国长公主!”

太子听明白了她的打算,却脸露失望:“晋国皇姑从来不问政事——她虽然宠阿虚,但在这件事情上,阿虚也没法说服她的!”

这条路要是走得通,他早就派简虚白去做说客了!

“晋国长公主殿下是出了名的宠爱子女,她不肯因子女的缘故参与争储之事,无非是因为,她的几个孩子,这会都还不需要她操心罢了!若她的孩子里任何一个陷入了危局,你瞧她坐不坐得住?”崔妃摇头道,“其长女清江郡主乃老寿春伯的嫡长女,生而尊贵,又为郡马守节不移,膝下独子却生来痴呆,无论是出于尊敬还是怜悯,这帝都上下,总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次子寿春伯向来静默,行事谦和,在同僚中风评一直不错。他的妻子柏氏虽然不能说是多么尊贵的出身,但娘家在朝的、外放的,加起来也有那么七八个出仕的亲长,到底算个人家。且他跟清江郡主姐弟俩都不曾掺合储位之争,若无意外的话,两三代之内哪怕子孙平庸,靠着爵位也能保住富贵不失。”

“这头两个子女,应该是晋国长公主殿下最放心的。”

“下面的简三跟简四,如今一个尚了长兴,算是赵王那边的;一个跟了你——晋国长公主这会之所以不肯参与争储,其实也是因为,两个儿子选择相异,她这个做娘的,难以抉择,只能袖手旁观!”

崔妃说到这里冷冷一笑,“但,晋国长公主府可不仅仅有这四位小主人,那姓聂的女孩儿固然号称是义女,却是跟着这四位叙了排行的!容貌又长得活脱脱是晋国长公主年轻时候的样子,所谓的义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谁不清楚?”

她看向太子,“这个女孩儿是晋国长公主最不放心的,因为她不但没有父族的恩泽,一旦晋国长公主去后,还要面对所谓义父的威胁——毕竟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羞辱?简离旷如今碍着长公主在,不敢造次,他日长公主不在了,若聂舞樱嫁了个好的也还罢了;若她嫁的人家门楣太低,或者存心讨好简离旷,她焉有好下场?!”

太子神情变幻,半晌才道:“母妃的意思,是让三弟娶这聂舞樱吗?只是…虽然说按照这女孩儿的出身,能给三弟做侧妃已经是高攀了,可三弟妹素无贤名,也不知道晋国皇姑肯不肯答应?”

“你太小看晋国长公主对这个女儿的疼爱了!”崔妃闻言,却叹了口气,提醒道,“你忘记去年这女孩儿为着自己生辰时几个兄长的缺席,闹脾气离家出走,结果惹得晋国长公主勃然大怒的事了?晋国长公主这个人,对晚辈其实一向心软,简单来讲,谁更可怜她就偏心谁——所以当初裴幼蕊被抢了丈夫,她马上认这准儿媳妇做义女;之后裴幼蕊又没了亲爹,且被兄嫂苛待,她又一次次派人前往幽州,将她接到膝下视同己出!”

“前些日子简三不顾规矩,让侍妾在长兴之前有了身孕,还是在他自己的生辰宴上曝露出来,晋国顿时又对长兴百般安慰!”

崔妃叹道,“而聂舞樱,她的身世注定了晋国长公主要为她操更多的心!所以,晋国长公主怎么可能放心她做小、进门就要伏在正妻之下?不过,只要娶到了她,不怕晋国长公主不为了她而妥协!”

太子闻言一惊,下意识道:“可三弟妹怀着身孕?!”

假如梁王妃这会没有怀孕,反正司空衣菡之前几次闹下来,名声早就不好了。寻个理由休了她,再给司空家些好处,倒也不难解决——问题是她不但怀孕在身,还是个确定的男胎!

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叫她给聂舞樱腾位置?!

“自古以来,死于难产的妇人,多了去了!”崔妃心平气和道,“远的不说,简三简四的婶母,先帝钦封的仪水郡主——她当年生产时,据说身边还有端木老夫人流放之前留下来的女医,那可是锦绣堂教导出来的,还不是没能保住她的性命,连孩子都不曾留下来?”

她冷冷道,“何况我也不是平白要坑那司空氏——你可知道,这回代国生辰上,她又惹了事?那天才去的时候,她就跟魏王妃掐上了,最后魏王妃让了一步才平息!但魏王妃与代国那母女两个的性情你还不清楚?她们什么时候肯吃亏?!与其让她们提出来再给你增加压力,倒不如,让这司空氏,将功赎罪!”

崔妃唇齿之间寒意凛冽,冷笑,“毕竟,司空氏已经不是头一次给你惹麻烦了,这么个东西,留着她也是祸害——只委屈了浩儿,好好的嫡长子…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霄儿你的前途!”

“…”太子沉默良久,方道,“三弟他,也愿意么?”

VIP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蒋家的野望

崔妃这儿紧锣密鼓的谋划着对代国长公主的反击,力求挽回皇太后的心——但行宫之外,这会最被议论的却是蒋慕葶。

“宫里来人那么一查,慕葶爱慕袁侯爷的事儿,算是满山遍野都知道了!”卫银练一大早来找宋宜笑,才见面就诉说道,“偏她跟姬大公子曾被锁在屋子里的事情也传了出去!如今外头沸沸扬扬,说什么都有!许多话真真是…不堪入耳!”

又说,“亏得那天蒋家回去之后就闭门谢客,不然这几日光是看热闹的也要烦得死人——听说,蒋大人已经在写请罪折子,自承…”

顿了顿才神色复杂道,“教女无方!”

宋宜笑明白她的来意,沉默片刻,却是无奈一叹:“那天回来后,我也问过夫君,袁侯爷会怎么做?可夫君说他也不知道。”

“雪萼嫁的实在太早了!”卫银练替好友探口风的目的失败,神情微微一黯,叹道,“不然咱们还能打着看望她的旗号上门,但现在却只能来找你了。”

又说,“虽然说慕葶素得家里人宠爱,但闹了这么一出,即使蒋大人夫妇心疼女儿,她的嫂子们终究要说些话的,也不能怪诸葛奶奶她们,毕竟她们也有子女,得为自己的子女考虑。这是人之常情,蒋大人再偏爱慕葶,总也不能不管孙儿孙女们的前途了。所以如今慕葶的处境,实在不是很好。”

宋宜笑拨着腕上玉镯,过了会才道:“你也晓得,袁侯爷不是笨人,这些事情,即使没人告诉他,他自己何尝猜不到?”

卫银练闻言,默了默方道:“这么说,只能看他自己有没有良心了?”

“毕竟你就算现在逼着他娶了蒋姐姐,之后他心里气不平,对蒋姐姐不好,咱们能怎么样呢?”宋宜笑委婉道,“我不是不关心蒋姐姐,也不是怕替你传这些话给他,问题是,姻缘不是一时,是一世的事儿!倘若袁侯爷实在对蒋姐姐无意,倒不如,借此断了蒋姐姐的念想,这天下的良人,到底不是只有袁侯爷一个的,不是吗?”

只是她虽然用这样的说辞送走了卫银练,回头见到简虚白,却也道:“这回的事情虽然不是袁雪沛做的,可蒋姐姐到底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落到如今这名节尽毁的地步,眼下他要是继续袖手旁观,蒋姐姐不说这辈子就这么毁了,以后恐怕也要郁郁终生!”

简虚白在蒋慕葶与袁雪沛之间那当然是偏向后者的,所以他觉得这回的事情既然不是袁雪沛做的,那么即使蒋慕葶坏了名节,也没理由要求袁雪沛站出来给交代,到底婚姻不比其他事,勉强不来的——不过他知道妻子与蒋慕葶关系不错,若这话直接说出来,宋宜笑定然与他不依!

是以斟酌了下措辞,道:“这毕竟是终身大事,雪沛以前又一直没考虑过与蒋小姐结缡,如今事情才发生,总要给他考虑下——他也没说他要袖手旁观不是?”

宋宜笑想想也是,抿唇道:“只是也不知道他要考虑多久?眼下的蒋家,只怕是度日如年呢!”

不过这点宋宜笑却是猜错了——蒋家现在气氛确实比较紧张,但也没到度日如年的地步。

因为蒋寅私下召集儿子们议事时,开口第一句就是:“这回葶儿的名节固然是毁了,其实对于咱们家来说倒未必不是件好事!”

见几个儿子面面相觑,似有不信,他解释道,“这回的事情摆明了是代国长公主要揭发崔妃安插的那两个人,葶儿不过是被她看中成为幌子罢了!只是代国长公主寿辰上那么多人,凭什么挑葶儿做幌子?”

他长子蒋慕英下意识道:“是因为葶儿喜欢那姓袁的?”

“那姓袁的年纪轻轻又废了腿,除了一个世袭的爵位之外有什么?”蒋寅这两天正恨着袁雪沛,闻言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道,“代国长公主算计了他又有什么好处?能动摇到太子的根基?”

他阴下脸,“是因为咱们蒋家!”

“爹的意思,是咱们家被盯上了?”蒋家当初就是因为子弟能干才出了蒋贤妃,蒋寅的几个儿子,自然不是庸才,这会被他一点,顿时纷纷若有所思——蒋慕英沉吟道,“是以,才连累了妹妹?”

蒋寅颔首道:“不错!”

“那到底是谁盯上了咱们?”蒋寅的次子蒋慕芳皱眉道,“若是代国长公主的话,就算妹妹被跟她夫家侄子锁在了屋子里过,可就姬明非那种人,咱们家怎么可能把妹妹许给他?若是太子那边的话,且不说那姓袁的到现在都没个动静,就算他来提亲,咱们也答应了,却也未必就要投靠太子吧?毕竟只要咱们不倒向魏赵二王,谅那姓袁的也不敢对妹妹不好!”

“自然是双方都盯上了咱们!”蒋寅嘿然道,“否则你们看这回的事情:起自袁雪沛治家不严,出大力气的是崔妃安插到代国长公主跟前的人,最后得利的是代国长公主——魏王、太子,哪一方清白?噢,魏王早先与赵王结了盟,宫里派人彻查时,苏皇后那边怎么可能不帮忙?”

蒋慕英兄弟几个听得面沉似水:“朝堂上的事情,男子之间解决也就是了,竟牵累到后宅无辜,岂是君子所为!”

“这话说的就天真了。”蒋寅倒是平静得很,“储君之争虽然有个‘君’字,却从来不是君子之争!不择手段那是正常的,这会没外人在,为父说句犯忌讳的话:难道你们以为今上除了登基之后明着杀了的那些兄弟姐妹子侄甥儿外,就没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

他顿了顿,给了些时间儿子们思索,跟着就道,“咱们家如今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恰赶着这种局势,被算计那是正常的——问题是,赵王那边有苏家,魏王有代国长公主与富阳侯,太子有顾韶,争储的这三方,都已有了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咱们家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无论选择了任何一方,不管是信任还是倚重,都不可能排到首位!”

蒋寅这么说,倒也不是讲究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主要是,“所以,哪怕咱们跟对了人,往后得到回报时,也要往后排——算下来,与咱们家如今的处境相比,实在称不上丰厚!”

而且还要冒抄家灭族的风险!

所以,蒋寅觉得,“还不如继续保持中立,届时新君登基,纵然占不到便宜,却最多受点排挤,还不至于连累子孙!”

“只是这两方既然都盯上了咱们,岂容咱们继续持中?”蒋慕英与蒋慕芳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接下来恐怕这类的算计会层出不穷!”

“因此我说你们妹妹这会吃的亏虽然连累咱们合家没脸,却也未必是坏事!”蒋寅眼中闪过冷色,沉声道,“我已经写好了自承教女无方的请罪折子,在折子里请求了致仕——”

见儿子们闻言色变,张口欲语,他摆手止住,继续道,“陛下肯定不会答应的,到那时候我会再上折子,请求外放!到底葶儿的事情闹得这沸沸扬扬,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能没有交代?为了肃正风气,陛下怎么也得罚我一场!”

说到这里声音又一低,“何况,太子、魏王、赵王这三位,如今身边都已经有了可为栋梁的辅佐者,但无论将来哪一位践祚,你们觉得,陛下会放心苏家、富阳侯与代国长公主还是顾韶?!”

显嘉帝那必须不放心!

他自己登基时虽然年纪跟太子这会差不多,可他跟太子的成长经历那绝对是天壤之别——显嘉帝是妥妥的风刀霜剑云诡波谲里厮杀出来的胜利者,所以他二十岁才出头,一上位就能顶着满朝文武的劝谏砍死伊敬王之外的所有异母兄弟姐妹,也将顾韶、简平愉等权臣管得乖乖的,让走就得走!

但他的儿子们,无论是他自己精心调教的太子,还是皇后与苏家苦心栽培的赵王,谁能做得到?

魏王那就更不要讲了——在强势的代国长公主面前,他上了台多半也是傀儡!

“这就是咱们位极人臣的机会!”蒋寅眯起眼,道,“陛下不放心顾韶等人,却又不可能把他们全部铲除,所以,只能留下暗手,预备往后制约他们——但想要制约从龙功臣,必定不能是新君的敌人,否则所谓的制约那就是笑话了。只能,从如今持中的人里找!”

“若继续留在朝中,按照目前愈演愈烈的储君之争,咱们家想继续保持中立是非常艰难的。所以不如借着你们妹妹这件事退一步,没准,反而会得到更大的好处!”

蒋慕英等人彼此对望,没有说话,眼中却渐渐有了笑意:“爹深谋远虑,孩儿们定当遵从!”

虽然说他们眼下的仕途发展都不错,但谁不希望更上层楼?

按照蒋寅的分析,只要保持好中立的立场,往后等待蒋家的,没准就是被显嘉帝特别留给新君的帮手,还是区别于顾韶曾经的悲剧、名利双收的那种:顾命大臣!

敲定了蒋家接下来的方向,蒋慕英顿时又想到了家事,头疼道,“不过,妹妹的婚事,要怎么办?!”

“明天!”蒋慕芳阴沉着脸,道,“最晚明天傍晚——那姓袁的若还继续装死,咱们绝对不能饶他!”

——虽然说眼下蒋慕葶跟袁雪沛、姬明非都扯上了关系,不过,蒋家压根就没考虑过后者成为自家女婿的可能性,却一直在等着袁雪沛给出答复:毕竟袁雪沛虽然伤了腿,一来有世袭罔替的爵位;二来是蒋慕葶喜欢的人;三来他本身除了伤了腿,其他方面都不差。

之前让蒋家反对这门亲事的两大缘故:废了腿、政见不合。

后者因为谣言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蒋家横竖都打算承认教女无方了,那么这门婚事也与政治缘故不沾边,也没人能拿这个做文章了——所以,还不如成全了女儿!

问题是,这该死的姓袁的,他难道不打算负责了不成?!

蒋家人想到这儿,连城府最深的蒋寅,都觉得一阵阵怒火翻涌上来!

VIP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提亲

好在袁雪沛到底没让蒋家失望。

次日上午,简离邈到蒋家别院前递了帖子,道是受博陵侯之托,前来提亲。

简离邈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被迎入门时,还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所以落座之后就赔礼:“博陵侯原本想请他舅父衡山王前来的,无奈四月里太妃才去,王爷如今还守着孝,不好沾喜事。博陵侯自己这边的亲长,也久不来往,思来想去,因着与阿虚交好,却托到了我头上。怠慢之处,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袁雪沛跟他二叔当然不是真的很久没来往了,毕竟去年年初,他才把这一家子赶出侯府。问题是这回蒋慕葶被算计,袁二叔一家正是罪魁祸首之一,若袁雪沛还要请这个叔父来提亲,那就不是想结亲,而是想结仇了。

除了这个叔父外,袁雪沛的人脉大抵都是太子一派,也就简离邈,任官尚书右丞,为正四品下,品级虽然不算高,但作为前任宰相简平愉的亲生儿子、晋国长公主的小叔子,身份也不算差了。

重点是他的政治立场跟蒋家一样,属于持中。

他出面,至少双方说话时也放松些。

足见袁雪沛对于今日的提亲,是用了心思的。

“简右丞言重了!”蒋寅命人送上香茗,浅啜一口,温言道,“右丞风仪清绝,世所罕见,今日前来,吾门可谓是蓬荜生辉。”

由于目的明确,两人寒暄了一阵之后,也没什么好罗嗦的,直接敲定了婚事——因着现在还在避暑期间,山上诸事不便,所以具体的婚期、嫁妆、婚礼,得等回帝都后再详议。

简离邈今日两手空空而来,到这会却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檀木匣:“这支点翠白头富贵赤金钗,乃是博陵侯之母临终时亲口说明,要与未来儿媳的。今日既然约为婚姻,自当留作信物!”

蒋寅看了眼左右,蒋慕英走出来接了,对简离邈道了声谢,众人又叙了会话,简离邈也就告辞了。

这件亲事结得仓促,却又在众人意料之中——只是大家虽然都猜测蒋家肯定舍不得把蒋慕葶许给姬明非,却也不看好她跟袁雪沛:“断了腿不能出仕,单靠爵位,横竖也就那样了!蒋家那位,早先可是有机会做王妃的,如今只能嫁到侯府不说,这博陵侯自己也注定做不了什么事业,往后场面上若碰到魏王妃,想也没脸!”

“她能做王妃,那是清清白白的时候。如今谁不晓得她自己恋上了博陵侯,却又跟姬家那位不清不楚?要不是看蒋家宠着她,怕把蒋家逼到魏赵二王那边去,博陵侯之前就不肯要她呢,这会又怎么会改了主意?”

“这么说来这两位如今倒是门当户对了,一个是废人,一个是残花败柳?”

一时间上上下下都不乏诸如此类的窃窃私语。

锦熏打听到,说与宋宜笑听时不免啐上一口:“这些人说话好生刻薄,蒋小姐不过与姬大公子独处了会,两人手指都没碰一下呢,居然就被说成残花败柳了!这还是袁侯爷已经托三老爷去蒋家提了亲的,若不然,那话也不知道得难听成什么样?怪道蒋家老爷要自请外放避风头了!”

宋宜笑听到之后却是不以为然,蒋家若畏惧人言,当初蒋慕葶与魏王妃之位失之交臂时,就该速速把蒋慕葶远嫁了,既然没有,可见这一家子,至少当家人是不怕事的。

如今这些闲言碎语固然不好听,但大抵也是背后议论,当着人前,到底没有那么多傻子,为了一时口快往死里得罪蒋家的——就算有,凭着蒋慕葶已经被袁雪沛聘下这点,蒋家给女儿出头也理所当然!

毕竟娶蒋慕葶的人都没说什么呢,轮得着别人嫌弃蒋慕葶坏了名节吗?

宋宜笑也不担心袁雪沛,这位博陵侯幼丧父母,顶着继祖母跟二叔这许多长辈的算计,非但要照顾自己,还得拉扯妹妹,又经历了残废,心志即使达不到千锤百炼的地步,至少也是久经考验了。

要是这么点事就能打击到他,那他早就不活了!

至于蒋慕葶自己,既有家里人护着,且也不是别人几句恶言就能逼她去死的傻子。

是以听听也就算了——隔日去蒋家别院给蒋慕葶道贺时,见蒋慕葶果然是喜气洋洋一片,丝毫没有受到舆论的影响。

中间有其他道贺的人多嘴,提了句姬明非,不待同伴阻止,蒋慕葶把玩着手里的团扇,先笑道:“误会一场,宫里跟长辈们都说开了,诸位又何必挂怀?”

她这么落落大方不羞不惭,倒让那人自觉孟浪,讪讪的给她赔了礼,接下来什么话都不说了。

总的来说,这场道贺虽然颇有些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来,但整体还是波澜不惊——毕竟这会登门的多多少少与蒋家或蒋慕葶有些交情,哪怕心里没有那么亲密,场面上也不可能失礼。

之前那位提一声姬明非,已经属于恶客了。

只是宋宜笑总觉得,一早就到场的苏家姐妹看自己的目光十分古怪。

尤其是苏少茉,目光不住扫过她小腹,那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叫人想装糊涂都难——所以宋宜笑跟卫银练、谢依人等好友的闲谈告一段落后,索性主动走过去:“两位小姐一直在看我,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听说你有了身孕?”苏少菱闻言略见尴尬,正要解释,苏少茉却直愣愣的劈头问,“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宋宜笑听得莫名其妙,诧异反问,“好好的我假装妊娠做什么?”

若非知道苏少茉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她这会可要不高兴了:什么叫做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说得好像自己假孕争宠似的!也不想想她出阁到现在也才一年不到,跟丈夫、婆婆的关系都不坏,好好的日子过着,何必冒险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六姐你说的什么话?”好在苏少菱在场,赶忙圆场道,“这事如今山上都晓得了,偏你不信!”

说着又给宋宜笑赔罪,“宋夫人莫要见怪,我六姐的意思是,前几个月才听说魏王妃与梁王妃都有了身孕,如今您也有了,感到怪巧的。只是您也晓得,六姐她说话一向有些粗疏,得罪的地方,还请您海涵!”

宋宜笑这才啼笑皆非的表示不在意——不过对于苏少菱这番话,她可不怎么相信,毕竟苏家姐妹方才的目光可不像是单纯的意外或惊讶,却是一种看到没办法理解的事情的复杂。

不过眼下这姐妹两个摆明了不想告诉她缘故,她总不可能因为被盯着看了会就不依不饶,所以聊了几句,也就找借口告辞,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怎么样?”宋宜笑前脚才走,苏少茉已迫不及待的拉着苏少菱问,“瞧得出来她是真怀孕还是装的吗?”

苏少菱面有难色:“我也只是跟着二哥看了几本医术,哪可能只凭一个照面就确定这样的事?不过如今整个翠华山都晓得了她有孕在身,怎么也不会是假的吧?”

她心里其实在叹息——倘若苏少茉没有一上来就劈头质问宋宜笑身孕的真假,她还能设法找个理由,以关心之类的名义,给宋宜笑把把脉,确认下。可苏少茉那么一嚷,苏少菱怎么可能再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二哥的眼力,不会看差啊?”苏少茉歪了歪头,好奇道,“这是怎么回事?燕国公的身份搁那儿,总不可能让自己妻子跟其他人…”

“快别胡说了!”苏少菱闻言,面上一红,慌忙掩了她的嘴,又去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她们,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宋夫人可是在场的,你乱说话叫她知道,可不跟咱们罢休!何况这样的话,没凭没据的哪能乱说?传了出去,可是要逼死人的!”

苏少茉倒也不是存着坏心,不过是随口一猜,这会看妹妹紧张的样子,撇了撇嘴角,到底道:“好吧,不过我不觉得二哥会看错——这夫妻两个肯定有问题!”

“咱们去跟蒋小姐说话吧!”苏少菱怕她再捅篓子,忙转开了话题,起身道,“今儿原是为了贺她来的,却到现在才只跟她打了个招呼呢!”

这天的道贺结束后,宋宜笑回到别院里,将苏家姐妹的异常与丈夫说了,疑惑道:“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我总觉得里头有古怪!”

“应该不至于吧?”简虚白闻言,却立刻想到吕轻鸿禀告过的,去年在占春馆时,苏少歌曾夜入宋宜笑临时歇息的屋子——不过一来吕轻鸿亲自在外面盯着,保证自家主母没有吃亏;二来简虚白虽然不喜苏少歌,却相信他的为人,断不可能跟妹妹编排有夫之妇的名节——所以这会沉吟半晌,道,“如今山上都在议论雪沛跟蒋小姐的事儿,谁有功夫提到咱们?何况咱们有什么好叫人说嘴的?”

他跟宋宜笑是堂堂皇皇拜的堂,成亲到现在小一年,妻子有孕,那是理所当然而且可喜可贺,这点上谁能嘀咕?

宋宜笑道:“正是如此!何况我与苏家姐妹也不是很熟悉,见了面仍旧是客气居多,比不得与蒋姐姐、谢嫂子她们亲切随意。按说苏家姐妹对我也不会特别上心——就算她们听说了关于我身孕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议论,至于表现得那么明显,明显到我都忍不住上去问了吗?”

如果只是苏少茉这么做,她倒也不至于这么惦记着。主要是苏少菱向来稳重,这女孩儿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喜欢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人,连她今天都明显神色异常,宋宜笑哪能不多想?

简虚白听了妻子的话,捏着眉心想了好一会,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难道?!”

VIP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误打误撞的误会

宋宜笑见丈夫有了头绪,忙问:“什么?”

“你们先下去!”简虚白却摆发了下人,身体微倾,靠近了妻子,才低声道,“你还记得去年腊月那会,五妹妹为她生辰闹了一场,隔日大姐喊上你,一块带了她去占春馆散心?”

“自然记得,不过这跟苏家姐妹有什么关系?”宋宜笑诧异问。

“那回不但你们,雪沛兄妹、赵王与苏少歌、玉山跟蒋小姐、代国姨母一行,不是陆陆续续都去了吗?”简虚白半眯起眼,道,“后来魏王妃当众讥诮蒋小姐,魏王一言不发,是你跟雪沛为蒋小姐解的围——也因此得罪了代国姨母!”

宋宜笑认真想了一会,还是觉得跟苏家姐妹没什么关系,正要出言提醒,简虚白却又道,“大姐素知代国姨母的脾气,所以连夜打发了你跟五妹妹避去瑶花院,哪知五妹妹染了风寒,情况非常危急,偏韩太医故意摔断了腿,又赶着姬表哥不适,占春馆里唯一会得医术的苏少歌,却被代国姨母扣在了如意园——尔后你担心五妹妹,亲自赶到如意园要人!”

“是这样没错。”宋宜笑茫然道,“不过你带着芸姑及时赶到,既然有了专门的大夫,还是女医,自然不必劳烦苏二公子了。”

“我记得我进如意园找到你时,如意园的下人才给你上了一盏茶?”简虚白冷笑出声,“那盏茶,你当时应该没喝吧?”

宋宜笑闻言脸色一变,道:“当然没喝——毕竟我当时急着找姨母要人,万一那茶水里搁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喝了还怎么请苏二公子去给五妹妹诊治?!”

“就知道你聪慧!”简虚白嘴上说着夸奖妻子的话,眼中却没有任何轻松之意,森然道,“我若没猜错的话,那茶水里倒未必搁了使人昏睡之物,多半,是不利子嗣的东西!”

见妻子神情骇然,忙伸臂揽她入怀,轻拍片刻以示安慰,这才继续道,“其实你从占春馆回来后,姨母跟魏王妃都没再怎么提你为蒋小姐出头这件事,我就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实在不像是她们的性情!”

宋宜笑抓着他手臂,脸色铁青半晌,才咬牙切齿道:“这么说,姨母当时是故意命如意园的侍卫不许通报,目的就是引我亲自去找她要人,好找机会害我?!”

“十有八.九如此!”简虚白眼中闪过寒意,沉声道,“这事儿怪我——你进门之后,我只给你粗略说了诸位长辈的性情,所以你不知道咱们那位姨母,行事素来狠毒:你道皇舅登基之后,做什么除了伊敬王舅之外,将其他异母兄弟姐妹统统杀了?其实照皇舅原本的意思,只想赐死申屠贵妃与贞媛夫人这两位相关之人的,却是代国姨母一力撺掇,加上皇舅那会自以为时日无多,怕正当壮年的叔伯姑母会对太子不利,这才下了狠心!”

——先帝的子女,单是活到显嘉帝登基那会的,就有四十多位。

这么多金枝玉叶,申屠贵妃与贞媛夫人再得宠再有野心,也不可能全部笼络住。何况作为大睿太祖皇帝陛下的孙辈,很多皇子皇女的岳家或夫家都不容小觑,他们自己不想趟混水的话,当朝宠妃也未必能勉强。

是以,显嘉帝少年时代虽然过得非常悲惨,但却绝对不是跟每个异母兄弟姐妹都有仇。

这位皇帝对手足的残暴寡恩,代国长公主绝对是功不可没!

“那会代国姨母本来建议连伊敬王舅也杀了的,但皇外祖母念及安太妃,亲自出面拦了——这也是皇舅明明封了伊敬王舅做宗正卿,摆明了不但不打算为难王舅,甚至有提携之意,王舅却还是吓得闭门二十载,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世人都以为伊敬王的“鹌鹑”之名,是出于对显嘉帝的惧怕,却不知道,他真正畏若蛇蝎的,其实是代国长公主!

宋宜笑听得呆住,不可思议道:“既然先帝诸子女中,不是每个都得罪过陛下与代国姨母,代国姨母为何要这么做?!”

要知道显嘉帝当年屠戮手足,可不仅仅是干掉了手足,乃是斩草除根,连他们的子女门客、乃至于外家都没放过的!

掀起如此腥风血雨的,若是一步一步熬出头的显嘉帝,却还说得通。毕竟作为先帝的嫡子,原本应该一帆风顺的储君之路,却被两个宠妃折腾成无数艰难险阻,多少次险死还生,更受尽屈辱,他终于上台后想发泄下也还罢了——可代国长公主,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作为中宫所出的公主,即使她出生后没多久,太后就失了宠,可她上边同胞兄姐齐全,作为老幺,受到的压力最小,疼爱最多。到了下降之年时,又与姬蔚观一见钟情,恩爱至今。

哪怕是与太后母子一度斗得死去活来的申屠贵妃与贞媛夫人,注意力也大抵放在了太后、显嘉帝身上,即使要针对显嘉帝的同母姐妹,那也是优先考虑年长的晋国长公主与鲁国长公主。

而她们终于意识到代国长公主的威胁时——代国长公主已经得到了富阳侯一脉的维护!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位压根就没吃过苦!

宋宜笑实在想不明白她哪来那么狠毒的心思,竟这样容不下同父所出的诸多兄弟姐妹,以及上百子侄、外甥、外甥女——这还没算那些跟代国长公主没血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