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说完, 阮棠若无其事地回到餐桌。

没人发现她跑出去打了大半天的电话,大家正在几组摄像机的拍摄下,热热闹闹地边吃边聊天。

她坐下时, 刚好听到宁皓问:“艾舟, 你确定还要再点一份鱼排吗?你这份意面还没吃完呢。”

宁皓负责会计工作, 节目组对经费做了限制, 他们在吃住的预算上不得不注意着点。

“对不起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艾舟露出羞涩的表情,“感觉一份意面会吃不饱,我食量比较大。”

“真的吗?”旁边的乔樵怔道, “艾舟姐姐这么瘦,没想到挺能吃。”

“好羡慕艾舟这个体质啊。”姜可望也给面子地捧了一句。

阮棠傻乎乎地听着,也不知道跟着附和,她低头吃着盘子里的生菜叶,冰岛的食物吃不太惯,她就吃了点蔬菜和水果,便拿起了餐巾。

周嘉仪作为前辈,大方地发了话:“点吧点吧,不要浪费就行。”她左右看看,注意到了正在擦嘴的阮棠。

“阮棠,”周嘉仪关切了一句,“你吃饱了吗?好像没吃什么东西啊。”

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艾舟身上转向了她。

“饱啦,谢谢嘉仪姐。”阮棠被这么多人看着,受宠若惊。

姜可望看看她的盘子:“你在节食吗?这几天会比较累,稍微多吃点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阮棠耿直地道,“做艺人就要有坚持节食的觉悟啊。”

这句话说得,艾舟当即脸上就挂不住了,桌上也静默了两秒,周嘉仪倒忍不住怜爱地搭住阮棠的肩:“这孩子真可爱,我那会儿也是,每天只敢吃一个苹果。”

“嘉仪姐好拼,我还好,我就是出道到现在都没吃过米饭。”宁皓接了茬,“我现在晚上做梦都想着红烧肉。”

大家都带着心酸笑了一阵,纷纷加入了聊节食的话题,还交流起自己的食谱来。

“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晚上回到住处休息的时候,姜可望问。

“什么?”阮棠没听懂,光顾着脱下衣服换睡衣。

姜可望想了一下,眼神微妙地道:“你在提到节食的时候,你注意到艾舟的表情了吗?”

“她怎么了?”

“你真的不懂?”姜可望看着她的眼睛,确认她不是装傻。

怎么会有这么耿直的人,怪不得身上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黑料。

阮棠好奇起来:“你说嘛。”

“她正在抓着机会做吃货人设,你忽然来这么一下,等于是打了她的脸。”

“啊?这样吗?”阮棠回想了一下晚饭时的场景,对上姜可望的话,隐约懂了点什么。

“她也是挺能吃的,我也还蛮羡慕她吃不胖。”阮棠发自内心地道。

“哪有那么多吃不胖的人呀,”姜可望感觉她跟自己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只是现在大家都喜欢把自己塑造成吃货的形象,这样容易博得好感。”

“为什么?吃得多有什么值得喜欢的?”阮棠感觉认知被刷新,这是什么道理?

现在的娱乐圈越来越复杂,怪不得她玩不转,签了个不靠谱的公司,跟了个不靠谱的经纪人,撞了一头包。要不是有沈致,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凉快。

“好吧,我也不懂。”姜可望真像个善良的大姐姐,体贴地提醒了她,“你别再拆她台了呀,很得罪人的,我感觉她今天气坏了。”

“真的吗?我会注意的。”阮棠虚心听从了她的点拨,但还是憋了笑,其实她巴不得能气死艾舟。

姜可望睡得早,阮棠这一边的台灯还亮着,没有沈致在身边,她有点失眠。

蹑手蹑脚地下床翻出随行李带的书,没有心情看,她用床头柜里的圆珠笔在书的封底上写写画画,记了几段脑海里一晃而过的旋律。

第一天才刚刚结束,她就已经觉得很难熬了,怎么办呢?

此时的北京是清晨。

沈致刚从泳池里钻出水面,撩了一把湿发,从肺里呼出一口悠长的气。寒冽的水珠沿着他的眉毛往下淌,他甩了甩脑袋,上了岸。

裹了浴袍往回走,正遇上了刚起床的叶霜。

“起这么早?”叶霜走到他身边,打了一下,“这么冷的天,游什么泳啊?快去洗澡。”

沈致再从楼上下来,头发已经吹干,服帖地搭在脑袋上,身上也换了清爽的衬衣。他走进餐厅,在叶霜身边坐下,从盘子里拿了片吐司。

“什么时候回来啊?”叶霜问的是阮棠。

“去一个月吧。”

“唉哟,那儿可冷吧。”叶霜心疼得很。

“她哪里怕冷。”沈致说这话,带了淡淡的幽怨。

听得叶霜直起鸡皮疙瘩。

“棠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就月底那几天。”

“噢…那要在那边过啊。”叶霜又是心疼,不过重点不是这个,“她要满二十了吧?”

“您在想什么?”沈致抬眼看她。

叶霜犹豫着说:“我们这什么时候名正言顺啊?”

沈致一口拒绝:“暂时不考虑这个,她才多大?”

“话是这么说,就算不考虑,”叶霜闷闷不乐道,“你总不能让我们这几个大人一直装不知道吧?”

“看不懂你这孩子想干什么,”叶霜说,“给你们够多时间了吧,她怎么还不愿意让你跟我们坦白,是不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不是你自己强迫人家的吧?”叶霜很清楚这一对都是怎么相处的。

沈致面色渐渐黑下去:“您这说的什么话?”

“我说什么话?我当妈的还不能问问?”叶霜不高兴地回呛,看儿子好像生气了,音量就小了点,语气也委婉了点,“那行吧,随便你们。”

沈致一口气喝了杯牛奶,什么也不说,站起来出了餐厅。

“这孩子…”叶霜看着他的背影嘀咕。

“哈欠!”一万公里外的国度,阮棠已经迷迷糊糊枕在书本上入了梦,两个喷嚏把自己打醒过来。

她眯着眼睛,只觉得头顶的灯光格外刺眼,伸手拉熄了灯,然后把硬邦邦的书推到一边,往柔软的枕头上一趴。

又重新睡了过去。

新的一天来临,天不亮摄像机就早早到了位。

阮棠感觉到了被镜头一刻不停地监视着的痛苦,别扭地进了洗手间洗漱,一出来又被跟到卧室里,近距离拍她戴隐形眼镜。

不过,她已经算是同行艺人中不怎么娇气的那个了,等把自己打理好,才发现还有好些人没起床,她便顺势自告奋勇地出去买早餐。

姜可望担心她迷路,打着哈欠跟上,节目组也派了个摄像师跟着她们拍。

“哎…咱们是不是走错了?”阮棠带着人转了半天,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越走越偏的感觉,”姜可望蹙着眉看看路标,毫无印象的名字,“要是有手机可以导航就好了…”

阮棠提醒她:“咱们都没手机,被没收了呀。”

两个女孩子一起看向摄影师,对方愣愣,摇摇头:“我也没带。”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就算带了也不能借。”

阮棠只能站在路边拦行人问路,她英文还不错,只是一连几个路过的冰岛人都上了年纪,冰岛口音浓重,全是小舌音,两国人边比划边交流,她问来的路也越走越偏。

不但没买着早餐,等找回大部队,连午饭时间都过了。

“回来就好,还好还好…”领队也不好说她们什么,毕竟是好心出去买早餐的,“累不累,你们要休息一下吗?”

阮棠和姜可望对视了一眼,摇摇头:“不累。”

毕竟不能因为自己耽误大家的行程。

而下午的安排有一半时间又都是在走路。

阮棠这走了一整天,感觉快要用完了半年的运动份额,回到民宿就累趴在床上,都能感觉腿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地跳动。

“阮棠你还好吧?”那边的姜可望累得也四仰八叉,不忘转过头关心她。

“废了。”阮棠有气无力地道。

两个倒霉蛋躺在各自的床上惺惺相惜着,这时摄像敲了敲门:“可以进来吗?”

累成这样还要拍,阮棠理都不想理,就见姜可望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调整好状态,用糯糯的声音回道:“进来吧。”

“阮棠太累了,上午那会儿走了挺远。”摄像机扫过装尸体的阮棠的时候,姜可望还耐心地解释着。

“你也走了好远,不累吗?”工作人员笑着问她。

“累啊,”姜可望温柔地跟他们聊了几句,最后委婉地送了客,“时间不早,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人走了,阮棠,你不去洗洗脸吗?”姜可望走到她身边,手搭在她后脑勺上。

阮棠有些不情愿地坐起来,她刚才在想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沈致这一天还没给她打过电话。

虽然知道这个电话打得不容易,但昨天通了话,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期待,今天也有。

阮棠带着失落入了睡,可是直到第二天晚上,也还是没等来沈致的消息。

“你还不睡?”姜可望从床上伸过头,“好好睡觉明天才有体力啊。”

“我这就睡。”阮棠关了台灯。

然后在黑暗中失了眠。

跟沈致在一起后,他们还从来没失联过这么久。

阮棠也从不知道“睡得着”可以是件这么困难的事。

她翻来覆去了一阵,实在睡不着,也被屋子里的暖气闷得慌,索性披上外套,去阳台上透透气。

冰岛的夜有干燥的风,刮在脸上沙沙的疼。

她并没有在那里站多久。

在她走上阳台的时候,一个深色的身影穿过了夜色,从一排白桦树后走过来,站在不远处,朝上抬起头。

正对上了她的目光。

第47章 失足

阮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张开嘴,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沈致抬头看到她,也有一瞬间怔住, 再一看,她已经消失在了阳台上。

阮棠轻手轻脚地下楼的时候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在做梦。

然而一脚踢在玄关的柜子上,痛感又那么清晰, 她抱着脚龇牙咧嘴跳了几下,开了门, 一瘸一拐冲出去。

沈致真的在外面等她,迎着她走过来, 一把抱住。

阮棠眼泪汪汪地亲了他一脸鼻涕。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沈致拿出纸巾帮她擦脸。

“我不知道啊, ”阮棠哭唧唧地说,“我就是睡不着,随便出来溜达溜达。”

哪知道一溜达就撞上了他, 惊喜居然这么大。

“本来以为你睡了,还准备明早再来找你的。”沈致敞开大衣把她裹住,揽着她往外走。

阮棠还是感觉像在做梦一样:“那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只是想看看你住的地方。”沈致说完, 脚步停了停, 忽然回过头往楼上看去。

“怎么了?”阮棠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 一呆。

阳台上, 姜可望愣愣地看着他们两个。

阮棠久久回不过来神,满脑子里都是“完了完了”,一定是刚才起床的时候弄醒了她。

一上一下对峙着, 姜可望反应过来,动作缓慢地朝他们摆了摆手。

什么意思?

这是让他们快点走吗?

看他们还不动,姜可望又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再次摆手。

“我们走吧?”阮棠看着她说。

沈致还有些迟疑:“可以吗,能不能信得过?”

“能。”不管信不信得过,反正横竖都已经让人家看见了。

跟沈致到了停在外面的车里,开车的居然是个当地的冰岛人。

阮棠真佩服沈致的动作,怎么她才来几天,他就跟了过来,连司机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好。

车开出不远,在一栋三层的小别墅前停下,沈致带她进了门。

屋子里暖烘烘的,一进门他就抱住了她,热得她除了一头汗。

阮棠推开他,脱掉外套往沙发上扔:“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就来了呀?”

“本来打算过来陪你过生日的。”沈致托着她的后脑勺,搂着她的腰靠近自己,“还是等不及,提前来了。”

“我生日?”阮棠自己都差点忘了这回事。

“稀里糊涂的。”沈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原来你早就在准备啦?”阮棠这才明白过来。

沈致低下头,给了她一个久违的吻。

有些事情,不用说得那么明白。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瞬间就跟他缠到一块去,腿一软,被他抱起来,扛着上了楼。

倒在床上,人就贴了上来。

沈致边吻她边扯开了自己的领带,拉过她的手,让她感受自己的欲/望。

阮棠被他弄得云里雾里的,打开了身体,忽然发出“哎呦”的一声叫唤。

也就几天没见,沈致的动作粗野得可怕。

“弄疼了吗?”他停下来,手在她的膝盖上揉了两下,她整个人都缩了缩。

“昨天走了太多路,肌肉有点伤。”阮棠可怜得不行。

动作幅度一大,整条腿都被拉扯得疼。

“辛苦了,宝宝,”沈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极力克制了些,抱着她柔声道,“那我轻轻的。”

但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轻了点,阮棠被他撞得快要四分五裂的时候,思绪飘忽地考虑,走一天路累的程度,跟现在相比,好像根本就是小意思。

失眠则更不算什么事,有沈致在的夜晚,不可能有机会失眠。

次日早晨,赶在节目组到之前,阮棠被沈致送回了民宿前,下了车。

沈致那边什么都有准备,连她要用的东西也一应俱全,阮棠回到房间里,整个人还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帽子手套一样不少,比她自己带来的行头都要厚很多。

因为有一种冷叫做沈致觉得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