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清楚。”

正巧楮沙白出门放水,姜逐喊住他,将问题丢过去,楮沙白靠在厕所门边,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对,小朱你也知道,我们穷得裤子都当了,幸好代言的是男装,老郑那个不要脸的去求人商家每件衣裤送我们两件,衣冠楚楚撑到现在——我们是一人穿暖全家不冻,老郭不行,他要养俩人,就去买了股。”

朱定锦眉间尽是不太赞同的神色:“他买了哪几支?”

楮沙白报出几个企业名称,问:“小朱还会看股呢?”

朱定锦:“看过别人炒,知道一点。”

“那你瞧瞧,老郭赚了还是赔了。”

朱定锦没正面回答:“请个理财手或者操盘手吧,这东西要时刻盯着走势图,他没那个时间。”

楮沙白放完水出来,沥了沥手上的水,想起什么似的道:“反正我们是怀钧的艺人,买公司的股呢?”

朱定锦这回真笑了:“我劝你别买。”

楮沙白好奇:“为什么?”

“你也不看看怀钧的领头羊是谁,能豪赌翻盘,也能一秒让你血亏。”

第32章 丰收

富贵险中求,郭会徽义无反顾地投身股市,只投资小金额,走势图由孟佳荔每天记录,见好就收,慢慢炒出了起色。

八月,管彬杰接到公司通知,与麦芒进行合作。

这次合作没有往外宣传,消息捂得很紧,看来是想炒个大新闻。

守望与麦芒的关系,是私下的好友,台上的劲敌,两家粉从来就没和平的时候,成天拿《为我向夜》与《浴火重生》两张专的各项数据比对,正巧都在同一年发售,各家都憋着力气,做好应援,预备在秋季的两大音乐节上见分晓。

科小丰身为麦芒队长,从年前一直忙到至今,为了十月的颁奖典礼现场演出,半个夏天都在排练她们未正式出的新歌《思想罪》及编舞。

她的疯劲与苏善琦臭味相投。

韩矢请过两星期病假,孔春秋也在录音棚晕倒过,只有科小丰诠释了什么叫铁一般的意志。

每天早上五点起,喝温水吊嗓子,跑步一小时,俯卧撑半小时,反复蹲起半小时,录歌,编舞,写词作曲,与队友磨合,配合宣传,做节目,走行程,晚上过零点才睡。

太拼了,守望都没这么拼过。

九月上旬,负责盛典礼服的设计师过来量尺寸,仔细打量片刻,问:“腿是不是有点粗…能减么?”

科小丰俯身撩起裤腿,她的两条腿不是虚胖,肌肉紧实,充斥力量之美,一脚下去放倒一头牛犊不成问题。

“你告诉我怎么减?”科小丰不咸不淡,“当下流行弱不禁风是吧,减成瘦巴巴一颗豆芽菜,你帮我撑住三小时演唱会,还是八个月的无休日程?”

休息室安静下来。

设计师拎着卷尺,好半天才道:“这是大众审美…”

“是吗?那我不乐意被这种审美奴役。”

无声的对峙中,苏善琦抬手,鼓掌:“好!”

她助阵发声并不是仅仅因为音乐制作上的合拍,若要让苏善琦评本年度惊喜之最,当属科小丰。

怀钧在流水线上生产艺人,并非打造成同一个模子,它不断变换的风格造型,测试大众口味,守望团的胜仗就是建立在这些年的数据之上,每一步的行程,每一个对外人设,都贴合风尚,五款口味,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

相对的,麦芒是真正的放养,经纪人获得高层授意,直接把艺人大数据给科小丰看,由她自己决定路线。

如果说楮沙白的聪明在外,总是不经意显摆狐狸尾巴,那科小丰则是一只万年不露的龟。

聪明吗?看不出来。

她太踏实了,表达直率,又有点癫,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毕竟勤能补拙,笨鸟先飞,这样的人一定脑子有所欠缺。

可是结合麦芒堪比守望的成功,以及她给自己和队员制定的路标——抛却建模般的讨巧卖乖,硬生生打穿平庸之流的常规道路,挑衅少女歌手“单纯可爱”的标准世俗形象,以鲜明而自我的个性示人,承受非议辱骂,也承受鲜花赞美。

实在难以违心给她贴上“没脑子”的标签。

也难以想象一年之前,她还是训练班一名不起眼的中等生。

她的成长如此迅速茁壮,像庄稼地里野草,只要施舍一点养分,立刻虎口夺食,反客为主。

十月份TVGM音乐盛典很快在各方翘首以盼中到来,姜逐在会场外打了半小时电话,朱定锦一叠声催他:“剧组有电视,在看呢,红毯到你了没有?赶快进场,外面太阳大。”

同一时间,六一村,唯一有电视的《红泥》剧组休息室,上演一场对决戏。

魏璠老佛爷似的坐在太师椅道具上,拿毛巾擦手:“伏波,也就是说,那次在西梅会所的,真是你。”

赵伏波对镜卸妆,抹去眼角的薄红:“好伤心,我亲自敬酒,你竟然不沾杯。”

“怎么不瞒了?继续装客气啊。”

“您老人家权大势大,惹不起,快把我掘地三尺了,假证都被你翻出来,不来拉你当同党,等着你兴师问罪么。”赵伏波抿掉口红,将纸团抛在桌上的身份证复印件上,“璠姐贵为影后,这点演技,不在话下吧。”

魏璠拿毛巾扔她:“你说你干的是什么,你图什么?”

“你先让我看电视。”

“别想。”魏璠一把夺过遥控器,接着翻旧账,“还有沙培县的事,对,你去那里做什么,下乡支教啊?”

“没有…”

“我是不是还得给你立个‘桃李天下’的牌坊,挂脖子上去行侠仗义。”

“你说的是匾额,牌坊挂不到脖子上。”

“学会顶嘴了还!”

魏璠抓起毛巾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抽到赵伏波背上,没落上去,势头就软了,到底是“举得高,放得轻”,刀子嘴豆腐心,不舍得打。

“璠姐姐。”赵伏波一动不动坐着,拖长了鼻音,“作业写完了,我要看电视。”

这种故意做作的小孩子奶音,魏璠简直无力抵抗,赵伏波似乎也为自己发出这样的声音感到荒唐,在一旁笑得无奈又小人得志,贼可恶。

只要她愿意,整个世界的鸟语花香都能在她眼中绽放开。

魏璠整颗心酥烂,瞅她半天,认命坐到她旁边,摁住遥控器问她:“哪个台?”

赵伏波找了个放松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指使:“直播TVGM的台。”

颁奖前是例行三小时现场演出时间,镜头偶尔会转到观众席,灯光与投影扫来扫去,总经理赵访风一身雪白衬里宝蓝色西装,心不在焉地坐在醒目位置。

赵伏波止不住发笑:“小家伙像模像样的。”

魏璠关心的是另外的事:“你定了她做继承人?”

“不然呢?”赵伏波反问,“我养来解闷的吗?”

“听说你是在谈朋友…挺惊讶的,不过要是能改善你的状态,值得一试。”魏璠忧心忡忡,“以后有没有想过孩子的问题?”

赵伏波一哂:“可能性太低了。”

“怎么?”

“懒得从头养起。”

“真有了呢?”

“现成的不用,把心思寄托在一个至今没影的胚胎上,是安全措施不到位,还是我有病?”赵伏波勾起嘴角,冷淡道,“真有?自生自灭吧。”

盛典演出一直从下午三点进行到六七点,魏璠叫生活助理送来双人餐盒,就要关电视:“去洗手,养成好习惯,吃完再看。”

赵伏波:“…”

赵伏波平静说:“璠姐,我戒烟一个月,换遥控器。”

魏璠讨价还价:“两个月。”

“行,半年。”赵伏波直接堵死,掌心朝上,抬起四根手指,招了招。

遥控器到手,转手被抛投到垃圾桶里。

颁奖很快开始,一些小奖项热场后,开始进行到年度奖环节。

《为我向夜》取得去年最佳单曲,今年不在提名行列,但这个奖项仍没逃脱守望团的手心,另一首主打曲《五千年》提名并获奖。

队长姜逐也借此斩获最佳作曲人奖项。

魏璠给她盛汤的间隙望了一眼,致辞结束,主持人开始播报下一轮的年度最佳专辑提名,大屏幕依次转过各类MV画面,音响传出相应的主打曲副歌部分。

有守望与麦芒的两张重量级唱片竞争,怀钧这边隐隐出现分歧声,原纪那方蹲守好戏。

“你颁的话,给谁?”魏璠问。

赵伏波无所谓:“都是自家,谁拿下都一样。”

上年度的获奖者张艾喜上台揭晓谜底:“看见怀钧的新人们丰收而归,身为公司的一员,深感欣慰。现在我宣布,年度最佳专辑——麦芒,《浴火重生》。”

消息传到外面,场馆外驻守的粉丝炸翻了天,欢兴鼓舞,跳脚怒骂,几家欢喜几家愁。

麦芒成员三人上台领奖,背过致谢词后,张艾喜并没有下场,举起话筒接着道:“第一张专辑就获得年度大奖的歌手寥寥可数,按规矩要留台演出一场。在此之前,我想问问才华横溢的后辈们,在音乐的创作与制作过程中,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或遗憾呢?”

科小丰把奖杯递给韩矢,回答道:“有的。”

“嗯?”

“七月我们在签售会上即兴演唱过一首新歌,效果不够,不是很令人满意。”

“是词曲风格不合称么?”

“不是,是我们自身欠缺。”科小丰看向观众席,“然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找到了拯救这首新歌的方法。”

灯光顺着她的手指打过去。

“未发布新曲《思想罪》,将在明年邀请守望队长姜逐合作演唱。”

科小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响设备中传出:“姜队,大人不记小人嫌,肯不肯上台帮我个忙,让大家听个鲜。”

灯光聚在守望团这边不散,顿了一下,姜逐整理衣襟站起,掌声雷动,幕布放下。

然而伴奏让人稍微等了一会才响起,赵伏波乐不可支:“这一段根本没有彩排过,要是砸了,大概只能播广告救场了。”

魏璠不能理解:“你有必要这么祸害自家艺人?”

赵伏波扬下巴:“彩排视频糊弄完电视,现场呢?秘密排练了几个月,就是要厚积薄发的一个宣泄点,不成功便成仁,看造化了。”

魏璠从小受到的教育是“不打无准备的仗”,对赵伏波人为制造障碍的行为,基本认定为抽风。

但又无法忽视跨越障碍的人,在瞬间爆发的庞大生命力。

怀钧两大队长首次一起登台,气势轰翻全场,强到爆炸,如果不是“最佳现场”的奖项已经颁发,《思想罪》将载入有史以来现场最强之一。

铁栅栏道具被推开,刀枪嘶鸣,濛濛雨音,两人摘下耳返扔向观众席,并肩退场。

今年的黑马麦芒,与去年耀眼了整个夏季的守望,共同谱写十月份的最强音。

很快,这一段视频被歌迷单独剪出来,制成DVD,以燎原之势,在两家粉丝间炒起了绯闻。

虽然不乏“到底是哪家占了便宜”的争论与互贬,但由双方队长带头,化敌为友,人气短时间内达到质的飞跃。

盛典结束后,镜头在会场外拍粉丝花絮,赵伏波伸手把座机搬过来,打了个电话:“通稿可以发了,对,友谊长存的那篇,争取在亚翼音乐大奖上把下一年加封最佳男团女团奖项的决策给炒上去。”

魏璠:“你一早想好的?”

赵伏波挑眉,没说话。

“你这么做,这两个奖五年内原纪别想了,你这么逼原纪,到底为什么?”

赵伏波想了想:“有么?我没有逼迫任何人。”

“你连接捧起两个组合,怀钧持续升值,是很成功,可是过刚易折。”魏璠捏住她的手,“伏波,是时候收手了。”

赵伏波眉头轻轻一蹙:“那点小打小闹也叫成功?大家都是商人,应该不难看出我在进行一场天王巨星的成本投资吧,原彩旗想打断,尽管来。”

片刻,她缓缓笑道,“就看他有没有那个命了。”

第33章 求婚

魏璠还想劝,赵伏波已经中止了话题:“有没有近期时装周的新装,借我一套,我去趟会场。”

“都散场了,你去干什么?”虽是这么问,魏璠还是叫助理取来备用休闲装。

没得到回答,赵伏波蹲在地上,面对整整两排纯手工高跟鞋直皱眉:“皮鞋呢?穿高跟我脚疼。”

助理见机行事,立刻抱来四五盒平跟皮鞋,赵伏波试了一款尺码合称的,又撸魏璠袖子,解下一块金镶玉的表,扣到自己腕上:“回头让访风带给你。”

魏璠:“那是我外婆的嫁妆。”

赵伏波唔了一声:“听起来好贵,别是文物吧。”转而问助理,“有表吗?不用太贵,十几万的就行。”

魏璠叹气:“你戴吧戴吧,别打架把表磕了就行。”

说完有些嫌弃地捡开她换下的穷酸地摊货:“这些我帮你处理?”

处理就是扔了,赵伏波隔开她的手,阻止道:“别,七十四块五呢,才透过两次水,还能穿。”转头吩咐助理,“拿个袋子装一下。”

魏璠:“…”

魏璠:“你别用戴表的那只手碰衣服。”

表也是有尊严的。

盛典后的晚宴结束接近十一点,原纪彻头彻尾受了一肚子鸟气,汪文骏伙同醉醺醺的同事们边骂对头边去路边取车。

正起劲把赵家祖坟问候一遍,忽然被戳了腰,回神发现同事们都噤了声,不远处有个宝蓝西装的身影,正与一人在车边说话。

这个色儿的西装,今晚只有怀钧总经理在穿。

过了一会,赵访风离开原地去取车。

身边有个资深同行不确定道:“那位是…那是怀钧的赵董么?”

卡车车厢旁靠着刚才与她交谈的那个人,简练挺拔,锁骨上细细的银链闪着微光,高定休闲装,七分裤,黑皮鞋,袖子挽到肘部,腕上挂着一块金玉表。

去取车肯定要经过她,一行人踌躇不定:“要不要主动上前打招呼?”

几人磨磨蹭蹭走到五米之内,仍没拿定主意。

赵伏波早就看到他们一行人,微微扬眉,忽然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壳,再笔直向前对准他们,轻微有力的一个上扬。

“砰。”

那一个瞬间,所有人都有被霰弹枪射中的冲击感,行凶者望向他们,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