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阿娇扑哧一声笑出来,道,“这世间有千千万柏树,陛下安知此柏第一?若有其他柏树更高大,岂非不公?依阿娇看,封做三将军顶够了。”

她忆起嵩山将军柏的佚事,忍住笑意,眸光间光彩流转,刘彻不经意回首,正好瞥见,凝了半响,方道,“既如此,就依娇娇所说。只是,”他回身莞尔道,“这柏树若要怪封号低了,只能找娇娇了。”

随侍官员含笑道,“陛下圣恩浩荡,皇后娘娘虚怀若谷,这柏树若知了,只有感激的份,哪敢生嗔怒之

刘彻便大笑,携了阿娇穿过二进院,举目便一怔。院中又有一棵柏树,高约十丈(3米?),合围粗圆,比适才所见之柏更要高大,虽树皮剥落,躯干龙钟,依然生机盎然。

跟在帝后身边的官员侍从俱都一怔,暗暗叫苦,猜着帝王的心思。陛下最是喜怒无常的,若恼羞成怒起来…

良久,刘彻方徐徐一笑,侧首看着阿娇,若有所思,道,“娇娇来过此么?”

“是啊。”陈阿娇若无其事道,“元朔六年我往即墨遇见陵儿之前,的确到过嵩山地。”

刘彻忽然想起彼此分离的七年,心中一怅。便心平气和,道,“此树既比三将军高大,便封做二将军吧。”

这棵柏树树干底下有一枯孔,南北相穿,似门庭过道,可容人,颇为有趣。往前走之前,阿娇回头看,二将军柏两根弯曲如翼的庞然大干枝,往左右伸张,若雄鹰展翅,又似金鸡欲飞。

再走了些时候,果然见了那棵比先前两棵柏树更高大地柏树,刘彻在树下叹道,“天工造化,诚不欺人!”乃封该柏为大将军柏,命人于其下立《汉封将军柏碑》。其意已足,便与众下嵩山。

山巅上,一阵清风吹过,大将军柏枝叶轻轻晃动,仿佛点首致意。

于是车马扈从继续向东前行,数日后往东到了泰山,刘彻命人往岱顶立石,自己却携扈从去东海巡游。

四月。御驾返回泰山,随行扈从逾万人,将泰山拥了个密麻。景象壮观。

皇帝按定制礼仪,于梁父山礼祠地主神;其后举行封祀礼。在山下东方建封坛,高九尺,其下埋藏玉牒书。封祀礼行后,遣派役夫整修山道,驺骑垒方石于登封台。皇帝自在山下斋戒七日。方携陈阿娇与众臣登泰山,行封禅礼中最隆重也最肃穆的封礼。在山顶之上地岱庙,陈阿娇为刘彻更衣,刘彻束好冠盖,望着阿娇道,方慢慢道,“娇娇,你记得么,新婚地时候。朕曾答应过你,朕要做一个前开后继的明君,打造出一片属于朕地锦绣河山。留给我们的孩子她抬首,怔在他漆黑锐利的眸光中。慢慢反应过来。那是少年时新婚夜。他与她说地话。曾经背弃,今又拾起。她慢慢松开手去。心思翻滚,转过首,轻轻道,“吉时就要到了。陛下出去吧。”

他看了她一眼,眸光中有着一点怜惜和无奈。然而那怜惜和无奈,却在转身的瞬间便被自信和意气风发取代。

是地,意气风发。

自来,封禅是帝王最高的荣誉。封禅之礼,对一个帝王而言,比登基大典还要隆重。因为,每一个帝王都有一次属于他的登基大典,却不是每一个帝王都有封禅泰山的资格。

而他自践位以来,时光须臾,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年。在这三十年里,他击败了汉朝君臣数代引以为心腹大患的匈奴,平南越,收滇国,伏朝鲜,和亲乌孙。建立了一个从未有过地广大和平的大汉疆域。而这个疆域里的臣民,以他为主,安居乐业,民生康平,法度严谨。此功绩上可对天,下可对地。终于有了封禅泰山的这一天,万民臣服。

登封礼乃是极肃穆的仪式,刘彻身上的礼服,上裳为黄,以示亲近与天,下服为玄,以示礼敬于地。庄严的走上登封台,十二串玄色旒珠从长冕上垂下,昭示着人间帝王的身份。

帝王通过登封礼,上告于天,以示君权神授,君主的权威得到上天认同。

陈阿娇站在登封台下,看着于台上行登封礼地刘彻,心情肃穆。虽然她并不相信封禅上告于天的说法,但一个时代需要一种信仰。她身为这个帝国的皇后,有必要,维持这种信仰地高度。

刘彻立在泰山顶上的立地石碑,石色莹白,其上无字。高达数丈,上下渐削,顶端如帽,高耸稳重。

“朕观历代帝王于岱顶树碑立传,”刘彻如是于阿娇说,“以为不然也。朕功德盖世,非一小小石碑所能言表。”

阿娇听得频频发笑,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子自大独尊。然而,他总是有这个资格地。汉武帝时代是中国历史上的空前盛世,人才辈出,功业至伟。为后世朝代,画出一个清晰地蓝图。自他之后,直到唐代,方显盛世光芒。

他们在岱山顶上住了一夜。刘彻得建不世功勋,又有心上佳人在侧,兴致颇高。便命人取来树种,亲手栽植。

“就选柏树吧。”阿娇道。“柏树千年常青。千年后,人们到泰山上来,还能瞻仰一下陛下亲手栽植的树木。如同陛下观嵩山之上的将军柏。”

“好。”刘彻总是不愿意拂了阿娇的兴致的,慢慢道,“就种柏树吧。”

扈从很快寻来了数株柏树苗。说是皇帝亲手栽植,其实挖坑浇水的都是侍从,刘彻做的不过是将树苗小心放入侍从挖好的坑中。

“娇娇,过来帮朕扶一把。”刘彻唤道。

“嗯。”她颔首应道。过去轻轻扶住树苗。看着刘彻将土填入坑中。

她可以想见千百年后这六株汉柏枝茂叶盛,苍劲挺拔的样子。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株,将被“赤眉斫一树,见血而止”。

她想的太远了,陈阿娇哑然失笑,这六株汉柏,此时方不过是小小的树苗,还不知要多久长成。更何况,历史早已经不经意在他们手中扭转了二十年,日后是否有一个赤眉军,还是未知之数呢。

植完了树,将后续事交给侍从照料,他们自去岱庙更衣。

夜里的泰山,隐约可窥见些轮廓,拔地冲天,苍莽幽远,气势磅礴,绵延不断。到了第二日,太阳从东方升起,分外雄浑壮丽,泰山七十二峰笼罩在霞披之下,幽雅险峻、瑰丽苍莽,奇绝挺拔,不一而足,美不胜收。站在岱顶极目远眺,一切俱融合在俯瞰之中。

“泰山岩岩,鲁邦所詹。奄有龟蒙,遂荒大东。”刘彻信口吟道,转身笑睇阿娇,“人言娇娇是一代才女,逢此壮观景象,可能赋诗赞之?”

她凝望他片刻,曼声道,“峨峨东岳高,秀极冲清天。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非工复非匠,云构发自然。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

室中气象清幽,契合阿娇性子。只是最后一句,让刘彻心里一沉。

他如何可能,放阿娇离开自己身边,在这泰山多住,哪怕一日?

众人自岱阴下,拥簇着刘彻,按祭后土的礼仪,禅泰山东北麓的肃然山。

相传泰山下黄帝时即有明堂,极为简陋,“四面无壁,以茅盖,四周通水,入口西南,名昆仑楼”。只是到了汉时,早不复存在,刘彻先命了人,仿黄帝旧制,大兴土木,建造一座明堂,颁布政令、召见大臣并祭祀神灵祖先。封禅结束后,刘彻从昆仑楼入明堂,接受群臣的朝贺,割泰山前嬴、博二县奉祀泰山,名为奉高县。

制诏御史曰:“朕以眇眇之身承至尊,兢兢焉惧不任。维德菲薄,不明于礼乐。祠太一,若有象景光,如有望,震於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太山,至于梁父,而後禅肃然。自新,嘉与士大夫更始,赐民百户牛一酒十石,加年八十孤寡布帛二匹。复博、奉高、蛇丘、历城,无出今年租税。其大赦天下,如乙卯赦令。行所过毋有复作。事在二年前,皆勿听治。”

既封泰山,无风雨灾,一时间,刘彻的威望达到顶峰。途经之地,百姓皆赞。

舆仗继续前行,向北行至碣石,又巡自辽西,历北边至九原。一路上,陈皇后皆随行,帝后相处甚谐。

本章部分历史细节参考自司马迁著的《史记,封禅书》,查封禅方面的史料,那叫一个累啊。话说,我其实讨厌看《史记》,学《鸿门宴》和《陈胜世家》,明白的说,汉文言和后来小说的白话文言相差太远,我不太看的懂。

今天,居然为了小说重新去看,555。辛苦。

注:刘彻所吟的诗是《诗经,鲁颂,前宫》,阿娇所吟的诗是咏絮才女谢道韫的《泰山吟》。昨日查资料甚匆忙,仓促成文。未能满意,今日本章有修改,增加将军柏的典故,大约千余字。

后文不多,更新事见作品相关通知.总之是对不住,新章明日午前出。袖子加油,最后一句对自己说的。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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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五零:赵客妖娆吴钩雪

自泰山封禅后,刘彻意气风发,不愿即刻回帝都长安,便一路巡狩而去,北行至碣石,又巡自辽西,历北边至九原,声势浩大,终于意尽,下令回转,度黄河返回长安。

陈阿娇随着刘彻一路行来,只觉着出了长安城后,天空开阔,心情舒展,百般烦心,千般忧虑,都有身边人为自己处置妥当。也就放下了心思,尽情看大汉的大好河山。生命里的几次远游,陪在身边的人虽各不相同,却都是一片欢乐。而刘彻,虽然摒弃一个人转身后冷酷无情到了极处,但当他心还在你身上的时候,在某些时候,却是一个最好的情人。

她便觉得自己是在玩火。虽然到目前为止火焰还未伤手,在掌间吞吐得宜,炫发着美丽耀人的光芒,却怕有一天,若一个不留神,连自己都葬送。

“怕什么?”刘陵咯咯笑道,“论玩火的炉火纯青,再没有一个人胜的过你了。”

“我才不是怕,”她抬头懒洋洋的看了刘陵一眼,“只是…”却欲言又止,从前觉得,是也好,非也好,凝神拆招就是。到如今,却有些隐约希望,能够一直安定走下去,白头到老。白头啊,她讽刺的扬了扬头,若白了头,清艳容颜不在,那个人,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吧。

刘陵夫妇亦在此次随驾扈从之中,偶尔刘彻不在她身边,刘陵便来陪她。知己姐妹在侧,所有的隐忧便都一驱而散,她拉着刘陵道。“陵儿看过黄河么?”

“看过啊。”刘陵微笑道,“阿娇姐不曾听过么,黄河这一带南岸以桃花闻名。号称“十里桃花霞满天”,我曾慕名来看。当真是景色绚烂。”

“你就欢喜桃花,”陈阿娇叹道,“真怀疑上辈子是不是桃花妖投胎而来的。”

“那也不错啊。”刘陵笑谑道,“阿娇姐不也最喜欢菊花?”

“我可没有你这么疯狂。”她瞟了刘陵一眼,掀开车帘看。帘外一片黄土连天,虽因为御驾经过,特意修整过,还是有些颠簸。往远处看,纵横阡陌,欣欣向荣。

第二日,南下渡过黄河。在船上听黄河波涛汹涌,震撼人心。一路继续前行,果见大片大片的桃花林。绵延数里。惜乎花期已过,桃花早谢,只余翠绿桃叶。寒吐芬芳。

“真是可惜了。”陈阿娇便扼腕,放下帘子。“若是桃花开起来。一定很漂亮。”

刘彻不以为意拥住她道,“娇娇若是想看。明年开春再来就是了。”

“陛下,”阿娇拿眼瞅他,“你当你出巡一次很轻易是吧,也不知道库里要拿多少钱,明年再来,省省吧.,16K.Cn.我怕桑司农提刀砍我。”

刘彻冷冷一笑,道,“他敢。”眸色有些阴沉。她暗叹失言,正要说些话环回来,忽然听见外面发了一声喊,“十里桃花霞满天,果然名不虚传啊。”舆仗一阵骚动,连御车都慢慢停了下来。怔了一怔,如今已是初夏,哪来的桃花,掀帘去看,竟是嗔目结舌。

那大片大片红灿灿地,何曾是桃花,分明是天上一抹一抹的云霞,祥云瑞霭,缓缓流动,美不胜收。

刘彻在她身后亦看见,轻轻咦了一声,笑道,“看来上苍也不舍得让娇娇过河间空手而归,虽不能让桃花尽放,却遣了云霞,让娇娇一睹。”

那当真是极甜蜜的情话了,阿娇却不觉得欢欣,一颗心慢慢地,慢慢的沉下去,最终微笑,该来地还是会来,是吗?她一直知道,这个地方有这样一个女子,她会出现在刘彻面前,进获宠爱。最后生下一个儿子,成为大汉下一任皇帝。只是不当是眼下,而是六年之后。

六年之后,她若老了,刘彻会不会离她而去,踏上历史原有的轨迹,将他们一切的痕迹都抹掉。她并不知道。她只是想,竟然历史已经在他们的拨动下到了如今的模样,会不会,那个女子也就消失在历史地洪荒中?

然而,她还是出现了,侵袭入他们的视线,只是,提前了六年。

果然,有术士奔跑着到御车面前,叩首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祥云瑞霭,乃天降福相,佑我大汉,万世昌隆。”

“并且,”他略略抬头,看了看皇帝身边的陈皇后,犹豫了一下,道,“贫道观此云气,此间必有奇女子现世。”

“哦,”刘彻似笑非笑道,“论起奇女子,有比朕的皇后还要奇特的女子么?”

“皇后娘娘自然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方士不敢抬头,仍然道,“但祥云为何不出现在别处,偏偏在帝驾过黄河之时,可见,此奇女子另有其人。”

“既如此,”刘彻慢慢道,“今日就在此歇下吧。让人去找找那个所谓的奇女子。”

陈阿娇忍不住回头看刘彻,她从不信什么云气福相的说法,只是从史上种种痕迹,觉得赵钩戈实在是个有野心的女子,善机谋,懂权变,可是她看不清刘彻地狠心绝情,虽然成功了,但却失去了性命享受。

而一个女子,肯拼了这么大风险去赌,她想要的,大约也不仅是什么享受,只是那种成功罢了。最终,历史的大局,按照她心中地意志流动,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可是,刘彻,真地信么?

还是,只当这是一个人地自导自演笑话?

刘彻察觉到她的目光,安抚一笑,道,“左右无事,便看一看吧。”

她地心便一凉。那一次,见术士栾子之前,他亦是如此说。结果,闹出了那样喧天的波澜。

入住行宫之后。那方士又来叩见,道,“贫道观那云气,此女子应当在东南河间,只是那儿人家众多。一时半会估计寻不到…”

杨得意见刘彻神色淡淡,连忙斥道,“那就吩咐人加大力度找。无论那女子是谁,陛下却是大汉的皇帝,难不成让陛下往东南去见她?”

方士汗流浃背,偌偌退下。

第二日,下面报上来,果然在河间寻到了一个女子,姓赵。艳丽绝伦,据说两手自幼残疾,捏成拳头不能张开。

行宫内殿阁内。刘陵陪着陈阿娇下棋,落下一子。恨恨道。“可惜没有料到这个姓赵地女子会早六年出现,不曾安排妥当。现在已不能动手。否则太落人痕迹。”

到了如此地步,陈阿娇心思反而淡了下来,道,“顺其自然吧。”

“其实,”刘陵落子极快,深思道,“那李妍和赵钩戈,我倒更喜欢李妍些,虽然都有手段,但李妍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和排场。”

陈阿娇扑哧一笑,听绿衣掀帘禀道,“娘娘,陛下已经宣那赵姓女子往殿上去了。”

她轻轻哦了一声。

“娘娘,”绿衣大急,“你怎么一点不担心呢?”

看这阵势,只要那赵姓女子足够美貌,让刘彻见了欢喜,便很有可能被纳入后宫。毕竟,哪个皇帝能抗拒上天示意的奇女子呢?

尤其,陛下对鬼神之事甚敬。

“担心有用么?”她没有抬头,只淡淡道,却让绿衣一窒。

这些年,她暗暗观察着自己,虽身子经几次大难糟了起来,却老地极慢。算起来,大约别人两年的时光,在她身上只流过一年。她无人去问,只能暗自琢磨,大约是体内有两个灵魂地因故。到如今,她的骨龄也已经有三十三了。

三十三,虽然不能算老,她的青丝,亦黑可鉴人,可是,毕竟过了女子的最好年华。

她想待在他的身边,执手白头。可是若等真地白头见弃,她情何以堪?

所以,若要决绝,还是趁年轻的时候好。这个时候,但凡他有半分见异思迁的心思,她还能,理智的将他请出心房,善自珍重自己。

只是,还是会很伤心很难过罢了。刘陵见了她的神情,幽幽叹了一声,站在窗前,看随着内侍低首穿过长廊面君的女子。

虽然低着头,但女子的风韵,本不全在容颜。从一个背影上看,青春勃发。

而她和阿娇,都慢慢老了。

在漂亮的红颜,在时间面前,都渐渐化成枯骨。

而赵盈眉的手,握成拳状,极是用力。用力地,她远远看,似乎都可以看见那纤纤玉手上的青筋累累。

索然寡味。

赵盈眉入了殿,便闻见一股淡而清甜的香气,重重地纱幕下,青铜饕餮香炉吞吐着莘莘清烟,一室厚重绮丽。

而殿上坐着的,便是这个帝国最尊贵地人。

她放松了些手上地力道,叩下首去,“民女赵盈眉,叩见陛下。”

殿上,皇帝轻轻唔了一声,道,“抬起头来吧。”语调漫不经心,有些低沉。

刘彻便见着殿下的女子慢慢抬首,眉黛唇朱,妖娆缱绻,肌肤胜雪,仿佛染上了一层釉色,晶莹剔透,怔了片刻,方道,“朕听说,你地双手,自幼不能展开,是么?”

赵盈眉望见御座之上的帝王,年纪已经不轻,眉目却极锐利,薄薄的唇,无情到诱惑,亦停了片刻,方低首道,“不敢欺瞒陛下,是的。”

刘彻便示意身后内侍,往赵盈眉身边。赵盈眉柔顺的伸出手,内侍掰了片刻,回首禀道,“陛下,果然展不开。”

“哦,”刘彻来了兴致,亲自下去。见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柔荑,不知道为何,面前闪过阿娇的眸,有些亮,有些怒,一闪而逝。

他亲自伸手去掰,炙热的肌肤相触一刹那,赵盈眉面上就红了一大片。似乎没有用半分力气,那玉手就自然伸展,掌上还有着剔透玉戈,在烛光下,闪耀着璀璨光彩。就要完本了,就要完本了。感动的大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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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六卷:歌尽浮生 一五一:一曲清歌尽浮生

陈阿娇在西殿与刘陵下着围棋,虽面上一片漠然,心里还是有些牵挂。刘陵刷的一声,将棋盘拂落,叹道,“阿娇若是不放心,便去看看吧。总好过人在此,心不在此。”

她愕然片刻,苦笑道,“我到底还是在意了。”放下棋子,心思烦乱。不欲过去看正殿里二人如何相处,亦不想坐在这儿长吁短叹,霍然起身道,“陵儿陪我去骑马吧。”刘陵知她心里不畅快,摇头道,“算啦。你自己出去透透气吧。”

她从行宫马厩牵了马,自出行宫。宫人不敢相拦,连忙向皇帝所在正殿禀报。杨得意听了不敢怠慢,连忙掀帘进来,在刘彻耳边轻轻道,“陛下,陈皇后骑马出宫了。”

其时刘彻正放下赵盈眉的手,赵盈眉跪的离皇帝极近,近到可以看见皇帝冕服下摆细致的玄色针脚,隐隐约约的听见那人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中有皇后字眼。陛下轻轻“哦”了一声,淡淡一笑,那唇角勾起的笑容,若她未曾看错,竟有着半分欢欣味道。

一颗心忽然慢慢沉下去。

她的父亲,曾是未央宫皇门守卫官。母亲产下她后,父亲不知因何缘故,受了宫刑,任中黄门,最后因坐罪,处死于帝都长安。

那是母亲口中车水马龙遍地繁华的长安。

幼时,她常听母亲说起遥远长安那座人间最绮丽庄严不过的未央宫。妃嫔们每日洗下的胭脂,能将渭水染成绯红的色泽,宛如桃花。父亲当年笑着对母亲说。母亲是个坚强的女子,既然失去了丈夫,就将丈夫生前说地话都说给女儿听。以期女儿能多对父亲有些印象。

而她一日日的长大,花容月貌,方圆百里。无人能及。而同她的美貌一同成长地,是她的心机。

她向往着父亲口中地那座宫殿。只是,她若要进,断不肯如父亲般用奴婢的身份。要做,就做那座宫殿的主人。那样如花似月的容颜呀,要她甘心老死于乡野。太难。

能养出她这样的女儿,母亲又何曾是个简单妇人?来之前,母亲抚摸着她地容颜,神情冷硬,“我就不信,”她咬牙道,“陈皇后已经如许年纪,能比的过我的盈眉。”

是啊,她刚过了及笄年纪。年轻的气息,让她的美貌,张扬在每一寸肌肤。而陈皇后。听说,尚比陛下还要大着两岁。

再美的女子。到了这个年岁。早该凋谢了容颜。

她从来没有想过,陛下看不上她。

为了踏上这座宫殿。让陛下一窥她的美貌容颜,她们母女赔上一生做一场豪赌,摆了一个那么盛大的噱头,付出太多代价,若一无所收,等待她们的,将是什么样地下场?

从殿门里照进来的光线,在陛下侧脸上留下一道暗影,弧线无情的优雅,淡淡一笑,道,“既如此,得意就随朕去寻朕地皇后吧。”负手将出,杨得意愕然唤道,“陛下,这位赵姓女子如何处置?”

赵盈眉尴尬的跪在殿上,听皇帝漠然回过首来,俯望着她,一双眸漆黑如看不见底地黑碳,冷酷道,“此女意犯欺君,着期门军带下去,即刻赐死。”大惊失色,委顿在地,面上泪下,凄然道,“陛下,民女何敢如此?”脸色泛白,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怎奈刘彻并无半分意动,冷笑道,“怎么?你若是不敢,何至于质疑朕意。1——6——K——小——说——网”

未见此女之时,刘彻心便已动杀机。一介民女,驱动地动如是力量,可见心思绝不简单。而他既无法纳之,就定要斩草除根。否则,虽此时大汉在他的统治下稳若泰山,若此女为有心人利用,借着天降奇女地名头,未始不会生出些事来。

他身为帝王,从来是宁可错杀千万,不肯放过一人的。“而且,”刘彻沉吟道,“那彭通胡言乱语,一并赐死就是。”三言两语处置了二人性命,再不说话,径自走了。

陈阿娇骑了骏马,一路向黄河行来,策马奔驰,不去管身后跟着的侍卫,只觉北地风霜扑面,泠泠的吹的人精神舒爽。而所有被伤病夺去的凛冽生命力,就在这畅快奔驰中尽皆回归。

不过片刻,便听见黄河波涛翻涌的声音,渐渐的,宛如响在耳边的时候,也就窥见了滔滔黄河水。勒马停驹,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