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抓了你也一样,我不信他会不出现。”那人冷笑一声,断喝,“上。”

霍锦骁已气运全身,将五感敏锐提到极致,四周黑衣人的气息尽落其心,这一战,她没有保留。

黑衣人骤然发难,一涌而上,她手中长剑如电,在黑衣人间穿梭如流星,无数刀影织成密网袭来,卷起满天枯叶,林中刀吼剑啸如鬼泣,杀气弥漫。

霍锦骁一剑割过旁者咽喉,血雾如雨,她长剑却无停歇,四周的拳剑相交再度袭来,她震退胸前刀影,却避不过后背重掌。

“咳。”踉跄数步,她急喘着压下胸中沸腾,睁着一双噬血的眼看着众人。

黑衣人已躺倒三人,余者忽被其势所慑,动作竟有些凝滞。

密林间忽有道诡谲锐气无声无息射来,霍锦骁虽已察觉,却觉脚步沉入灌铅,竟难避开,她勉力震出剑气抵御,奈何那人内力委实比她高出数倍,那道锐气势如破竹,在她胸前幻化鬼爪虚影,透胸而过。

胸口血色晕染,绽作繁花。

“锦骁——”

隐约之间身后忽有急喝传来,喝声未落,魏东辞已掠至她身边。

“你…怎么出来的?”霍锦骁身形晃了晃,倚到他胸前。

血滴滴嗒嗒往地上落,看得魏东辞脸色沉白,双目染上阴戾。

“你以为你点了我的穴,就真能困得住我?”他并未抱她,只是任她将头倚在自己肩头,声音冰冷,毫无柔情,只有怒意。

这次她为了避免出现上次在石潭港的情况,毫无预警地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悄悄藏进山边石隙里,独自引开了杀手。

“出来干什么?”霍锦骁知道他动怒了。

从小到大,他对她生气的次数趋指可数,每次必因大事,不过即使他生气,她也还是我行我素,魏东辞恨透她这臭毛病。

“哼,终于出来了。”躲在暗处那人又是一声冷语,人却已从林中飞出。

四周的黑衣再度涌上。

霍锦骁再度震剑,却被魏东辞一掌敲落,她听到他身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虫蚁声音,正惊疑不定,便东辞在她耳边轻叹道:“小梨儿,你别怕我,好不好?”

她还未领会那话的意思,忽见他掌心血肉被一物从内咬破撕开,红如宝石的虫子钻出,发出一声刺耳震翅声。

江湖人都以为他是只羔羊,需要时刻被人周全保护,连霍锦骁也一直如此以为,直到今日。

魏东辞有佛手慈心的称号,江湖上很少传出他亲自出手杀人的传说。

那只是因为,看过他出手的人,都被他杀了。

佛心之下,便是魔心。

东辞不是过去的东辞了。

生死

青黑的甲虫不知从何处铺天盖地飞来, 如同漆黑云雾般绕在两人身边, 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群虫振翅的嗡动声像无数细针戳着耳, 霍锦骁听不到外界对手兵刃攻来的响动,只能听到虫群上响起的铮然刀鸣。

这虫子的外壳似乎极其坚硬,聚成一片就如铁甲, 刀剑砍上去就发出铮铮之声。霍锦骁的力气随着不断流出的鲜血而慢慢抽空, 她只勉强站着,惊骇地看着已然陌生的魏东辞。

“东辞…”她唇瓣嗫嚅几下,想说话却又不知要说什么, 只能伸手抓上他的手臂。

衣袖底下却有长物缓缓蠕过,她低下头,望见一只红背蜈蚣延着他手背爬出,足有成人小臂粗细, 这一惊非比寻常,霍锦骁迅速缩手很后踉跄半步,被东辞扶住。

她惊恐甩开他的手, 半句话都说不出。

“别怕…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小梨儿…”魏东辞呢喃着,目光已现沉沉痛色。

他迟迟不敢告诉她那些狰狞年月里发生的事, 就是害怕见到她恐惧的眼神,害怕自己唯一在乎的人会因此抛弃这十多年的情分…

————

“这是什么?”山林里响起数声惊疑。

黑衣人惊恐地盯着眼前不断飞舞的虫群, 刀剑挥去如同劈在铁甲上,地上已落了一层虫尸,可这飞舞的虫群却不见少, 只将霍魏二人紧紧围住。

“驭虫师?”那人狐疑地看了片刻,忽然冷笑,“想不到名满天下的六省盟主竟然会这种西域的旁门左道,也不知若被天下人知晓,你这盟主还当不当得牢?”

他说罢冷哼一声,喝散黑衣人,双掌聚力,击出股庞大气劲。气劲化作强风袭卷向虫群。这虫虽坚硬,到底还是小,被强风一吹便如黑雾般被吹散,露出霍魏二人。

霍锦骁伤势太重,已面色煞白地倒在魏东辞怀中,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举剑攻来的黑衣人,眼中再无一丝慈悲怜悯。

“啊——”执剑刺来的黑衣人忽在他身前三步处停下,惊恐万分地瞪着不知何时已爬上各自身体的毒虫。

红背蜈蚣、人面蜘蛛、金线小蛇…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响着,似乎从密林深处向这里游聚而来。

“滚开!”一个黑衣人忽然发疯般冲向离自己最近的同伴,一剑刺入同伴体内。

血雾飘洒,杀手们惊呆,看着他杀死同伴之后又攻向下个人,片刻呆滞后,厮杀开始,浓烈血腥气弥漫了整个山林。

“你给他们下了什么蛊?”为首那人怒吼着挥拳攻来。

天级高手的气势如山峦倒塌,带着庞大怒杀之意,毫无留手。

魏东辞却拦腰抱起霍锦骁,缓步迎向他。

霍锦骁的头靠在他肩头,迷迷糊糊看到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黑虫趴在他后颈之上,那虫生了双血红的眼,似有灵性地对上她的眼,她只觉脑中刺疼,当即闭上眼。

“眼睛闭上,不要再施展《归海经》。”东辞在她耳边提醒道。

那人的攻击已至眼前,霍锦骁忽听虫子发出一声古怪长啸。

仅管她已停止运功,这声音仍旧像根长针顿刺入脑,她不由自主痛苦呻吟。

这虫子,她在她父亲书房的《神兵鬼器录》里见过,也曾听她母亲提过。

往音魂引,往音为灯,魂引为蛊,蛊以灯为宿体,是这天下万虫之王。二十年前她母亲就曾是这灯的主人,凭此灯进入前朝皇陵,力守桑陵城,驭使仙衣蝶独对魏军,单挑魏眠曦,也就是魏东辞的父亲。

不过桑陵一役过后,此灯亦失了踪迹,魏东辞是如何得到的?

灯已不在,那么魂引蛊的宿体…莫非是东辞?

————

那人听到虫啸,生生收手停在了魏东辞身前,目现痛苦迷乱,控制不住地以双手抱头对着魏东辞怒吼:“这是什么?啊——”

魏东辞抱着霍锦骁缓步上前,平静道:“你刚才说错了,我不是驭虫师,我是人蛊。”

“你…”那人再度挥手要杀他,可手到半空却无以为继,他已看到魏东辞背后的虫群如黑雾般再度飞回。

“没听过人蛊?那你总该知道最简单的毒蛊是如何炼成的。”魏东辞走到他身边继续说着,“取五毒,毒蝎、毒蛇、蜈蚣、蟾蜍与毒蜘蛛放入瓮中密封,这些毒虫相生相克,放在一起便会互相残杀吞噬,二十九日后将瓮启封,若里边只剩一只毒物,那便是毒蛊。”

青黑甲虫飞回,倏尔朝这人身上扑去,这人大惊失色,拳风凌空乱挥,想要打散这批虫子。

“而人蛊,就是把活人扔进蛊窟之中,逼人与这些毒虫厮杀,七七四十九天,如果这个人可以活得下来,那就是最为可怕的人蛊。”魏东辞停在这人身后。

虫群数量多得可怕,打死一片还有一片,这人疯了般逃避虫子,仍逃不过手背被一只甲虫咬破,虫子钻进血肉往他手臂里爬去,其余虫子嗅到血肉气息都疯狂地往这伤口聚去,他怎样都打不完这些虫,只能惊骇看着虫子一只只钻入伤口。

“我被扔进月尊教的万蛊窟里整整四十九天,侥幸未死。”魏东辞的语气静得叫人毛骨悚然,“阁下是天级高手?在我眼中也不过只是一只未被吞噬的蛊虫。”

充满狰狞的日子,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怎么从人一点点变成怪物活下来的。

“啊——”那人凄厉叫起,也不知有没在听东辞的话。

伤口越咬越大,虫子直往里钻,那人满面是汗,忽然双目一狠,从死人手里抢起长刀狠狠往自己肩膀砍下。

闷声响过,他的手臂被斩落地上,血溅了满天,虫子全都涌向断臂,他得到短暂喘息,很快点了自己身上几处大穴止血,惊惧愤恨地看了魏东辞一眼,当机立断纵身逃去,不敢再恋战。

————

林中争斗停歇,只剩倒在地上的尸体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还透露出这场恶斗的残忍,虫蚁退去,断臂已被咬得支离破碎,还有几只甲虫趴在骨肉之上。

魏东辞脸也已变得苍白,支撑不住地单膝跪到地上,只是双手仍将替锦骁紧紧抱在怀里,血仍在滴滴嗒嗒落在地上,也分不清是他掌中伤口,还是霍锦骁胸前的伤口。她已彻底陷入昏迷,人事不醒。

“公子!”佟岳生击退浪人,从山崖上赶来,看到林中景象不由大惊,“你用了魂引?”

魏东辞点点头,却说不出半句话。

魂引耗神过大,也不是他想用就能用的,这蛊每用一次,就会大损身体。

“可恶。”佟岳生怒骂一声,以掌向东辞背心灌入内力。

片刻后魏东辞的脸色方有所好转,才有力气抱着霍锦骁站起,朝山下狂奔而去。

霍锦骁那伤太重了。

————

到沙滩时早过约定时间,天已暗下,程雪君与程家两个弟子已在舟前等候多时,看到魏东辞飞奔而出,几人面上一喜,程雪君更是迎面奔去,可瞧见魏东辞浑身是血地抱着霍锦骁而来时,不由又怔住。

“魏大哥,发生何事?你受伤了?”程雪君跟在他身边往回跑。

魏东辞不理她,涉水抱着霍锦骁上船后,喝道:“回去。”

“勾鱼草呢?”程家一个弟子问道。

“我让你们马上回去!”魏东辞本已坐上船尾,正俯头看霍锦骁,闻言抬眼,阴戾的目色从眼皮下斜望去,杀意伴着疯色,让他如化修罗。

程家弟子竟被望得打了个寒噤。

“勾鱼草我挖到了,马上回去,快。”佟岳生见状开口,一面跳上船抄起浆催促众人回到大船上。

程家人约被魏东辞的模样吓到,连程雪君也不敢多语,上船之后便划浆而回。

魏东辞会在船尾抱着霍锦骁,她身上止血要穴都已点过,仍旧无法止血,药粉一洒上就被血水冲走,他只能将绷带揉着团紧紧按着伤口,眼睁睁看着绷带被血缓缓浸透。

她的血便染到他手上,触目惊心。

————

天边的紫薇星分外明亮,夜色已深,海面上除了星月光芒外便漆黑一片。

“回来了,回来了!”大船上有船员正守在船舷边等上岛寻药的人回归。

小船上高挂的马灯像萤火虫般晃动着,朝大船驶去,不多时就靠近大船,船上的人放下舷梯,簇拥到梯边搭手,见到浑身是血的魏东辞时均惊愣。

“让开。”佟岳生重喝一声,背着霍锦骁上了甲板。

众人看到不醒人事的霍锦骁大惊,忙让开路。

“把她背到我房中。”魏东辞吩咐一句,转而又抓住程雪君与杏娇二人,“你们两个,过来帮我。”

程雪君与杏娇皆讶然,魏东辞看了杏娇一眼,杏娇差点被他眼里噬血之色吓得腿软,连问也不敢问便点了头。

————

佟岳生将霍锦骁放在魏东辞床上后就出了舱门,紧紧守在门外,船上的人不知出了可事,都前来询问,连黄浩也不例外,皆被佟岳生挡在门外。

魏东辞进舱之后将血衣换下,命杏娇取来沸水让他洗净手臂,将手掌中的伤口随意包扎后方打开药箱。

“去,把她身上的衣裳剪开。”他一边翻找药箱,一边又朝程雪君道。

程雪君犹豫片刻,便听他不耐烦的怒语:“快去!”

她被吓了一跳,瞬间红了眼眶,问也不敢多问便哆嗦着剪开霍锦骁身上的衣裳,魏东辞便别开了脸。衣裳一层层褪下,直到最里面缠着胸腰腹的布条,程雪君才愕然道:“女人?”

难怪他要让她动手。

“布条剪开。”他又道。

程雪君脑中一片混乱,只能听着他的话行事,将霍锦骁身上最后的布条彻底剪去。

“把被子盖好。”

“好…好了。”程雪君依言替霍锦骁盖好被子,身上已出了层汗。

魏东辞这才转身,看到地上一堆被血浸透的衣裳和布条,心几乎痛裂,待看到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霍锦骁,更是难以控制地双手颤抖。

床上的人安静躺着,被子只盖到她胸前起伏之处,裸露着圆润的肩头与玉白的肌肤。伤口在左胸与肩之间,洞穿的伤口还在汩汩向外冒血,她脸色已如银纸,唇亦失色,人像冰似的,仿佛随时要融化消失。

学医十多年,他见惯人世死别,纵医术再精,这世上也有他难治之病、难活之人,他早已看透,却不知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如此恐惧。

看不破的生死,只因为对面那人,是霍锦骁。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快乐,写了个《蜉蝣卷》的小段子作七夕礼物——

七夕乞巧节这日一大早沈浩初就来寻秦婠,秦婠正吃早饭,头发也没梳,见了他连礼都懒得行。沈浩初问她:“今日吃什么?”

秦婠道:“爷不会自己看?”心里却腹诽,这人从前和她相看两厌,巴不得她滚得越远越好,最近不知怎么了,三天两头往她这里跑,真是活见鬼。

沈浩初看看桌子,鲜嫩的豆芽和蛋液、面粉糊煎的饼,晶莹的粳米粥,瞧着就让人有胃口。他二话不说就坐在她对面,向丫头要了粥。

夫妻两人沉默地吃起早饭,没一会,胡嬷嬷匆匆进门,急问秦婠的丫头:“我那箩筐豆芽呢?”

小丫头说:“豆芽儿?放夫人屋里的?”

“对对。”胡嬷嬷找得急,闻言大喜。

“那儿呢。”小丫头指指饭桌,“夫人早上看到了说要吃豆芽煎饼,让人拿去厨房给煎了。”

胡嬷嬷先是一愣,而后忽然嚎起——“我的夫人啊,那是奴婢给你求子用的种生!”

夫妻两错愕地抬头,嘴里各自咬着半口煎饼。

七夕的老风俗,七夕前发一盆子豆芽儿,用红蓝丝绳扎成一束,是为种生,胡嬷嬷早早准备了要给她求生用的,被夫妻两几口咬没了。

豆芽嘎嘣脆,沈浩初觉得自己咬断了好多子孙…

醒来

霍锦骁昏昏沉沉, 身体中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她在梦里连举手都困难。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四周漆黑一片, 没有出路,她像漂在海面上,浮浮沉沉, 一会觉得冷, 一会觉得热,一会又觉得窒息。

迷迷糊糊间,她总觉得身边有人来来去去, 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费力去听,却仍听不清晰,那声音很悲伤, 搅得她的心也跟着难过,她便越发着急,想要这人大点声, 也想要这人别哭。

一张嘴,却是沙哑不成语的声音, 像被火灼般过。

意识归来,身体如同被碾过般, 没有一处不痛,胸前的伤口更是疼得她喘不过气,可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将眼勉强睁开条缝。

屋里马灯的光芒昏黄,她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除了疼之外,身上还一阵阵打着寒战,冷意像从骨头里透出来,她破碎的声音便只能呓语:“冷。”

魏东辞正守在床边,给她一遍遍敷额头,闻言扔下帕子坐到床沿,探手摸她的额头。

额头火一样烫。

她虽是醒了,意识还是模糊,身体打着颤,不是冷就是疼,一张寡白的脸毫无生气,叫魏东辞急得发疯,可偏偏所有人都能疯,唯独他不可以。

他得逼着自己冷静,就像先前逼着自己拈针替她缝合伤口,逼着自己替她上药包扎,可缝好包妥,她这关却仍旧没过,夜晚还没完全过去,她就已经烧起。

船上没有好药,他带的药也不够,霍锦骁这症状压不下去,越发严重。

他挑开她松松的衣襟察看,才包扎没多久的绷带已又被血染红一片,绷带周围的皮肤已经发红肿起,想来伤口必也红肿,若不能尽快回到岸上换药,她性命堪忧。

“小梨儿…”魏东辞抚过她脸颊,最后紧紧握住她的手。

心如火焚,他只恨不能代为承受。

“冷。”霍锦骁还是呢喃着同一个字。

她的手被魏东辞牢牢攥着仍不断颤抖,魏东辞想了想,将外袍褪去,掀起她的被,侧身挨着她躺下,霍锦骁似能察觉旁边传来的热度,努力地想往他怀里蠕去,他便贴近她,展臂将她的人轻轻挪到自己胸膛前,紧紧挨在一块。

————

船在海上起起伏伏,为了能尽早赶回石潭,魏东辞与黄浩甚至大吵一架,逼得他将全帆将船速催到极限。船上人这几日没人敢打扰他,就连向来刁蛮的程雪君都不敢再缠着她。

船行两天三夜,终于在第三天清晨靠近石潭港。

霍锦骁昏迷了两天,魏东辞一刻都没歇过。

石潭港码头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忙碌,码头的苦力一大早就开始搬搬抬抬,船只近港时发出的号角声只引来几道淡漠的目光,船来船往,他们早已见惯。浪花剪开,船很快就靠上码头,不多时就停稳。这船回时所停的港口与去时不同,恰是平南的船所停的港口,玄鹰号与他们便只隔了几个码头。

“祁爷?祁爷?”柳暮言正站在甲板上与祁望说账册上的问题,他口干舌燥地说了一通,却发现祁望失神看着海面,并没在听自己说话。

祁望回神,淡道:“这些事改天再说吧。”

他心情有些浮躁。霍锦骁一去六天,按说早该回来,不知为何竟晚了。

码头前的石道上忽然匆匆行过群人,都是从先前靠港的船上下来的,当前一人便是身着官服的把总,后头除了几个水兵外就是些江湖打扮的人,祁望认出来,那是程家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