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准,去年才就藩的肃王殿下,尚有机会!”

“肃王乃苏少歌嫡亲表弟,纵然被过继出去,血缘仍存——他若登基,苏少歌必定炙手可热!”

“那样蒋太妃等人,又怎会再阻拦玉山长公主殿下下降于他?!”

陆凝夜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母妃,半晌,才吃吃道:“可、可是我…我明明…”

“什么明明?”伊太妃目光幽深的凝视着她,轻声说道,“事情明明就是我说的这样——不管你方才同梁王殿下怎么说的,总而言之,你给我记住:我说的经过,才是真相!!!”

她眼神严厉起来,“否则,咱们整个王府都会给你陪葬——懂么?!”

VIP卷 第三百八十一章 幕后真凶?

伊太妃虽然决意要拖肃王跟玉山长公主下水,好给自己女儿开脱,以让伊王府躲过覆灭之灾,但她也知道,她这番说辞再像那么回事,朝堂上下也都不是傻子——想让这番说辞变成真相,首先她就要说服眼下主管此事的梁王!

正当她思索着对策时,避暑别院内,宋宜笑堪堪接到陆凝夜乃是谋害了自己女儿的人的消息!

“她利用自己曾出过花,不惧此症这一点,将天花病人擦痘痂的棉絮,装在有皮革夹层的香囊里,趁抱清越时,在清越皮肤上擦拭,从而导致清越出了花?”宋宜笑听完铃铛的禀告,微微冷笑,“可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铃铛知道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道:“回大小姐的话,梁王殿下才把她拘起来,因着山上没有宗人府的牢狱,这会还只囚在别院的小楼里。具体的,梁王府的人说待会梁王殿下会亲自审问的,审问结果一出来,立刻就会飞报咱们!”

说到这里打量了下她的脸色,试探着道,“奴婢觉得这事儿恐怕有幕后主使呢!毕竟伊王小郡主同燕国公府这边根本没什么瓜葛,好好的做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如今连伊王府上下都要被她害惨了!”

“幕后主使肯定有!”宋宜笑冷笑出声,“毕竟谁不知道伊王府不得意?连伊敬王舅生前都战战兢兢过日子,那陆凝夜区区一个郡主,除了近身伺候她的丫鬟婆子,又能使唤得了谁?叫她自己弄了那些脏东西谋害我儿,她弄得到?”

“更不要讲,没人给她通风报信,她哪来的本事,在山路上同我们娘儿两个‘恰好’遇见?!”

如果不是在山路上“偶遇”的话,陆凝夜就算是伊王府的小郡主,简虚白的嫡亲表妹,想近距离接触简清越,哪有那么容易?

毕竟伊王府跟燕国公府从没来往——不,应该说伊王府跟任何人家都没什么来往。

所以陆凝夜如果主动提出要到燕国公府的别院来拜访的话,很难不引起注意。

尤其宋宜笑这会还在守着母孝,不是相熟的人家根本不好上门打扰!

即使陆凝夜厚着脸皮上了门,宋宜笑这边的人一出花,哪能不立刻怀疑上她这个稀客?

也就是山路上仿佛凑巧碰见,双方无怨无仇的,才不会有人怀疑她!

当然陆凝夜决计没想到,宋宜笑从前虽然只跟她碰了一面,却也留了印象,涉及丈夫与爱女的性命之忧,更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愣是提醒禁卫把她查了出来!

“那大小姐可知道这主使到底是谁?”铃铛一脸杀气腾腾的问。

她这副神情倒也不全是为了讨好宋宜笑,也是真心痛恨这幕后真凶——本来她作为韦梦盈的心腹,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

结果韦梦盈说没就没了!

虽然留下一位少主陆冠云,可陆冠云才七岁,将来能不能有成就还不好说!

这种情况下,已经是燕国夫人的宋宜笑毫无疑问是铃铛与薄妈妈这些人眼下最强大的靠山了!

一旦宋宜笑也出了岔子,却叫她们怎么办?

是以铃铛此刻绝对是巴不得把幕后凶手找出来,完了千刀万剐什么的,都是应该的!

“当然不知道。”无奈宋宜笑凝眉思索良久,还是叹了口气,“我若知道,当初怎么可能让陆凝夜碰到清越?”

不过,她也不是全没头绪,“我们一家三口都没出过花,因着清越着了暗手,如今夫君也…”

提到简虚白,宋宜笑神情黯然了片刻,才继续道,“仅我侥幸无事——这一点大家想也十分惊奇,毕竟论健壮,夫君胜我实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出了花,我反倒没问题了!也就是说,害我们的那人原本的算计,很有可能是我们这一家子,统统都逃不过去!”

她冷笑,“这可是屠家灭门啊——就是抄家,也讲究留孩童稚子一命哪!如此歹毒的手段,你说这要什么样的仇怨?”

“还是说,要什么样的利益?!”

听到“利益”二字,铃铛心念一动,下意识的看了眼空荡荡的庭中,才壮着胆子,小声道:“奴婢说句诛心之语,若有说错的地方,万望大小姐饶恕:因着这两年您与简公爷先后守了几回孝的缘故,您两位膝下至今无子!”

“而简公爷身上,却有着国公之爵!”

“这事儿…?”

宋宜笑看了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颇有些赞许:“到底是娘亲自调教出来的,这份机敏,我教了锦熏多少年她都不会!”

想到韦梦盈,她心里更难受了——从去年避暑到现在,她没了亲爹没了亲娘,没了亲祖母没了亲妹妹,现在连丈夫与女儿还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说。

“自从出了阁,又给芝琴报了仇,我这两年,委实是懈怠了!”宋宜笑自家人知自家事,她两世为人,虽然不乏手段心计,却一直没什么野心。

许是前世过得太苦,尽管这一世与前世已有天壤之别,但她的要求依然没什么变化:恩怨了结,好好过日子也就是了。

所以,在给芝琴报完仇,又与丈夫彼此坦白了心迹后,她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上面。

有了简清越后,更是大部分精力用于做一个好娘亲——这种情况下,她是越来越像个真正温柔谦和、体贴宽容的燕国夫人,而不是才做简家妇时,那个叫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都亲自出马敲打的宋宜笑。

“只是倘若谁以为我懈怠了这两年,又吃了这许多亏,就好欺负的话…”宋宜笑想到这儿,目光锐利一瞬,屈指敲了敲眼前的案几,缓声开口:“你说的不错!我也正怀疑问题出于简家!”

相比只是猜测的铃铛,宋宜笑可是亲耳听丈夫说过,当年趁他懵懂无知,随大军讨伐乌桓时,暗下杀手欲置他死地的幕后主使——可是他的嫡亲祖父跟亲爹!

要不是简虚白有太皇太后跟晋国大长公主这两个靠山,又有端木老夫人及时援手,早就被坑死在异国他乡了!

而简平愉同简离旷当初没能得手,难道就一定死心了吗?

偏偏简虚白从乌桓回来之后就成了亲,去年还当了爹——虽然说简清越只是女儿,但凭他跟宋宜笑的感情,女儿有了,儿子还远吗?

也就是夫妇两个这两年陆陆续续的守着孝,方使膝下就简清越这么一个孩子罢了!

本来简平愉父子想把燕国公之爵转到简夷犹头上,就希望渺茫了,一旦简虚白有了儿子——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所以他们想方设法的下毒手,也不足为奇!

总而言之,眼下宋宜笑最怀疑的就是这两位。

要不是这种对长辈的猜忌不好公开宣扬,这会别院又是被封锁着,她出不去,她早就亲自去找婆婆晋国大长公主,哭诉自己的怀疑了!

当然除了简平愉父子外,宋宜笑也不是没有其他猜测了。

比如说,肃襄二王的余党!

毕竟宋宜笑虽然到现在还没听说外界有谁被自家人传了天花,但之前翠华山上下惶恐万分,担心被简虚白的出入,迂回传了全山人都有可能感染天花——这种担忧,其实未尝不无可能!

而此刻在这翠华山的,可以说是整个天下的枢纽!

如果天花在这儿蔓延开来的话,民心之惶恐、局势之动荡,可想而知!

到那时候,肃襄二王,不定就有机会了——到底他们就藩也才一年不到,距离他们争储失败,亦不过两年不满,而且因为显嘉帝处理手段的相对温和,这二王的整体实力其实没有受到很大的打击。

如今趁端化帝登基未久,全力一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说肃襄二王为什么选择燕国公府作为切入点,宋宜笑是这么想的:“夫君乃太皇太后抚育长大,深得太皇太后欢心!本来太皇太后去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先帝驾崩而去,已经是大受打击!倘若再来一回…哪怕太皇太后没有染上天花,十有八.九也是撑不过去的!”

而肃襄二王哪怕被过继出去了,他们的嗣父依然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儿子,有理由返回帝都来吊唁太皇太后!

包括被远远流放到琼州的代国大长公主一家,亦有理由要求还朝给太皇太后送行。

如此,先以天花扰乱人心,继而以简虚白的生死设计太皇太后,最后借口吊唁回帝都,混水摸鱼,趁火打劫——谁敢说大位没有变数呢?

“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宋宜笑沉吟,“甚至,是二者兼之…偏现在我被拘在院子里不好出去,只能依靠外头的人查明真相,但望梁王能够明察秋毫才是!”

然而当天梁王那边派人来隔门告知,却说:“我家殿下已经亲审了伊王小郡主,只是郡主所言委实出人意料,殿下不敢贸然外传,决定彻查之后,再告知各处,万望夫人海涵!”

宋宜笑跟梁王虽然是亲戚,但平常不算熟悉,她对这样的回复很不满意,可此时此地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讲了几句场面话,委婉表达了自己迫切希望找到真凶的心情,也就打发那人走了。

次日,梁王尚未再遣人来通报彻查结果,宫里倒先出了事儿:当今二皇子,就是端化帝那个没有封王的庶子,出了花。

二皇子年岁尚幼,那么当然是随生母住在行宫里的。

他出了花,意味着行宫已经不安全!

虽然说二皇子由于不怎么得宠,平常跟太皇太后、太后、帝后这些要人基本没有接触,而太皇太后等人也还没出现染上天花的征兆,却侧面证明了与简虚白接触过的人,的确可能染上天花!

——甚至,二皇子都不曾亲自与简虚白接触,仅仅只是他跟前服侍的内侍,在前些日子,曾在宫道上遇见简虚白,避到路旁请了个安而已!

固然小孩子体质难免柔弱些,却也足以引起翠华山上新一轮的惶恐了!

就在端化帝惊怒交加之际,梁王终于结束了对陆凝夜的审问,沐浴更衣后,往行宫请求陛见!

VIP卷 第三百八十二章 旧账重提

“事情其实很简单!”梁王知道端化帝现在面临的压力,所以行礼之后毫不赘言,直截了当的说道,“伊王府这几十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处处低声下气,这本是伊敬王叔的谨慎之举,但落在凝夜堂妹眼里,却是伊王府低人一等——她又自诩乃太祖皇帝陛下血脉,生来便合该骄行众人,自然心里不服!”

“而皇祖母为她择苏少歌为婿后,她因苏家曾支持肃王夺储却失败,越发不满!”

“本来她虽然满怀怨怼,区区一个郡主原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偏偏咱们还有个妹妹玉山,皇兄您也晓得,玉山至今对苏少歌念念不忘——这么着,凝夜堂妹不想要苏少歌,玉山呢对苏少歌却是朝思暮想!”

“所以前段时间凝夜堂妹出了孝,在伊太妃的提点下,开始时常入宫给皇祖母请安,玉山趁机同她谈判上了!”

“两位妹妹谈下来的结果,是凝夜堂妹照玉山的安排,算计阿虚之女,事成之后,玉山则设法替她解除了同苏少歌的婚约,再给她说门她满意的婚事!”

端化帝皱着眉,听到这儿忍不住冷笑出声:“她跟苏少歌的婚事乃皇祖母所定,朕都不敢妄言,玉山竟能给她办成?!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又怀疑,“玉山却为什么要算计阿虚之女?朕记得她跟阿虚一家似乎都没什么恩怨吧?”

“这个臣弟也问了,凝夜堂妹说她也不知道——她虽然是郡主,可皇兄也晓得,一直养在伊王府,深居简出的,跟外人都不怎么打交道,能懂什么?瞧着玉山过得光鲜得宠,就以为玉山真能帮她另择如意郎君,所以玉山的宫女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了。”

梁王道,“索性臣弟从清江表姐那儿得到一个消息:早先宋弟妹才过门时,不是曾随清江表姐,陪聂表妹去占春馆里住了些日子吗?那时候苏少歌正要参加春闱,嫌帝都过于嘈杂,是以也去了占春馆请求借住。”

“结果那年的占春馆格外热闹,苏少歌由肃王陪着到了之后不久,代国皇姑也领了子女、女婿赶去消遣,同一天抵达的,还有玉山以及博陵侯夫人!”

他顿了顿,“本来清江表姐以为是凑巧,因为怕博陵侯夫人同代国皇姑一家子碰到了尴尬,就请宋弟妹专门去招呼玉山及博陵侯夫人——结果宋弟妹给她们安排好了住处后,回去同清江表姐复命时,却悄悄告诉表姐一个消息:玉山纯粹是为了苏少歌,才会去占春馆的!”

端化帝沉吟道:“你是说,玉山由此恨上了宋表妹?不过就算没有宋表妹通风报信,她后来都公然闹到父皇、皇祖母跟前了,怎么可能瞒得住?如此她又何必记恨宋表妹?”

“这话臣弟也只敢在您跟前说,此外不管是阿虚还是皇祖母、晋国皇姑那儿,臣弟都是万不敢吐露分毫的!”梁王露出郑重之色,尽管偏殿里此刻就兄弟两个,他仍旧压低了嗓子,凑前几步,才小声道,“据臣弟旁敲侧击问到,那年在占春馆,苏少歌看出玉山心思后,是一直躲着她的;反倒对宋弟妹…十分尊重!后来聂表妹突发风寒,馆中唯一的韩太医却在赶往诊治时摔断了腿,宋弟妹不得不向住在附近的苏少歌求助,苏少歌对宋弟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随叫随到。”

又说,“甚至连阿虚接到消息赶过去,都是苏少歌帮忙送的信!”

“这话不可乱说!”端化帝不禁变了脸色,“宋弟妹朕是见过的,瞧着很是端庄稳重,皇后也说她是个好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何况其他人看中苏少歌也还罢了,阿虚姿容风仪绝不在苏少歌之下,且有国公之爵在身,又待她如珠如宝,她做什么还要有其他想法?!”

就算宋宜笑有个一度抛夫弃女改嫁的亲娘,但一来端化帝觉得苏少歌论家世论富贵论姿容可都比不上自己表弟简虚白;二来,韦梦盈当年改嫁,明眼人谁不知道主要还是因为她生不出儿子,面对庞老夫人的压力吃不消,这才选择了一走了之?!

而宋宜笑婚姻美满,婆婆慈祥还护短——这种多少人求都求不到、想也不敢想的好日子,她怎么可能为一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丈夫的人红杏出墙?!

梁王忙道:“皇兄您误会了!臣弟不是说宋弟妹不守妇道,臣弟却是怀疑苏少歌!”

“苏少歌料想也不是这样的人!”端化帝摇头道,“你看玉山到现在都对他死心塌地,他那样的人哪怕不是苏家嫡子,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宋弟妹虽然姿容出众,却也算不得绝代佳人,还是有夫之妇,苏少歌何以会对宋弟妹起心思?朕虽然不放心苏家,但苏家的家教,朕还是心里有数的——扶风堂丢不起这样的脸!”

端化帝做太子那会,对他威胁最大的就是嫡弟,而苏家是他嫡弟的外家,他怎么可能不上心呢?

苏少歌又是苏家目前最出色的子弟,端化帝就是再不擅长勾心斗角,也会重点了解一下这位苏二公子的。

所以这会听梁王说玉山长公主怀疑苏少歌同宋宜笑有暧昧,端化帝一点都不相信!

“臣弟原本也不相信!”然而梁王道,“只是前些日子冀国公故世,冀国公府遣散了不少下人,臣弟这两日派人从其中一人那儿问到,当初臣弟那原本的未婚妻,即司空家大小姐病逝之前,不是在路上叩开了苏少歌居住的别院求助么?”

“当时与司空大小姐同行的,有宋弟妹,以及皇嫂的娘家妹妹卫夫人。”

“那会卫夫人被吓得六神无主,所以借用了苏少歌的别院后,主持大局的是宋弟妹。”

“中间由于大夫迟迟不到,宋弟妹曾留了卫夫人照拂司空大小姐,自己出去打探消息——回来之后,她鬓发上少了一支翡翠簪子,而苏少歌府里的下人,则有看到管家亲自拿笤帚簸箕扫了回廊,拿出去倒进了河里。”

“之后不几日,苏少歌命人去铺子里择了一支极好的翡翠簪子,假托代冲撞了宋弟妹的仆妇赔偿之名,将簪子精心包好后,送到了燕国公府!”

“当然,据说宋弟妹随后将那簪子赏了下人!”

梁王偷瞥一眼端化帝越来越黑的脸色,小声道,“所以臣弟想着,宋弟妹对苏少歌肯定是没什么心思的。但苏少歌对宋弟妹…就算是发乎情止乎礼,然而若玉山晓得这番经过,她向来不怎么懂事,不定就嫉妒上宋弟妹了呢?”

如果说端化帝不相信苏少歌与宋宜笑会有私.情,乃是因为他对二者的了解与印象的话;那么此刻听了梁王之语,他也怀疑上了玉山长公主,也是出于对玉山长公主的了解与印象。

——在端化帝看来,玉山长公主这个妹妹,活脱脱是自己所厌恶的那个姑姑,代国大长公主的翻版。

任性、刁蛮、妄为、不孝。

性情还偏激,爱之则欲生,恨之则欲死。

也就是年纪还小,心思暂时只放在追男人上面,所以目前尚且没有干涉朝政的苗头。

但她下降之后,再长大点,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梁王暗示玉山长公主可能因为听说了苏少歌与宋宜笑的种种交往,怀疑这两人有什么,从而指使陆凝夜对宋宜笑之女下毒手——借此谋害宋宜笑全家好出气的话,端化帝觉得不无可能!

他正沉吟,却听梁王似才想到一样,道:“还有一点:玉山左右的宫女招供,那年在占春馆,苏少歌才给聂表妹诊断完,因着馆中有药材的地方距离遥远,苏少歌决定将自己带的药材先拿一部分给聂表妹使用——宋弟妹所以送了他出门,兼让自己丫鬟陪他去取药。结果穿过中庭时被玉山看到,玉山当场上去扭了宋弟妹质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甚至怀疑苏少歌在宋弟妹与聂表妹的房里过夜——当时宋弟妹非常生气,与玉山颇为争执了几句!”

“若非博陵侯夫人不久后赶到圆了场,玉山的宫女说,玉山当时很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这番话彻底坐实了玉山长公主的嫌疑!

端化帝气得脸色铁青,狠狠拍案:“不知廉耻的贱.人!!!”

他这会骂的当然是玉山长公主——本来端化帝因为自幼以来没少在代国大长公主手里受委屈的缘故,对于骄横跋扈的女子就非常不喜欢。

偏偏他两个姑姑两个妹妹,竟没一个能跟温柔贤惠沾边的!

这也是他明明子嗣不多,但对于女儿们却毫无宠溺之意的缘故。

皇帝实在受够了本朝这些金枝玉叶们!

但像玉山长公主这样一再挑衅他忍耐的,也就这么一位了——玉山长公主明知道苏少歌已有婚约,婚约还是她嫡亲祖母太皇太后定下来的,却依然不管不顾至今打着与苏少歌双宿双.飞的主意,也还罢了。

她竟然喝飞醋喝到宋宜笑头上!

端化帝倒不是多么维护宋宜笑,他是受不了自己看着长大的表弟简虚白受委屈——谁不知道简虚白宠爱妻子?

想想看吧,一旦真相传了出去,外头有几个人了解苏少歌与宋宜笑?不了解那么也谈不上信任,所以即使再怎么辟谣说这两人是清白的,又怎么拦得住人家私下里嚼舌头?

何况说句不好听的话,大家还就爱听高门大户里的桃.色故事呢!

到那时候,舆论少不得要嘲笑简虚白戴了绿帽子!

简虚白既是端化帝的表弟,又是他的嫡系,端化帝怎么可能不维护他?!

相比之下,玉山虽然是亲妹妹,既非同母,性情也不讨他喜欢,还频繁惹事,这回更是连累自己儿子都移出行宫,生死难料——端化帝现在亲手掐死玉山长公主的心思都有了!!!

“皇兄请息怒!”梁王见皇帝动了真火,忙劝道,“本来臣弟查到这番真相之后,就要禀告您的。只是前两日伊婶母要求与凝夜堂妹见面,事后,与臣弟说了一番话,臣弟倒觉得,也不无道理,故此又查证了一番——这才拖到此刻才来禀告!”

端化帝面如锅底,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说!”

“伊婶母说,凝夜堂妹自幼怯懦,之所以这回行如此丧心病狂之举,全因受了玉山胁迫,胆怯之下,不得已为之!也是她伤心伊王舅之逝,这两年来疏忽了凝夜表妹,致使凝夜表妹行差踏错至此,合府上下,竟无一人知晓,简直愧为人母、愧为人兄嫂!”

梁王话音才落,端化帝已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是怕伊王府被牵累到——早知今日,当初做什么不好好管教!!!”

皇帝倒是相信伊王府其他人,至少伊太妃跟伊王是不知情的,毕竟这回的事情已经让翠华山上下家家户户,人人自危,连皇子都牵累上了,本来伊王府就很不得意了,还这样犯众怒,难道是全家都不想活了吗?

要搁平时,皇帝要处置伊王府,没准还有人会劝皇帝友爱手足,宽大为怀——现在?

现在估计皇帝想放过他们,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

问题是,现在下人不算,皇帝的表弟一家、幼子统统染上了天花,接下来还会不会有其他人继续出花,都不好说,叫他就处置罪魁祸首,不涉旁人,怎么可能?!

事情不轮到自己头上不觉得心疼,当初韦梦盈遇刺之后,端化帝派皇后去劝说宋宜笑息事宁人时,还觉得卢氏母子究竟无辜,很不该被不争气的婆婆拖累。

但现在出事的都是皇帝重视的,惹事的却是皇帝没什么感情、甚至不喜欢的——端化帝顿时就觉得,伊王府的人哪怕不知情,没教导好伊王小郡主就是他们的错!

“皇兄所言极是。”梁王斟酌着措辞,道,“不过,伊婶母还说,玉山也好,凝夜堂妹也罢,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这堂姐妹两个就算足够心狠,却都不是城府深沉的人,单凭她们,可未必想得出来这样的计谋!”

顿了顿,“伊婶母认为,眼下翠华山已是一片兵荒马乱,若非皇兄之前命禁军围了山,不许人擅自逃离,免得把天花带到他处,酿成大祸,此刻许多人家估计都跑得远远的了!而这种情况,兴许,正是某些人的目的!”

他说这话时,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北方,又看了看南方——肃襄二王的藩地都在北方,而苏家祖籍在南方,代国大长公主一家流放,也在南方!

端化帝咀嚼着这几句话,渐渐变了脸色!

VIP卷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一朝天子一朝人

“啪!”

蒋太妃眼中含泪,重重一个耳光掴到女儿脸上:“孽障!!!”

“不是我!”玉山长公主被打得头猛然一偏,转过来后立刻尖声叫道,“母妃您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虽然巴不得陆凝夜早点死掉,却怎么可能指使她去谋害阿虚表哥的女儿?!”

“陆凝夜好歹也是你堂妹,你怎么可以说出希望她死掉的话来?!”蒋太妃真心觉得累,她是显嘉帝后宫的老人了,侍奉的日子只比苏太后、没了的崔贵妃晚一点,多年伴驾,只得一女,自然是如珠如宝,珍爱非常。

之前魏王被代国大长公主蛊惑,抛弃了蒋太妃的亲侄女蒋慕葶,改娶代国大长公主之女南彰郡主,与蒋太妃这个养母渐行渐远时,蒋太妃还暗暗庆幸,好在自己还有个亲生女儿做安慰。

谁知道魏王改嗣襄王就藩之后,她这个女儿竟仿佛接过兄长的班一样,简直就是可着劲儿给她添堵!

这回索性闹得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蒋太妃这会去见显嘉帝的心都有了,“喜雨跟喜露两个都被锁走了,你又是这样的态度,你敢说同你毫无关系?!”

“今年陆凝夜出孝之后,头次来行宫给皇祖母请安,我确实等在殿外,待她觐见完了之后,令她随我到僻静处说话!”玉山长公主这一年来也知道异母兄长当家,不比亲爹在世之时,所以收敛了许多。

这会被亲娘又打又骂,尽管满腔委屈,还是流着泪解释,“但我根本没有跟她说什么谋害阿虚表哥一家子的事情!我只是问她喜欢不喜欢苏二公子——她说不喜欢,我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就跟她说,她要是不喜欢苏二公子,那不如设法推了这门婚事,把苏二公子让给我!”

“然后陆凝夜说,她跟苏二公子的婚事是皇祖母所定,她不敢违抗,求我想想法子!”

“我听了这话心里很高兴,但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让她跟苏二公子解除婚约的办法,是以就同她约定,等我想出法子后再告诉她——又让她往后可以经常到行宫来,方便我们商议对策!”

“后来她果然来了几回,我一直没想到稳妥的办法,这事就拖了下来。”

玉山公主说到这儿委屈的哭出了声,“我是母妃看着长大的,母妃还不知道我吗?我若不喜欢清越侄女,当着人前抽她一顿的事情是做得出来的,叫我想出那么兜兜转转的法子去害她全家,我怎么想得出来?!”

“可喜雨跟喜露既被押走,那肯定有问题!她们两个伺候你这么多年,里里外外又都知道你喜欢那姓苏的,这回的事情还闹得那么大,怎么可能不牵累到你?!”蒋太妃何尝不晓得,女儿说刁蛮任性那肯定是有的,哪怕是心性凉薄也算得上,但要说城府深沉那就是个笑话了——玉山长公主要真是有心计的人,当初还会堂堂皇皇的把显嘉帝气晕,从而使自己落下个“不孝”的名声?

她这女儿真要这么有心计,这会也未必要她这么操心了!

蒋太妃拿帕子抹了把泪,哽咽道,“惟今之计,也只能去求太皇太后开恩,给你说说话了——你往常多么的不懂事?叫你常去太皇太后跟前撒撒娇,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你总是不放在心上!那是你嫡亲祖母,你再怎么奉承她,那也叫尽孝,难为还觉得丢脸不成?成天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这会那姓苏的能来救你吗?!”

数落完女儿,蒋太妃强撑精神回到后殿,梳洗打扮了一番,命人备了步辇,前往太皇太后的住处。

谁知才到附近,却见刀戟林立,拦住了去路!

蒋太妃正惊骇着,一名甲士走过来行了个礼,沉声说道:“奉陛下之命戍卫在此,敢问娘娘可有通行之令?”

“通行之令?”蒋太妃莫名其妙,经那甲士解释之后,方才清楚,是因为之前二皇子出了花,端化帝怕太皇太后等要人出事儿,所以规定除了必要的出入外,其他人如无帝后准许,一律不许打扰。

听完甲士之言,蒋太妃心中百味陈杂,她在显嘉朝时贵为四妃之一,与端化帝的生母崔贵妃平起平坐,虽然没有生儿子,苏太后对她也一直非常看重的。如果现在还是显嘉帝在位,这种对于要人的保护,她怎么可能不在其内呢?

可现在,她一路出来,竟没半个人提醒下!

若非今日是来求见太皇太后,只怕她到现在都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会四周之人虽然个个照规矩低眉顺眼,无人敢直视先帝妃嫔,但蒋太妃却没来由的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巨大的羞辱感让她几乎是气若游丝的吩咐:“回去!”

一朝天子一朝人。

回自己住处的路上,蒋太妃反反复复咀嚼着这句话,追想显嘉帝生前,只觉得悲从中来:“若先帝还在,本宫与玉山,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处境?”

显嘉帝对异母兄弟姐妹残忍,对自己的子女却堪称慈父,女儿尤其得到纵容——如果他还在世的话,这回的事情即使真是玉山长公主做的,想来他也舍不得真拿女儿怎么样,顶多自己想方设法补偿简虚白等人。

可现在当家的却是端化帝,蒋太妃只是端化帝的庶母,除了年节大典,两人根本不会照面。所以蒋太妃对端化帝不算了解。

但从传闻里端化帝对东海、豫康两位公主态度很平淡就可以窥探出,这位皇帝对皇室女眷的宽容程度,绝对不如显嘉帝。

那两位还是端化帝的亲生女儿呢,何况玉山这个异母妹妹?

蒋太妃满载失望而归,下辇入殿,看到女儿面含期盼的迎上来,忍不住一把搂住她放声大哭:“先帝好狠的心呵!说走就走了,扔下咱们娘儿两个什么都不管——却叫咱们现在要怎么办?!早点还不如把咱们都带走了呢!”

蒋太妃母女抱头痛哭之际,蒋家的避暑别院内,蒋慕英正皱着眉头,看着翻.墙而来的不速之客:“苏二公子不好好在家守父孝,来敝家做什么?”

“我若不来,蒋家危矣!”苏少歌掸了掸衣襟上沾到的墙灰,无视蒋慕英毫不欢迎的神情,径自在不远处落了座,淡淡道,“非常之时必行非常之事,今日逾墙之举,还望小蒋大人见谅!”

蒋慕英闻言冷笑了一声,将自己面前正鉴赏的一本前朝字帖翻手合上,道:“来人!”

“方才我姑母送了消息出来,言燕国公嫡长女出花之事,真凶已现。”苏少歌瞥了眼应声而入的侍卫,不紧不慢道,“正是令表妹,玉山长公主殿下!”

“…退下!”蒋慕英瞳孔骤然一缩,短暂的斟酌了下,到底挥退侍卫,待那侍卫带上了门,他沉下脸,“玉山虽然是我蒋家嫡亲外甥女,却更是皇室公主!而且我蒋家对她做的事情可是一无所知!凭她闯了什么祸,与我蒋家有什么关系?”

苏少歌笑了一下,道:“明人面前何必说暗话?若只是燕国公长女染恙,尚有斡旋余地,但现在连燕国公都生死难料——小蒋大人该不会认为,一旦燕国公有个三长两短,太皇太后与晋国大长公主殿下,还有陛下,会对蒋家毫无芥蒂吧?”

他意味深长道,“噢,还有二皇子!虽然说陛下最重视的子嗣当属太子殿下,然而二皇子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尤其,陛下现在统共才两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