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每每想到此处就气得肝疼儿,心里暗骂宁娘没本事,又怨自己时运不济,满心与人结交的抱负却无处施展。如今诚亲王府又来说这样的话,明里暗里透着警告的意味,倒好像是她家朗哥硬要缠着郡主似的了。

想到此处二太太又不免有些得意。到底是自己生的儿子,模样人品自不肖说,从前便有一众姑娘们总围着他转儿,如今更是不得了,连内定要进宫当皇后的朝阳郡主都瞧上了他,不得不说她这儿子真是争气。

郡主巴巴地从家中逃出来,为的就是见朗哥一面,这真是天大的面子。二太太原本还幻想着要与诚亲王府结门亲事,如今看来是绝计不可能了,又被人搞得一肚子火没处儿发,正巧有那么个人来寻她嚼舌根儿,她还不打蛇随棍上,好好找找西湖月的麻烦。

二太太满心不希望宁娘入宫。当初她娘死时沈家便说了,当铺只是暂由陆家代管,将来宁娘出嫁时是要还到她手里的。二太太原本打算能拖一时拖一时,多捞一笔是一笔的。若宁娘真是走大运入了宫,她可就得立时把那当铺给吐出来了。非但要吐出来,只怕从前亏空的那些也得想办法补上一些才是。以免将来宁娘在宫中得宠,回过头来拿这事儿寻自己麻烦。

就算二老爷不同她计较,她那一直视她为眼中钉的婆婆钱氏,也是必定不会放过她的。

一想到钱氏二太太又是满心烦躁。她正想让孙妈妈给自己倒碗茶喝,却听外头芳草走了进来,小声禀告道:“太太,老太太来了,正在外屋坐着呢。”

说曹操曹操便到。二太太心里直骂秽气,面上还得装出正经模样,快快地迎了出去。她一进正厅,眼见钱氏这身正式的打扮,心里便全明白了。她不由暗叹宁娘真是个聪明的,不过一夜功夫就想好了对策,连救兵都给搬来了。

看钱氏这架式,摆明了是给宁娘当说客来了。二太太本还想扣着春晴大做文章,这会儿倒有些拿不准了。

她一面想着一面上前给钱氏见了礼,嘴里客气道:“娘怎么亲自过来了。我正要去您那儿请安呢,您要有什么事就叫人知会我一声,我立马便过去听您吩咐。”

“不必了,几步路的事儿,我有事儿寻你,便自己过来了。”钱氏也不与她打太极,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扣了宁丫头一个j□j晴的丫鬟在屋里。这是要做什么?一个小丫鬟即便做错了事,也该由宁娘自己教训,怎的你倒替她动起手来了。”

二太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暗骂钱氏说话难听,嘴上还得解释道:“媳妇不是要扣着那丫头,只是有些事儿不太清楚,想叫她过来问问清楚罢了。”

“问了一夜还没问清楚?到底什么严重的话要问这般久。不如你也把她叫出来,我同你一道儿问问。”

二太太吱唔着不言语了。她还没想好怎么利用春晴来打击宁娘呢,怎么舍得轻易就把人给放了。她还在那里犹豫着,钱氏难听的话又来了。

“老二媳妇,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做事便是这般目光短浅。如今是什么时候了,选秀在即,京城哪家的姑娘不都当宝似的供着。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宁丫头添堵,你存的什么心哪?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没的让人笑话你这继母当得不实在,有心为难人呢。”

☆、第73章羞辱

二太太直觉这话听着十分刺耳。

若是换了平常人这般说,哪怕是二老爷,二太太只怕都要翻脸了。但说这话的人是钱氏,二太太反倒心头平静得很。这种话她在钱氏这儿都听了十几年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就刚听到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待过了片刻后又立马恢复了平常。

二太太坐在钱氏的右手边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娘,瞧您说的。我这哪里是为宁娘添堵,我这也是为了她好。春晴这丫头,窥见了主子的私事藏着掖着,把事儿闹到如今这般难以收拾的地步。这种人还如何留在宁娘身边,没的哪日也这般对她,对宁娘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呵…”钱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立即反驳道,“春晴不过一个丫头,当日她撞见那样的事情,按你的意思该当如何去做?”

“自然是该立即禀告我才是。朗哥是我亲生儿子,我又是这二房的当家太太,她既看到了这事儿,如何能不言不语隐了下去,闹到如今这般田地,叫我如何向诚亲王府交待。娘您是不知道,这回王府递过来的话有多重。若不是看在老爷与王爷同朝为官的份上,定要治朗哥的罪了。那郡主是什么身份,过不了多久王府就要送她入宫待选了。您这般有见识自然也知道,郡主入了宫会封个什么,十有八/九是要封皇后了。即便不封后,封个贵妃也是逃不掉的。在这种时候,若传出她与我们家朗哥有些什么,岂不是坏了两人的名声。”

二太太说得头头是道,自认能用这顶高帽子将钱氏挡回去。自打钱氏一进门她就看出来了,这老太太绝计是与宁娘达成了什么协议,若她帮着把春晴救回去,宁娘必定许以钱氏重诺。宁娘那孩子,看着心性儿不大,实则很有主意,也颇有些重情义,待自己屋里的人向来口碑极佳,二太太也是有所耳闻的。

宁娘能许钱氏什么,二太太也心中有数。她一个不得宠的继女,翻遍她那整个西湖月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她唯一的筹码不过就是她娘留下的那几间当铺。钱氏如今正为大房两个丫头的嫁妆发愁,宁娘既有这么座金山在手,钱氏自然要打那东西的主意。

只是这两人一旦连了手,利益的是她们,损失的却是二太太自己。是以她自然要千方百计阻挠钱氏要回春晴。若这两人的同盟结不起来,自己就可接着霸占兴恒当铺。能多占一日便多占一日,她得为莹娘和朗哥多攒一些本钱。自小过苦日子的二太太对钱的概念比谁都清楚,于她来说夫君的宠爱是其次的,金钱的多寡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可以忍受二老爷一个两个不停地往屋里添人儿,却绝计不能忍受宁娘和钱氏要想办法把当铺拿回去。

可钱氏毕竟比她多活了几十年,吃过的米盐比也多得多。要说这姜还是老的辣,二太太自认为高明的一番说辞,到了钱氏那儿简直是陋洞百出。她也不忙着反驳二太太,倒是耐着性子反问道:“依着你看,若春晴早点将这事儿说出来,如今这些事儿便都不会发生了?”

“那是自然,咱们早一些知道了,也好早一些防备才是。再不济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还生生得罪了诚亲王府。”

“郡主这性子倒当真让人想不到。当初她来咱家看宁丫头的时候,只觉得她性子活泼了些,倒不知她竟胆子这般大。听说她是从自家京郊的别苑逃走的?”

二太太以为钱氏在那儿跟她唠磕,便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初听这消息的时候真吓了我一跳。本以为郡主那样的人物,必是闺秀中的典犯,想不到…”

“想不到是个猴儿性格。她这般胆大妄为,大约能诚亲王也没想到,这才疏于防范让她逃了出去。要说我们家几个姑娘是绝计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的。”

“她们哪里敢这样的事儿。若真出了这种事儿,还不得生生将你我的心肝儿都给吓没了。”

钱氏两手交叠在一起,轻抚着手腕上的楠木佛珠,脸上露着淡淡的笑意:“这也是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儿。郡主这样的性子,若不是出这种事儿,谁能想得到。诚亲王府将这一茬瞒得好好的,咱们寻常人哪里会知道。你说若是当初春晴将那事儿说与你听了,你该做何打算?是直眉瞪眼儿去寻王妃说个清楚,还是让人悄悄递个话儿过去?”

二太太原本已伸手去拿面前的天青色荷花盏,一听到这话儿不由愣了一下,手停在半空中顿了一下,随即又快速缩了回来。她琢磨了一下喃喃道:“这自然要悄悄说了,说得太过直白,岂不抹了王妃的面子。”

“哦,那你打算找何人去说?咱们家与诚亲王府并无交情,算来算去大约也只能找宁娘母亲家的嫂子去说了。那徐氏我看为人也不太实诚,与你算不上多对盘儿,你若将此事托付与她,还不知这话要被说成什么样儿了。搞不好王妃还当你无事生非,为吹捧自家儿子贬了王府的嫡女,这话说到最后只怕要为咱们陆家招不小的祸事了。”

钱氏年纪大了,说话慢条斯里的,听着不咸不淡,里头的意思却十分明朗。二太太越听越心惊,到最后才惊觉自己被绕了进去。是啊,钱氏说得一点儿没错,即便当初春晴把这事儿同她说了,她又能如何呢?难不成还真去王府说个明白,暗示王妃她家郡主对自己儿子有意思?除非她是疯了,否则这话儿说出去,没的让人笑话。

想到此处,二太太后背一凉,转头去看钱氏。只见老太太也看转过头来望着自己,脸上的笑意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儿:“依我看,这事儿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不了了之罢了。你听了之后除了往肚子咽也没别的法子了。郡主该逃还是得逃,既逃了自然还是要去找朗哥,这事儿无论春晴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嘛。”

二太太心里恨得牙痒痒,嘴上却依旧不松口:“话不能这么说。若我事先知晓了,必定能防得一二。郡主我虽防不住,朗哥我却还是能防的。大不了那几日不叫他上学堂,在家温书便是了。总之只要不与郡主沾上关系,不让人见着他们俩在一处儿,便与咱们陆家没有关系了。”

“如何会没有关系。”钱氏突然提高了嗓音,似乎是不打算再与二太太磨叽下去了,“若你真将朗哥关在屋里,郡主只怕天天都要去寻他。依郡主那样的性子,几日等不到他,或许便会派人去查问一二。学堂里人多口杂,这种事情如何瞒得住,到时候只怕比现在闹得更满城风雨。再说先前咱们也说到了,诚亲王府那样的人家,女儿出走这种丑事如何会说与外人听。此事既瞒得紧,你又如何能得知。你既不知郡主逃离了别苑,自然不会将朗哥关在屋里,到时候郡主依旧可去学堂寻朗哥,这事儿依旧会让诚亲王知晓,到头来还是得怪到咱们家头上。你虽自小日子不好过,书不曾读过见识也短浅,但我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你也该听明白了吧。”

屋子里侍候的丫鬟早就被钱氏撵了出去,此刻这堂屋里便只有婆媳二人。钱氏看二太太的神情明显带着几分不屑,因没其他人在场,言辞也变得犀利起来,完全不将二太太的脸面放在心上。

二太太初进陆府时也时常受钱氏奚落,着实过了一段苦日子。但后来她既生儿育女,又与二老爷一条心,将钱氏赶去了大房那儿。那时候她可是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钱氏离开杭州的时候,二太太满心以为此生都不用再见她几回了。她万料不到才过没几年,自己竟又要过那种被婆婆羞辱的日子了。

听到钱氏这般指责她,二太太真心觉得颜面尽失。她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面色胀得通红,整个人气得浑身发颤儿。她很想开口顶钱氏几句,可搜肠刮肚了半天却找不到言语来反驳。钱氏这一回真是有备而来,说的句句在理样样动听,完全将她的粗鄙无知点了出来,噎得她喘不过气来,偏偏还回不上一句嘴。

二太太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家,已经很久没尝到这种滋味了。她此刻心里真是恨极了钱氏,连带着宁娘也一道儿恨上了。不过若说这两人谁更招她恨,自然是钱氏。今日之事虽是因宁娘而起,但拿话刺她的毕竟是钱氏。二太太当下说不出什么,心里却已是狠狠地记上了一笔,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将这笔账给讨回来,不气得钱氏两眼翻白她是绝计不会罢休的。

钱氏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自然是十分得意,索性又往旺火上加了把柴:“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将春晴放了才好。如今这事儿闹得不大,不过就是诚亲王府暗中递了几句话来罢了,你听过也就算了,莫再想着去争个长短。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凭你也斗不过。你平白为难一个小丫鬟,若传到有心人耳朵里,将这事渲染出去,只怕真要给我们陆家惹祸上身了。我平日里虽看不惯你,到底也觉得你有那么两下子,这几年这个陆家的主母当得也算合格。没成想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万万想不到你竟会跟简氏那样的人混到一处去。那是一枚我用剩了的弃子,你也会巴巴地捡了去用。想用这一招来对付宁丫头,着实天真得可以。”

听到这番话后,二太太原本气得通红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脸上完全显不出一丝血色来。

☆、第74章挑拨离间

钱氏一见二太太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点出简姨娘这个关键的所在是钱氏最后的一张牌,如今看来这一招相当有用。二太太原本以为自己挡得了钱氏的攻击,现在看来还是太过天真了。

简姨娘是这个陆家大宅几乎要被人遗忘的存在了。自从萍娘的事情出了之后,她在陆家已经没有一丝话语权了。二老爷的心老早就被年轻漂亮的姨娘们勾去了,再也没去过花前饮。钱氏心里眼里都只有大房的媳妇和孩子们,二房的人一概不上心。至于二太太,打倒了这个积年的夙敌后心里无比畅快,反倒成了这宅子里最“关心”简姨娘的一个了。

她关心简姨娘如今的生活,想看她落魄潦倒的样子,每日里她来自己房里请安的窘迫样是二太太最爱看的节目,简直可以令她一整天心情舒畅。这样一个曾经妄图与她平起平坐的女人,如今终于被她打败,踩到了泥土里,离被碾死也就一步之遥了。

她们两个是如此的水火不融,以至于二太太从没想过有一天简姨娘竟会成为她的一股助力。不得不说这个从前唤作初蕊的丫头还是很有两下子的,当初钱氏看中她并非看走眼,她实在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她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一方面是因为钱氏自己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女儿的不争气,否则以她在陆府的资历,绝计不会过得差。

就算现在落了难,她依旧很有自己的想法。换作其他人,只怕死也想不到能跟二太太合作吧。可简姨娘真就是一朵奇葩,她毫不在意二太太如今对她的嘲讽与讥笑,当机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一下子就牢牢抓住了。

那一天正是诚亲王府派人来递话的第二天,简姨娘像往常一样来二太太房里请安,正巧赶上二太太跟孙妈妈大发牢骚,气得摔杯子甩帘子的时候。二太太已经好些年没被气成这样了,就算当初知道了修哥的存在,她也不曾这么气极败坏过。

孙妈妈是她最得力的心腹,平时最懂得拿话安慰她,这一日竟也有些没了主意。简姨娘便在这个时候踏进了房里,开始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秘闻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二太太原本正暴跳如雷,一口气堵在胸口发不出来,听了简姨娘的话后那股气终于寻着了发泄口,春晴就成了那个最倒霉的人,生生地独自面对着二太太这个火炮筒,几乎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钱氏来找二太太的时候,她心头那郁积许久的怒气才发泄了一半,正准备今儿个接着再折腾春晴,非要从她嘴里问出点宁娘的私密来不可。对她来说像春晴这样的小丫鬟,自然不足为惧,也远远达不到她发泄的目的。她找春晴来只是作一个突破口,只要将这小丫头吓个半死,最后她总会吐露点什么出来。借机扳倒宁娘才是二太太真正的目的,如果能在选秀之前将她弄个半死,可真比什么都快活。如果能寻着她一两样与人偷情的证据,到时候再向二老爷施加一点压力,说不定能将宁娘直接赶到严觉寺去。

对二老爷来说,萍娘的事情已经够让他窝火的了,如果连他一向看好的宁娘都做出见不得人的丑事来的话,他指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子。到时候若能逼得宁娘出家,沈家的那点嫁妆或许便真可以高枕无忧了。

二太太打得一手好算盘,原以为万事神不知鬼不觉,绝计不会被钱氏看出破绽,没成想钱氏却是稳操胜券,坐下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就将她的老底彻底掀了起来。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钱氏一张老脸笑得格外欢畅。她一脸得意地扫了二太太一眼,手里拿着茶盖儿悠闲地拨着茶叶沫儿,开口的时候气定神闲:“简氏从前是我身边的人,她房里的那些人十有八/九从前也都跟过我。你还记得她身边有个叫杏黄的丫头吗?她的娘曾经是我屋里最得力的柳妈妈,前几年她身子骨不好,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回家养老去了。杏黄是个知恩图报的,这点比简氏强,不是那种强头草的性子。”

二太太原本惨白的脸色更难看了。那杏黄从前是简姨娘身边的二等丫鬟,后来被送去服侍萍娘。萍娘的丑事被揭之后,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寻梅和望梅被生生打死了,杏黄和其他几个二等丫鬟虽免于一死,但都被送去做了粗使丫头,成了这个宅子里最末等的仆役。二太太哪里关心过这几个人的死活,要不是今日钱氏提起,她早把她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钱氏还在那里慢吞吞地说着:“杏黄同我说,当日她同鹅黄一道儿去办差,路过后院的那片梧桐林,看到朗哥同郡主在那儿说话。后来春晴便来了,叫走了郡主。这本不是什么大不了事情,她们两个也只同萍娘说起过。后来萍丫头的丑事露了出来,她们两个都被赶去做了杂活。简氏去寻过鹅黄,你大约也见过那丫头了。我今儿早上派人去问了,杂役房那里已经没有鹅黄的差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把鹅黄调进了正院做了个三等小丫鬟,她这会儿该是在后院忙着洒扫之类的活计儿吧。”

“娘,您…”

“我先前说了,杏黄是我的人,你既把鹅黄调了出来,我自然也要将杏黄要进我屋里了。这两个丫鬟的事情咱们就此揭过,谁也别再提。如今只一条,你得赶紧把春晴放了,这事儿闹大了对陆家没好处儿,原本只是一两个人知道的私事儿,若嚷着满京城都知道了,回头诚亲王府可真该恼了。”

二太太扶着桌子勉强站立着,死咬着嘴唇不松口。尽管钱氏精明得像只老狐狸,仿佛这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没她不知道的,但二太太依旧紧守着一个原则。她才是陆家的当家主母,这家里一切的丫鬟仆妇皆归她管。她今天就算存心要春晴死,旁人也拦不住!

她和钱氏斗了十几年,从一进门两个人就不对付。这么些年她一直走上坡路,从开始的式微到后来的异军突起,再到最后占据了绝对的上风。钱氏不过是她一个手下败将,若不是大老爷不争气死得早,如今只怕她还守着大儿子吃糠咽菜呢。本以为大老爷死后钱氏会有所收敛,就算不向自己服软也该绕着她走才是,没成想这老太太人老心不老,依旧死硬着要与她作对。二太太心头那口怨气实在咽不下去,此刻说什么也不肯先低这个头。

钱氏见她不说话,倒也没开口骂人,反倒好心地冲她挥挥手,示意她坐下:“你也别光杵着,咱们俩也算是积怨多年了,今儿索性便将话挑明了说吧。你心里怨我这我知道,我也一直看不上你,但如今这个事儿咱俩不能置气,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你说你把春晴这事儿捅出来,万一传到诚亲王府,咱们陆家能捞着什么好。简氏她是眼见着复起无望了,这才撺掇着你使坏儿呢。陆家要真出了事,她虽捞不到好却也倒不了大霉。她一个姨娘罢了,日子还不是照过。可你要想想,这事真要出了谁才会倒大霉。那还不就是我的二小子你家老爷吗?他若官运不畅,不光是你我,家里一众孩子要怎么办?他们都还没说亲呢,眼见着如今日子好了起来,难道你要让个丫鬟将陆家生生拖垮吗?”

钱氏这番话简直是振聋发聩,一下子就将二太太打醒了。她先前太过意气用事,一心想着扳倒宁娘,却忘了这事儿的后果。如今诚亲王府并不知道当日在陆家发生的事情,若是春晴出了事儿,他们但凡听到点风吹草动,心里的火气只怕就要烧得更旺了。

只是…“春晴一个小丫头,她就算真死了,诚亲王府也必然不会知道的。”

钱氏斜眤了她一眼:“你忘了宁丫头和郡主的关系了?也忘了她与沈家的关系了?你今日杀她的丫鬟,难保她不会怀恨在心。他日若为了对付你,她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来,你也休怪得了她了。”

“她怎么会?她也是陆家的女儿,难不成她不要自己的前程了?”

“宁娘这孩子你到现在还没有看透吗?她与这家里任何一个姑娘都不一样。光看她能忍你这么些年,一直不提当铺的事情,你就该知她是个城府深的。今日她或许斗不过你暂时受点委曲,但难保他日她不会伺机报复。沈家和楚家是她的两个大靠山,你防得一时还防得了一世吗?”

听到最后一句时,二太太终于支撑不住了。她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进了椅子里,额头上冷汗直冒。她真是太大意了,一个不小心竟让简姨娘母女拿来当枪使了。

钱氏隔着张案几去打量二太太的神情,对这个结局非常满意。她最后说的那番话,既逼得二太太不得不放人,也更让二太太对宁娘存了几分厌恶之情。

如今在二太太心里,宁娘成了一个隐藏在暗处最危险的敌人,往后这个陆家大宅,她们两人必会斗得天翻地复。

☆、第75章人情债

当天晌午,春晴就被放回了西湖月。

她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般。虽然还不至于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但看起来着实不大妙。二太太让人送她回来时还特意替她打扮了一下,头发重新梳理过,衣裳也换了身鲜亮的,脸上还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可宁娘一见到春晴的样子,还是大大地吓了一跳。

在二太太那里连逼带吓得过了一整天,春晴整个人完全吓懵掉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路是怎么回来的,好像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再能引起她的兴趣。她完全活在了自己小小的世界里,看不见他人也听不到其他人说什么了。

宁娘让秋霁把她搀进自己房里,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她一看春晴这样,心里立马就明白了。她也不再多问什么,只是吩咐人赶紧去烧水,又让人去小厨房准备饭菜,顺便又替她寻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

春晴进了房后一直没说什么,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后来又任由旁人扶她去净房洗漱干净,换上衣服擦干头发,最后被宁娘拉着坐到了桌边。

宁娘轻声劝道:“先吃点东西吧。知道你没什么胃口,特意让人做了你最爱的三虾面。你好歹先吃点。吃完之后我让人送你回屋睡一觉。这几日你先不要当差了,等什么时候休息够了再来我屋里不迟。”

春晴怔怔地望着面前那碗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秋霁见状刚要上前安慰她,就被宁娘抬手遣出了屋去。屋里很快就剩她们主仆二人。春晴一直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直直地往宁娘面前一跪,抱着她的双腿痛哭起来。

这是春晴第三回向她下跪了,宁娘想起上一回的情景,心里不由百感交集。那一次春晴下跪同今日为的是同一桩事情,只是那时候她还比较天真,觉得此事不会让人知道,眨眼间也就过去了。

没成想都快两年了,旧事还会被重提。这一回要不是她果断去求了钱氏,拿兴恒当铺同她做了笔交易,春晴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以宁娘对二太太的了解,若是春晴一心向着自己,她就算不杀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再留在陆家,十有八/九会找人牙子来将春晴卖了,还得卖到那些个破落地方或是妓/院之类的地方。

而若是春晴松了口,说了些不利于自己的话,那么现在她或许已经大祸临头了。虽然宁娘自认没做过类似于萍娘这样的丑事,但她也并不是完全无可指摘的。

沈家后院里,她不止一次与楚怀冬单独相见。头一回虽然是秋霁撞见了,但丫鬟们总会说些悄悄话,难保春晴不会知道这事儿。第二回春晴更是陪着她去了沈家,虽然当时她并不在场,但她就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吗?

她不过就是走开一会儿去要些茶水罢了,楚怀冬同她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若是春晴当时已经回来了又该怎么说?丫鬟们都是很识趣儿的,遇见这种事情都不会故意撞破,多半就是躲在一旁候着,待他们将话说完了再装作不经意地冒头出来。

若真是如此,那日楚怀冬的一片心意春晴必定都听了进去。若她向二太太哪怕吐露半句,宁娘都会麻烦不断。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再怎么尊贵显赫,女子私下里与人谈论这种事情都属于不贞,严格论起来都要有大麻烦。

二太太这一招真是太狠了,简直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了。宁娘一面心内彷徨,一面伸手去摸春晴的头发,尽量语气平静地道:“别哭了,事情都过去了。有我在,自然会保你周全的,你放心,往后不会再有人难为你了。”

春晴一听这话,哭得更为大声了:“小姐,小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怕到了极点,幸好小姐你救我出来了,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春晴愣了一下,宁娘的声音明显有些变调了。她知道宁娘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小姐莫要误会,春晴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小姐半句不是的。奴婢在太太处什么也没说,真的什么也没说。”

“你先起来说话。”宁娘弯腰去扶她。说实话她刚才有一刹那心跳都快停止跳动了。她真怕春晴说出如果她不去救她,她就要出卖自己的话。如果真是那样,后果宁娘不敢想像。

春晴忙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嘴里还说个不停:“小姐,我先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若小姐再不来救我的话,我只怕唯有一死才能平了太太的怒气了。”

这个“死”字听起来着实刺耳,宁娘不由皱了皱眉:“莫再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如今一切都好了,这事儿往后你再也不能提了,知道吗?对谁都不能说。今儿这事揭过后,只当它从没发生过。知道吗?”

宁娘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她望着春晴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再没了方才安慰她时的柔和。春晴原本还有些哭得失神,突然看到宁娘这样的表情,整个人吓得一凛,下意识地就点头。

“小姐放心,我再不会说一个字的。”

“嗯,我知你聪明,也知你一向向着我。这次是你为我受委曲了,我定会记在心上的。从今往后咱们还和从前一样,你便当昨日只是做了场梦,断不可同人说起那事儿。”

春晴慢慢收起了眼泪,表情不再是那么惶恐与无助,而是显现出几分果决来。她似乎听明白了宁娘话里的意思,也开始从巨大的惊恐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如今所处的现状。

她原本以为她回来后宁娘一定会像其他人那样,要么不停地追问她在二太太那里的遭遇,要么抱着她痛哭不已。可宁娘没有,她先是让人把她收拾整齐了,随即又安慰了她一番,在她情绪失控几近崩溃的时候,她显得格外冷静,一字一句地提醒她从今往后该注意的事项。如果换作其他人,一定不会这么做,府里那些小姐少爷都是年轻人,丫鬟们也都年纪不大,平时看着挺机灵,但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会慌了手脚。

春晴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跟对了人。像宁娘这样的小姐,整个陆宅也找不出第二个了,或许满京城的贵女们也没不会再有第二人了。她让人觉得可以依靠也可以相信,在巨大的惊吓过后能令她迅速地安定下来。

春晴抬眼去看宁娘,只见她也正出神地望着自己。那眼神没有探询也没有责备,有的只是支持与安慰。她慌乱了一天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开始擦掉眼泪坐下来吃面。过去这一天她确实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现在真觉得饿得慌了。

宁娘就这么陪着春晴把面吃完,又同她说了几句话,便叫了小丫鬟过来送她回房休息了。春晴走后秋霁便进来了,将屋子整理了一下,又将春晴吃过的面碗收拾了,随后她便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从头到尾没打听一句话。

宁娘看着秋霁离开的背影,心想二太太待自己其实不薄,送到她身边来的全是聪慧的丫头。秋霁是向来老辣又果断的,春晴以前看着似乎有点拖泥带水,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后似乎也显现出了坚韧的本性。宁娘相信春晴在二太太那里必定什么也没说,这不仅仅是因为春晴向她保证了,也是因为她看人的直觉。

她很少凭直觉办事儿,但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的直觉相当灵验。

春晴这个事儿就这么悄没声息地揭过去了。府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在背后乱说半个字。宁娘借着某次去给钱氏请安的机会,趁屋里没人的时候好好地谢过了她。钱氏当时看她的眼神里全是笑意,在外人看为那绝对是慈爱的祖母看孙女的眼神。但只有宁娘心里清楚,她这笔债算是彻底地欠下了。或许不久的将来便要把人情还回去了。

钱氏如今最记挂什么宁娘心里清楚,无非就是琴娘入宫的事情了。在这件事上,宁娘没有必胜的把握,她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后,决定不了选谁入宫这件事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选秀时尽量帮着琴娘,让她表现得当不出一丁点儿差错,同时也要掩饰自己的锋芒,绝计不能让人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陆家这么些女儿侄女参选,最后能入宫的最多只能是一人,断不会选中两个。若她被相看中了,那琴娘便没有机会了。宁娘一来自己不想入宫,二来也想还钱氏这个人情,三来也是看大房有些可怜,若没个女儿在宫里撑腰,往后这日子也着实难过。

寄人篱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宁娘还算是二房的正经女儿呢,就因为母亲从前那些事儿,刚开始的时候也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更何况是如今完全靠着二房生活的大房一家子,那日子绝对比自己还要惨。二太太表面上装得一视同仁,实际上内里差别大着呢。

同样是做四季衣裳,莹娘的那几身无论是料子还是式样都比大房的要好许多,就是自己和琳娘的也高过两个姐姐一些。旁人或许瞧不太出来,但穿衣服的人自己肯定知道。

再说几个小姐虽都拿一样的月例,但莹娘自然有二太太贴补她。芳姨娘跟着二太太这么些年,好歹也有些私房。至于自己则是拿了沈家送来的二十箱衣裳首饰,颇有些小富婆的意味。

再看琴娘两姐妹,除了每月十两的月例,是再无一分银子进项了。大老爷的家财早没了,大太太的嫁妆也赔了一些进去,这些年又全拿来贴补家佣了。琴娘她们既与二房姑娘同进同出,花销自然也不小,一年也攒不下来几个银子。

眼见着她们都到了出嫁的年纪,宁娘仔细一分析,真心觉得到时候大太太拿不出几个银子来给女儿们置办嫁妆。若错过了这次入宫,那真是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第76章相邀

宁娘还没想好怎么帮大姐琴娘入宫,那一头诚亲王府却又递来了帖子。

帖子是以郡主的名义递出的,上头邀宁娘过府一叙。宁娘仔细算了算,她和郡主两年前一别后便再没见过面了,中间也断了许久的音讯。这回郡主私跑出府也只为了见朗哥一面,怎么好端端的又想起自己来了。

可人家既然送帖子来了,宁娘也不得不去一趟。离入宫待选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郡主的心情只怕已是糟到了极点,宁娘对此行不免存了几分担心,怕郡主到时候心情不好拿自己出气倒没什么,若是惹得王妃误会她惹恼郡主可就不妙了。

带着一肚子的担心与疑惑,宁娘坐着马车到了诚亲王府。门口一早便有婆子候在那儿等着她了,待她下车后便叫来了软轿抬她进府。不同于上回生辰宴时的热闹与喧嚣,这一回王府里显得格外安静,轿子所过人处几乎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除了偶尔有几句鸟叫声外,便再听不到其他声响了。

宁娘悄悄掀起轿帘向外看,发现这一路上除了她们这一堆人外,再没见到过其他人。轿娘们直接把轿子抬进了秋乡院的正院里,落轿的一刹那,宁娘不由心头一凛。多日不见,也不知如今郡主的脾性是个什么样子,她从来淡定自若的人,竟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她抬头扫了眼院落的环境,意外地发现整个院子里少了不少人。从前来的时候这廊下站了长长的一串小丫鬟,个个低眉顺眼的听话模样,如今却是一个人也见不着了。这大大出乎宁娘的意料。

按理说郡主有了逃跑的前科,王爷和王妃该加派人手护着她才是,明为侍候实为监视,以防再出现上一回那样的情况。可如今看这王府非但没有增派人手,反倒把人都给撤去了,偌大的一个秋乡院,竟也显得有些冷清。

两个丫鬟从屋里迎了出来,见到宁娘时脸上虽带了几分笑意,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笑得有些勉强。宁娘也不便与她们多说什么,只是提了提裙摆,随她们一道进了屋。

屋子里的陈设与两年前相比有略微的变化,但大体的架构并未变。宁娘见正屋里空荡荡的,便知郡主肯定在房里。那个叫点翠的丫鬟在前头引路,直接将宁娘带进了内室。当她将珠帘挑起来的时候,宁娘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头的郡主。

宁娘只看了一眼,心头就像被人用手狠狠地拧了一把似的,疼得她不由皱起了眉头。她快步走了上去,往床沿边一坐,伸手就握住了郡主的手。

郡主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灰败,整个人像是大病初愈一般,没有一丝精神。她原本微低着头,似乎没发现有人进来。一直到宁娘握住她的手后,她才有了一丝反应,抬头望向她的时候,眼里竟露出一丝惊讶来:“姐姐你来了?”

宁娘一下子听出点异样来了。明明是郡主送帖子邀她过来的,怎么听她话里的意思见着自己竟有些意外?

“我收到你的帖子便过来了,想看看你最近过得如何?”

郡主不由苦笑两下:“我过得自然不大好,你其实不来也该知道的。不过你能来我还是很欢喜的。总算能见着一两个真心喜欢的人了。只是那帖子不是我发的。我也想找你,想再见见你,可我又不敢见你,怕见了你便会想起另一个人来。你与他是姐弟,轮廓上总上有几分相似的。我既怕见了你伤感,又想见你多看两眼,好叫自己永远也忘不了他的容颜才是。”

宁娘听郡主话里话外的意思,突然深刻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郡主待朗哥的心意已深到如此的地步。从前只当她是小女儿心性,见着个容貌出众的男子便念念不忘,时间一长也就淡了。现在她才知道,郡主待朗哥有多真心,几乎已是将自己的整颗心都掏给他了。

说起来她与朗哥虽有血缘关系,但两人长得并不太像。若在外人面前不点穿他们的关系,鲜少有人会将他们视为亲姐弟。郡主该是对朗哥着魔到怎样的地步,才会从自己脸上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或许真的要是情之所至,才会有这般的绮思吧。

“你若想他便多看我几眼吧。往后若是入…入了宫,你也可宣我进宫去,我总是愿意与你作伴的。”

郡主一听到“入宫”两个字,神色有些不自然地一暗,但她很快又强打起精神,勉强笑了笑:“若真如此,倒不如你随我一道入了宫,这样我便可以天天见着你了。”

宁娘吓得手一抖:“我是绝计不会入宫的。我福分太薄,也不懂规矩,入了宫只会给陆家丢人罢了。”

“你这是太自谦了。你不愿入宫说到底不过是同我一样,不想被那块方寸之地困住罢了。但你又与我不同,你比我有福气,陆家女儿众多,未必就非要你入宫不可。我如今倒有些盼着你能成我嫂子,这样到时候我宣你入宫也事出有名,你也能时时来同我说…说话了。”

郡主说到最后声音不由低了下去。宁娘知道她的意思,她找自己不过就是为了听点朗哥的消息罢了。其实郡主还是太小,将感情看得太重,也将入宫想得太过简单了。她现在满心不喜欢小皇帝,只怕一早打定了主意,即便入了宫也离他远远的。

可真要进了那粉墙灰瓦的地方,哪里还由得了自己。人人都在争都在斗,就一个皇帝就一份感情,却要与那么多女人分享。要抢着在皇帝面前露脸,展现自己的才华,要抢着侍寝生孩子,最好是生儿子。生一个儿子还不够,得一直生下去,最好生他个七八个儿子,才能保自己在后宫屹立不倒。

郡主现在还有心思回忆她与朗哥那几次短暂的会面,只怕入宫后不消两年便会将这些忘得精光,每日里只想着如何笼络住皇帝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