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力量无穷大。”这是小汪和小江的感想,现在只差一个美妙的结局,如果小徐肯接下这份深情,故事就完结了。

幸好,过了几天,小徐接下了小孙抛过来的新条件,两人正式开始谈恋爱,而且进展极快。所里都觉得,他们没准比金小状先结婚,谁让金小状这边的男方家长还在不知名的某处呢。

金小田把小孙的事说给丁维娜听,“决定婚不婚的不是感情,而是条件。”

丁维娜替小孙担心,没结婚的时候已经是这样,将来时间一长感情退却,她还能用什么来挽回。男女的恋爱,实在离不开男方的主动。

金小田开了句玩笑,“我看李周够主动,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小的一对还没成功,丁维娜的父母倒是复合了,理由是年纪大了,开始想到对方的好,少年夫妻老来伴,就这样过下半辈子吧。两个人双双跟着金大鑫去了几次东北,颇有意思在那里安个窝,还让金小田夏天去那里度假。

“我已经习惯。”丁维娜说,父母不是不关心她,只是他们的关心总是不在对的地方。还不如金小田的父母,经过对李周的观察,悄悄给出了意见,“这孩子不错,好好相处个一年半载,到时可以考虑婚事。”

丁维娜想起一件事,“你知道吗,我那个问我借车做婚车的同学,学车时误把油门当刹车,伤到了人。保险公司不赔,说她没驾驶证开车,保险只垫付抢救费用,其他不负责。”

活该,金小田骂道,“不过,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道路交通事故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七条规定,接受机动车驾驶培训的人员,在培训活动中驾驶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造成损害,属于该机动车一方责任,当事人请求驾驶培训单位承担赔偿责任的,人民法院应予支持。”

“她虽然没驾驶证,但在教练指导的培训过程中出的事,都由驾校负责。”

丁维娜听得直笑,“上次还说不做律师了,条条框框背得这么熟。”

咦,是,金小田这才发现自己没翻书就能脱口而出了,看来还真是做什么事都“无他,唯熟尔”。

“我已经想好了,做律师。”金小田认真地说,还有一句她没说出口,她要做厉害的大律师,不比吴明差的。

☆、第六十一章

二月底倒春寒,楼与楼之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小区里腊梅的残花挂在枝头,几棵红梅已经开始绽放。金小田带了瓶清水,慢慢倒在车的挡风玻璃上,玻璃上的雾气退了,视界清楚了。

可怎么这么多事呢,她皱着眉头看着旁边空着的车位,那里本来是黎正停车的地方,今天他一大早出去了,跟张桂真去了公司在邻市的一个在建楼盘。由于楼价下跌,售楼处被一帮闹事的人给砸了。

价格受市场决定,不天生有升有降,升的时候高兴,跌的时候砸东西,算什么事。金小田真想跟去看看,那帮人脑袋里装的是啥,吃螃蟹长大的?不横着走不痛快?可她今天上午有一个案子要出席调解,张桂真那里是吴明去了。

吴明没说,可金小田知道,黎家新一年的法律顾问费没付。种种事情绞在一起,股东退出,新建的一个商业楼盘滞销,贷款到期,内里还要应付来自亲友的质问-他们习惯了被照顾,张桂真有点焦头烂额。有金小田做中间人,何群跳槽到了张桂真那做事,她们三人经常开个财务小会,所以对经营状况金小田很清楚。

总算黎归元的老朋友,黎正工作所在的银行的行长没落井下石,不动声色让下属的城市信贷贷了一笔款子给张桂真应急,但要是盘子没活过来,这笔钱结完到期的应付款后不剩什么的了。

丁维娜看金小田闷闷不乐上了车,忍不住提起昨晚的话题,“我妈那留着点钱,要不挪出来先用了。”

那不行。金小田摇头。丁维娜父母的资金大半投到了金大鑫的农场事业上,资产除了固定资产外还有点存款,那是留着给女儿结婚和他们自己养老的。生意是生意,既然有原则在,就不能随随便便改变这个原则。

“别做滥好人。”不能让亲人为自己担心,金小田努力放松,微笑了一下,“没事的。我就是免费司机不在,有点小郁闷,一会就好了。”

丁维娜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也笑道,“李周跟我商量,打算在这里也买一套小户,用来结婚。”

啊,谈到房子,那是大有进展,金小田来了劲,“应该有的,想要多大的?将来我们两家就是一碗汤的距离,从你家端到我家汤还是热的。”

丁维娜不由好笑,“别指望我,我的厨艺你也知道,我也不指望你。”

那是那是,她俩都没那天分,这事就交给男士们处理吧。

丁维娜推心置腹地说,“他的想法是父母把老房子卖掉了,买两套小户,将来互相有照应。可他父母觉得老房子卖不起价钱,还不如放着租出去,有个细水长流的收入。买房子的首付看样子要我家来了,装修和接下去的还贷他们两老负责。他们还说,我和李周都是独生子女,将来要两个孩子,第二个可以跟我姓。”

金小田眨眨眼,没听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既然钱不够,先买一套小户,将来有了钱再换不行?干吗扯上将来孩子的事,好像拿孩子的姓名做交易似的。

“我没什么意见,反正我自己凑凑一套的首付就有了。可我妈一听,跟炸了毛似的,转来转去,还打电话给李周,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总算他脾气好,被骂了还赶过来给我妈道歉。不过说回来,这事他也不清楚,还是他爸妈跟我商量的。”

“慢!慢。”这其中好像有许多不对的地方,金小田思索着,“我这会开车,想不通,晚上回了家我们细说。”最近她忙着黎家那边的事,一不留神怎么表姐又被李周父母给绕进去了,有事不通过儿子说,直接跟儿子的女朋友商量,是怎么回事,欺负她好说话?

“你先什么都别答应,等我和你想明白了再说。”在幼儿园门口放下丁维娜,金小田不放心地叮嘱她。万一这姑娘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他事好商量就麻烦了,金小田不乐观地想。多少离婚案子,都是结婚时你好我好大家好说,以后感情有了变化,就是怨气冲天,我对你如何、你对我如何清老账,这盘老账还往往是盘滥账,算也算不清。

金小田专心致志开车,到事务所时还早,她拿了当天要用的资料在会议室自己先过一遍。

会议室也临街,晨光照进来,不用开灯也亮得很。她复了一遍,觉得有把握了,把资料收起来时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小汪和小江已经来了。

两姑娘在马主任的管理下,从没迟到早退,但早饭什么的基本都是带来办公室吃的。两人边吃边聊,金小田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说黎家这次麻烦大了,惹上这种事,没准赔上整个公司。黎归元一进去,家里没人掌舵,短短个把月出了多少乱子,做生意哪有百分百资金空着的,弄不好就在资金上出问题。”

“金律师家不是也有钱,干吗不出手?”

“金家钱不多,就是在外的名声好,有机生态种植,算比较奇特的产业。再说现在是政府扶持金家搞农业,他们的钱都投出去了,既帮不上也帮不了多少。其实我看金律师还不如跟黎家那个分手算了,要是草皮大王坐牢了,说出去多难听,身为律师,有个吃官司的公公。”

“你……真是太现实了。”

“哪是我现实,是别人都这么说,他们替金律师抱不平。两家原先可以说门当户对,现在可不一定了。金律师倒是好心,替黎家的事奔前奔后,可是何必呢。他家的福她没享到,遭了难倒要陪着,你看最近那些妇联团市委什么的,都不来找金律师了,觉得她被牵连进去,将来没多少政治前途可言。还不如趁没结婚,找个机会分了算了,有她这条件,找什么样的小青年找不到。”

金小田哭笑不得,她一个小律师,没想到家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有前途可言了。她自个都没想过的事,背后别人替她分析好了。

免得外头两姑娘越说越来劲,金小田故意弄出些动静,纸张的翻动,椅子的移动,果然立马静悄悄了。等她走出去,两姑娘干巴巴地打招呼,“金律师,怎么来这么早?”

“你们也早。”金小田装作没听见她们的议论,回到桌那边放下资料,拿杯子去泡巧克力。

她一背转身,就听到有点小声音,想也想得到,那俩背着她忙串联呢:她怎么来了,她听到没?

金小田急匆匆喝完巧克力,拿起资料,“我上午有个调解,下午要见个客户,今天不回所里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两姑娘大松一口气,应得响亮,“噢噢。”

金小田坐上车,发动了,却不由自主摇摇头笑了,真是,她心态成熟了,不跟小姑娘计较了?否则,在背后说她闲话,哪怕没什么坏话,她也得训人一顿,谁要你说了,啊。

得理不饶人的自己,好像随时光留在过去了。

上午调解,下午见客户,傍晚黎正来电话,说事情处理得算顺利,有当地公安出面,会大事化小,小事化元,就是当天回不来,见人,吃饭什么的,总得第二天才能走。

他不回来也好,金小田觉得,她得跟维娜好好谈谈。

“不是跟他斤斤计较,哪怕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也得彼此拿出相应的诚意来。一码归一码,我还是那句话,有多少钱办多少事,用不着老人帮忙装修还贷,你也犯不着撑起两套房子的首付。”金小田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水。

丁维娜好笑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小金,你替黎正奔波的时候有没有计较过他能给你多少回报?”

哪能那么算,就是朋友还有两肋插刀的交情,何况她跟他,谁跟谁啊。

“不是一样的。都谈婚论嫁了,却连朋友的交情还比不上,将来能长久吗?”丁维娜有她的想法。

“一定是李周给你灌输的……”金小田还是头一回发现自家小表姐也有能言善辩的一面,她痛心疾首,“你中了他的毒,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

丁维娜更想笑了,“喂喂他什么都没说,你别冤枉他。要是我这么说你家大正,你不跳起来才怪。”

那怎么一样,黎正是纯良的滥好人一个,哪有什么心计。金小田痛苦地在房中绕圈,怎么办?

丁维娜拉她坐下来,“别操这个心了。我有分寸。”

金小田有气没力地看着她,对,钱财身外物。

“你看,大部分我帮过的朋友都给了我回报,总的算起来我收支平衡。婚姻本来有冒险的成分,想多了就结不成了。”

金小田可怜巴巴看着她,“也不为关心你的人多想想?”

“想过了。就在我自己能力范围,不花父母的。”丁维娜一本正经地说。

唉,金小田拿她没辙。

“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是普通的人,长得一般,其他也没特别好的,但人是群居动物,到了年纪总要结婚。李周符合我对婚姻对象的要求,我们有足够结婚的感情,有相应的物质条件独立生活。人不能要求太多,就是普通人的感情和婚姻。”

那,要是有什么变故呢?彼此还想在一起吗?金小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免得不吉利。

谁知,乌鸦嘴是不用说出口也会灵验的,没几天李周走了霉运。他经手的一支理财产品亏损得太厉害,群情激愤,他被人打破了头,而行里没保他,对外公布的说法是营业人员擅自代理产品,还把他开除了。

“我不服,我要告行里。”李周对金小田说。

☆、第六十二章

李周家是“手枪式”的老式公房,有三房,但每间只有十二三平方,朝南的两间做了卧室,朝北的以前是李周的睡房,现在改了储藏室。餐厅兼会客室很小,只五六个平方,靠墙摆着张方桌。厨房是突出来的枪柄,窄窄的一条,一个人在里面活忙,第二个人就插不进脚。

丁维娜和金小田来探望李周,李周妈笑眯眯地接下她俩拎来的大包水果,搬了凳子跟他们坐在一起说这回的事。李周爸系着个围裙在浴室弄下水道,见状嗔道,“给维娜和金律师泡茶啊。”

李周抢着去,“我来。”

背着李周,李周妈压低声音对金小田说,“他心里有气,又怕我们担心,总跟我们说没事。你们看,这事我们是不是该跟银行讨个说法?我生的儿子我有数,有些事他是不敢做的。如果不是行里给的任务,他不会自作主张,更不会从中捞好处,我的儿子我知道。”

金小田进屋后有点走神。她出生在广阔天地,小时候家里是几间平房,旧归旧,地方不小。十几岁时,家里跟队里大部分人一样,借债自建楼房,有了今天的家园的毛胚。围墙啊阁楼啊是父母后来手头宽裕时翻建的,土不土是一码事,大是一直大的。丁维娜家更不同,她家是村里先富起来的,老人健康的时候一直是劳力,生病后走得快,几天的事情,没增加家里的负担。

有些事知道和见到的感受不一样,金小田知道李周的家庭是城镇小市民,然而见到后才感觉出差距。丁家的大门有遥控感应装置,人坐在车上轻轻一按,门缓缓上升,半个底层是车库,楼上房间更别提了,什么现代化的设备都有,不说别的,甩金小田家一大截。

在这样子环境下长大的丁维娜,能习惯李周家的生活吗?

李周家的每件家具看上去都和他差不多年纪。餐桌的油漆掉了一半,凳不成套,她和丁维娜坐的椅子有靠背,李周妈坐的方凳,李周则是一张塑料圆凳,原来可能是天蓝色,现在已经褪成淡蓝色。据说李周爸已经蹲在那折腾许久,老房子的下水道修也修不好,不修更不好。

李周妈的话把金小田从走神状态扯了回来,“这个得看证据,不太好说。”

金小田平淡的语气刺激到了李周,他额头上还贴着纱布,是本钱亏掉70%的“受害人群”冲动下干的,因为人多,没抓到具体出手的人。幸好当时李周察觉到有样东西卷着风声朝自己袭来,下意识地一侧身,否则受的伤更重,那可是只订书机,至于这样东西如何出现的,无从追查。要怪只好怪社会,近年来每况愈下,炒股炒成股东,买房则贷款不好办,手头有个十万、八万怕贬值,买了理财产品又眼睛一眨少掉一半以上,怨气积起来总得有个出j□j发。

李周咬牙,“我不服,我要告行里,是他们派下来的工作。”

金小田朝丁维娜看了眼,不是她拈轻怕重,实在是不好办。这事她已经从黎正和丁维娜那知道了大概,所有交接安排都没有书面证据,当中更麻烦的是,这个小盘子理财产品只在李周手上代销了,他接的时候还觉得行里领导对他的信任才交给他来办,没想到事隔数月他成了替罪羊。

李周爸喝住儿子,“算了。”他抹抹手,出来对李周妈瞪了一眼,“你别在旁边煽风点火。”

李周爸说,“金律师,不瞒你,周周在医院的时候有人跟我说了,委屈我们把这事顶下来,以后他们对周周会有安排,不会让他吃亏。”

李周妈急道,“都过去快一周了,他们人在哪?声音都没了?我看这事要黄了?别是骗了我们没后文了?”

“骗了就骗了。”李周爸不动摇,“吃一亏长一智,我们没权没势,别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家里又没穷到没饭吃。等周周伤养好了再说,闹大了说不定影响他找新工作,他们专业限制,换其他工作也不容易。”

金小田也是这么想,但心里仍然不好受。偏偏李周妈硬要留她和维娜吃了饭再走。

金小田推辞了两句,李周闷声闷气地说,“妈,她们不是无业游民,来看我已经是情份了,你别影响她们正常生活。”

这话说的,金小田笑笑,“伯母,我来帮你打下手。”丁维娜不声不响地跟了进来,厨房里挤了三个人。趁李周妈去冰箱里拿东西时,金小田赶紧推了把丁维娜,用口型无声地说,去吧,好好聊一聊。

李周出事那天,丁维娜跟他在急诊室拌过嘴,几天来她沉默寡言。金小田借口自己想探望李周,拖着她一起来了。那什么,哪怕是散,也说清楚了好聚好散,这样一个人想心事,只会越想越钻牛角尖,好好的感情也给搅没了。

丁维娜对金小田笑了笑,示意不用。见着人了,虽然有点憔悴,但没什么大事,行了,够了。他现在气没平,也听不进她的话,其实她的想法和李周爸一样,就是算了,认栽。

李周妈身为积年主妇老厨师,以实践经验无师自通运筹学,没多久准备出三菜一汤。汤是黑鱼汤,鱼是早上活杀的,从菜场回来就煎好煮成半成品。奶白色的汤里还有大把黑木耳和鹌鹑蛋,又鲜又香。一盘马兰头,略加姜末清炒。雪菜炒土豆片,软酥的土豆片微带一点酸,开胃。大盘鸡是重头菜,端出来时李周妈笑道,“这是我看见报纸上的文章,跟着学的,可能有点辣。”

刚才丁维娜和金小田的帮忙只进行了几分钟,就被李周爸把活抢了过去,“你们坐,坐。”

脱排油烟机抽不净小厨房的烟火味,不过里面老夫妇俩行动颇有默契,李周妈还有心思跟金小田说话,“金律师,你不习惯小公寓房吧?”

她絮絮地介绍,这套房子还是他们没退休前厂里发的老公房,“我家老头子可是连着十年先进,别人到厂长那闹,说凭什么分房给老丁。厂长说,你有本事像他,十年没迟到早退没请过一天假,厂里也分房子给你。”

十年能这样,真不容易。金小田顿时对李周爸肃然起敬。

李周爸呵呵笑了几声,“多少年前的事了,亏你还记得。”他凑到妻子耳边,“俗话说军功章也有你的一半,多亏你支持我,我才做得到这样。”李周妈得意地一笑,坐在外头的丁维娜和金小田都看到了,不由也相视一笑,李周父母感情真好。

“房子到手后,周周的奶奶搬来跟我们住,一住十几年。家里最大的房间是她的,她走后我们才换过来。本来想拿空出来的房间做个书房,可周周已经念大学,一拖就拖到现在。我想干脆等以后再重新装修,免得过几年又换。”

李周妈这么说,几乎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她的潜台词,钱要用在刀口,先顾全李周的婚事。

丁维娜不好意思听下去,从报纸架上拿了份报纸翻来覆去地看。李周岔开话题,“妈,鱼里少放点盐,金律师不吃咸。”

李周妈应了声,又说,“放心,我记得。”金小田帮他们出主意拿回餐馆扣下的工资后,李周妈狠狠做了几次菜给她俩,对金小田的口味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不知道,那阵子金小田有情饮水饱,菜大多是丁维娜吃掉的。

饭盒也是丁维娜洗的。李周妈还赞过,到底是女孩子,做起事来仔仔细细,送回来的饭盒焕然一新,连缝里都洗得干干净净。

金小田听着李周和李周妈的对话,又对丁维娜送出一个笑-你们,就是送菜还盒的过程中熟悉起来的。

显然李周也想到了,跟着看向丁维娜。事到如今,他特别后悔那天在医院吼了丁维娜,她的个性他还不知道吗,就是温柔,就是好说话,是他喜欢的性格。这几天她人不出现,短信也没有,他早就后悔了,再气也不能对亲近的人发作。

丁维娜没抬头,也没在意他的眼神。

不过吃饭时丁维娜不能不吱声了。李周妈问了许多幼儿园的工作情况,她不得不答,最后说道,“挺好的,每个班有两个老师一个阿姨,三个大人管二十多个孩子,还行。就是现在的孩子知识面广,一不小心会被他们问倒。”

金小田见识过盛况,暗暗地想,何止被问倒,简直是二十多只砂窝,不问到底不罢休。各人有各人的倾向,她宁可面对部分很讨厌的客户,也不愿意跟孩子们每天朝夕相处。

李周妈用过来人的语气很有经验地说,“将来你们有了孩子,会更喜欢孩子的,早养儿女早得福。”

丁维娜和金小田还是大姑娘,顿时双双闹了个大红脸。

那啥,结婚的事还没一撇呢,说孩子也太早了。

丁维娜转过头,恰好和李周的眼神碰个正着,他悄悄地做了个双手合什的动作,“别生气了……”那眼神又恳求又着急,她心里一动,莫名地心软了,他那时受伤了,她说话也没考虑到他的心情。

算了。丁维娜想,他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跟他一般见识。

无需言语,李周收到她散发出来的和解信号,恨不得欢呼雀跃。但毕竟在餐桌上,他只能用行动来表示,拿过大汤勺,给丁维娜舀了一满碗鱼汤。

李周妈看在眼里,也是松了口气,儿子啊,和好就好。

等回去,丁维娜跟金小田又提起打官司的事,“真的没办法吗?好像太冤了。”

金小男摇头,看着丁维娜失望的眼神,她的心情也微微低落,好像......自己还没努力就觉得不行,这样,不好吧?

☆、第六十三章

吴明喝了不少酒,他让人把自己送回事务所。

比起白天来,夜晚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沉默多了,只用灯光交换着彼此的去向。吴明借着外头的路灯光慢慢上了楼,各样事情千头万绪,一时间他想不起他是为了哪一件,要在晚上回来办公室。

走了几步,酒意上来了,吴明也算久经考验,倒不至于吐,就是脚下有点浮。他做了个深呼吸,勉强支撑到大门,掏了半天没找到钥匙,头却益发沉重。

吴明靠着墙,努力回想钥匙放哪了,如果能进屋喝杯热腾腾的茶,他觉得他立马就能满血复活,工作到黎明也不是问题。可惜的是他终于想起来了,钥匙跟钱包一起丢在家里了,他直到中午才发现,心想反正有人守门,没钥匙也至于进不去,没赶回去拿。

支撑着身体的一点希望没了,吴明慢吞吞地顺墙溜下去,就这么坐在地上。他心里有一点警觉,自从生活中多了邓思敏,他比起从前来粗心了不少,以前可不会犯这种错误,可见入奢易。

晚饭时有人跟他开的玩笑浮上心头,“吴大状,你事业已经很好,也该考虑成家了,有合适的人就娶了吧。要是没有,我这边好几个女同事对你都很关注,手头扒拉一下,能帮你安排一个连的相亲。”

桌上别人哄笑,“老张你还是老黄历,吴大状有女朋友了,特别漂亮的一个人。住都住在一起了,我在门口的超市遇到过几次两人买菜,说不定明年喜酒加满月酒同时办。”

事关邓思敏的名誉,吴明当然否认,他是挺喜欢她的,但从没越过雷池,“哪有的事。是亲戚家的孩子,住在外头大人不放心。二来小朋友刚工作,没多少收入,免得租房也是笔开支。”

大家哪信,“我们能接受的。”

结婚……吴明上次考虑结婚还是金大鑫替女儿担忧时。他原本想过,金大伯作为毫不相关的乡亲,义务赞助他读书费用,大恩不言谢,好像只有拿自己的一生回报给金家了。没想到的是笨人有笨福,小金有大正。

果然自己也不能例外,看到他俩幸福的样子,居然有几分向往谈恋爱的感觉。

吴明闭着眼,在口袋里摸了两下,他记得被塞了一包烟的。他没烟瘾,但此刻提提神也好,进不了门,就早点回家,免得邓思敏担心。

就在这时,事务所的门突然开了,有人出来。吴明吓了一跳,直愣愣坐正了。推门出来的金小田同时也吃了惊,条件反射地尖叫一声,同时一脚踹出去。

吴明硬生生挨了脚。他听出是金小田了,怒道,“是我!”

“活该。”知道原委后,金小田没好气地说,她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坐在地上的是英明神武的吴大状。

吴明冷冷地说,“防卫过当。”见人就踢,什么性子,说她鲁莽绝不是冤枉。“晚上你呆在所里干吗?连灯也不开。”要是有灯光,他早就能喝上热茶了。

金小田看着他小口啜茶水,心想不苦死你才怪,她拿着罐子往杯里倒茶叶时,失手倒进去小半杯茶叶,不想浪费就都泡上了。“想心事。”

草履虫也会有心事?吴明放下杯子,“黎家的事?还是工作上的?”

金小田摇头,“黎家的事我想也没用,早晚会过去。是朋友的事。”她把李周的事一一告诉吴明,最后补充道,“这事取证难,哪怕打赢,也需要长期抗战。要是花了太多精力在官司上,我是吃这碗饭的无所谓,但他本人就麻烦了。他要找工作,闹得影响大了,恐怕对他没好处。”

就算舆论上占了绝对优势,对李周个人来说有什么用呢,最多拿几个月工资作为补偿,而新的用人单位会感觉他是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