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点点头,接过蔓儿,转首进去了。

“殿下,”陈熙转首,微笑道,“听说姑姑已经醒了?

“嗯。”

“那就好。殿下到此来,有何事么?”

“今日廷尉左监莫隆上了折子,言道牢狱里公孙敬声又翻了口供,指称皇二子为刘据并非当日射场主谋,然而莫隆问及真正主谋,他却答不上来。父皇极怒。”刘陌却不看着他,只缓缓道。

“哦?”陈熙笑吟吟的应道,“是么?”

“熙表哥,”刘陌抬首,锐利的黑眸盯着他,让陈熙几乎有一种错觉,自己面对地,是宣室殿里威严的帝王。“请你实话告诉我,这件事里,你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自然是有的。”出乎意料,陈熙微微一笑,竟是干脆承认,“我陈家做这么多,不过是为着来日将殿下推上帝座,那么,也就不必瞒着殿下。”

“那么,”刘陌的声音轻轻沉下,“当日马场惊马,你有没有…?”他迟疑了一下,不知如何问下去。然而陈熙却冷声道,“殿下,”

“事情发生后,陈家的确思虑过如何在其中谋求最大的利益,甚至颠覆卫家。但是,陈家绝对不会无中生有,做出有害姑姑的事来。要知道,姑姑不仅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姑姑。”

刘陌盯着他地眼睛看了一会,终于垂眸。淡淡道,“我相信你。”

“但表哥也请记住,我绝对不容许有人伤害我地娘亲和妹妹。”

如今。刘陌尚是虚岁十二,陈熙暗暗心惊其气度令人折服。口中淡淡笑道,“这个自然。”

“只是,”刘陌伸出右手指节,缓缓叩着书案,道。“表哥也未免小看了我父皇吧。”他语气虽轻,刹那间,却惊出陈熙一身冷汗,问道,“殿下什么意思?”

“我与刘据在博望轩共读数年,便知刘据与我一样,性子温和良善,绝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纵然不是这样地性子,他刘据也不蠢。岂不知就算害了早早,对他也没什么益处,反而赔了自己地道理。表哥虽然敏慧。到底没有我了解我地父皇,父皇与刘据为父子。岂是这点了解都没有地?”刘陌淡淡道。“纵然那日担忧娘亲,没有想清。此时也多半清楚了。”

所以,才会在信合殿上试探我吧。他在心中淡淡叹了一声。

陈熙之前踌躇满志,只觉凭自己机巧安排,便可将卫家吹枯拉朽,此时只觉一盆冰水淋头,想来非但扳不倒刘据,连自家也要受连累。他到底心智坚毅,没有露出声色来,起身拜道,“殿下高明,不知殿下觉得该如何继续此事?”

刘陌微微一笑,傲然道,“你们若扶持我,总要我自己有些本事,方能服众。表哥觉得卫家的根基在皇二子刘据,陌儿却觉得,卫家地根基,在皇后卫子夫。”

他念及当年未央宫,母亲受的屈辱,不觉眼色沉下,淡然道,“卫家煌煌家业,不过建立在卫子夫皇后位后的外戚身份上。一旦卫子夫不再是皇后,卫家身份尴尬,而刘据,也就失了立身地基石,虽然是皇子,也不过像刘闳,刘旦一样,不以为虑了。”

而卫子夫不是他的娘亲陈阿娇,时势也不再是元光年间。这就注定了,一旦卫子夫失位,就再无崛起机会。

“殿下,”陈熙眸中露出淡淡欣佩,却叹道,“你太过仁善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刘陌唇角微微一翘,道,“有时候,不斩尽杀绝,才会在父皇面前,留得更大余地。”

“那么,殿下打算怎么做?”

“表哥,”刘陌轻轻唤道,“我不相信,公孙敬声会无故伤害早早,那么,真正的主谋,会是谁呢?”

信合殿里,悦宁公主渐渐醒了,看见自己的父皇,傻傻笑了一下,却又忆起之前的事,眼眸里有一丝惊惧。

刘彻失笑,道,“你先回去吧。”

她点点头,跳下来,赤足踏在殿上,有些冰凉,她却不管,张望了一下,问道,“哥哥呢?”

刘彻淡淡道,“他大约在处理一些事情吧。”

“陛下,”阿娇转身,眼神有些疑惑,“到底怎么了?”

“娇娇,”刘彻从后面蒙住她的双眼,道,“你不要看,不要听,不要管,等一切结束了,朕就带你回未央,如何?”

她在他指缝里,看见殿内阴暗的光线,春日天气易变,刚刚明明是晴空万里,此刻却已阴云密布,似乎暴风雨就要来临。

心里,隐隐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百里以外,未央宫华美的椒房殿里,卫家长姐卫君孺跪在殿下,苦苦求道,“皇后娘娘,请你救救我儿敬声吧。”

卫子夫在殿上烦躁地走了一个来回,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道,“是他自己不争气,犯下了这等罪过,甚至拖累了据儿。事到如今,本宫一筹莫展,你要本宫怎么救?大姐,你怎么教养敬声的?”

卫君孺心痛儿子遭际,疾痛攻心,潸然泪下,喃喃道,“你教的女儿也没多么长进。”

殿上,卫子夫眯起了美眸,道,“你说什么?”啦啦啦,大家猜猜,主谋是谁?明天揭晓,今天也有提示了。抖了个这么大地包袱,希望最后能圆的让大家满意,叹。又被招去开会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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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百零二:水落泉深寒石出

椒房殿上,皇后卫子夫眯起了美眸,寒声道,“你说什么?”

卫君孺犹豫了一下,叩首道,“方才是臣妇胡言了。请娘娘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救救你外甥吧。”

皇后华美而宽大的礼服衣袖下,卫子夫倏的握紧了拳,却又慢慢松开,缓缓的走到卫君孺面前,搀起她,柔声道,“大姐,不是我不想救敬声,只是我和青弟,对事情始末都不清楚,怎么救?你若知道些什么,还请明言。”

“据儿是我儿子,”她看着卫君孺迟疑的神情,眼圈渐渐红了,“敬声也是我外甥,本宫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卫君孺便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除了据儿,能够指示的动敬声的,只有阳石了。”“纭儿,”卫子夫失声惊呼。

“娘娘也是知道的,”卫君孺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续道,“阳石公主从小便与敬声交好…”她见卫子夫面容肃然,便渐渐噤声,吞下了一些话。

“本宫知道了,”卫子夫淡淡道,“大姐先回去吧。让本宫想想,再决定该如何举动。”

待卫君孺走后,她渐渐沉下脸,问道,“卫长公主如何了?”

贴身女官采薇适才噤若寒蝉,如今方走上来,禀道,“正醒着,只是身子还虚。”

她点点头,往女儿的寝殿而去,侍女掀了帘,卫子夫便遥遥见着,刘斐坐于榻上。抱着襁褓中的女儿,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眉宇中蕴着些愁思。卫长自小思虑就重。这些日子,虽然郁郁不乐。她也只以为是伤痛表哥霍去病之亡。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简单了,她的三个女儿自小感情就好,尤以卫长长姐为尊,如果说阳石有什么心思。刘斐是多半知道地。

“母后,”刘斐抬起首来,看见卫子夫,嫣然一笑,柔声唤道。

卫子夫颔首,吩咐采薇道,“带其他人都下去。”回首看见刘斐面上些微惊惧神色,心中微凉一叹,想来。刘斐的确是知情的。

“如今这寝殿里,”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刘斐榻前,道。“只有我母女二人,斐儿。我知你一向慎行克制。怎么会蠢到如此地步?”

“母后,”刘斐落泪道。“我也不想地,纭儿说的时候,我也骂过他,可是敬声表哥已经随驾往上林苑,一切都来不及了。纭儿哭着求我不要告诉你。”

“糊涂,”卫子夫气地浑身冰凉。

“纭妹只是为我和诸邑不平,”刘斐拉着卫子夫的衣袂,哀恳道,“母后,你救救她啊。”

“母后都已经自身难保,”卫子夫笑得凉苦,在近到只有一臂的距离里,刘斐这才清楚的看见,昔日芳华绝代的卫皇后,眼角已染细纹,形容憔悴。一路看首发WWW.16K.CN

“如何护地过来卫家一族?”

日暮之时,皇后卫子夫从卫长公主寝殿里出来,疲惫吩咐,带阳石公主入宫。阳石公主年前已出嫁,这固然不是符合宫规的命令,但陛下不在未央宫,皇后属官詹事又是卫家人,值此存亡之秋,也就顾不得表面文章了。一个多时辰后,阳石公主刘纭奉后命进宫。

卫子夫在寝殿里闭了一会目,这才出来,看见椒房殿里娉婷而立的次女,不由一怔。

也许是知无侥幸,刘纭穿着一袭白色深衣,挺直了背,背影极是倔强,不复少女时代的温柔。

皇后身边的女官轻轻咳了一声,却见刘纭身子一僵,缓缓回过头来,低声唤道,“母后。”

卫子夫挥退了宫人,慢慢道,“纭儿,你有什么好说的。”

刘纭凄然一笑,缓缓跪下,道,“儿臣无话可说。”

卫子夫微微回过头去,藏起一滴慢慢沁出的泪水。她的四个儿女中,刘纭是她关爱最少的一个。她不是皇子,不是陛下最初地那个孩子,甚至不是诸邑,个性刁蛮任性,于是引得更多人注意。她只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刘纭,所以出了事,没有人会想到她。却不料一遭惹出祸大泼天,连她这个皇后也遮掩不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和大姐,三妹都很讨厌她。”刘纭大声道,眸中透出点点怨恨来。不知不觉间,泪水漫出来,几乎将她淹没。

刘斐怨恨刘初,是因为她那般倾慕的表哥霍去病,另眼相待地却是这个女孩。

刘清讨厌刘初,是因为刘初夺走了原属于她的,父皇地宠爱。

而她呢?

“母后,我好恨,”她喃喃道,“为什么刘初身为陈家地公主,却可以与去病表哥交好,无人横加指责。而我那么爱敬声表哥,却只能嫁给另一个人?”“当初,我苦苦求母后,母后都不肯成全。”

心里那样的不甘,婚后,长安街头地一个偶遇,她掀开车帘唤了一声敬声表哥,只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卫子夫脸色发白,淡淡道,“这么说,你还怨恨我了?”

刘纭别开头去,慢慢道,“母后,你是一个称职的皇后,却不是一个…”好母亲。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与刘斐同病相怜,刘斐才肯包庇她吧。

也许,还有淡淡的羡慕。

毕竟,去病表哥从来没有爱过她,而公孙敬声与刘纭,好歹还有一点相惜的感情。虽然,渐行渐错。

“所以,你指示公孙敬声,在上林苑见机行事,谋害刘初?”那样的怨怼来自自己的女儿。卫子夫只觉头已经麻木,却仍不能停住,机械问道。

刘纭缓缓低下头来。道,“当时。我只想小小教训一下刘初,并没有料到会到这个地步,更连累了敬声表哥和据

“你老实告诉母后,”卫子夫淡淡问道,“你和公孙敬声。到底有多么亲近?”

刘纭没有说话,只是依旧不肯抬首。你心里苦,”卫子夫便觉眼前阵阵发黑,一阵气苦,怒道,“可是你大姐和你一样,心里不苦么?甚至,你母后我,心里不苦么?你是大汉公主。锦衣玉食,却只知苦这苦那,连累弟弟。你知不知道。当年你母后我在平阳公主府为歌姬,又是多么的苦。我苦苦的支持。换得你们如今地荣华。你如今反而怨我,如果你如今不是大汉公主。甚至衣不蔽体,无法果腹,你又怨谁呢?”自从陈皇后被废除,她以夫人之位,搬到椒房殿,天下尊荣,就再也不愿意回忆昔时贫微遇际。只是如今,亲身女儿的怨怼想一把尖刀刺入她的心扉,这才将多年地苦闷宣泄出来。如今想想,这华美的椒房殿,不过是一座牢笼,绑住了她和女儿地青春美梦。“母后,”刘纭嘶然泣道,“女儿知道错了,可是事已至此,该怎么办呢?”

卫子夫渐渐沉静下来,一字一字道,“你即刻前往上林苑,到你父皇面前认罪,”

“不,我不要。”刘纭惊惧摇首,“父皇那么疼陈阿娇和刘初,会杀了我的。”

卫子夫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掌在她面上,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只要母后还在,你弟弟还在,总能护得你周全。若是你弟弟陷在这个罪名里,我们便全完了。”

“可是,我若认了,我会完的更彻底的。”刘纭渐渐收了泪,冷笑道,“母后是打算牺牲纭儿来救弟弟了,是么?”

她苍茫四顾,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那个,在父皇母后心中,分量最轻的阳石啊。“事情本来都是由你引起地,”卫子夫淡淡望着她,道,“由你负责,不是很公平么。你是据儿的同胞姐姐啊。当年,你南宫姑姑有勇气为你父皇远赴匈奴和亲,先帝对你父皇母子心中愧疚,后来,你父皇的储位才稳如泰山。你便不能为据儿做一些什么么?”

“可是,南宫姑姑有长信侯啊。”而她呢,她有谁?身陷在上林苑牢狱中的公孙敬声么?

她的心里便有了些微勇气,公孙敬声到最后都不肯将她供出来。而她,大概也应该为他做一些什么吧。

刘纭凄然一笑,向卫子夫叩首道,“既然如此,儿臣拜别母后,还请母后勿以儿臣为念。”

她顿了顿,还是道,“看在儿臣此去份上,还请母后答应儿臣一事。卫子夫心头一软,柔声问道,“什么事?”

刘纭再叩一首,道,“若是清儿以后有什么真心喜欢的人,还请母后成全她,不要再让她嫁给根本不喜欢的人了。”

卫子夫心头一震,竟自讷讷难言。然而刘纭并不需要她肯定的答复,起身出殿,再也没有回头。

“吩咐下去,”卫子夫默然良久,方扬声道,“让长平侯护送阳石公主往上林苑去。”

殿外,侍女低声应了。

刘纭走的极为缓慢,从椒房殿到最近地宫门,宫车不过需行柱香时间,纵是步行,亦不过两刻钟。而她走了两刻钟,却连一半路程都没有走到。

“皇姐。”身后传来呼唤声。刘纭讶然回头,看见刘清气喘着向她奔跑。

“皇姐,你和母后怎么了?为什么母后那么伤心,你的神情也这么怪?”这些日子,刘清自然也能察觉椒房殿异常的气氛,只是不能了解到底如何。今日卫子夫要见刘纭,连她和刘斐也被吓了严令,不许近。她见刘斐一直默默流泪,却问不出什么来,心下焦急,这才在刘纭离宫后,一路追了出来。“没事。”刘纭心思已定,反而宁静,悠然道。

“那便好。”刘清便笑道,吐吐舌,“皇姐若是难过了,姐夫也是要伤心地。”见刘纭转瞬间脸色一僵,不由问道,“我说错了什么么?”

“没有啊。”刘纭浅浅一笑,心中却对夫婿泛起淡淡的歉疚。

自她嫁进董家门,夫婿畏她嫡公主身份,对她百般恭敬。自己与敬声表哥之事,夫婿若是知情,定是极羞辱地了。只怕此次,又要连累他。

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心虚,都米人猜到,泪。

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有奸情,可不是我冤枉他们地。历史上确有其事。就因为这件事以及相关事件,汉武帝族诛了宰相公孙贺。并杀了自己的两个女儿,阳石和诸邑。

统统去查汉史吧.爬.

也因为这个,我设计了这样一出戏。

华丽地鄙视一下刘彻,自己的亲生女儿啊。杀的都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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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百零三:敢以鲜血谏父君

在榻上昏睡了数日,一朝醒来,陈阿娇便觉的身子松软疲累。这一日,上林苑里天气晴朗,便遣了宫人置了椅于信合殿外。阳光晒在身上,有些暖,不多时就又昏昏欲睡了。刘彻看在眼里,心下忧虑。昨夜,御医们再次为阿娇会诊,言道虽然阿娇已经醒来,但小产素来是极伤身的,只怕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的身子,方能渐渐的好起来。

“对了,”在陷入沉睡前一刻,昨夜宫人的话忽然掠过阿娇心上,立刻清醒,望向刘彻,道,“听说陛下下令拿下了我的师傅,那日阿娇虽未清醒,但想来师傅不过是关心徒弟罢了。还请陛下放了他吧。”

刘彻冷哼一声,心情渐渐转差,道,“他太放肆了。”萧方对阿娇极好,他之前亦不是没有疑心,只是敬重萧方的医术人品,亦有绝对的自信,阿娇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握,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那一日,许是被阿娇的昏睡给刺激到,萧方打破了他的自制,所说的话亦刺伤了帝王。

至死至终,他都是不可能放阿娇离开的。

“可是,”阿娇软软的道,“他是我师傅啊。若是没有师傅,如今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了。”

刘彻沉默了片刻,终于道,“既如此,朕将他遣回长安就是。”

她满意一笑,复又睡去。

“陛下,”杨得意轻声禀道,“阳石公主与长平侯从京城来,求见。”

刘彻不由挑了挑眉,随即面上泛上淡淡的兴味。

“终于来了啊。”他喃喃道。随即面容一肃道,“传下去,朕在弗苏殿见他们。”

刘纭跟在低眉敛目的内侍身后。来到弗苏殿。殿内铺着猩红的地毯,装饰华丽。她的心却渐渐地有些冷。

“儿臣纭,参加父皇。”她低首拜道。

似乎过了一会儿,殿上,才传来刘彻淡淡的声音,“起吧。”

“长平侯所为何来?”

殿下。卫青俯身道,“臣一路护送阳石公主前来,向陛下认罪。”

刘彻并没有讶异神情,只是颔首道,“既然送到了,长平侯便先退下吧。”

“陛下,”卫青拱手道,“逆臣公孙敬声,罪在不赦。但毕竟是微臣子侄。恳请陛下恩准臣前往探视。”

“也好。”是刘彻淡淡的声音。

“阳石,你欲认什么罪?”

刘纭地背渐渐紧绷,自小。1%6%K%小%说%网她便对自己的这个父皇畏惧敬爱。如今,空荡荡地殿堂。只剩下她与父皇两个人。却非为了父女天伦。父皇,可会怜惜她这个女儿半点?

她听见自己清冷的声音。“儿臣欲求见陈娘娘,亲自向她赔罪。”刘彻淡淡一笑,道,“阿娇身子虚,你还是不要惊扰她了。”

她的心缓缓沉下去,果然,父皇那么宠那个女人啊。

然而事已至此,再也无半点退路。她横心闭眼道,“儿臣亲来向父皇领罪,当日,指使公孙敬声加害悦宁公主的,不是据皇弟,是儿臣。”

过了好一会儿,刘彻方缓缓笑了,“朕凭什么信你?”

“父皇,”刘纭大急,“若不是儿臣做的,儿臣怎么可能会认…”她忽然止声,在世人眼中,为了救卫家唯一地皇子,还有什么是卫家做不出来的呢。

“可是,父皇,”刘纭落泪道,“你应该知道,据皇弟的性子,他那么温和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刘彻的语气幽微,“纭儿不也是一向柔婉么?”

她便觉得所有骨子里的勇气,都像潮水般褪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心寒,心寒为什么父子之间,相疑到这种地步。

“来人,”刘彻吩咐道,“将阳石公主带下,择日带回长安,与皇次子一同审讯。”

“父皇,”刘纭忽然抢着站起来,喝道,“退下。”那一瞬间,她身上大汉公主的气势,让奉命带人的侍卫都退了一步。

“儿臣愿以血为证,儿臣说的都是实话。”她这样说着,凄然地看了帝王一眼,回身向殿上的柱子撞去。

鲜血点点的溅出,落在衣裳上,瞬间融成一幅极美地图。那一刹那,她支撑着睁开眼睛,终于看见,那个一贯淡然冷酷的帝王,脸上微微变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