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又问阮云丝的情况,知道钟南是连家也没回就赶到这里的。不由十分感动。竟亲自命扫书去通知厨房,着实整治了一桌好菜来款待钟南,之后又命人将他好生送回村里。其实以他的心思,是恨不得自己来做这件差事的,然而那样也就太露痕迹了。

送走了钟南,只听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接着一个小孩儿就跑了进来。然后苏吟玉也走进来,笑道:“都是哥哥,你为了自己省心,就让我带着这小捣蛋精,去了白云寺,差点儿把人家主持的胡子给揪下来,下次我可再也不带他去了。”

苏名溪笑道:“好好好,我承你的情。改日陶登两样好东西送你。”说完却听苏吟玉道:“也不必别的好东西,上次你拿回来的缎子,不如再送我几件,我手上那些都用完了。其中有一匹水红色的我做了衣服,如今洗了几回,竟一点儿颜色都没掉,这可真是难得,哥哥你把这事儿记在心上,我就不再说嘴了。”

苏名溪一愣,脑海中不自禁就浮现出阮云丝的倩影。因怔了一会儿,却见妹妹玉手在自己面前摇晃着,然后疑惑道:“怎么了这是?莫非那织布的女子是哥哥的红颜知己不成?所以我刚刚的话让你回忆起来?”

小丫头越说越觉着自己猜得不错,忙凑过来陪笑道:“哥哥,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能让眼高于顶的苏小公爷都思之不得辗转反侧啊?我倒是真奇怪了,对那些名媛千金你不屑一顾,竟还能让一个织娘拴住了神魂?”

苏名溪不等回话,妹妹这嘴就巴拉巴拉说了一通,他只得无奈苦笑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明白了,妹妹如今大了,算算也是待字闺中的年纪,莫非是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了?这个你放心,我必叫母亲……”不等说完,苏吟玉早冲上来在他肩上背上捶了几拳,恨恨道:“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分明是你自己做事不地道,如今还混赖到我身上。”

“好好好好好好……”苏名溪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实在是无奈了,只好抓住了她的手道:“我记着你交代的差事,下回去替你要布还不成么?你喜欢什么颜色?告诉我知道。”

于是苏吟玉便一口气说了十几个颜色,只听得苏名溪眼睛都有些发直,咬牙道:“你这丫头,敢情是来抓你哥哥这冤大头吧?想着不花钱的买卖是不是?”说完却见苏吟玉撇嘴笑道:“得了吧,苏小公爷会把这几个钱放在眼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年里皇上单独赏你的那些金银宝贝就抵得上一个大富商一辈子赚的钱了。何况家里这些产业你还有分红,那可都是你自己的钱,连袁姨娘也没经手机会,如今还在妹妹面前哭穷,你也不知羞。”

“我服你了,快走吧,再不走,我这点家底都要让你抖落出来了。”苏名溪摇头,做出送客手势,可苏吟玉哪有这样容易放过他,连忙凑上去小声笑道:“哥哥和我说说,那织娘究竟哪里好,就让你这样念念不忘的?”

“她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女子,若是你见了,也必定要佩服喜欢她的。”苏名溪微微一笑,但看到妹妹笑的狐狸也似的脸,登时反应过来,气得咬牙道:“你……你胡说什么?我哪里念念不忘了?”

兄妹俩正说着话,那小白却转着一双大眼睛,虽然一直没插嘴,但这小东西人小鬼大,听见女人两个字儿就从心里不高兴,他如今也三岁多了,从前总听妈妈留下来的陪嫁丫鬟说后娘有多可怕,因此这小家伙打定主意,绝不能给爹爹娶后娘的机会,就连袁姨娘和萧姨娘那儿,不管怎么小心奉承他,也从得不到一个好脸色。因这会儿见爹爹和姑姑说得高兴,小家伙心里着急,生怕他们再这么说下去,后娘就进门了,听说后娘那种人可是比袁姨娘还要厉害得多,他怎么肯干?于是就迈着两只小短腿儿爬到苏名溪膝盖上,冲苏吟玉划着脸说:“姑姑坏,姑姑胡说,爹爹只喜欢小白,只对小白好,姑姑不知羞……”

苏吟玉让这小东西说的又是气又是羞,跺脚撂下句狠话便跑走了。这里苏名溪搂着儿子笑道:“还是我的小白厉害,爹爹拿你这个姑姑都没有办法,你一句话就妥当了。”说完见儿子扬起俊秀的小脸蛋,一幅洋洋得意的样子,他不由哑然失笑,在那小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且说阮云丝,这些日子就担心钟南,如今终于等到他回来,问明了事情经过后,她和芸娘那颗一直提在嗓子眼儿上的心也都放下了。又听钟南说起去国公府的经历,那大宅子的气派,老太太的慈祥,那些姑娘小姐的举止华贵温柔,那些随风飘送来的衣香鬓影,还有苏名溪书房的精致,留自己吃饭的丰盛……

这小子当了几天货郎,嘴头越发要得,只说得天花乱坠,将芸娘和钟秀都听住了。就连阮云丝,嘴上虽没说什么,却也忍不住回想起当日在侯府的日子。只不过她心里清楚,那样光鲜华贵的所在,内里却都是一团污秽,勾心斗角自不必提,就连冤魂,也是比别处多几条的。

钟南说了一个时辰,只觉得嗓子都干了,便去拿水喝。芸娘和钟秀还在那回味着他的话,阮云丝见了他们的模样,便忍不住失笑道:“南哥儿这嘴果然是厉害了,叫我看,若是将来没有营生,去酒楼说个书,单单那赏钱,养家糊口是绝不成问题的。”

钟南嘻嘻笑道:“姐姐你也别取笑我,若是你去了国公府,小公爷保准比对我好一千倍……”一语未完,见阮云丝锐利的目光瞪过来,这小子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又犯了她的忌讳,连忙一吐舌头,缩着脖子去外屋了。

芸娘毕竟是个女人,她种的地在村里就算是最少的几户人家之一,因此卖到第五天上,粮食就卖完了,余下的都是自家要吃的。因为那些官差再不敢舞弊,所以今年到手的银子竟是最丰厚的,足有五十多两,扣除掉买种施肥的本钱,足足余下将近四十两银子。只把芸娘欢喜的不行,拉着阮云丝道:“早年卖了粮,还能剩下十两银子,都把我喜欢的不知怎么过了,谁承想今年运气这样好,竟有这么多银子。我看妹妹该多织些布染了才是,连我都得了这么些钱,其他那些种地多的人家,岂不是更发了一笔小财?有了钱,怕她们不买吃的穿的吗?”

第八十四章:深藏功与名

阮云丝笑道:“正经你这个主意好。这些日子我和秀丫头也织了一些布,看看等找时间就染出来。”说完却听钟秀笑道:“姐姐这会儿还把那百八十两银子看在眼里吗?腰里还揣着五千两呢。就是不卖给百姓们,卖给言掌柜不是也赚钱?”

阮云丝笑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咱们如今也算是半个生意人了。生意人的准则是什么?就是锱铢必较,小钱也是钱,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一番话说得几人都笑起来,让这农家小院顿时充满了欢快气息。

第二日就又动手染布,刚染好了一批,就见苏名溪手下那个小厮扫砚过来了,陪笑道:“我们家三姑娘说姑娘染得布好,让爷再买些回去,偏爷这两日都忙,就派小的来,姑娘且看看这张单子,有没有你不能染的颜色?若都能染,还求姑娘多染几匹,爷说了,价钱随姑娘开口。”

阮云丝见苏名溪没过来,心情大好,更何况之前和扫书名砚都熟悉了,知道他们的猴儿性格,便笑骂道:“呸!你们爷当真敢说,也不怕我狮子大开口,难道我要十两银子一匹,他也买?”

扫书笑道:“这有什么不能买的?只是怕给姑娘多的钱不要,若姑娘开价一百两一匹,我们爷也是甘之如饴的,谁让姑娘的手艺好呢。”说完却听芸娘笑道:“这小猴儿嘴真好,难怪小公爷对他和名砚与别个都不同呢。”

阮云丝笑道:“有吗?我怎么觉着王侍卫比他们和苏公子的关系更亲厚一些?”话音落,却听扫书笑道:“姑娘当真是说笑话,我不过是个小厮罢了。哪里敢和王大哥比?他可正儿八经是跟着爷在战场上厮杀过多少回的,就连月钱都比咱们多十两银子呢。”

芸娘也啐道:“呸!敢情是嫉妒人家月钱比你多是吧?这也算个事儿,特意提出来说。”说完忽听钟秀喊道:“呀,嫂嫂。水桶的铁丝松了,这怎么办?再提水非漏了不可。”

钟南也正好在家中,闻言连忙出来。却见扫书早一步跳过去,嘿嘿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这活儿女孩儿家自然觉着干不了,于我们却是不难的。因鼓捣了几下,就将那水桶上的铁丝重新固定,站起身拍拍手道:“水桶修好了,我也要回去了。阮姑娘,究竟你还没说这些颜色你能不能染呢。”

阮云丝笑道:“都是些寻常颜色,你后天来拿吧。”话音刚落,忽听一声马嘶,接着一辆马车出现在街门外。大毛从车上跳下来道:“阮姑娘,明儿就是正日子,我们老掌柜的特意让我来接您过去,顺便也请您瞧瞧咱们染出来的那批布。”

阮云丝一愣,心想什么正日子?素流云成婚了?接着才醒悟过来,原来大毛说的是和徐家打擂台的事情。想来明日就是这些藏青色布交货的日子,也是素家大放光彩的时候儿。只她却深知低调的道理,因笑道:“你回去告诉掌柜的,就说我不去了。那批布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家掌柜和五公子还有素老爷子,都是此道高手,用不着非得我去评价。”

大毛嘻嘻笑道:“不是让姑娘去评价,是让您去看看,咱们掌柜的和公子都着实得意呢。这事儿可以说都是姑娘的功劳,因明日那样出彩的机会。自然也不能漏了姑娘,到时候您在那些布商中就出名了。”

阮云丝笑道:“我在那些布商中出名又怎么样?难道你们公子和老爷子还希望有人出高价把我挖过去?他们都是精明人,这样自毁城墙的事情未必肯干吧?”

大毛愣了一下,大概是阮云丝说的“挖墙脚”的确让他感到害怕,于是也不坚持了,只是苦笑着道:“可……可姑娘不去,我……我这回去怎么交差啊,老爷子和五公子还有我们家掌柜的都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请到姑娘呢。”

阮云丝笑道:“你就把我刚刚的话说给他们听,他们就不会怪你了。”说完见大毛犹豫着不肯走,她只好对钟南道:“南哥儿,你是个喜欢热闹的,就代表我跟大毛一起去流锦布庄吧,和老掌柜五公子好好说说,就说我一个女人家,本该安分随时,做这些已经是迫于无奈,如今只盼安静干这些自己喜欢的活计,并不想抛头露面。让掌柜的和五公子也不必在人前提我,明白了吗?”

钟南笑道:“明白了,姐姐从来都是这样怪,人人趋之若鹜的贵人,你也不在意。如今这样露脸出彩的机会,你也不要,真不知是怎么想着的。好,那我便去吧,到时候好好儿看那些人的脸色,回来说给姐姐听。”

阮云丝笑道:“去吧。”说完见钟南简单收拾了下,然后上了马车,她看着那马车辘辘的远去,便自言自语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啊,还是太年少了,等慢慢长大,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了。”

说完便转回身,却见扫书就站在身后,不由吓了她一跳,连忙抚着胸口道:“你这是做什么?背后灵似的悄没声走过来,倒吓我一跳。”话音落,就见钟秀跑过来,嘻嘻笑道:“姐姐,我看刚刚大毛赶得马车很不错,咱们也要买一辆那样的吗?”

阮云丝点头道:“嗯,差不多吧,这样的马车也轻便,反正咱们只是外出用,这一匹马就够了。好了,现在想这些干什么?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去买呢。”

钟秀显然对那马车十分期待,扫书却是想着另一件事,见阮云丝和芸娘去了别处说话,他便凑到钟秀身边,悄声问道:“刚刚来的是谁?为什么请姑娘过去她却不肯呢?又说什么露脸出彩的机会,我竟是听得一头雾水。”

钟秀笑道:“你听不懂就对了,这是咱们姑娘前几日做下的一件大事……”因将流锦布庄的事情说了一遍,扫书只听得两眼放光,忽听阮云丝喊钟秀过去,于是他也站起身来高叫道:“姑娘,芸娘姐姐,我这也就走了,两天后来拿布是吧?我可记住了,您们也加紧赶下工哈。”

“知道了。”芸娘答应了一声,又从屋里面拿出一个布袋塞到扫书手里,笑道:“知道你这小猴儿嘴馋,这是云丝昨儿蒸的凉糕,好几种馅料呢,你拿回去吃吧。”

扫书笑道:“这都深秋了,咋还蒸凉糕呢?真真是不怕冷。该蒸些热糕才对啊。”

钟秀笑道:“你不要就留下来,我姐姐的凉糕蒸着可好吃呢,好容易我昨儿央了她,才蒸来吃的。热糕?热糕这会儿还不早凉透了?难道到了你手里还能重新热了不成?你不吃就留下来,我还舍不得给呢。”

扫书忙笑道:“吃吃吃,怎么不吃?”说完抱紧那袋子一溜烟出了街门,然后上马去得远了。这里阮云丝就对钟秀道:“小公爷对咱们的恩情,那是不用说了,这次的布料也不是很多,咱们加紧干两天染出来。真奇怪,国公府难道还缺布料吗?非要巴巴的来我这里。其实那些锦缎怎么都要比这些素缎好看吧?”

芸娘笑道:“锦缎虽好,但是若练习女红,做绣鞋小衣什么的,还是这素缎好,且绣的花儿也清亮。说起来,等今冬歇下来后,我却也要好好绣几幅东西,这么些日子忙着,手都生了。”

阮云丝笑道:“我只怕你到时候连针都拿不动,变成小肥猪……”不等说完,就见芸娘走过来,她连忙闪身避到里屋,嘻嘻笑道:“好了好了,我们染布,染布,这就干起来。”

且说扫书,一路走一路吃,回到府里的时候,那一袋子三十多块的凉糕就让他吃的只剩下十块。然后这小子在府前下了马,溜溜达达进了角门,直奔苏名溪书房而来。

此时苏名溪难得在家,自从他将这些各处征粮的猫腻汇成本章参奏,皇上命刑部派人严查之后,他就称病在家避嫌疑,反正刑部是自己这方面的,不怕他们不秉公查案,待一切水落石出之后,就可以图谋将钱大人救出,令他参与征粮扫尾工作,即便不能官复原职,最起码也能保住他不被踢到庙堂之下。

赋闲在家的小公爷自然也闲不下来,上午好容易应付了祖母和母亲以及几个姐姐妹妹和袁姨娘,这会儿吃过午饭,才能借着教儿子的时间在书房里躲一会儿清静。

小白十分聪明,此时正朗朗背诵着三字经,虽然只会背一半,但是对于一个还不满四岁的孩童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难得了。苏名溪爱惜儿子,对他的学习逼得并不十分紧,也没请启蒙先生,只让妹妹教儿子读些启蒙读物,此时听儿子用童稚声音一句一句背诵,不由得十分满意,在一旁面含笑容的看着儿子小脸,心里这个欣慰就别提了。

第八十五章:凉糕

忽听门外名砚的声音道:“嘿,爷让你去办个事儿,这半天才回来,去哪儿躲懒了?瞧瞧瞧瞧,走路都横着,像个螃蟹似的,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接着扫书的声音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肚皮撑得难受,这会儿没人,就横着走两步舒服舒服,爷在书房吗?”

苏名溪哑然失笑,高声道:“滚进来吧。”话音落,只见扫书挑帘子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大布袋子,嘿嘿笑道:“爷,事儿都办成了,阮姑娘说那些颜色她都能染,让小的两天后去拿布呢。”

苏名溪点点头道:“行,那你就两天后去吧,记得别亏待了人家,用高出市价的银子买。是了,还没吃过午饭吧?不过我刚刚听你在外面说,肚皮吃撑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扫书将袋子举起来,嘻嘻笑道:“芸娘姐姐知道我中午在道儿上赶不回来,给了一些凉糕,是阮姑娘亲手做的,我原先还不在意,一吃果真好吃,在路上就吃了二十多块,这里还有大概十几块,留给名砚的。”

苏名溪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在路上吃,可不是就着风吞的?当心晚上闹肚子。拿来我看看。”

扫书将袋子捧上去,苏名溪将那纸包拿出来,只见很大的一个纸包已经去了三分之二,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还有几块白凉糕,恰好他桌上有两盘点心,于是就将一盘点心倒进另一个盘子中,将凉糕倒出来。自己拈了一块吃着,点头道:“阮姑娘心灵手巧,厨艺也好,没想到点心竟也做得不错。这个该是花生馅儿的,果然香甜,还有股子细细香气。”

扫书笑道:“虽然好。也未必就比得上咱们家的点心。那个……名砚还没吃过呢……”他一边说一边挠头,心想天爷喂,爷您吃过那么多好东西,不必要非打劫名砚这点子凉糕吧?啧啧,怎么也没个当爷的风度呢?

苏名溪瞪了扫书一眼,哼了一声道:“嗯,你倒是讲义气。呶,成日里你们不是都说我锦衣玉食吗?这盘子点心拿去给名砚,换他的凉糕。是了,你去耽误了这半天,阮姑娘再没说别的吗?”

扫书心想爷您真霸道。也不问问我们愿不愿意换。他这时候也醒悟过来,阮云丝亲手做的点心,自家爷怎么会不喜欢呢?因听见主子问话,这才又将大毛去找阮云丝的事情以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苏名溪慢慢嚼着嘴里的第二块凉糕,微笑道:“阮姑娘果然是个奇女子,看事情竟如此通透,最令人惊异的是,她怎会有这么些的本领?那藏青色布只有贵云绸缎庄能染出来,难为她竟也能染出。嗯,明儿我倒是要去看看,只怕徐老三这回要栽跟头了。”

扫书知道徐金鹏来过几次国公府,和苏名溪的关系倒也算不错,因笑道:“爷可是要去给徐三公子撑腰?不怕得罪了阮姑娘吗?”

苏名溪瞪他一眼道:“胡说什么?布行里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去涉足?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素流云?这名字倒是耳熟,嗯。是了,总听徐金鹏提起,奇怪,他素日里言谈间,对这人挺亲热的啊,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朋友呢,但若是朋友,怎么会下这种套儿?”

“不知道。”扫书摇头,然后笑道:“爷去看看也成,也算是见证下阮姑娘的才干。听说那素五公子当初上门求了徐三公子多少次,最后还是阮姑娘帮他解了围。不过这也是阮姑娘投桃报李,秀儿说他救过阮姑娘,还帮过阮姑娘的大忙,不然姑娘那些布,怕是连买家都找不到呢。”

苏名溪的眉头慢慢皱起来,眼中笑意也变成了深不可测的幽黑,扫书看着自家主子的变化,忽然就觉着呼吸有些不畅,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了,你出去吧,打听个准信儿,明日咱们也去看看热闹。”苏名溪说完,忽觉儿子怎么半天没动静?低头一看,只见小白手里抓着只凉糕,如同松鼠啃食一般,正努力的嚼着,两只腮帮子鼓鼓的。

“小白,你这才吃完午饭,就吃这种东西,想撑破肚子吗?”苏名溪气得大叫,一把将儿子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给夺下来放进盘子里。

“爹爹坏,爹爹自己也吃,小白也要吃,好吃。”小白好不容易将凉糕咽下,跳着脚的去够,一边不依大叫:“爹爹不给小白,就是想自己独吞,爹爹坏……”

苏名溪让儿子说的老脸都有些发红,忍不住假装要扬起巴掌打他,一边愤愤道:“你把爹爹当成什么人了?你刚吃完午饭,再吃两块凉糕下去,肚皮就要破了,到那时怎么办?”

“那小白不吃,爹爹也不许吃,等小白下午饿了再吃。”小白摸摸小肚皮,因为今日午饭中有两样他喜欢的菜,以至于多吃了半碗饭,这时候的确很饱,刚刚吃了两块凉糕,小肚子好像确实有点圆,只不过他眼睛转了转,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苏名溪哑然失笑,万万没想到儿子竟如此难缠,他是大人,怎么好意思真的和儿子争吃食,因只好点头道:“成,那就把盘子放在这里,等小白饿了再吃。”

小白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小脑袋,看着那盘凉糕,嘴角边流着晶晶亮的口水,那贪吃的模样让苏名溪又好气又好笑,看了一眼凉糕,其实阮云丝的手艺虽然好,但府里大厨子们的手艺也绝不比她差,平日里那么多花样点心没见儿子喜欢过,这凉糕怎么就对了小祖宗的心思呢?

因又低下头看书,小白就在地上迈着小短腿儿走来走去,时不时扎个小马步,挥出两拳,别说,倒还真似模似样的。苏名溪含笑看着,正觉时光悠然,便听门外一个声音笑道:“哟,我们小白如今这样用功了吗?瞧这小拳头挥的,正经还挺有劲儿呢。”

随着话音,袁姨娘迈进门来,面上笑意盈盈,但小白对她的示好却似视而不见,嘟着小嘴巴道:“别打扰我,我在消食。”

“消食?”袁姨娘十分惊讶:“这……这都吃过饭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想着消食?”

小白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一扬头道:“消食自然是为了吃东西啊,爹爹说了,要饿的时候才可以吃凉糕,所以我要消食,我下午也要在书房,看着爹爹不许他偷吃。”

苏名溪忍不住一拍额头,心想得,我如今在儿子心中就混成这形象了,阮姑娘啊阮姑娘,你这凉糕也太害人了。

袁姨娘的眼神此时也落在那盘凉糕上,诧异道:“这是怎么说的?凉糕?从哪里来的?爷,哥儿喜欢吃这个吗?”

苏名溪道:“谁知道呢?平日也没看见他喜欢吃点心,这是我让扫书去买布的时候儿,那家人送的,我吃着也不错,谁知小白也吃好了,没看见都不肯出去吗?就为了在这儿看着我呢。”

袁姨娘笑道:“这话说得,咱们府中从不做这样的吃食,觉着太寻常,谁知哥儿竟然爱吃。既如此,我回头吩咐一声,让厨房也做一些出来,保不齐老太太和太太也喜欢这样的家常口味呢。”

苏名溪点点头,又听袁姨娘问道:“是了,爷刚刚说买布?您一个爷们儿,朝堂上的事情还忙不完,怎么又想起这茬儿了?”

苏名溪无奈道:“你去问妹妹,就因为带着小白去了趟寺庙,回来便跟我讨东西,别的还不要,就看上从前买回来的那几匹布了,且狮子大开口,一下就要了十几个颜色,我可不是得让扫书去和人家说一声呢?好在那家说都能染,让两天后去拿布,到时候你也挑几匹去。”

袁姨娘笑道:“妹妹难得有一样喜欢的东西,你这个哥哥自然也该替她多买些,也好,妹妹的眼光必然不差的,到时候我挑几匹,给爷做两套褂子。”

阮云丝却不知道芸娘一时手快送出去的凉糕差点儿让苏名溪和苏季白这一对父子“反目”,更不知道第二日苏名溪就去了流锦布庄,她和钟秀一直都忙着染苏名溪要的几十匹布,好容易染了两天,总算染完了,不过还没等到扫书来拿货,钟南就回来了。

“阮姐姐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位徐三公子的眼睛都长长了,盯着那些藏青色的布,就好像是看一个大怪物似的。还有那位尚老板,脸上的肥肉一直抖一直抖,哈哈哈,简直笑死我了。”

钟南回屋里喝了一大杯凉水,便眉飞色舞的开始讲起来,又道:“还是素五公子端得住,我看言掌柜脸上的皱纹都少了,满脸都放光似的,五公子却仍是如以往那般矜持文雅,看见的人都赞他胸襟气度非凡呢。而且最后让那尚老板验了货,交接清楚就完了,也没说趁着这机会去损他几句,那份渊渟岳峙,真是让人打从心眼里折服。从前姐姐总和我说什么有理不在声高,我心中还疑惑,心想有理难道还不能说出来么?不说出来岂不人人欺负?如今才明白,原来像素五公子这样儿,一个字都不多说,但他的风采和名声却没半丝损耗,相反,之后人人都去恭贺他巴结他,那徐三公子在一旁,脸都气得发青,肚子一鼓一鼓,像个大蛤蟆。”

第八十六张:年集

阮云丝笑道:“你别因为欢喜,就拼命抹黑那徐三公子,叫我说,他绝不是那样沉不住气的人,像他能撑起家族大半生意,又那般年轻,即便是这一回铩羽而归,表面功夫却不会欠缺半点儿的……”

不等说完,钟南就奇道:“咦?姐姐,莫非你也去了?真就像你说的一样,我因为一直盯着他和素五公子看嘛,所以才能看到他在人后的气愤模样,其实他整场表现算是不错了,还上前恭贺素五公子,笑的那叫一个真心,若非知道前因后果,我就一定被他骗过去了。”

阮云丝笑道:“这便是大人的世界了,你要看要学的还多着呢。”说完又听钟南道:“对了,我还看见小公爷了,只不过他好像不是特意过去的,也没人看见他,我还是跑出去的时候才看见他在门口,只不过老百姓们都顾着看热闹,也没人注意,注意的也没认出来,我还不等挤过去,他就和扫书名砚一起走了。

阮云丝皱了下眉头道:“他又去绿水城了?真是的,看着绿水紧挨着京城是吧?这样天天往外跑,我就奇怪,难道他都不用做事吗?”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就听见扫书在街门外喊,阮云丝笑道:“这是来拿布了,南哥儿去给开下门。”说完钟南早跑了出去,接着就见两人并肩走进来,一边还说着话,却是扫书解释昨日苏名溪去现场的事。只说是经过那里,看见有热闹可瞧,便站下来看了一眼,接着就离开了,却是没看见钟南。

阮云丝也不在意,让扫书来搬布,共有一百多匹。只把这小子的眼睛都看花了,嘻嘻笑道:“难怪我们姑娘眼光那么高的人,都说这布染得好,果真看着这些颜色就让人喜欢。等我回去求了姑娘,让她看在我跑这一趟腿的份儿上,给我两尺,我也回家让我娘给我绣个荷包香囊的。”

阮云丝笑道:“你若是不嫌弃,我这里倒还有几匹白布并一匹白缎,不如拿回去,你和名砚还有王侍卫分了。这几趟王侍卫虽没过来,但从前他和爷打猎。可从来没忘了过来给我们捎一份儿。”

扫书心想那是我们爷想着您呢,不然王大哥那种粗汉性子,还能有这份儿细心?不过阮云丝既露出善意,这油滑家伙自然眉开眼笑。嘿嘿道:“不介意不介意,像我们的身份,平日里哪配穿缎子呢?这就是姑娘疼我们了。”说完兴高采烈将那几匹麻布和一匹白缎都搬上了车,这才将一个荷包放在炕上,笑嘻嘻道:“这里是五十两的碎银子。爷吩咐过要以市价多一些的价格买姑娘的布,姑娘万万要收下。”说完跳上马车走了。

阮云丝看着那小荷包,里面怎么也不像有五十两银子的模样。心中疑惑着,却又不好当着扫书的面儿打开,她也想过了,自己和苏名溪还是有买有卖的好,不然自己送他,他又送自己,这都成了什么呢?因等扫书一走,便回去将那荷包打开,只见里面金晃晃一片耀眼之色,却哪是什么银子?分明是几十颗金豆子。

此时芸娘和钟秀等送了扫书回来,芸娘便笑道:“扫书这小猴儿,就敢撒这样的谎,那钱袋子里哪有一百两银子?我看着连五十两都不一定有,莫非他敢贪那么多,真真是……”不等说完,就凑过去看,结果一看之下也消声了。

“这……这是金豆子?”此时钟秀和钟南两兄妹也凑过来,不由得一声惊呼,又听芸娘颤声道:“这……这么些金豆子,总有个二三十两吧?我的天,那就是二三百的银子啊,小公爷真是出手大方。”

阮云丝却全无欣喜,只是抚着额头喃喃道:“冤孽,这真是冤孽,唉!早知道,我当日便不收留他们在这里过那一夜了……”

入冬后紧赶慢赶,终于腊八之前赶出了一大批布,这里面其中有好几种难染的颜色,价钱自然就更高些,言掌柜如今看待阮云丝,那真是就如同活菩萨一般,二话不说把布收了,结了二百八十两银子给钟南,又让钟南回去告诉阮云丝,流锦布庄在京城里又开了一家店,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很是赚了一笔,现在各种布料都供不应求,让她有布只管送来。

阮云丝却是打定主意要歇歇,库房里只剩下用那些作物提炼出来的纯度很高的染色剂,连一点生丝都没有了。而第二年,阮云丝就想试验一下织锦缎,因此染布就打算暂时放一放。

想要织锦和其他的布料,就要买更高档的织机和提花机。因此当京郊大集开张,全国各地的客商都涌过来时,她便带着钟南钟秀芸娘一起,来到了大集上。

这一日正是腊八,大集经过一个月的筹备,第一天开张便是火爆异常,这里什么都有的卖,只要是人能想到的。就连流锦布庄和贵云绸缎庄,都在这大集上设了摊子,生意也是红火的不得了。

阮云丝今日是打算买两架提花机和高档织机,再买一辆马车,年货什么的是不打算备的,反正到时乡下也有大集,那里面的东西不比这里差,价钱却还要便宜一点。

几个人打听好卖马车的地方,便直往那里去,却不知她们身后,苏名溪也正带着扫书名砚在这里溜溜达达,不为别的,只因为皇帝老爷子动了游兴,听说这京郊大集热闹,因此想来看看。秘密召了苏名溪去,命他安排一番。

苏名溪深知皇上虽然英明,却是好玩乐,甄尚书之所以能够手握大权,便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很合皇上的心意胃口,因此即便皇帝知道他有一些不法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玩笑,要是听那些忠臣的话,把这些想着办法哄自己开心的臣子都给处置了,每日里就是批奏折,听那些老古板这个不能那个不许的,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趣味儿?

因此这朝堂上一直都是忠奸并立的。苏名溪虽然心中也不赞同皇上出去,可自己不接这个命令,皇帝也会找甄言来商量,到那时岂不是让皇帝更亲近那些人,还不如自己接了呢。

因无奈之下,苏名溪就答应下来,今日便是带侍卫们前来视察环境,到皇帝微服的那一天,这集上所有利于刺杀的地点是都要安排好暗桩的,不事先侦察一番怎么行?

他们查了一上午,眼看晌午将近,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苏名溪正要打道回府,却不期然在人群中看到阮云丝的身影。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心中却没觉着这有什么不正常,只是有些兴奋,便对扫书名砚道:“阮姑娘她们在那边,奇怪,她们来这里做什么?”

扫书想了一想,方笑道:“我明白了,那时奉了爷的命令去买布时,姑娘就说过要买马车,如今可不是来这里选了呢,她们倒是会挑个好时机。”

苏名溪点头道:“原来如此,也是,她们都是女眷,出行是该买一辆马车了,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名砚,你去府里马厩牵两匹好马来。”

名砚吓了一跳,低声道:“爷,咱们……咱们那马可都是上好的战马,用来拉车岂不是可惜?再说了,也……也用不着两匹啊,您看看那几位姑娘的身段,一把子三棵水葱儿似的,就再加几个,一匹马也尽拉动了。”

苏名溪瞪了他一眼道:“啰嗦什么?让你去你就去,那些战马在马厩里也是养着长膘,如今边疆无战事,与其让它们老死,不如给阮姑娘两匹拉车。你就是个没良心的,前阵子人家给你的布穿着不是挺高兴吗?回头就连这点东西都计较了?”

名砚撇嘴道:“成,小的这就回去。我一心为爷着想,如今倒里外不是人了。”说完一溜烟儿跑走,这里苏名溪就和扫书溜溜达达的缀在阮云丝等人的身后。

一路走来,也没看见什么织机提花机的摊子,阮云丝心中有些失望,暗道果然还是太偏门了吗?所以连这种场合都没有卖的,可恶,那要去哪里买啊?正想着,只见前面一个大场地上,停着十几辆华丽的马车。

富贵人家的马车最开始都是定做的,但是随着国家的繁荣昌盛,百姓们生活水平也日渐提高,所以即使平民百姓家,有时候也会买马车代步,于是就有了做这生意的人,毕竟除了大中城市,小地方是很难有车马行的。自己家有一辆马车也方便,老百姓谁还特意花心思定制啊?去铺子里看看,看中了连车带马买回来就行。

阮云丝平时看到的马车也算不少,可是如今看着面前这些各式各样的马车,还是被惊到了,钟秀和钟南也张着嘴,小声道:“天啊,这么多种?真好看,姐姐姐姐,咱们要选什么样儿的?”

“哟,几位是来选马车的吧?来来来,随便看随便看,小店今年特地推出了十几款新马车,不管您是为了运送东西,还是家人乘坐,都肯定有您喜欢的款式,几位多是女子,看看这辆马车,车壁上有精美的花纹,四角缀以璎珞流苏,还有这银铃,您听听,声音多清脆……”

一个做生意的伙计热情迎上来,嘴皮子干净利索的为几人介绍着各式马车。阮云丝和钟南钟秀一辆辆看过去,只觉得有几款马车着实华丽漂亮,自然不能和那些王侯勋贵们镶金嵌玉的华贵马车相比,但是也设计的十分有新意。

第八十七章:上赶着帮忙

只看了一会儿,就觉着有些眼花缭乱,阮云丝和钟秀芸娘都看中了一辆黑色马车,正要和那伙计讲价钱,就听后面一声轻笑,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姑娘一直以来都是精明爽利,怎么今日却让人瞧了外行?选马车不是这样选的。”

阮云丝不等回头就知道是谁了,忍不住心中嚎叫,暗道有没有搞错?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家伙?也太阴魂不散了吧?一旁的芸娘和钟秀钟南却都是欣喜转过身去,笑道:“小……苏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来办一些公事,办完了刚要走,就看见你们了。”苏名溪微微一笑,大概看出了阮云丝的疑惑,所以特意解释了一句自己是为公事而来。然后他走到那辆马车前,在车辕处和车轮处细细看了看,摇头道:“这辆车子虽然外表容易讨女孩子们的欢心,但用料不好,姑娘们再看看吧,既然是马车,自然要乘坐的,外表其次,坐着是否舒服才最紧要……”

他不等说完,阮云丝就一拍额头,心想对啊,我这个笨蛋,这不就是和在现代买汽车的道理一样吗?买汽车能仅仅看外表吗?当然要看性能配置,坐在里面的感觉了啊,穿回来这么多年,竟然将这个都忘了,还要在这小公爷面前丢人,真是不应该啊不应该……

既然有苏名溪的热心帮忙,那卖马车的自然再也糊弄不到她们几个,最后选中一辆墨绿车厢,里面空间较大。够坐五六个人的大马车,苏名溪又让伙计将车厢外表按照阮云丝芸娘的喜好装饰了一下。

阮云丝觉得这车有点大,却听苏名溪道:“也不算大,若是闲暇时分。你们几个坐上马车,出去逛逛也是好的。”说完见伙计又凑上来问她们要不要选两匹马,苏名溪不等阮云丝说话。便自作主张的一挥手道:“不必了。”

“只买马车不买马?”阮云丝吃惊的看着苏名溪,心想这不等于买汽车不要里面的发动机吗?我……我这车没有马,要怎么跑起来啊?”正想着,只听身后一声长嘶,回头一看,名砚一手一段缰绳,牵着两匹神骏的高头大马走过来。

“这是……”阮云丝难掩震惊。钟南和钟秀却已经欣喜上前,那两匹大马一为枣红一为纯黑,毛色油滑光亮,站在这里,登时就将西边的那几十匹马都给比了下去。显见绝非凡品。

“这是我送给姑娘的。”苏名溪微笑说完,见阮云丝细长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他心知对方不想和自己有过多牵扯,于是连忙又改口道:“不,是我卖给姑娘的,与其在这里买马,我的马总是要好一些,用起来也放心不是?”

“可是……这样神骏的两匹马,要多少钱才能买下来啊?”阮云丝好歹也是在上流社会呆过的。这样的大马如果是在现代,最起码也要几百万一匹,甚至可能会是赛场上风头无限的宠儿,如今,它们却只能被苏名溪卖给自己拉车,不过不管怎么说。苏名溪能够主动领会自己的意图,用卖而不是送这个字,她还是很满意的。

“两匹马姑娘给我二十两银子吧。”苏名溪知道,若是价钱说得太低,阮云丝根本不会相信,果然,就看她怀疑的目光瞄过来,疑惑道:“这样神骏的大马,应该是战马吧?只值二十两银子?苏公子刚才可还是赞我爽利精明的。”

苏名溪咳了一声,面不改色的笑道:“这是战马,如今边贸开放,不比从前国内战马稀少,那时一匹马可不是价值不菲呢?而且根本不能买卖,都要集中在各方军队手中。可现在大量战马都从北边西边涌进来,就是寻常百姓家,养两匹好马也不算什么,所以价格自然就跌了,二十两银子足够,不信姑娘问问这里的伙计。”

阮云丝转头去看那伙计,那伙计早已看出苏名溪的不凡,心知这要是打扰了人家的泡妞大计,自己这个小伙计就完蛋了。于是忙点头道:“没错没错,二十两银子足够了……”一边说他就一边在心里嚎叫,暗道公子爷啊,两匹上好战马,二十两银子,您您您……您卖给我呗?二十两银子一匹也使得啊,不,五十两银子一匹,您有多少我要多少……

阮云丝还是半信半疑,不过也知自己在这方面是斗不过苏名溪的,更何况这两匹高头大马她也很喜欢,看着就比西边马群赏心悦目威风凛凛。因付了马车钱,又拿出五十两银子给苏名溪,瞪着他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唬我,这样上好的战马,绝不可能只值二十两银子。这五十两银子你要就要,不要我也不用你的马,若是钱多了,算我报答您的恩情,让您也尝尝别人不管不顾非要报恩的滋味儿。若是少了,那您亏点就亏点吧。”

苏名溪无奈接了银子,暗道果然还是瞒不住她,且这话里还带着刺儿呢,不过还好,她终究是女人,不了解这里的行情,“呵呵……呵呵呵……”正在心中暗暗得意自己和阮云丝这一场“交锋”,就见她走到那已经被套在车辕上的两匹马前,抚摸着马身叹道:“可惜了你们这样神骏,却要来替我拉车,真是罪过,那无边草原广袤天地,才是能任你们驰骋的地方,如今却要终老弹丸之地,怎不令人叹息?”

苏名溪走过来笑道:“姑娘若真怜惜,就请好好照顾它们。其实比起在我的马厩里无所事事,或许拉着姑娘的马车在田野间穿梭往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或者闲来可以让南哥儿也学学骑马,然后每天骑着出去溜一圈儿,乡下地方大,如今又不怕踩了禾苗,倒是比在我府里还好。”

阮云丝点点头,沉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们两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