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下甲板,她就瞧见巫少弥被华威以手肘勒喉抵在了甬道的舱壁上。甬道狭窄,只容得两人并排通过,此时被华威的人堵得严实,甲板上的和舱里的水手都不敢过来。

“阿弥!”霍锦骁瞧他被勒得脸色涨红、呼吸困难,急忙冲上前,却被人堵在了外头不让接近。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敢暗地里告老子的状?”华威往巫少弥喉上用力一压,却转头看向霍锦骁,冷冷道。

“我们没有。”霍锦骁急切道,“你放开他!”

“没有?昨晚只有他进过杂物舱看到过我们,不是你们搞的鬼,还会是谁?”华威说着,伸手掐住巫少弥的脸,将他的后脑往壁上一撞,又道,“你刚才又阴了老子一把。想玩阴的,老子就陪你玩到底。”

“放开他!”霍锦骁不再解释,神情渐沉,目光中的亲切与笑意开始变得冰冷。

“放他?那你陪老子玩儿?”华威狞笑着把巫少弥用力摔到地上。

巫少弥被勒得喉咙生疼,不住咳起,眼角余光瞥见华威朝霍锦骁走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骨碌爬起用力拽住他的手腕,边咳边道:“不许…伤她!”

华威怒震两把,竟没能震开巫少弥的手,气极地朝两边使眼色。

身边围的人立刻上来拉扯巫少弥,巫少弥仿佛这时才想起霍锦骁先前传授的武功,矮身一避,躲过抓来的手,双掌化作虎形朝外击出,人跟着就地一滚。只闻得几声痛呼与撞壁的沉闷声,要抓巫少弥的人被他猝不及防的攻击打退,撞到了舱壁。

巫少弥已经站到她身前,伸直了双臂道:“不许过来!”

“你找死!”华威大怒,挥拳便上。

“住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林良从舱口探下头,喝道,“别忘了,在船上斗殴,也是大忌。”

华威的拳僵在半空,后面有人扯他衣袖劝他:“华威哥,不能再犯事,再犯的话会被赶下玄鹰号。”

华威愤而收手,威胁道:“咱们走着瞧!”

语毕又朝林良冷道:“林良,我劝你少管老子的事!我们走!”

林良“哼”了声,看到华威带着人走远,他才从舱口跳下,跑到二人面前问起:“你们没受伤吧?”

“我没事。”霍锦骁回了句,藏在书下的手缓缓松开,走到巫少弥跟前,抬眼瞧他脖子。

“这帮混球!”林良也看到巫少弥脖子上三指宽的红痕,不由骂了两句,又向二人道,“我那有药酒,走,上我那坐坐去,给阿弥上上药。”

霍锦骁正有话要问他,便点下头。

————

林良的舱房在第五间,也是两人舱,不过比霍锦骁的舱房大些,只是大归大,里边堆的东西也多,到处都是杂物,铺上被子没叠,扔满脏衣,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坐。”林良大手一挥,把被子同脏衣都扫到床头,这才腾出地来。

“谢谢大良哥。”霍锦骁拉着巫少弥坐下,垂头仔细检查巫少弥的伤。

“我家祖传药酒,来,我给你擦擦。”林良已经从床底下翻出个瓷瓶,才拔开木塞,呛人的味道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来吧。”霍锦骁伸手取来瓶子,往手心倒了些药酒,要巫少弥靠到床壁上仰起下巴。

巫少弥乖乖照做,她用掌将药酒搓开,覆上他的脖子。他只觉得伤口一阵刺疼,她的掌心却十分烫人,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是疼,还是暖。

“大良哥,你知道船上其他人为何不待见我吗?”霍锦骁一边替他揉着,一边问道。

“还不是因为华威。他是徐部领的表弟,人有些本事,跟船五年,在船上有点地位,兄弟们都卖他面子,久了就养成他这目中无人的臭脾气。你来之前,咱们玄鹰号有两个空铺,他想着把自己两个堂兄弟调过来,没想到被你们给占了,他当然看你们不顺眼。再加上你们又是柳直库的人,柳直库和徐部领不和,徐部领是水手的头儿,又是华威表哥,华威当然向着他,自然看你们不顺眼,挑唆着大家不理你,想让你知难而退。”林良一边给两人倒水,一边解释道。

“原来如此。”霍锦骁点点头,又问巫少弥,“阿弥,好点没?”

“没事。”巫少弥摸摸脖子,声音还有点哑。

“喝水。”林良把水递给他,又道,“华威欺负你是他有问题,不过兄弟们都是直脾气,日子久了混熟了,他们也不会怎么着你,可你却背地里出卖他们?赌钱吃酒是有错,但是兄弟最恨的就是暗中使绊子下套的阴招,你这样不是摆明叫人瞧不起你,别说他们,就是我都瞧不进眼。现在好了,梁子越结越大,他们真对你们怀恨在心。”

霍锦骁正喝着水,见林良也不赞同地看着自己,便将杯子放下,正色道:“大良哥,你也以为是我们告的状?我们来船上时间这么短,也没人提点过我们,告状要找谁我们都不知道。”

“找柳直库就能告,他是你上峰,除了和徐部领不和外,也对赌恨之入骨,因为他的小儿子就是个赌徒,欠了人一屁股债,两年前怕被人寻仇就悄悄跑了,听说进了海盗团,也不知真假。”林良摇头叹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要说一句,我没出卖过兄弟。除了祁爷问我的那番话,是我亲口答的,但我不认为我有错,船队有船队的规矩,错了就要认罚。其他的事,我没做过。”霍锦骁知道他还是不相信自己,不过也难怪,这么多前因后果,别人不怀疑到她头上也难。

“真不是你?”林良面带疑思。

“不是。”她说得斩钉截铁。

“那就怪了。”林良想了想,还是想不通,便挥挥手,道,“唉,算了,不想了。我信你一回便是。你自己小心些吧,华威那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多谢大良哥。”

霍锦骁冲他抱拳,笑容却有些沉。

才出海三天就遇上这样的事,往后的日子怕不好过,她得想想办法。

扬威

柳暮言手里的事不算多,霍锦骁和巫少弥是丙等水手,虽然被分派在柳暮言手底下干活,但名义上仍旧隶属徐锋,日常还是要排班当值,做些杂役。

丙等水手算是新手,能做的事不多,也就是擦洗甲板、刷漆保养,服侍几位掌事的人,给其他水手打打下手,换言之,任何一个人都能使唤他们。而华威之事过后,他们果然很快就遇到全船船员的排挤,霍锦骁与巫少弥的事一下子多起来。

一大早巫少弥就被安排洗衣服,而霍锦骁则去擦洗甲板,几桶的衣服洗晒完毕,甲板清洗妥当,时已过午,霍锦骁和巫少弥去了饭堂领饭。

饭堂里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霍锦骁去取筷,巫少弥则向厨子领饭。

“黄厨,今天的饭…”

“饭怎么了?”

“少了,而且是剩的。”

“你的意思是我克扣你们伙食?小子,有的吃就不错了,你们来得太晚,菜早就分光了。”

霍锦骁取了筷子才坐到桌旁,就听到巫少弥与厨子的争执声。玄鹰号的厨子姓黄,膀粗腰圆,穿了身灰色厨服,手里拎着饭勺,满脸冷嘲地站在打饭的窗口和巫少弥说话。她上前看去,巫少弥手里捧的食物比前几天少了将近一半,汤里只有汤花,涮锅水似的清可见底,肉糊成一团,像是粘锅底的焦物,没有青菜,连豆芽都没有。

“可是…”巫少弥分明看到厨房里面还摆着两大盘菜。

“看什么看,那是给人吃的。”黄厨瞪了两人一眼,把取菜窗口的木窗拉下。

“算了。”霍锦骁拉着巫少弥回到桌前,“晚上早点过来。”

“师父,你吃吧。”巫少弥不多说什么,将粗馍往她面前一推。

霍锦骁笑了笑,拿了块馍夹了肉糊塞进他手里:“一起。”

巫少弥想推,却见她已拿起另一块馍,撕成小块用汤泡湿后往口中送去,目光平静,并无怨言,他便低了头,不再吭声。

“阿弥,这几天教你的心法,你练得如何?可有不解之处?”霍锦骁边吃边开口问他。

上船之后人多眼杂,没法再练外功,霍锦骁仔细斟酌后挑了门内功心法传授与他,要他每日练习。传给巫少弥的心法便是霍锦骁从小练到大的《九霄》,这门心法精妙深奥,讲究练气养体,与九霄剑法相辅而成,初期练气通穴较其他功法要慢,但能易髓换骨,能锻筋肉,打下最好的基础,先难而后易,越往后越快,和其他功法先易后难恰好相反。

《九霄》共七篇,霍锦骁修到第三篇,奇经八脉已通,身体韧度与内功较之同等水平的武者都高出许多。

内功心法比外功更讲究天赋与领悟,巫少弥初涉这类功法,霍锦骁担心他难以理解,讲得很细,也常问他修练情况。

“没,师父教得好。”巫少弥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道。

“那你好生练着,时机成熟我便替你打通奇经八脉。”霍锦骁笑着看他。在船上吃得虽糙,不过胜在平静,几天下来,巫少弥的身体好了许多。

“你们两吃过饭,把碗洗了,厨房打扫干净,把水补满。”

两人正说着话,黄厨从后厨出来,剔着牙吩咐他们。

“下午我们不当值。”霍锦骁道。船员排班当值一天分三轮,他们两早上已经当过一轮值,下一轮要到傍晚,下午是休息的。

“徐部领安排的,有话找他说去。”黄厨剔出菜渣,啐了一口,“末等水手还分当不当值,给你活你就干着。”

他说着话,把围裙扔下,大摇大摆出了饭堂。

霍锦骁起身去了厨房。厨房里狼藉一片,整盆的碗筷,地上满是污物,灶头油腥成片,厨余满桶…

“师父,我来吧,你去休息。”巫少弥咬着馍过来,不以为意道。

“不必,我们一起。”霍锦骁已然冷冽的眸色在看向他的时候才晕出几缕温柔。

————

收拾了大半,两人才将厨房污物打扫一空,霍锦骁留在厨房里擦灶台,巫少弥拎着桶去舱后水房洗碗。正擦着灶台,外头饭堂忽然传来两个声音,一粗一细,很清晰。

“唉,这两天船上查得紧,不能开赌,手痒得很!”

“还想着赌?你可不是华威哥,有人撑腰,小心被赶下船。”

“呸。说来都怪那两个小子,要不是他们背地里告状,华威哥能被抓着?害得兄弟位解闷的乐子都没了。”

“你也别老想着赌,看看孙钱,差点把裤裆都输掉了,还欠了华威一屁股债。听说他一家五口人都靠他养活,这会子输得精光,回去也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交代,这些天整天哀声叹气、愁眉苦脸的。”

“孙钱?不能啊,我昨天夜里和他一起当值,他满脸得意,说回去了要给他老婆扯料子做身新衣裳。”

“那就怪了,前天我还听他同舱的老王说他苦得想寻死。”

霍锦骁擦灶台的动作一滞,想起孙钱这号人来。她认人很快,虽然没打过啥交道,但船上的人见过一面便都记住,孙钱是船上的料匠,专司船舶的日常维修与养护,月银比他们这些普通水手高出许多。这人三十好几,生得敦厚老实,平时沉默寡言,不大爱和人说话,没想到竟也染上赌钱这嗜好。

她摇摇头,未往心里去。

“你们两躲这里干什么,水房有好戏,快去瞧。”有人进了饭堂喊道。

水房?霍锦骁心里一惊,将抹布丢开,出了饭堂。

水房在船尾,甬道尽头。

霍锦骁快步跑去,半途上就遇见一伙人,都是往日跟着华威的。这些人见到她并未出手阻拦,而是盯着她不怀好意地笑。她顾不上他们,只冲进水房。水房里围了几个人,看好戏似的袖手围观,巫少弥浑身是水坐在地上,满头的烂菜叶子,装碗筷的桶被人踢翻,碗碎了一地。

“阿弥。”霍锦骁拔开人群,冲上前扶起他。

“我没事。”巫少弥不待她问就先回答,“碗都碎了。”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霍锦骁一边急道,一边将烂菜叶从他发上扫下。

巫少弥的发梢滴滴嗒嗒往下滴水,他却抹了把脸,笑道:“师父,我没事。”

“你傻。”她确认他没事之后方放下心,回过头来看着满地碎片一阵沉默。

因为打碎了碗,黄厨回来后大发雷霆,把状告到了柳暮言和徐锋那里。柳暮言虽然喜欢霍锦骁,不过他也管着船上东西,又有徐锋在旁,不能偏坦,只能照价罚了两人一些月银赔偿,徐锋又将这事记录在案,才算了结。

————

折腾了一下午,两人都没得休息,出来时天色已沉,两人回舱取了铜壶去饭堂吃饭打水。才到饭堂,就听里面传出高声喧哗,饭堂里聚了不少水手,正在里面玩乐。

霍锦骁与巫少弥一踏进,饭堂里的笑声就小了。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去,眼神各异。

“看什么?继续。还有谁要来?”华威坐在正中的八仙桌上,扫了他们一眼,就向众人道。

“我!我来试试!”有人粗声吼了句,坐到华威对面。

众人又喧闹起来,没人理会霍巫两人。

霍锦骁坐到角落的桌旁看他们。这些人正凑在一块掰手腕比腕力,正玩到兴头上。她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巫少弥已经把饭食和水都打来,饭食仍和中午一样差,看得人没胃口。霍锦骁给自己倒水,壶嘴里随着水流出几条绿藻,倒入杯后浮在水面,她凑进一闻,嗅到股怪味。

这不是干净水的,是舱里存的水放久之后变质的水。

如今才出航五天,饮用的水都是密封保存,没道理坏得这么快。

有人又在针对他们。

“别去。”霍锦骁按下要去找黄厨的巫少弥,沉着脸站起,走到了堂中玩得正高兴的华威身边。

华威不费吹灰之力就掰赢了来挑战的对手,旁人正恭维他,他得意笑着,把拳骨压得“啪啪”作响,看着霍锦骁道:“怎么?老子和兄弟们掰手腕,你也想去通风报信?”

“华威哥误会了,我没那意思。我就是见华威哥神力无边,心里仰慕,所以过来瞧瞧。”霍锦骁站在八仙桌旁笑道。

旁人接道:“那是,我们华威哥腕力整个船队没人比得过,天生神力!”

华威眉头挑起,收下恭维,斜眼睨她:“看够了就滚远些,别以为说几句好话,老子就会放过你。”

“那华威哥怎样才能放过我们?”霍锦骁仍是笑的,半丝怒意都没有,甚至有些恭敬。

“放过你们?哈哈哈…你怕了?”华威单脚踩上长凳,大笑着道,“要我放过你也可以,我们比一场,你要是赢了我,我就放过你。”

“我和你?”霍锦骁指指自己鼻头,面露怯意地看了眼巫少弥。

“对,就是你。”华威指着她道,他很喜欢她眼露出的怯色。巫少弥在码头上露过一手,力气极大,和他比试指不定输赢,不过景骁就不同了。上船到现在她都没什么表现,柳暮言说这两人一文一武,料想她和直库房那些人一样,身无四两肉,只会动笔,没什么力气。

“比!”旁人拍桌吆喝起来,“威哥,让她瞧瞧你的厉害!”

“臭小子不敢?”见她沉默,有人激道。

“好。”霍锦骁咬牙开口,“如果我赢了,华威哥不能再欺负我们。”

“如果你输了,船上所有杂活,你们两包了。”华威坐到凳上,冲对面的人挥挥手,对面那人立刻让开。

“成。”霍锦骁坐下,深吸口气,将手肘压到桌面,却不见华威动作,又奇道,“华威哥?”

“和我们威哥比腕力,没点彩头可不行。”站在华威身后的宋兵将手指伸到霍锦骁面前搓了搓。

霍锦骁从腰间摸出了两锭碎银搁到桌上,宋兵拾起掂了掂,约有三四两重,便给华威递了个眼神,华威满意地勾了唇,宋兵便又道:“哥几个有人要下注吗?老规矩,我开庄!”

“有有有!”旁人一听便沸腾了,各自从身上摸出钱来按在桌上,纷纷道,“我押威哥。”

水手们钱也不多,放下的大多是铜板,没人像霍锦骁这么大方。

“孙钱,你出手阔绰啊。”有人眼尖看到桌上的铜板间扔了锭碎银,不由惊道。

“少废话。”孙钱闷道,“我押威哥。”

“这是要赔死我啊!”宋兵嚎了句,嘴唇仍是笑的。

“来吧。”华威看了眼钱,这才将手放到桌上。

两人身形差距很大,手腕手掌大小也差很大,和华威的手一比,霍锦骁那手就像枚鸡蛋,似乎一捏就碎。华威手指如铁钳,狠狠箍紧她的手,宋兵喊了句:“开始。”华威手上青筋立刻爆起,按着霍锦骁的手往下倒去。众人只见霍锦骁咬紧牙关,眉毛鼻头眼睛都纠在一起,极是痛苦,才只是几个喘息的时间就已经被华威压到逼近桌面,都纷纷喊华威名字替他喝彩。

巫少弥站在霍锦骁的身后,也替她捏了把汗。

就在霍锦骁的手背即将触到桌面,众人已经举起双手高呼胜利时,情势忽变。霍锦骁眉头一松,只是淡淡道:“天生神力,也不过如此。”

语毕,她的手已将华威的巨掌缓缓托起。华威脸色大变,只觉手上传来强大力道,自己的手已不受控制地被她抬高,而他施下的力如石沉大海般毫无作用。

“威哥?”众人看傻了眼,都俯下身盯着两人的手,“威哥加油,用力!用力!”

华威手上、脸上爆起青筋,人也由坐改为半蹲,身体竟跟着手慢慢移动,仿如被她捏在手心的蚂蚱。反观霍锦骁,她左手背在身后,不动如山地坐着,没有多余的表情。

“砰”一声重响,华威的手被她硬生生扳在桌面上。

“威…威哥…”宋兵呆滞地看着华威。

霍锦骁松手,扭了扭手腕,道:“我赢了。答应过的事,希望你能做到。阿弥,把钱收了。”

“是,师父。”巫少弥大喜,撩起衣袍要把钱都扫下。

“不许拿!”宋兵看到此景,脑袋一热,朝巫少弥出手。

“别碰他。”冷冽语过,霍锦骁将长凳踢去,撞到宋兵的膝。

宋兵痛呼着弯腰,怒而扫拳,旁边两人也上前帮手,要擒巫少弥和霍锦骁。霍锦骁勾着巫少弥衣带将他往身后一带,人转至他前方,一脚踢飞长凳。长凳在空中转起,逼退身边几人,她又飞起一脚,从中折断长凳。长凳分作两截,一截撞在了迎面而来的人胸口,另一截则落到正要过来的华威身前。

“砰”地几声轰响后,饭堂归于平静,连华威也被震慑住。

“到此为止,别再烦我。”霍锦骁不复最初的低眉顺眼,属于武者的气势不再收敛,霸道而张扬。

黄厨子听到声音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被毁的凳子,心疼得又要骂人。

空中一道银光掠过,一锭碎银从远处飞来,不偏不倚扔进了他嘴里,力道震得他牙生疼,他忙捂了嘴。

“赔你的凳子。一会给我送壶清水,两份饭菜过来。”

语毕,霍锦骁带着巫少弥扬长而去。

————

是夜,霍锦骁轮值下半夜,和林良搭岗。

“大良哥,真有人在华威聚/赌那夜见到阿弥去了柳叔那里?可知道是谁?”

夜风泠泠,霍锦骁坐在林良身边问他。那日与林良聊过之后,她便拜托他在水手中调查此事。根据林良问来的消息,船上众人之间流言已深,只说有人亲眼目睹巫少弥当晚去找柳暮言告状。

“传得绘声绘色,像真的一样。也不知从哪个人嘴里传出来的,船上水手多,一时半会也问不清楚。”林良拍拍她的肩,劝道,“我看你也别烦了,再过两天就到平南岛,到时候下了船就没事了。”

霍锦骁看着远空冷月,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