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此,秋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说得出平安来,红着一张俏脸,只是不说话儿,玉娘也不欲为难她,轻叹一声扶起她来道:“想你自我嫁进来便跟着我,前些年还罢了,横竖还小,如今大了,我自然要周全你个结果,你既不说,想是心里没人,那我就与你做个主。”

秋竹一听,脸便有些白,玉娘打量她的颜色继续道:“我这么瞧着,咱们绸缎铺子里的杨伙计不差,性子稳妥,论年纪也与你般配,家里爹娘早没了,兄弟们也分了家,他有些个本事在身上,以后也不愁日子难过,况,你是我的丫头,身边又没个亲人,我自是要给你置办嫁妆,你放心,只比旁人好,等你嫁过去,仍回我这院儿里,若他有个不好,有我替你做主,也吃不了亏,只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秋竹听了粉颈垂的更低,半日才说了一句:“他虽好,只是不大爱说话,我,我…”说了几个我字,又不吭气了,见她那样儿,玉娘唇角微微扬起:“哦,闹半天是嫌他不爱说话儿,这么说来,我倒想起一个爱说话儿的来。”说着瞅着她道:“爷跟前的平安倒是爱说话儿,只他鬼精鬼精的,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儿的猴精儿,平日又跟着爷胡乱,不定好的没学,那些坏的都学在身上,赶明儿不定什么样儿呢。”

秋竹一听,未免有些心急上来,小声道:“他虽跟着爷四处去,性子还算好…”说到这里忽见玉娘瞅着她笑,便知早被主子瞧破了机关,这是拐着弯打趣她呢,登时弄了的大红脸,呐呐的说不下去了。

玉娘虽猜到了她的心思,照自己意思,总觉平安不大合适,年岁小呢,虽跟秋竹一年里的,可平安生日小,记得是十月里的日子,因是柴世延跟前使唤的人,自然得意些,每年生日,自己都要赏他东西,故此记下了,秋竹却是七月里的生日,比平安大三个月呢,玉娘倒是恨不得给她找个大些的,不说性子,大些的毕竟知道疼人,总比小的好,再说男人哪个不稀罕小媳妇儿,可瞧秋竹这意思竟是心念念的乐意呢。

便又劝她道:“平安是伶俐,可他上头还有寡妇娘,下头还有俩兄弟,虽说如今俩兄弟一个在庄子,上一个在铺子里,都有差事,可个个都没成亲呢,他娘虽如今在城外乡下住着,等他成了亲,还不得接过来,有个婆婆在堂,哪及得上小两口过自在。”

秋竹道:“我自小也不知哪个是亲爹娘,只认了娘是我的主子,虽是丫头,得娘疼宠,何曾受过一天儿委屈,我心里知道娘对我的好,怕我将来受委屈,只便嫁到谁家去,我处处守着礼儿,明里暗里都让人说不得话去,便有个婆婆又怕怎的,便她真不讲理,横竖还有娘给我做主呢。”

玉娘伸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倒是主意正,心里早想着要嫁平安,偏我这么问你都不说,我不过是提前与你说说罢了,平安那个娘年前来瞧儿子,进来给我磕了头,当时你正恰巧出去不再跟前,我与她说了两句话儿,瞧着倒是个憨厚妇人。”说着又笑道:“当时我就想,这么个一脚踹不出三个屁的妇人,怎就生了平安这么个儿子,瞧那张嘴,死人都能让他说活了。”

忽而想起柴世延可不也是如此,外头瞧着唬人,背地里关了门,什么话儿都说,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平安成日跟着他,便没学个十分,三四分总有的,只柴世延那些话儿都是为了哄妇人欢喜,说到底,还是为了干那事打的头阵。

玉娘忽想起昨儿个夜那番贴肉挨股手足相抵的缠绵来,便各自存着心思,到底还是夫妻,比旁人不知亲近了多少去,且也不似从前那般,一味下死力的按住她折腾,倒使出那许多手段来温存,没了往日那些苦处,可见这枕席之事,也不似她以往那般难受用,倒有些乐处在里头。

想着,脸上不禁有些热烫,跟秋竹道:“听你这么说,想来你二人早有了意,拖着也没趣儿,等爷家来我与他递个话儿,选个好日子,让你嫁过去,我也安心了。”

秋竹顿时粉面通红,小声道:“娘,不急的…”玉娘一听点点头打趣道:“既你不急,那再等两年好了…”秋竹唬了一跳,脸儿都白了,玉娘便不再逗她:“娘哄你玩儿呢,你可也不小了,早该嫁了。”

主仆两个正说话儿,忽听窗下平安的声儿道:“给娘回话儿,爷使了小的送了备下的四盒礼,让小的来瞧瞧娘可要动身吗,若动身,让奴才跟着车去,怕旁的人说出什么话儿来不妥当,好事都成了坏事。”

玉娘瞥了秋竹一眼,噗嗤一声笑起来道:“真是那句话儿怎么说的,这里正说着曹操呢,偏曹操就到了。”

秋竹一张脸红成了块大红布,却也强忍着脸上燥热,对窗下的平安道:“娘这就动身。”秋竹拿了帕子递给玉娘,这才扶着她走了出去。

到大门首扶着玉娘只管上了马车,一眼都没敢瞧平安,平安那里还等着呢,自打觉得跟秋竹有戏开始,平安就没这么盼过到上房院去,恨不得挖着心眼子往上房院钻。

今儿得了爷的差事,欢天喜地的奔家来了,本打着与秋竹说上一句话也是好的,这可倒好,从上房出来一路到大门首秋竹都垂着脑袋,平安巴巴的望了半天,连个眼色都没有,忽而想起昨儿听上房院的婆子私下里嚼舌头,说爷在娘跟前提了秋竹一句呢,不准是要收进房里了。

平安那颗刚热乎起来的心,忽悠一下就凉了,便秋竹乐意跟着自己,若爷想收了她,能有甚法儿可想,却转念一想,爷刚跟娘好起来,这当口怎可能就收丫头,不定就随口问一句罢了。

想到此,略松了口气儿,却仍不落定,想着无论如何今儿要寻个空儿询秋竹一句话儿,只她说不是,自己才放心。

不说平安一路忐忑,且说玉娘到了陈府,直进了仪门,到上房与王氏见礼,过了粉壁,却忽的想到,自己上一世虽说知道有这门亲戚,却未怎样走动,只年节儿的时候,送上些礼罢了莫说这位陈家的老夫人王氏,便是陈大人的夫人冯氏都不曾见过几面儿,倒是分外生疏。

不然,后来柴世延一命呜呼,她也不至于求告无门,被哥嫂坑害要把她强嫁与那畜生周养性,致使为保个清白的身儿,不得不悬梁自尽。

如今想来,柴世延死后,怎那夜怎就招了贼,偷了许多东西去不说,唬的自己慌忙忙的使人去唤她哥嫂来,他哥就劝着她,把那些柴世延手里那些铺子打点归拢着买了,那买主儿可不正是周养性,她一个妇人哪里懂得这些经济买卖,只得全托付给她哥,想着自己亲哥哥,还能坑了自己不成,可就是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半分人心皆无。

柴世延手里那么些买卖,被他典卖出去,不知得了多少好处银子,回来却与她说,那些铺子里的伙计坏了良心,一听说妹夫去了,卷了铺子的货物银钱跑了个没影儿,如今就剩下个空架子,值不得几个钱不说,还欠着好些个外头的账呢,算下来得那拿不回银子不说,反而要还债,如今债主听着信儿,就要上门的,让她早做计较。

玉娘何曾想过会是这般,一时没了主意,他嫂子便道:“这宅子招了贼惦记,横竖也住不得了,妹夫走了,那几房妾,也被家里头争了出去,只你一个寡妇守着这么大个空宅子做什么,真有个歹人半夜进来可怎好,不若听嫂子一句,回陈家去,但能有哥嫂一口吃食,也少不了姑奶奶的。”

玉娘被她嫂子甜言蜜语哄骗了家去,落后才知是个当,如今想来,不定她哥哥跟那周养性早设了套,安心要谋柴家的家产呢,偏柴世延外头瞧着精明,却是个好色贪欢的汉子,白等被人算计的丢了性命,如今还当那周养性是个什么好人呢。

想到此,玉娘便暗恨不已,又想,若自己那时有个能帮扶的亲戚,他哥嫂便存了歹意,何干如此欺负到她头上来,而这陈家,可不就是个最好的靠山。

自己前世成了个蠢人,这一生再不可重蹈覆辙,思及此,便有心寻个依仗,进了屋来,瞧见当中榻上坐的老妇人,倒身便跪了下去,唤了声:“婶子,玉娘给您老磕头了。”

按说两家虽沾着亲,却八竿子打不着,虽说该叫一声婶子,磕个头,可如今不年不节的,王氏又听儿媳妇说,这个陈家的玉娘,是个不大爱说话儿的清冷性子,回头真她来了,吊着一张冷脸,岂不成了添堵。

心里正悔不该跟儿子提她,可这会儿人来了,也不能不见,因心里一早有了预备,玉娘这忽的一跪,倒让王氏颇为惊喜,且她亲热热的一声婶子,真正唤到了王氏心里去,王氏便觉眼前这个玉娘,怎就这般和自己的眼缘…

作者有话要说:

人情世故

这一合了眼缘,王氏忙一叠声道:“快搀起来,不年不节的,作甚行这么大的礼儿。”冯氏亲把玉娘搀了起来,王氏拉着她的手坐到榻沿边儿上,就着外头的亮儿,仔细端详玉娘,见真真生的端正,肤白,貌美,乌油油的青丝挽在头上,戴一套赤金草虫式样儿的头面,鬓边插了一支纱堆的牡丹花,更显粉面上细弯弯两道眉,一双明眸似秋水含波。

耳畔两只坠子跟头面是一套的,身上大红遍地金的对襟儿袄,鸦青水紬裙儿,,如此穿戴起来既庄重又喜庆,更入了王氏的眼,笑道:“你娘倒真好福气,得了你这么个标志丫头。”

冯氏忙与她婆婆道:“老夫人成年在上京里住着,想来不知道,我那婶子去了几年了。”王氏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忙跟玉娘道:“你心里莫怪婶子,婶子如今老了,在京里头深宅大院里的住着,成日也不出个门,亲戚们走动的也少,也不知你娘没了。”说着又跟冯氏道:“虽说我老了,亲戚们但凡有个婚丧嫁娶的,也该让我知道知道,一味瞒着我,赶明儿更成了个老糊涂。”

玉娘自是知道这不过场面话,陈家族里人多着呢,真论起亲戚,这一枝儿,那一枝儿的正经亲戚也还数不过来,谁真理会她们这样的远亲,便道:“我爹娘无福一前一后赶着去了,跟我祖父只隔了个年,想是嫌我们,也不容我们多孝顺奉养几年,每每想起,倒是我的憾事,如今也无他法儿,年年到了忌日冥节,多烧香烛纸马的,也算我们的孝心了。”说着倒真想起自己娘来,眼眶有些红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倒真是个孝顺孩子,快别难过了,都怪我,好好的怎么提起这些事了。”

陈玉娘抹了抹眼角,瞧着冯氏道:“倒是嫂子有福,有我婶子在堂,什么不知道的,也能询婆婆问问,不似我,爹娘走的早还罢了,公婆又去了,把家里的事一股脑仍在我手里,我才多大,何曾见过什么世面,初初掌家的时候,真个手忙脚乱的,便这么着,也被我管了个稀里糊涂,我家那位,想来嫂子听继保哥提过,是个甩手不管事的,倒不似他的家一般,成日在外头不见影儿,便家来也就站站脚儿,又不知哪儿混闹去了,公婆在时还有个拘管,如今可是放了鹰了,几日摸不着影儿也是有的。”

冯氏听了笑道:“男人家哪个不如此,横竖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多好的娶进了家也寻常了,总还是瞧着外头的好,被那些勾魂儿的勾了去,能识得家门朝哪边开就成了,你还求他日日守着你不成。”

王氏道:“可是。”拉着玉娘的手道:“他不在家,你若没人说话儿,就上我这儿来,我是个爱热闹的,成日屋子里都是人,说说笑笑的一天就过去了,便我赶明儿回京去了,还有你嫂子呢,自家亲戚该着常走动。”

玉娘正想如此,忙答应着,说了会儿话儿,老夫人就说要抹骨牌玉娘冯氏陪着耍了会儿子,便近了晌午,玉娘待要告辞家去,王氏只是不放,一叠声让下头置办酒席上来,说娘们几个今儿要吃上几杯乐一乐。

玉娘推脱道:“家里头没人呢。”冯氏却只管扯着她的手道:“你莫哄我,你那府里何曾有什么事,便有事,家里的管家婆子可都是吃闲饭的不成,今儿老夫人欢喜,必要吃上几杯酒才放你去。”说着,拉玉娘坐回到炕上。

玉娘见走不脱,只得坐下,一时下头摆了酒菜儿上来,玉娘待要起身与王氏布菜添酒,被冯氏按下道:“今儿你是客,哪有劳动客人的理儿,只管陪着我们家老夫人坐着就是了,有我呢。”

玉娘倒不想冯氏是个如此敞亮的人儿,又一想,前世的自己成日在府里躲清净,恨不得谁都不见才好,哪里走过什么亲戚,如今想来,落那么个结果也不全怨人,也该怨自己不通人情世故,想人活在世上,又不是一个人,自来要应酬往来,如此,遇上事儿也才有个帮扶,只跟她上一世般,只顾自己清净,末了的结果,也由不得自己了。

玉娘越思越想越通透,重活了一世,倒仿佛把什么都看明白了一般,一时饭毕,吃过茶,玉娘见王氏有些困乏,忙起身告辞。

王氏拉着她的手叮嘱:“没事儿就来说话儿。”玉娘忙着应了,从陈府出来,就见平安在外头候着,见了玉娘磕了头道:“爷让奴才来接娘家去。”

玉娘见平安后头的软轿,不免愣了愣,平安多精儿,忙低声道:“爹怕那车颠簸,这才派了奴才来,说让娘做轿子家去呢。”

秋竹低声在玉娘耳边道:“可见爷心里惦记着娘呢。”玉娘也是没想到,往常哪见柴世延如此体贴过,还怕她颠簸,便她病卧在床,他还不是去外头院中一味高乐,只不过昨儿依了他,倒跟换了个人似的,怪道他那么精明个人,末了却死在妇人手里,可见这厮是个色中饿鬼,只随了他那些事,便一万个事儿都能应的。

平安见玉娘坐进轿去,让婆子跟着轿,他自个瞅见四下无人,伸手扯了秋竹的衣裳角儿,盼着她跟自己说句话。

秋竹却唬了一跳,心道,青天白日大街上呢,这般拉扯落到旁人眼里成了什么,忙着甩开他,几步便上了后面的车。

平安扯了空,楞在原地半日才回过神来,这一路心里越发忐忑,暗里疑心,莫非秋竹动了意要跟着爷了,不然,怎连话儿都不跟他说了。

越想心里越忐忑,有心拉住她问过清楚,奈何秋竹不搭理他还罢了,只自己一挨近,她便躲的远远,平安越想心越灰,到了柴府大门首,连脑袋都耷拉了。

秋竹瞄见他那样儿暗里好笑,扶着玉娘进二门到上房来,刚迈进远门,就见小荷跐溜一下从那边厢房里斜刺啦的钻了出来,见了玉娘,匆忙忙见礼。

玉娘略定下神来,从上到下打量她一遭,只见身上衫裙儿都湿了大半,贴在身上显出身段来,真真勾人,玉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却当不知道一般,往厢房里望了一眼问她:“谁在里头?”

话音儿刚落,厢房的门从里头打开,柴世延迈脚走了出来,显见是沐浴过后,头发还散着,腰带也未见束,松散散披着件道袍,噙着个笑望着玉娘道:“可家来了,倒让爷候了这大半日。”

却说柴世延,唤了贾有德与他在铺子里点货对账,直弄到近晌午,柴世延便说寻个酒肆吃酒,贾有德却道:“在酒肆中吃酒干巴巴的有甚乐处,不如去院中吃,叫俩个粉头弹唱递酒岂不好。”

柴世延如今刚从玉娘哪里得了趣儿,恨不得这就家去与玉娘温存,便有些意兴阑珊,只说:“那几个粉头唱来唱去,也不过那几套词儿,早听的腻烦,有甚趣儿。”

贾有德却呵呵一笑道:“哥莫不是忘了那西街上的冯家,她家的冯娇儿,弹唱几曲,难道还入不得哥的耳?”

柴世延昨儿还想着冯娇儿呢,这会儿听他提起她来,自是动了意,被贾有德扯去了西街冯家,那冯家的老乞婆忙忙的迎了出来,一叠声的奉承话儿把二人让到了里头堂屋里坐了,又让人上茶,又使人拿点心,真个忙乱。

贾有德挥了挥手道:“莫瞎忙乱,把你们家娇儿唤出来伺候柴大爷是正经,只她伺候好了,比你上多少碗茶都有用。”

那婆子听了却有些为难的道:“论说柴大爷可是我们想都想不来的贵客,娇儿也常盼着呢,只今儿却不巧,前儿个县外头码头上停下船,来了几个南蛮子,不知从哪儿听了娇儿的名儿,点名儿要娇儿过去弹唱,昨儿一早便打发人来接了去,至晚儿掌了灯也不见送回来,还是我巴巴让人去接回来的,谁知今儿一早又叫了去,老婆子待要不让去,那几个蛮子只是不依,扔下银子就走了,竟跟抢人的一般,要说我们家姐儿也是没造化,怎么偏今儿柴大爷来了。”

说到此,话音又一转道:“虽娇姐儿不在,却有她两个妹子在家,也学了弹唱,不若唤出来弹唱两曲,得爷点拨一两句也是她们的造化了。”说着便让人摆了酒菜儿,唤了两个姐儿出来伺候。

柴世延听了一会儿便觉无趣儿,草草吃了几杯儿,便寻个托辞从冯家出来,只留下贾有德自己独乐。

从冯家一径回了家,进了门就问玉娘,听说还未家来,便有些不放心,使了平安引一乘轿子去接,他自己直进了上房来。

迈进屋才觉知这一路急忙忙的回来,竟出了一身汗,这会儿黏腻腻的不爽利,便让人厢房置备热水沐浴,原是说唤了书房的琴安来伺候,不想进来的却是小荷。

这样的天倒只穿了件扣紧衫子,下头一条绉纱翠兰裙儿,好不单薄,伺候柴世延沐浴毕,她自己身上的衣裳也湿了大半,倒更显出细腰丰胸的妖娆身段来,勾的柴世延摸了她两把,听见窗户外头玉娘的声气儿,小荷忙着就跑了出去,迎头正撞上玉娘…

作者有话要说:

小荷心计

玉娘目光闪了闪,从小荷身上移开落到后头的柴世延身上,唇角忽而噙了个浅浅的笑意道:“我还当是那个胆大之徒,敢在我得院子里胡闹,原是爷,倒怪不得了。”

柴世延用眼觑她,显见吃了酒,一张俏脸上红红白白,越发添了几分娇艳之色,明眸含波倒更透出几分妩媚来,心里不免痒痒上来,见小荷仍在一旁,怕玉娘着恼,虽不过一个丫头毕竟是她屋里的人,遂挥挥手让她下去。

小荷心里正怕,虽娘先前便有意让爷收了她,却总没成事,她心里还道,莫不是娘又改主意了,心里急起来,才与了琴安些好处,替了他进来伺候柴世延沐浴,想着趁机勾爷成事,不想眼瞅勾得爷动意,娘却家来了,这会儿也不知娘底细什么主意,又怕她发落了自己,故此有些心怯。

这会儿一见爷让她下去,真如得了救命草一般,行了礼磨转头就跑了个没影儿,玉娘见小荷跑了,也不欲再提此事,打头把小荷买来,就是预备着给柴世延的,只前头他先被那董二姐绊住,后又与那高寡妇勾搭成奸,便把这事丢在脑后,如今不过重拾起来罢了,只柴世延不纳那些婊,子进门,便与他几个丫头,又如何,好歹这些人都是攥在自己手里的,再翻也翻不出天去。

想到此,便不再理会了,迈脚上了台阶,才上去就觉头有些晕,立在廊上,身子倒是晃了一晃,柴世延唬了一跳,忙着紧走几步上来,把她揽在怀里,皱眉道:“怎吃了这些酒,立都立不稳了。”

玉娘倒是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儿,柴世延便跟后头的秋竹道:“怎也不看着你娘些。”秋竹忙道:“奴婢在堂屋里伺候呢,娘跟老夫人陈夫人在里屋炕上吃酒,故不曾瞧着娘吃酒。”

玉娘怕柴世延怪罪秋竹,便拦过话头道:“她哪里凑得上前,便凑上来也没她说话儿的地,婶子只管拉着我一气儿灌酒,着实推脱不过,这才多吃了几杯儿,刚还不觉,这会儿却有些上头,只屋里歪着躺一会儿子,想来便过去了。”

说话儿两口子走了进去,秋竹先伺候着玉娘换了衣裳,把头面首饰摘了去,重新挽了头发,只用一支八宝簪别住。

柴世延吩咐她去端醒酒汤来,秋竹应了一声出去了,玉娘身子一沾炕沿儿,便有些支撑不住,斜斜歪在了炕上,直觉酒气这会儿行上来,身子都有些绵软乏力,眼睛更有些睁不开。

柴世延见她那样儿歪在炕上,星眸半张半闭,说不出得慵懒妩媚,天然一段风情,与那些院中粉头又自不一样了,却更有勾人心处,便心里一动,悄悄凑到脸上去就要亲嘴。

玉娘虽有些醉,却仍清醒着,如此青天白日,哪容他如此轻薄,真被他得了便宜,不定又与昨儿一样了。

玉娘警醒着一把推开他,柴世延待要再凑过来,只听帘外秋竹轻轻咳嗽了一声,便坐了回去,只用眼瞅着玉娘笑。

秋竹进来伺候着玉娘吃了半盏醒酒汤,又上了两盏新茶才下去了,刚走到院子角的灶房里,刚放下手里托盘,被平安一把扯住手腕没命一般的拽了出去,直拽到院外旁侧的墙根下,才放了她。

秋竹甩了甩被他抓疼的手腕,白了他一眼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你,这般发狠,似要生生拽了我的手去一般。”

平安这会儿也不藏着心思了,再藏着不定媳妇儿都跑了,便直接问道:“我听上房的婆子说爷问起你了,你这会儿跟我说句实话,可是爷要收了你,你的意思如何?”

“我的意思?”秋竹眨了眨眼:“我们为奴为婢的,有甚自己的意思,从来都是主子如何发落便是了。”

平安听了,心登时凉了:“你这话儿是说你乐意了,娘难道也未问问你自己的心思?”

秋竹瞥了他两眼道:“娘倒是问了,只我…”说到此停住了话头,平安那颗凉了的心,忽悠一下又热了些,见秋竹只是慢条斯理,便着急的道:“你如何?到了这般时候,你心里有什么还藏着不成,与娘说了,瞧在这些年的情分上,说不得就成全你了也未可知,或是你自己也想着熬个主子当当,我就不知了。”

秋竹听他的话有些不中听,俏脸沉下来道:“便我想熬个主子当当,与你何干,犯不着你在这儿跟我急赤白脸的。”

平安听了气的紫涨了面皮道“怎与我无干,我不信你不知我的心意,昨儿我还巴巴让人给我娘捎了信儿去说,说…”说到这儿又有些说不下去,总归没挑明,不好说出来,也着实有些害臊。

谁知秋竹却问到他脸上来道:“说什么?”平安一咬牙一跺脚,想着横竖成与不成在此一举,也没什么好害臊的,便道:“说我相中了个媳妇儿,便是上房院娘跟前的秋竹,求着我娘来县里走一趟,到爷跟前为我讨个恩典,好娶了家来。”

秋竹不想他真说了出来,俏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来,伸手推了他一把:“谁要嫁你,你刚不还说我要熬主子,跟了你,这一辈子岂不都是奴才。”话儿虽这么说,脸上却有些臊,姿态也扭捏。

见她这样儿平安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儿,到了这会儿才算真松了口气,想来那些话都是空穴来风,瞧秋竹的眼色是乐意嫁给自己的。

想明白了,平安一伸手扯住她的衣裳袖子道:“听娘院子里的婆子胡说了两句,我心都凉了半截,这一路你又不与我说句话儿,由得让我一人胡思乱想,倒冤枉了姐姐,姐姐莫恼,待回头我与你好好赔不是,只如今这事急呢,你可跟娘说了不曾?”

秋竹脸上红晕更胜,毕竟是姑娘家,说自己的婚事哪有不害臊的,只平安逼得紧,再瞧他急的一头脸热汗,秋竹那颗心就软了下来,小声道:“娘许了要成全的,只你莫急,平日里做事说话儿,举手投足的莫露出行藏来,让人知道却不好,此事还需周全一二。”

平安听了欢喜的只差没蹦个高,围着秋竹转了三圈,想伸手又不敢,不伸手又着实欢喜的手脚都没个落处。

秋竹见他如此,倒扑哧一声笑了,道:“瞧你这点儿出息,亏了还是爷跟前的人,论说见得世面也不少,至于就欢喜这般吗,?”

平安嘻嘻一笑道:“见世面跟娶媳妇怎一样,又是娶了姐姐,这可真是我这一辈子头一等得顺心之事,姐姐放心,我平安虽不济,总不会让姐姐跟着我受一丝一毫委屈,你若不信,我与你发个毒誓便了。”

说着真个跪下要起誓,秋竹慌了,忙扶他起来道:“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瞧去了可怎么好,再说,不消你起什么誓,只娘与我如再世父母一般,我也没旁的想头,就盼着娘好,我便也好了,你可明白我的话儿。”

平安怎会不明白,点头道:“你放心,往后爷再去高家寡妇哪里,我定寻人送信家来。”忽而的想起一事,小声道:“那高寡妇再有手段,爷如今倒有些凉的意思,只刚晌午头上,爷却被贾有德扯去了西街的冯家,要寻那个冯娇儿,虽今儿不遇,还有明儿呢,早晚拖不过,你私下里与娘透过话儿去,我这么瞧着爷心里想着娘呢,只娘肯在爷身上尽心,管她冯娇儿李娇儿,再勾也无用。”

秋竹暗道,这可真是,怎就没个消停,这边刚整治了董二姐,高寡妇还浮着呢,怎么又招来一个冯娇儿,虽说娘嫁进柴府,面儿上瞧着穿金戴银的风光,殊不知暗里的苦处,倒不如似她这般,嫁个平安这般汉子,虽无大出息,好歹落个安稳平顺,况平安机灵,想将来也不至于困窘。

想着这些,又底细嘱咐了平安几句,便转身回来,刚进堂屋便听屋里娘唤了一声秋竹,秋竹待要掀了帘子进去,却被一旁的婆子悄悄扯住,摆了摆手。秋竹知意,只未念声儿,跟着婆子几步出了堂屋至廊下候着。

却说玉娘在屋脱不开柴世延一味胡缠,这才唤了秋竹一声,不想无人答应,不免恨声道:“倒越发成了个没耳朵的了。”

柴世延却轻笑一声道:“你那丫头若真如此不识趣儿,早该发落出去了,玉娘喊什么,难道爷还能吃了你不成,倒是玉娘吃了酒,粉面含春的样儿,让爷从心里爱上来,稀罕稀罕又怎样,偏玉娘这般小气,若不挣,让也爷亲个嘴也便罢了,再挣爷手里可没轻重,伤了玉娘,岂不心疼。“

嘴里说着早把玉娘揽抱在怀里,噙住她的嘴儿,手探下去悄悄儿解了她的衫子,与胸前抚弄那一双玉,乳儿,玉娘本就浑身乏力,这会儿更被他弄的娇喘吁吁,哪还有半分气力,娇软软摊在柴世延怀里。

如此佳人在怀,柴世延哪还受的住,急匆匆便要去拽玉娘裙带儿,想着与昨儿一般先爽利一回,玉娘哪里肯依,却又敌不过他的力气,便恼道:“若再如此,瞧我日后还理你,青天白日当我这里是由得你胡乱之处吗?”

柴世延也知自己有些过,玉娘毕竟不是旁的妇人,被她这般一说,倒放了她,玉娘忙着挣起来,却再不敢在炕上歪着,穿鞋下地,刚立住身子,便听窗外秋竹道:“给娘回话儿,外头舅太太来了,说要与娘说话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巧施妙计

秋竹嘴里的舅太太自然不是旁人,就是她那个心狠手辣的嫂子赵氏,自己以往倒真是个傻子,只拿她当个娘家的亲近人,每常让她来走动,一处里说话儿。

陈家自她祖父辞了差事,还有甚进项,虽说书香门第传下来,不知经营,便有多少家底儿也是坐吃山空,更何况,说起来,陈家也没什么家底儿,便那几个家底儿,到玉娘爹娘去的时候,也差不多了,她哥又是个没骨气没本事的,爹娘去了之后,也没寻个正经差事干,成日只跟着几个狐朋狗友四处胡乱,一来二去,家里虽不至于揭不开锅,倒越发拮据起来。

玉娘瞧在眼里,怎忍心,便时常周济赵氏些银子,原也未指望她哥嫂记住什么恩德,却也未想她哥嫂会恩将仇报,想是得多了便宜,便更贪婪上来,才趁机来谋柴家的家业,不定她两口子在中间使了多少坏,末了,还要把她典给那周家叔侄。

想起这些,玉娘不觉暗恨,便道:“她来作甚,只说我身上不好,让她家去便了。”秋竹不禁愣了愣,往日这位舅太太来,娘哪次不是忙着让迎进来,拉着手有说不完的话儿,想来也是,娘自来一些委屈不说与娘家嫂子,还能说与哪个,只秋竹私下里觉着,这位舅太太不过就是为了打秋风来的。

论说陈家也不至于穷的如此了,怎么着家里还有房子地,年上收在手里的租子,若省着些过,虽不能说多富贵,比那寻常人家要强多了,却舅爷是个吃喝嫖赌的能手,这位舅太太嘴上倒是会说,实在的,也没见怎样勤俭持家,倒是个钻钱眼儿里的妇人,每次来不得些银子好处不会去的。

只毕竟是嫡亲的娘家人,秋竹也不敢怠慢着,一见她到了,忙着就来回,却不想娘今儿不见,听话音儿倒甚有些冷意,不知为何,正要出去传话,忽听爷在里头说话了:“且慢,舅太太既来了,怎好就让家去,让她陪着你娘说说话儿也是好的,你去请她进来吧!”

秋竹忙应一声出去,柴世延既发话了,玉娘再若拦着,恐这厮会多想,又嫌他多管闲事,不免白了他一眼道:“偏你这样爱理会这些,不知道的,还道是你家的亲戚呢。”说着话儿撩开里间的帘子,进去了,到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鬓发。

刚被他一番挼搓下来,倒弄的有些乱,不想柴世延跟着她的脚进来,在她身后立定,笑眯眯一张脸从镜子里瞧着她梳头发。

玉娘被他瞧得身上发毛,撂下梳子扭过头来道:“既你让她来,怎这会儿还不去,莫不是要跟听我们说话儿不成。”

柴世延听了却笑道:“这般时候了,我去哪儿,不若你们就在这儿说话儿,我去东厢房里算会儿帐去,她是你嫡亲的嫂子,既来了不好冷了她,只你跟她说几句话就放她去吧,莫留她在这里吃饭,我让灶上收拾几个齐整菜儿,晚上咱们一处里吃两杯儿。”

玉娘本来连她嫂子的面都不想见,还留饭,那些饭她宁可去喂了狗,至少还能冲她摇摇尾巴,给她嫂子吃了,反过来倒要害她的性命,她哥嫂哪里是人,分明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却也有些想不通透之处,思想自己并未有一丝一毫慢待她嫂子之处,怎如此恨她。

玉娘想起那个凄冷寒夜里,她嫂子与她说的那几句话,分明是恨不得她死了才好,或许她死了都不解恨,故此要算计着把她嫁与周家叔侄。

因心里想着这些,倒未曾理会柴世延说了什么 ,含糊应了一声,柴世延这才出去,刚转过东边的廊子,便瞧见那边儿门首秋竹引着个妇人进来,估摸得又二十五六的年纪,低着头瞧不大清脸面如何,倒是身姿窈窕,走起路来摇摇摆摆,那腰肢瞧着好不轻软,只身上一件沉香色的衣裳有些旧了,若换上个鲜亮些的,恐要更年轻些也未可知。

虽她常来常往的走动,却一向不曾见过,倒不防他那个在外头甚有些荒唐的大舅子,竟有造化娶了这么个婆娘。

平安见爷都到厢房门首了,就是不迈脚,只管立在廊子上往那边望,平安心里疑惑,顺着爷的目光看过去,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莫不是爷惦记上了陈家这婆娘了吧,说到底,可是娘的嫡亲嫂子,爷若真惦记了,不定娘要如何恼,再说,这传出去又像什么话,便忙着撩起帘子来催道:“爷现到屋里歪着,待奴才去唤琴安搬账册来。”柴世延这才进去,一时琴安拿了账册,他便歪在东厢的炕上,对着窗外的亮儿瞧铺子里账。

却说玉娘这个嫂子赵氏,自打在娘家时,便是个心性儿强,爱拔尖吃头一份的主儿,后嫁进陈家,陈玉书那厮瞧着虽人模狗样,谁知却是个没本事的汉子,原还指望着嫁进陈家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不成想如今吃穿都艰难了,她汉子还一味在外嫖赌,家里那几个钱还不够他填那些坑的,恨上来骂他几句,他只给你个耳朵,或好上一两日,被哪个一勾又去的没影儿了。

倒是她这个小姑子好命,娘家做闺女的时候,没受过委屈,嫁进了柴府又是高青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上头公婆一死,偌大一个柴府都落在她手上了,吃穿不愁,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也没见心疼过,虽也知周济娘家几个钱,却有甚大用。

与她说了几次,让她跟妹夫说说与她哥寻个差事,只是不应,一味只说她的委屈,赵氏面上虽不露,心里却暗道,真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谁嫁了这么个人家,不去使出千般手段笼络汉子,偏她一味清高,又不是供桌上吃香火的菩萨,只当个摆设就够了,也不瞧瞧那些婊,子丫头可都得了意,便她哥往年再如何闹着纳妾,何曾见陈家有第二个主子。

赵氏虽每每顺着小姑子说话儿,心里却常不以为然,也暗暗存着些怨,怨她不使力帮扶娘家哥嫂,今儿她本不想前来,奈何陈玉书这混账汉子,这都三天了不见影儿,她还道不定被哪里的婊,子勾住了脚,连家门都不认了。

可巧今儿隔壁人家生了儿子满月,请她过去吃满月酒,她便嘱咐小厮看家,带着丫头去了,过了晌午家来,小厮便道:“爷刚家来了一趟,去娘屋里坐了会儿,便又忙忙的去了。”

赵氏一听,便觉不好,那混账汉子既家来,指定是手里没了钱使,去她屋里坐什么,不定是翻她的私房钱去了。

想到此,赵氏忙不跌的进了屋,果见被那厮翻了个底儿朝天,她忙着到里间柜底下去摸她藏银子的匣子,摸到上头锁牢牢的,才放了心,刚放下心忽而瞥见妆台上,她的首饰匣子敞开着,忙着过去,见原搁在里头的几根银簪子不见了影儿,恨的不行,暗骂一声,杀才囚囊的混账汉子。

又想如此下去怎生好,早晚让这汉子把家底儿都败了去,不定连饭都吃不上了,说不得,还要求着小姑子与他哥寻个正经差事,银子还在其次,至少有个拘管。

赵氏倒是想着柴世延与县老爷相熟,虽陈家跟县老爷沾着亲,可人家门槛高,自己两口子这般落魄如何巴望上去,若指望着柴世延递上句话,与她汉子谋个衙门里的差事也该不难,只怕玉娘跟柴世延正冷着,一时倒成不得事。

赵氏本来心里还没什么把握,却一进院门,远远便瞧见往东边厢房走的柴世延,倒是先愣了愣,暗道,他两口子可不都冷了小半年了,平日别说在一处,便见了面说话儿都少,今儿他怎在,便忙着低下头去,却用余光瞄着柴世延,见他立在东厢门首便不走了,那眼风一劲儿往自己这边瞧,倒令赵氏那颗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几下。

早听说柴世延风流,在外粉,头相好不知有多少,他跟那高家寡妇的事儿,满县里谁不知道,倒不曾想他会瞄上自己,难不成是对她有意,若能与他搭上,何必在求玉娘,况瞧这势头,日后不定如何呢,求这个没用的小姑子,倒还不如指望自己。

这赵氏不安份,柴世延哪里还没怎样,她自己倒先动了意,古人云,娶妻娶德,纳妾纳贤,可不正是至理名言,若得这等不贤之妻,只会落一个家宅不宁。

玉娘自是不知这番官司,坐在里间炕上,正等着她嫂子来,倒是看她有甚话说,一时秋竹打起帘子,赵氏进来,刚坐下,便开始抹泪儿,抽抽搭搭跟玉娘道:“嫂子知道,妹妹心里也有拨不开的愁烦,只你哥真真的没人心,自公婆去了,他每每在外嫖赌,家里早不被他败了个精光,便我哪儿,亏的妹妹时常周济,存了几个体己,还指望着将来给你侄儿留着娶媳妇呢,不想就被他惦记上了,趁着我今儿去隔壁吃满月酒,他摸了回来,把我那些体己银子一股脑掏了个空,妆匣里的几个银簪子也被他拿了去,竟是一分存项也无了,妹妹你可说,让嫂子今后如何过活。”说着哭天抹泪起来。

玉娘记着她嫂子的招数呢,每每来了,总是变着法儿的哭诉,不是她哥偷了她的体己,便是拿了她的首饰,说起来也没其他什么新鲜的借口,怎自己过往竟瞧不破,还一味认了实,贴补了她许多银子,竟是扔到水盆里响都不响一声,未如仍在大街上,给了那些要饭花子,还得一个慈善的好名声。

玉娘瞧着这样的赵氏,勾不起丝毫怜悯来,她记着那个清冷寒夜里,赵氏恶意冰冷的目光,这妇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按着心思要害她呢,过往糊涂便了,如今再被她哄骗,可真真的不该。

赵氏抹了半天泪儿,心里暗道,往日自己这般说来,玉娘早开口安慰,说不得让秋竹拿几样首饰银子贴补给她,如今怎半点儿声色全无。

赵氏疑惑着瞄了玉娘一眼,倒颇有些怔愣,刚进来未仔细端详,不曾理会,如今瞧来,虽仍是旧时眉眼儿,气韵上却大不同了,眉梢眼底那骨子怨气早不见踪影儿,倒是比常日多出几分冷厉来,一张粉面虽含着笑,眼底却无半分暖意,瞧着自己的目光,倒似瞧那戏台上唱戏一般。

赵氏不禁恼上来,抹了把脸道:“妹妹如此瞧着嫂子,可是以为嫂子打谎吗?”玉娘却淡淡的道:“打不打谎我怎知道,只你巴巴的寻了我来,是想如何,直说便了,这般拐弯抹角作甚。”

一句话说的赵氏脸通红,面上有些下不来,尖着嗓子眼道:“呦,可见是亲兄妹,我是外姓人,听妹妹这话儿是护着你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