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着这事,旁敲侧击地说,“他啊,还有个毛病,出门非得满屋看灯关好没有,水龙头关好没有,大门更是左拉右拉。”这个毛病她自己也有,上次拉断车门把手,被别人当笑话讲了一个多月。张桂真不嫌儿子婆妈,就怕金小田会嫌弃。

金小田光顾着吃香喷喷的手抓饼,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各人习惯不同,仔细是好事。”

张桂真一听更高兴了,这才是好孩子,懂得尊重别人的习惯。还差最后一个问题,她似乎听到金小田说要搬进来住?

“是啊。”金小田把计划告诉张桂真,“所以我决定守株待兔。”

张桂真回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对门男邻居的具体长相,光记得是个看上去挺老实的人。电梯里遇到时,对方总是低着头,像不喜欢跟人打招呼。反正不管了,她热情地说,“来吧,我们配合你做调查。不管有没有第三者,让你的当事人解开心结。”

当天,金小田在黎正家吃的晚饭。张桂真亲自下厨,炒炒煲煲做了好几个菜,其中一份葱烤鲫鱼最合金小田的胃口。黎正手边备了两付筷子,挟菜用一付,吃菜用另一付。

第二天金小田带了简单的行李,在黎家驻扎下来。黎正因为感冒,请了两天假,帮她把摄像头放到自家门口的巴西木里。摄像头也是金小田请求“外援”后得到的技术指导,一个经常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教她用的。工具还有可以一秒十次连拍的单反相机,到时冲进去可以抓拍重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金小田和黎正轮流守在笔记本电脑前,啃零食,看电视。

黎正家装的是100M的光纤,金小田还没试过可以即时回放的电视节目,不由感觉十分新奇,从这个台看到那个台。她轻轻松松过了一个白天,直到半夜才想起怎么没见到伯母。

“我爸有事找她商量,估计还是我弟的事。”说到黎刚,黎正就有点黯然。

金小田理解地拍拍他的肩,“去给我烙个饼吧,这会有点饿了。”给他点事做做,转移注意力。

守到第二天晚上七点多,金小田听到电梯上行声,下意识走到笔记本电脑前。是种第六感,提醒她这次上来的人是林浩宇。

第六感很准确。林浩宇走出电梯,但只有他一个人,开门进屋。

金小田失望地叹口气。黎正听到,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这已经变成两人之间互相安慰的方式。他看了眼屏幕,刚要说话突然觉得不对-门在微微地晃动,没关上。

有情况。

他俩瞪大眼睛,同时盯住屏幕,大约过了半分钟,有个女人从楼梯走上来,轻轻拉开对面的大门,闪了进去。

第二步行动开始,金小田和黎正蹲在自家的阳台上,默默注视邻居家的动静。

客厅的灯开了,又关了。卧室的灯亮了。

金小田卷起袖子,却被黎正拦住。

“我去。”他掏出一卷登山绳,绑在腰间,把绳索在栏杆上绕了几个圈,打了个死结,然后把另一头塞到金小田手里,很郑重地说,“以免万一,你要拉紧了。”

……

金小田拉紧绳索,看黎正缓慢地爬了过去,对她做了个OK的手势,静悄悄在对面阳台潜伏下来。

“可以叫保安了。”黎正发了个短信,这是他俩约定的。如果里面开始做,金小田借口看到有贼进入对面邻居家,找保安来,用崔怡给的钥匙打开大门,进行抓奸在床计划。

保安来得飞快,是两个小伙,金小田觉得他俩有点强忍笑意的样子,很不够严肃。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社区警察,难为保安想得周全。

打开门后,金小田指着卧室叫道,“里面有动静。”

四人一涌而入,卧室里一男一女没穿衣服,在床上纠缠。

金小田暗念,要生针眼了、要生针眼了!一边举起相机默念123连按快门。

谁知她自以为默念,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顿时集体无语,又不是拍集体照,还要123全体说茄子。林浩宇腾地从床上起来,扑向金小田,一把抢过相机砸在地上,“你是什么人!”

金小田不是没有反抗之力,只是一般来说她面对的都是穿着衣服的人,光溜溜的挑战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一愣之下被林浩宇占了上风。

借来的相机被砸在地上,金小田心疼地快气炸了。她一脚踹开林浩宇,“我是你对面邻居,床上的女人不是你老婆!”

派出所里半晚闹哄哄,男的坚持他最多有点不正当关系,女的羞得从头到尾在哭。

金小田气昂昂地表示她是路见贼人的见义勇为者,黎正作为小区业主的儿子,支持“女朋友”的说法。

等录完证词,金小田回去后才有心情检查相机。她郁闷地发现,白忙活了,林浩宇也白忙活了。

因为,镜头盖都没打开……

好在还有保安和警员的证词,不过缺了物证总是有点不那么完美,金小田难得地惆怅了,菜鸟就是菜鸟。

“这个行不行?”黎正递给她一只卡片机。

金小田一张张往下看。

虽然是卡片机,但连着十几张照片,把床上两人的脸、身体部分拍得很清楚,至少不会误认为成别人。

“你什么时候拍的?”金小田惊喜地问。

“我觉得工作应该有个备份,于是也准备了个相机。”黎正老老实实地说,“你们进房后,我趁机跟在后面到了卧室门口。他把注意力放在你的相机上,没发现我也在拍。”

“不错不错。”金小田喜得直赞,果然仔细人有仔细的好处。

另一个知道结果后笑眯眯的人是张桂真,小区的物业管理公司也是黎家控股的一个子公司。她让物业保安好好配合未来儿媳开展工作,果然马到成功。

儿子再大,也需要为母的操心,她让出了地方,安排了人手,就希望他顺顺利利赢得姑娘的芳心,早成正果。

不错不错,良好的开端。

☆、第十八章

“你真的喊了123?”纵然丁维娜是厚道人,也忍不住笑了。

“是真的。”金小田一样在笑,但笑得很惭愧,“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自己吓了一跳,不是要默念么,怎么喊出来了。你不知道他们看我的眼神,大概都觉得我哪根筋抽了。”

丁维娜连忙安慰表妹,“万事开头难。不过,既然拿到真凭实据,崔怡怎么变主意了?”

“谁知道。”都说人的心是海底针,摸也摸不透,金小田苦笑。因为是表姐介绍来的,崔怡预缴的委托费收少了,只有1千。不提她的人工,连相机的修理费都不够,只能当成积累经验。“还是看在孩子份上不想离。”

谁能想得到,查不到通讯纪录,是因为第三者是男方父母家的小保姆。在崔怡和林浩宇堪比电视剧的对吼对叫中,金小田概括出:1、女方忙于工作,忽略了丈夫的需要,加上女方工作能力强,是家庭的主要经济来源,比较强势;时间一长,双方缺乏沟通,男方积累了大量怨言。2、男方每天接送孩子,和小保姆的接触渐多,慢慢勾搭到一起。

是,金小田很不客气地用了勾搭的词眼,有问题应该跟妻子把话说清楚,这种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算什么。但是,女方,开头十分气愤,在男方泪流满面委屈万分的倾诉后,又在女方家人的劝解后,感觉自己也有错,居然神奇地接受了对方的理由。最后在孩子的哭泣中,女方同意继续维持婚姻,给男方一个悔过的机会。

然后他们齐心协力把金小田连劝带哄地轰了出来,“金律师,宁拆一座庙,莫坏一桩婚。”

每个人选择自己的生活,自己承担后果,旁人能做的只是提醒。金小田已经收到老律师作为过来人的忠告,接离婚案件前,一定要再三确认,当事人是否意愿强烈到已经把对方视作眼中钉,一刻也不想再忍的地步。如果不是,身为律师听听诉苦就可以了,毕竟离婚牵涉到孩子和财产,需要再三考虑。法院对离婚案件一般第一次判不离,隔半年第二次起诉才判离,也是出于这个考虑,给双方一段缓冲的期限。

在金小田眼里,崔怡说到林浩宇咬牙切齿,也算意愿强烈,谁知道来了个转折。反正只怪自己还是菜鸟,识人不清。

不过,下一次!金小田握拳,绝对要等委托人交清费用,她才出马去办理。

丁维娜取出一只大信封,拿过金小田的包,就要往里面放。

“干吗?”信封呈长方形的凸起,厚厚的,不用说,是钱。金小田警惕地夺回自己的包。

“这是表姐投资给你的一点办案经费。金大状的业务已经开张,设备也得跟上。”丁维娜不由分说,又抢回了包,“我最讨厌跟人拉拉扯扯,虽然你是我表妹,也一样。”

金小田知道表姐的脾气,平时很随和,决定了的事却不会改,“你正在需要用钱的时候。”

“庭外和解。”丁维娜平静地说,“我把车卖了,幸好保险买得足,所以负担不重。”

“那是姨父送你的生日礼物,就这样卖了?”金小田觉得有点可惜。

“我很少开车,出了这回事,更加不喜欢开车。”

那也是,那辆车在出事后成了鸡肋,放着可惜,开呢难免有阴影。

正事说完,菜总算一一上来了。她俩今天吃饭的地方有一场订婚宴,明显厨师先应付大头,把散客的菜放在后面做。菜的质量也比平时差,一条葱烤鲫鱼还没资深主妇做得好。

“黎正的妈妈很会烧鱼。”金小田把这几天的细节告诉丁维娜,“她的人很好。”

刚说到菜式,突然订婚宴那边传来掀桌声,接着一阵碗碟摔在地上的脆响,随即而来的是男声的怒吼。

好好的订婚酒,居然打起来了,旁边等上菜的散客顿时来了精神,掏出各自手机进行摄像,上传到自己的微信、微博,进行免费的“战地记者”工作。金小田瞄到前方颇有几位奋指疾书的某君,“打起来了,女主角躲到餐桌下,男主角鼻子开花见红了。”

人全去了看热闹,包括服务员在内,金小田和丁维娜吃完饭,叫了两声没人来结账。她俩只好自己去收银台买了单,连收银员也心不在焉。前方传回来的“报导”时时在变,一会是一位客人的前后男友彼此之间挥以老拳,连累到准新人,一会是准新郎被准丈人打了,也不知道哪种说法才是真相。

金小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要说热闹,哪都不如事务所多,第二天金小田刚到办公室,就听到大家在议论吴明新接的一起交通事故案,主题是:论吃马路烧烤的风险。

昨晚大概是什么煞星日,正当烧烤店老板娘为生意兴隆忙进忙出时,一辆SUV发了狂,从马路上直冲向店铺,沿途撞翻两张桌子,最后还把老板娘撞了。

二死三重伤四轻伤。

好大的交通事故,金小田抹了把冷汗,继续听各大状分析责任。

车主见闯下大祸,扔下车辆当场逃逸。估计是醉驾,车主知道得负刑事责任,而且醉驾属于保险合同的免责条款,保险公司有权拒绝赔付,所以车主吓得跑了。

各大状讨论的是烧烤店占地经营有没有责任。

烧烤店在人行道上放桌子占地经营已经成了常态,没事还好,有事难免沾染上麻烦。昨晚烧烤店老板在医院被伤者家属围攻,连忙打电话向吴明求助,吴明赶去帮他解了围。至于两人间是何时结下的交情,据说吴明读中学时在对方的小吃店打过几天工。

大家聊天的当口,吴明走出小办公室,把一张纸递给金小田,“帮我打出来,下午要用。”他昂首阔步地走了,金小田苦着脸打开电脑,刚上班就有活干,真是……好啊。

《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六条规定、第十六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七十六条第一款第(二)项规定、第九十一条规定。条款列完,后面是个简单的说明,交通事故发生的最主要原因是车主醉驾,其行为已触犯刑法,作为侵权行为人需要承担全部赔偿责任。烧烤摊虽然占道经营,但从交警对目击者的询问纪录和事故现场图可以看出,其占的是人行道,不存在影响交通的后果。烧烤摊需要承担的是行政责任,应该由市政管理部门进行处罚,不需要承担赔偿责任。

上午九点多金小田上网,看到撞了烧烤摊的车主已经投案自首。不用吴明打电话来叮嘱,她乖乖地把民事起诉书给拟好,发到他的信箱,不用说,肯定要向肇事司机索赔。

但,肇事司机赔得起吗?

吴明对金小田的自觉表示满意,对起诉书仅指出用词不当的几处,其他没有太大意见。至于被告人是否赔得起,他淡定地指出,“我们只负责委托人的部分,被告跟我们无关。”

吴大状带着起诉书和案情解析去医院找烧烤摊老板。半小时后他打电话让金小田修改起诉书,重伤的老板娘在医院去世了,索赔的价码得往上升。

金小田不敢怠慢,赶紧干活。这时前台领着两个人过来,“金小状,别的律师都出门了,这两位你来接待。”

行行行,就是现在不行,有了上次的教训,金小田可不敢分心两用,万一又把不相关的内容打进起诉书,估计吴明得杀气腾腾冲回来训她N顿。

邮件发出,金小田松口气,乐悠悠地走向开水间,决定给自己冲一杯巧克力,以犒劳辛苦了的大脑。

热水冲下去,巧克力粉末被冲开,漾出丰富的泡沫。金小田捧着杯子,陶醉地闻着巧克力特有的香味,慢慢地把表面一层泡沫吸到嘴里。

“金……律师?”背后有人试探地叫。

“嗯?”金小田回过身。

叫她的是个年轻姑娘,身穿粉色连衣裙,挎着一只鲜红的小皮包。金小田视线在小皮包上停留片刻,按她的经验,只有新娘才会选滴血般刺眼的红色服饰,这种皮包一般用来装红包。

她看人,人也看她。

这个真是律师吗?唇弓曲线分明,糊了一圈巧克力泡沫。

来人回头,见前台朝她点点头,示意没错,“金律师,我是来咨询的。”

“什么事?”金小田这才想起会客室里的两位来客,不由歉然,举了举杯子,“你要来一杯吗?”

“不用。”来人摇手拒绝。

“那我不客气了。”金小田喝完巧克力,擦掉嘴边的泡沫痕迹,让来人总算松了口气。

律师不是一般都很严肃的吗,怎么有这样的……

坐进会客室,来人的开场白,“我叫钱荔,昨晚是我的订婚宴,出了点问题。我不想结婚了,想要回我的嫁妆。”

这不是订婚阶段,哪来的嫁妆?金小田扯了张纸巾,又抹了下嘴角,强自把一句话吞了回去,“昨晚大打出手的是你们啊?来来来,赶紧告诉我为什么?”

☆、第十九章

钱荔,26岁,本市某公司职员,一年前通过相亲认识现在的未婚夫章启东。章启东在本市某个贸易公司任职,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彼此情投意合,决定结婚。女方家长虽然对章启东的身高略为不满,但世界是孩子们的,家长意见仅供参考。

为了结婚,章家倾全家所有加上贷款买了一套公寓房,钱家负责了房子的装修费用,并且按照风俗准备了丰厚的陪嫁,除了全套家具家电外还有一辆小车。在漫长的婚礼筹备中双方迈进同居阶段,章启东感激未婚妻以及她家人的厚爱,主动提出将来生两个孩子,次子或次女跟女家姓,钱荔父母十分高兴。

相见好同住难,在半年同居生活中钱荔发现章启东生性懒散,回到家经常坐在电脑前一玩就到大半夜。而且章启东朋友众多,有事没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不像恋爱期间只守着钱荔一个人说些甜言蜜语。钱荔屡次对此提出抗议,屡次被章启东哄得回心转意。钱父知道后非常不满,暗暗后悔这门婚事,但看在将来有一个孩子姓钱的份上,默默忍了。

按照风俗,正式婚礼前有个下聘礼的仪式,钱家托介绍人传话,除了五样首饰外再加1.8万的聘金。章家为买房已经掏尽口袋,章启东便要钱荔对娘家说把聘礼降为1千。钱荔早就对章启东寅吃卯粮、卡债一堆的状态极为不满,聘金也是她和父母商量好的金额,父母不拿,留给钱荔做小家庭的储备金。

听章启东一说,钱荔立马发作,指责章家得了便宜还不知道惜福。房子是婚前财产,没写她的名字,贷款却要两个人一起还。钱荔拍着桌子让章启东摸摸良心,装修、电器、家具哪个单样的价值都远远超过聘礼。章启东理亏,说不过钱荔就动了手。

一记耳光下去,钱荔捂着脸冲出家门。她回到娘家小住,并没有向父母吐露被打的事情。但从小把女儿捧在掌心上养大的父母哪会看不出异样,钱父决定找介绍人跟章家讲道理,被钱母拦下,怕一时占了上风,以后女儿被公婆苛责。

为了将来有个姓钱的后代,这次钱父还是忍了。

章启东向钱荔赔礼道歉,又一次哄得她回心转意。但没多久钱荔发现章启东私下向朋友借款3万,她问章启东此事,章启东指责钱家明知自己家里没钱,还索要聘礼。两人再次闹翻,章启东又一次打了钱荔。钱荔打回去时却发现男女有别,她完全不是章启东对手,气得哭着回了娘家,这次没有向父母隐瞒。

不但钱父暴跳如雷,连钱母也觉得有必要跟亲家抗议,于是三方会议。谁知章家认为钱家投入已多,钱荔已跟章启东同居,推翻婚礼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们不但不认错,自述没钱只好借钱,儿子是无奈之举。他们又说了钱荔一堆缺点,脾气大,性格差,不顾场合不给男人面子。例子是章启东抽烟,钱荔当着他朋友的面夺过烟扔掉。还有钱荔身为女性,却懒得打扫和烹饪,经常煮方便面当一餐,一个月也未必拖一次地。

章家父母不顾儿子的眼色滔滔不绝,钱荔这才知道章启东居然背着她跟父母发牢骚,顿时百感交集,冷冷地看着他。钱家父母听愣了,一般来说对待新媳妇总是比较客气,像当面抱怨这种事,算撕破脸的做法,很少见。介绍人作为裁判,赶紧出来叫停,章家父母看在他面子上,总算闭了嘴。

这时轮到钱家反攻。钱父指出,钱荔年青貌美,她连草皮大王黎归元的独生子都没看上,反而选择了个头矮、但会说话的章启东,证明她是重情重义的好姑娘。他俩只有一个独生女,在家时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连碗都没洗过,现在肯为章启东下灶,已经是他修来的福气。如果他还要嫌东怪西,也行,房产证添加钱荔名字,装修款拿出来还给钱家。反正,要计较的话他们也有很多地方可以计较。

(听到这里,金小田垂下眼睛,偷偷笑了下,黎正啊黎正,你可知道你成了别人量女婿的标杆。)

章启东平时也不是认真向父母数落钱荔,只不过在他们问及同居生活时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们居然全记下来了,还当着钱荔的面抖了出来。在钱荔的目光下,他开头觉得坐立不安,慢慢有点麻木,最后被钱父的话一激,顿时恼羞成怒,“人家招女婿还要买房子,你们想要一个姓钱的孩子,自然要付点代价,哪有样样占全的好事。”

章家两老不知道有这回事,听见孩子要跟母姓,顿时灼急地追问缘由。章启东原打算以后木已成舟再告诉父母,料他们有了一个孙辈也够了,现在既然说出来了,干脆一五一十抖出来。章父当即反对,哪有一个孩子跟父亲的姓,一个孩子跟母亲的姓,像什么话,还有一家子的样子吗。

章启东当着父母的面嘴硬,“我说着玩,又不是认真的。”

如同晴天霹雳,钱父支愣着两只手指,半天说不出话。人本来是这样,原先没指望的时候也不会放在心上,一旦存了希望,到头来破灭了更失望。

钱荔见情况不对,和她妈扶着钱父撤退了。只有介绍人最可怜,新人进洞房,媒人抛过墙。如今处在要婚不婚的尴尬时期,她倒是想把自己抛过墙,无奈双方亲家也不答应,轮流批评她怎么把这么差的人家介绍给了自己的孩子。

介绍人两头劝,跑得腿酸,总算劝得双方回心转意,为了即将到来的婚礼各退一步。至于孩子的事,介绍人只好劝双方小青年,婚都没结,第一个孩子还没来呢,何必为第二个孩子伤和气。等你们尝过养育孩子的辛苦,说不定给你们钱也不愿意再生,所以,何必呢。

章启东和钱荔毕竟有感情基础,对婚姻也是憧憬过,虽然同居的后果不尽如人意,但说不定年纪往上长,各自会变得成熟。现在的矛盾主要是为了钱,基本已经解决,没必要再揪住不放,钱荔住回了两人的小窝。

谁知道从那以后,钱父经常对章启东提及自己女儿如何受男小青年的欢迎,要他懂得珍惜。章启东听得多了,开始怀疑钱荔的清白,一会问她大学时有没有处过男朋友,一会问她和草皮大王的儿子究竟到哪个阶段,为什么没有继续交往下去。都说人往高处走,为什么她要选择自己?

钱荔跟黎正也就是相亲后见过一次面,哪有什么感情,但父亲是为自己撑面子,当然不能拆他的台。因此,对章启东的疑问她置之不理,问多了还要发小脾气,“对啊,我选择了你,你却这么对我,早知道我嫁给黎正好了。他人比你高,工作比你好,家里还有钱,起码不会为了一万多聘金跟我爸妈吵架。”

两个人冷嘲热讽,然后在订婚宴前一晚,章启东的朋友们凑钱买了样礼物,是一只烤箱,让其中一人送上门。章启东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未婚妻和自己的朋友头凑在一起研究烤箱的用法,竟然醋意大作,冷言冷语赶走朋友不算,还质问钱荔是不是喜欢招蜂引蝶,非要招得男人们为她着迷。

钱荔哪肯受不白之屈,吵着、吵着两人又差点动手。钱荔学乖了,见形势不对立马躲进卧室,把门反锁了。两个即将结婚的男女,就这样隔着卧室门过了一整夜,第二天才冷着脸把仪式进行到底。

订婚宴上,章启东见钱荔去洗手间时间有点久,过去察看,发现她和昨天送礼上门的那位朋友有说有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拖着她就走。回到宴席两人仍是拉长脸各管各的,连说话都通过别人来传,钱母见状忙对两人使眼色,要他俩当着客人的面注意影响,不要闹笑话。

“闹笑话”三个字触动章启东心境,他深感自己在朋友中也许早就成了笑话,忍不住甩下话说不想结婚了。钱荔听了不甘示弱,他不想?她还早就不想了呢,从前的问寒问暖全是虚情假意,为了把老婆骗回家的把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变本加厉吵起来。章启东故态复萌扬起巴掌,钱荔一把挡住,向父亲哭道,“爸,你看,当着大家的面他都要打我。”

钱父气得直抖,站起来半天说不出话,最后采取了最直接的行动:掀桌!

“能要回来多少是多少,要不回来的我带了人去,把装修全都砸了,也不留给那个白眼狼。”钱父恨恨地对金小田说,“以为我们钱家是好欺的。我不过爱屋及乌,看在女儿面上把他这只乌鸦当回事。他敢动我女儿,我能拿出去,也能收回来。”

金小田已经听得头晕脑涨,居然黎正在这场八卦中打了回酱油,几时和他吃晚饭时一定要告诉他:酱油兄,您知不知道,无意中您充当了一场婚变的导火线?

想到曹操、曹操到,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时发现有条短信,是黎正发来的,“晚上请你吃饭,方便吗?”

有啥不方便的,金小田回了条,“在哪?马上到。”

说起来,养成一个习惯哪用21天,这两天没见他,她居然有点想他。不过也有可能是太想把这八卦告诉他的缘故,金小田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不不不,身为一个律师最关键嘴要紧。对,守口如瓶,沉默是金。

☆、第二十章

“美味”酸菜鱼在春晖路菜场的东面,距离菜场只有300米,菜肴很新鲜,价钱也实惠,因此生意特别好,不但附近的居民经常光顾,还有闻名而来的其他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