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素流云心急如焚,表面上却是冷冷淡淡地看着徐金鹏,漠然道:“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如果流云匆匆回京就是为了力挽狂澜的话,那我就好心告诉你一句,不必了。”

徐金鹏说完。见素流云眉头一挑,嘴角也勾出一抹冷笑,他便微笑道:“阮姑娘已经答应为贵云生产锦缎了,本来嘛,像她那样的惊世才华,就该来贵云这样实力雄厚的大布庄才对。”

“你胡说,阮姑娘就算不再和流锦布庄合作。也绝不可能去贵云。”对于阮云丝,素流云自认为还是有些了解的,她或许会一气之下,和流锦布庄断了往来,但在见识过徐金鹏的卑鄙后,她绝不会去和对方合作。

“我承认,阮姑娘的确是个有情义的人,只不过,这件事儿你们家做的太不地道了。最要命的是,阮姑娘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流云。你说,阮姑娘有多了解你?又会相信你到什么地步呢?最起码换做是我。求亲不成恼羞成怒老死不相往来这种事情,我会认为很正常的,和你的人品无关,因为这是很多人的正常反应啊。”

素流云面色一白。霍然起身道:“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阮姑娘……她该明白我的性子……”

徐金鹏心中真是怒火高涨,心想明白你的性子?她凭什么明白你的性子?你以为她像我一样,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吗?只是心里虽然气极,表面却丝毫不露。微微笑道:“这么笃定吗?那好啊,你就去问问她啊,看看你和她解释。她会不会相信?也许会相信你也说不定,只不过她都已经和我们贵云签约了,就算信了你又如何?就像当日她和流锦布庄合作,我去挖墙脚都没有用。如今她既然和我们签约,你猜她会不会因为相信你而和我们毁约?”

素流云身子晃了一晃,目光复杂的看着徐金鹏,嘴唇动了动,却终于没说什么,而是转身就往外走。

徐金鹏紧紧盯着他,却见那颀长的身影刚走到门外,就蓦然栽倒下去,他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奔了出去,扶起素流云只一摸他的额头,便悚然一惊,大叫道:“快去请大夫,快去,这个笨蛋,竟然带病赶路……”阮云丝在家里稳坐钓鱼台,她笃定了素流云是一定会来找自己的。那是一个有眼光有抱负有头脑,重利却不轻义的年轻人,是自己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她相信这个朋友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便是二十多天,原本稳如泰山的阮云丝也有些坐不住了。她心中暗自纳闷,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素流云?难道他也是为了所谓的面子而置锦绣前程于不顾的人吗?不可能啊,这又不是自己做错事欺负上门,他为了骨气,不肯为前程折腰也就罢了。如今分明是自己受尽委屈,等他一个月已是仁至义尽,素流云不可能这样的是非不分吧?

她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出了错,然而这一次,她的判断就偏偏出了错。三十天一过,她没等到素流云的身影,倒是等来了徐金鹏。

贵云绸缎庄的真正当家人纡尊降贵,亲自来请阮云丝和贵云合作,提出的条件甚至比流锦布庄更要优厚得多。最起码从阮云丝的角度替他们算来,和自己合作根本不能给贵云绸缎庄带来利润。

对此,徐金鹏的解释很到位,他们只是看中了阮云丝织锦的手艺,并且深信对方不会只有这三板斧,锦缎固然利润大,但是例如酡绒,姑绒,哆罗呢等等这些料子更加贵重,而且稀少,如果将来阮云丝在这些方面都有所建树,那带给贵云的,可绝不仅仅是这点利益可比的。

这一点阮云丝也清楚,任何时代,一旦一个品牌能够一家独大,那么它的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不得不说,这个徐金鹏虽然是古代人,但其商业才能丝毫不输给现代人,古代还没有非常明确的品牌概念,但他已经意识到了,就连素流云,虽然他也想依靠阮云丝在这一行当里大放异彩,但是恐怕对于品牌潜在的巨大价值,还没有徐金鹏看得透。

阮云丝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应该答应徐金鹏,平心而论,她也是个商人,贵云已经表现出了十足十的诚意,而流锦布庄却迄今为止都没有动静。怎么说,她都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为了那鼠目寸光的一家人而耽误自己的前程。

然而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将话一口咬死,只是答应徐金鹏会考虑考虑,三天后给他答案。

徐金鹏满意地去了,坐在马车里,志得意满的就连乡村的颠簸土路看着都可爱起来。

“公子为什么不再逼一逼那位姑娘呢?我看她已经犹豫了,若是公子再说几句重话,或许就把她拿下了,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咱们这么优厚的条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就连当日的流锦布庄,也绝不可能给她这样条件的,公子怎么就答应让她考虑了呢?”

身旁的心腹小厮疑惑问了一句,车厢中坐着的徐金鹏嘿嘿一笑,得意道:“就像你说的,除了咱们,再也不可能有这样优厚的条件,所以你急什么呢?要知道,上赶着不是买卖,咱们越急切,倒显得咱们自己底气不足。她既然爱考虑,就让她考虑去吧,不过三天时间,我就不信,还有人肯给她这样的条件?”

小厮点点头沉吟道:“公子这话说的没错,我只是怕,万一流云公子反悔,到那时,阮姑娘说不定就又要和他合作了,那公子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金鹏更加得意,摇头晃脑地笑道:“这你就不了解流云了,那天我在饭店里对他说的话,已经在他心里长了刺。嘿嘿,只要让他误以为阮云丝已经和咱们贵云签约,他们家已经对不起人家在先,他是绝不肯在这时候去说明真相,让阮云丝左右为难甚至违约的,嘿嘿,他太重情义,而这就是他重情义的后果。”

小厮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流云公子醒来后,公子您都没拦着就让他离开了,原来是已经笃定他不会来找阮姑娘说明真相。啧啧,流云公子真可怜……”

不等说完,便被徐金鹏瞪了一眼,听他森然笑道:“哼!他可怜?没错,他是挺可怜的,不知不觉就让本公子给算计了。不过也幸亏如此,不然可怜的可就是你家公子我了。”

小厮嘿嘿一笑,再不做声,徐金鹏心里则是想着自己这一石二鸟之计,越想越是开心。

且说阮云丝,虽然徐金鹏已经开出了很好的条件,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素流云的所为大大出乎她意料,何况旁边还围着那么一群人在叽叽喳喳。

叽叽喳喳的主力就是芸娘,她实在太不理解阮云丝的想法了,索性连针线活也不做,就在一旁数落道:“妹子,你还犹豫什么?考虑什么?虽然说徐家三公子似乎不是个好东西,可他能开出这样的条件,那就说明这人还是有些胸怀的,贵云能有如今的地位,也不是没有道理。你都容让流锦布庄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要执迷不悟下去?”

碧秋也在一旁劝,钟南和钟秀这一回却在旁边没吭声,他们兄妹两个知道,阮云丝要是打定了主意,那谁也别想让她回头。果然,就听阮云丝道:“我就是不明白,五公子怎么会……”

她不等说完,就听芸娘恼怒道:“你还不明白什么?那个五公子现在可不就是恼羞成怒了吗?难道你的前程全都要因为他而弃置了?那你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当日就好好织几匹坯布,赚几个钱养家糊口得了,辛辛苦苦这么长时间,为的是什么?还是说,妹子你心里真的是对他有情,那你上次又何必……”

“姐姐胡说什么?”

阮云丝这下真恼了,狠狠剜了一眼芸娘,气呼呼道:“我若对他有私情,上次我何必那样做?又不指望着欲擒故纵得什么好处,我是从心中感激敬重素五公子,把他当做我志同道合的一个朋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朋友,你们懂吗?算了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第一百四十二章:转机

烦躁的挥挥手,阮云丝意识到这是古代,要让这些人,甚至包括苏名溪徐金鹏素流云在内,让这些古人明白男女之间也可以有单纯的友情,那简直就是比让猪长出两根翅膀更难的事情。

钟秀也看出她心情不好,连忙笑道:“姐姐不必烦恼,反正也就是三天的时间,就让他徐家三公子再跑一趟呗,能请到姐姐这样的织女,是他们贵云的福气到了,就让他三顾茅庐又有什么不可以?”

“三顾茅庐?”

阮云丝转向她,却见这绝美的女孩子一伸舌头,嘻嘻笑道:“啊哟,是我说错话了,不是三顾茅庐,上一次只派了他们家两个人过来,他自己可是根本没动的,嗯,这一次倒是学乖了嘛,大老远儿跑过来以示诚意。”

阮云丝怔了怔,忽然道:“秀儿,你说他上次只派了两个人过来,那还是咱们有流锦布庄做后盾的时候儿呢。而这一次,我和流锦布庄的事情,想来他们这些大布庄都应该收到消息了吧?这种时候,我几乎无路可走,怎么他倒礼遇有加?”

钟南笑道:“姐姐,话可不是这么说,那时候姐姐的名气也只是刚刚打响,也不过就是贡献出一个藏青色方子,现在姐姐今非昔比,不知道多少大布庄要拉拢姐姐,他能不显出些诚意吗?”

“不对不对……”

阮云丝摇头,心想徐金鹏这个人多骄傲啊,他喜欢素流云。都不肯低头挖空心思追求,反而挖空心思逼迫。而且我恰恰是三番五次帮素流云破坏了他大计的人。这家伙心胸能有这么宽广?虽然我的名气是响亮,但他是谁?织染行里第一家贵云的当家人啊,用得着他现在就纡尊降贵来和我谈?而且还是那么优厚的条件。

她怔怔出了半天神。最后只想出一个理由:徐金鹏之所以这样做,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自己势在必得。

但是为什么呢?就凭自己给了流锦布庄的那几个染方?几个锦缎花样?他便将自己看的这样高了?那些花样是别致不假。但就凭这么几样,也未必就放在堂堂贵云少东家的眼里吧?贵云只有这点能量,还枉谈什么和江南织造并肩?若说现在这些大布行最不该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就应该是贵云了,但偏偏就是他们这样的急切。

“南哥儿,你明天去一趟流锦布庄,见见言老掌柜。将徐三公子今日来咱们家的情况透露一下。”

阮云丝想了半天,虽然她还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心里却总觉着有些别扭,既然素流云不来找她,索性她便好人做到底。再给对方最后一个修好的机会。

“什么?”

钟南大叫一声,见阮云丝瞪着眼睛看过来,这小子强忍住跳脚的冲动,扭头道:“姐姐,我不想去,倒好像我们还非得死乞白赖赖着他们流锦布庄似的,还抬出贵云绸缎庄来要挟他们,姐姐,你手艺这么好。咱们何必低三下四做到这个地步呢?”

阮云丝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笑道:“知道什么叫仁至义尽吗?姐姐和素五公子相识一场,虽无私情,却有高义,无论是他对我抑或我对他,这一年多来的牵扯都是数不尽的情义。如果这一次,他们真的心胸狭窄,姐姐当然没有二话,不会在他们这一棵树上吊死。但是,那徐金鹏为人狡诈,如果是他利用这件事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导致我和素五公子这段情义最终化为浮云飞烟,你说,值得吗?没错,和贵云合作,利益是丰厚,但是你们真的会觉着舒心,像和流锦布庄合作那样舒心吗?”

钟南不说话了,好半晌方点点头,郑重道:“好,姐姐,明天我就去流锦布庄走一趟,见见言老掌柜。”

“少爷,您快趁热把这碗参汤喝了吧,明天不是还要去绿水城一趟吗?”

素家京城的大宅里,素流云的贴身丫鬟羽溪正在温言劝着他,忽见门帘一挑,素家老爷子臊眉耷眼的走了进来。

“大夫不是说已经没大碍了吗?怎么还是这样一幅病歪歪的样子?”老爷子坐在儿子床边,羽溪连忙将参汤放在桌上,知机的退了下去。

“没什么,休息一晚上就好了。”素流云淡淡说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听说三哥回来了,我该去见见他。”

“你三哥正在温书呢。”素老爷子连忙制止住儿子,一边道:“爹知道,阮姑娘那件事,是爹太鲁莽了,事后也是因为爹太冲动,结果闹到不能挽回的地步,这些错都在爹身上,流云啊,你别因为爹的错着急上火。你哥哥今年若是能高中,那便也能做官了,到时候咱们出钱,让他多结识些大官儿,在朝中有了更宽广的路子,不就能和贵云平起平坐了吗?何况如今咱们还是宫廷供奉……”

“爹,您就别做梦了。”

素流云苦笑一声,摇头道:“您还想着和贵云平起平坐?还想着宫廷供奉?您拿什么去和人家争?拿什么去进贡给宫中?就拿咱们家从阮姑娘手里买来的那几张染方吗?”

素老爷子老脸一红,他虽然为人精明,在商业才华上,可是远远逊色于这个儿子,流锦布庄在他手里,守成已是非常辛苦,更别提发展壮大。倒是素流云在十四五岁后,逐渐显露出这方面的才华,取代了老爹,这才在短短七八年间将小小一个流锦布庄铺成了这么大一个摊子,然而他虽有能力,奈何手头上的技术人才太少,完全不够支撑他继续做大,一直到阮云丝的出现,看到她那令人惊叹的染方,看到她所创造出的那些精致绚烂的锦缎,素流云的热血才再度沸腾起来,他终于看到能够让流锦布庄向巅峰迈进的契机。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去了一趟辽东,这契机就转眼化为泡影,而釜底抽薪的人,竟是自家老爹,这让他连怨恨都怨恨不起来,唯有一声长叹,之前的豪情壮志,全都尽数化为死灰。

“阮姑娘对咱们素家,就……就真的这么重要?”

素老爷子呐呐地问,却见素流云摇摇头,叹气道:“爹何必明知故问?若不是你和言叔也知道她对于咱们素家的意义,又怎么会琢磨出那样异想天开的主意?我只是奇怪,你们既然都知道我们素家要想壮大,离开阮姑娘是不行的,怎么还会那样冲动,到底让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番话说的素老爷子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呐呐道:“我……我只是没想到,流锦布庄离了她不行,儿啊,她不过是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当然有。如果没有她,儿子根本想都不会去想做那个宫廷供奉,更不会生出和贵云一较上下的豪云壮志,爹啊,咱们什么都不缺,可是咱们缺人才,咱们连普通织锦的人才都缺,更何况是阮姑娘这样的经世之才?偏偏您就……唉!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总之爹爹不必想太多了,其实也没什么,流锦布庄好歹还有这些染方,在二流布庄里站住脚还是没问题的。”

素老爷子心里这个难受啊,如果不是听儿子说阮云丝已经和贵云签约,他都想去阮云丝面前认错。其实当日事情做下没几天,他就知道自己是冲动鲁莽了,只是老人家哪能抹开这个脸面?只想着这事儿等儿子回来,自然会去和阮云丝解释,双方合作这么久了,儿子和阮姑娘又都是彼此有救命之恩的,只要把话说开就好。而当后来,他知道言掌柜给素流云去了信后,就更是稳坐钓鱼台,却怎么也没想到,素流云是回来了,却也带回一个让素老爷子至今仍觉五雷轰顶的消息:阮云丝已经是贵云的人了。

见父亲不开口,素流云也不开口,倒不是他还怨恨自己的老爹,他很明白老爷子的性子,又倔又硬,这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可谓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型。如今他能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可以知道老爷子已经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只是后悔有什么用?只能说这是天意,天意让流锦布庄只能在二流布行里厮混,天意让他素流云空有抱负,却永远不能站到和那个混蛋一样的高度上。

想到这里,素流云又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老爹,也是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他正要安慰几句,就听外面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如同被宰杀的公鸡般的声音大叫道:“五公子……五公子……”

素流云让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身子,就连素老爷子都吓得站了起来,直到门帘掀起,言掌柜跌跌撞撞的闯进来,两人才知道刚才那瘆人的叫声竟然是这老家伙发出的。

素流云心情低落,用手抚了抚额头,有气无力道:“言叔,又有什么事情?您怎么跑到京城来了?是绿水城的布庄有什么事发生了吗?”说到最后一句,他已经从床上挪到床边,两腿也垂了下来,看样子是要穿鞋。

“大事,是有大事发生。”

言掌柜的声音还在严重变调中,老脸上的汗水好像小溪一般流淌下来,看到东家和少东家一瞬间的紧张表情,他连忙伸出双手使劲儿往下按,似乎这样就能安抚面前两人的情绪,却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还是抖着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阴谋败露

“不要急,是天大的好事儿。五公子,老爷,刚刚南哥儿去找我,说……说徐公子昨天去了他们家,开出很优厚的条件给阮姑娘,要阮姑娘为贵云绸缎庄提供锦缎,但阮姑娘没答应。”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阮姑娘不早就是贵云的人了吗?这个言叔你也知道……”素流云一边穿靴子一边淡然道,但是随即他的动作就戛然而止,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言掌柜,失声大叫道:“你……你说什么言叔?你说……昨天?是……是昨天?”话音未落,素老爷子也失声惊叫起来。

言掌柜当然明白五公子的心情,他刚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叫的比少东家和东家还响亮呢。

因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又大喘了几口气,这才解释道:“我刚刚听见这事儿,也惊讶的不行,就把公子带回来的消息问南哥儿。结果南哥儿也惊住了,说当日东家送了五千两银票过去的时候,那人说过是老爷送的,阮姑娘就从这句话,便觉着这事儿不是五公子的主意,也许五公子根本就不知情,等五公子知道事情后,会找她解释的。谁知阮姑娘一直等到昨天,足足等了一个多月,没等到五公子,却等到了徐三公子。”

“咣”的一声重响,原来是素流云一拳捶在床沿上,他气得脸色都苍白了,口里只一个劲儿叫着:“徐金鹏,你……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素老爷子都懵了,眨巴着小眼睛看儿子发火儿,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言掌柜走了这一路,却是差不多想明白了,愤愤道:“东家,这还用问吗?这定是那徐家耍的诡计啊。那徐三公子骗了五公子。只说阮姑娘已经和他们签约。五公子宅心仁厚,这种情况下去找阮姑娘解释清楚,岂不是让阮姑娘左右为难吗?结果五公子不肯去阮姑娘那里,阮姑娘却还在那儿傻傻等着。那徐金鹏也知道,阮姑娘等一段时间,不见咱们的人上门,势必要失望的,他就趁虚而入趁火打劫,摆出一副雪中送炭的面孔,开出那么好的条件……”

言掌柜不等说完。素老爷子也明白了,气得胡子都抖了。大叫一声:“好个奸滑的小贼,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素流云这会儿已经顾不上他老爹要气死了,三两下套好靴子。又换了套外出的衣裳,对言掌柜道:“走,言叔,咱们这就去绿水城,难得阮姑娘一个女子。竟是义薄云天,她已经仁至义尽到这份儿上,给了我这样多的机会。我若再不去赔罪,真不是个人了。”

素老爷子一拉儿子,连声道:“儿啊,这事儿都怪我,我和你一起去……”不等说完,却被素流云给按住了,听他正色道:“爹,这件事情由我和阮姑娘解决就好,她既然如此仁义,便是相信儿子的人品,我上门赔罪,她不会为难我的,您老人家就在家等好消息吧。”说完便风一般的急走出去。

素老爷子转念一想,也是,这事儿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论理,磕头谢罪都不为过,只自己这么一个长辈,难道却要向小辈去磕头?不说自己能不能豁出这张老脸,就是阮姑娘看着也觉得尴尬啊。因此老家伙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就在家等儿子的消息好了。

且说素流云,一路快马加鞭来到小王村,熟门熟路到了阮家,却见院中恰好有两个孩子在玩耍,他不认识两个小孩儿,一瞬间几乎疑惑自己走错了地方。忽见钟南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他不由得惊喜叫道:“五公子?”说完便回头嚷道:“姐姐,五公子来了。”

一时间,阮云丝和芸娘碧秋钟秀都迎出来,素流云此时再见到阮云丝,想想这些日子的经历,毫不夸张的说,就好像是从地狱转了个圈儿,又回到天堂似的。因隔着街门和阮云丝互相看着,竟颇有几分“默默无语两眼泪”的感触。

街门只是虚掩着,此时打开来,阮云丝第一句话便是:“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真没想到堂堂贵云绸缎庄的少东家,竟然会这样的卑鄙。”

素流云恨恨道:“我只以为那家伙陷害我也好,挤兑我也罢,总还是有些羞耻心的,如今看来,竟是我高估了他,可恨,真是可恨。”

阮云丝笑道:“他算准了五公子仁义,才敢行此大胆之计,不然的话,换做别人,只肖过来打听一句,真伪立辨,他又怎么能成功?”

素流云惭愧道:“唉!实在是我竟相信了他的人品,以至于险些中了他的计策,幸亏姑娘仁义……”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笑道:“这话就不必说了,我固然是顾念着咱们的香火之情,五公子又何尝不是顾念咱们曾有的合作之义?好在举头三尺有神明,上天总算让你我求仁得仁。”

素流云笑道:“是啊,所以都说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屋里,素流云见两个孩子也跟了进来,其中那个年纪小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善,不由得讶异道:“这两个孩子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阮云丝笑道:“这是我朋友家的两个孩子,来,小白,阿峰,叫叔叔。”

小白那是什么人?看见素流云俊秀斯文,举止温柔有礼,在容貌和气质上竟不比自己的爹爹差很多,心中早就提高警惕了。再听阮云丝叫他五公子,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就是爹爹的头号情敌,那位一直只闻名不见面的素家五公子,唯一可以欣慰的,就是阮云丝亲自回绝了他们家的提亲,想来应该是不喜欢这个人。

但是现在看到阮云丝对素流云如此和蔼可亲,小白又疑惑了,暗道怎么回事?阮姑姑对这个男人很好啊,还对他笑着说话呢。难道姑姑后悔了,又打算嫁给他?不行,那可不行,我得帮老爹破坏掉,嗯,不能冒冒失失行事,爹爹说过,凡事要谋定而后动,我不要弄巧成拙,还把阮姑姑得罪了,日后连爹爹都跟着没好果子吃。

一念及此,小白便换上了一幅笑脸,痛痛快快跟着阿峰喊了一声叔叔。素流云愣了一下,心中好笑,暗道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古灵精怪,那个大点的就老实多了。一边想着,就从衣服里拽出两个荷包,里面都装了两个小银锞子,递给两个孩子,又对阮云丝道:“看他们的穿戴,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我这小小礼物,倒是不成敬意了。”

阮云丝笑道:“他们小小孩童,讲究什么敬意不敬意的?”又听小白和阿峰齐声向素流云道谢,阮云丝又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出小白似乎对素流云有些敌意,但这时候他能如此乖巧,着实令她十分欣慰。

可以说,两人如今都了解了事情经过,自然就冰释前嫌。一众人等纷纷落座,钟秀捧上茶来,芸娘便笑道:“五公子这些日子可是清减了,怎么好像病了一场似的?脸色也有些发白。”

素流云笑道:“可不是,当日我在辽东得了言叔的信儿,就快马加鞭赶回来,结果路上遇到徐金鹏,让他撒了谎蒙骗,当时便昏了过去。醒后才知自己染了风寒,又有了热症,坚持回家后,足足喝了小半个月的药汤呢,实不相瞒,就在来之前,丫鬟还劝我喝参汤,不然怕我这身子撑不住。不过如今嘛,满天乌云都散去,我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芸娘听得动容,便忍不住看了阮云丝一眼,摇头赞叹笑道:“说起来,竟还是云妹妹了解公子,原来这一切全都是那徐三公子在使坏,嗨,那人也真是太坏了,怎么能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情?亏我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素流云摇头气道:“贵云在他手里,的确比以前还要壮大,他的才华是有的,心胸也不是很狭窄,只是他总喜欢针对我,前些时候几次三番的陷害姑娘已经见识过了,如今也领教了他的手段吧?所以日后无论是姑娘,还是流锦布庄,咱们都要千万小心,万万不能再中了他的圈套。”

阮云丝啜了一口茶,笑道:“任他什么圈套,只要咱们有实力,互相彼此信任,还怕他何来呢?”话音落,忽听堂屋里脚步声响,原来却是黄莺楼兰等又走进来,将织好的锦缎放在里屋炕上。

阮云丝便起身道:“公子过来看,这些日子,又多添了两个花样的锦缎,我雇的这些傣依族女工,也提出了许多图案,大家一起参详着,都是日后可以用得上的花样。只不过要慢慢来。我听说之前那些锦缎在流锦布庄的京城店里和绿水城店里都卖的很好,想来这些应该也不至于卖差了。”

素流云笑道:“可不是,早已经卖断货了,言叔每每说起,就恨不得把他那把山羊胡子给揪断掉,只说是自己弄巧成拙。流锦布庄的织染厂里,锦缎花样太少,若去别的大布庄进,利润也实在太微薄,倒是姑娘的锦缎,进价就比别的布庄低一些,又因为花样别致,倒可以卖出更高价格,连带着我们也赚了不少,只不知那个价钱对姑娘来说是不是公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小白的心机

阮云丝点头笑道:“价钱很公道了。那些大布庄自己就有销售渠道,用不着你们,自然是往高处抬价,因为你们买不买,对人家都没有影响。我和他们怎么一样?我这织出大批的锦缎,可就指望着你们帮我抢占市场往外卖呢,那个价格我也是能赚不少的。”

从锦缎开始,以至于以后阮云丝建了染厂之后,她就站在了和流锦布庄一样的高度,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怜悯的孤身女子了。因此利益自然是要共享的,阮云丝对此并没有异议,素流云也非常高兴,接着两人又谈了下建厂的事情,素流云认真道:“这也关系着我流锦布庄的利益,姑娘但凡需要帮忙,请一定明言,只要能帮得上,我必定倾尽所能。”

这话别人听了还可,唯有小白,只在旁边撇嘴,心想要你帮忙要你帮忙?哼,阮姑姑需要的话,难道我爹爹不会帮吗?哼!爹爹说的对,一定要撺掇阮姑姑和我们一起去姑苏买织机,不然这机会要是让眼前这家伙得去,那真就糟糕了。

阮云丝根本不知道小白心中这些想法,不然非把这小家伙拎起来打屁股不可。此时和素流云谈完了事情,素流云便告辞了,流锦布庄重新有了和贵云一较长短的底气,他自然要抖擞精神继续安排那些搁浅的计划,时间宝贵,又不像苏名溪那样恋恋不舍,当然走的无比潇洒。

他走后不久。和王彪一起去西山打猎的苏名溪便回来了,看见儿子直冲自己打眼色,他心中便是“咯噔”一声,知道定然是自己不在时有事发生了。

不过面上却笑得一派悠然,把打的猎物留下了一些,看看已经半下午了,他便对阮云丝道:“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城了。”

阮云丝笑道:“正好,这里又两匹新花样的锦缎,公子带回府中给姑娘们用吧,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这凉糕,小白喜欢吃,也拿一包回去。”说完用纸包装好了凉糕,都递给王彪。

碧秋芸娘钟秀在后院树下看着,芸娘便小声对钟秀道:“你白长了这么花容月貌的一张脸蛋儿,瞅瞅瞅瞅,谁拿正眼儿看你?小公爷也好。素五公子也好,心思全都在云丝身上。”

碧秋也悄声道:“别胡说。小公爷我看不出来,不过素五公子和我家姑娘肯定是清清白白的,两人谁对谁也不会有那种心思。”说完忍不住又笑道:“芸姐姐莫不是着急让秀妹妹嫁人了?她今年秋天才到及笄之龄,你急什么?”

钟秀撇撇嘴道:“碧秋姐姐不知道。我嫂子就是十四岁嫁给我大伯家哥哥的,如今以她度我,却不知我才不想嫁人呢,我宁愿陪着姐姐就在这里织锦,看咱们的厂子一点点建起来。姐姐说了,不仅仅是织锦,还有那些很高档的酡绒。姑绒,哆罗呢,都可以织呢,只是要等咱们的厂子一点点做大才行。”

芸娘听得悠然神往,不自禁道:“若这样说,能留在这里看那锦绣繁华一步步实现,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不等说完,忽然想起刚刚钟秀的话,不由得追打道:“你个死丫头,竟然敢打趣起我来了,显见得如今有云丝给你们撑腰了是不是?也不想想当日若不是我,你们能不能见她一面都难说呢。”

这时阮云丝已经送了苏名溪等人回来,见她们几个打闹着,便笑道:“这是做什么呢?猎物就堆在这里也不收拾。南哥儿呢?就得他来剥狐狸皮,等剥下来了,给碧秋也做一条狐狸围脖,冬日里围着可暖和呢。”

碧秋忙道:“我要什么狐狸围脖?姑娘自己留着吧,再不行,给芸娘姐姐和秀妹妹都成,我可不要。”说完却听芸娘笑道:“别傻了,我们都有了,小公爷到现在送了足有四五条狐狸,那皮毛可不都是做了围脖呢。”

阮云丝笑道:“可不是,要说咱们欠他的也实在多,好在现在他也不和我很客气,不然给他两匹锦缎,还硬要给我钱的话,我真是要恼了。对了,刚刚送他们出去,看见旭哥儿和狗子,两个孩子身上都添了稳重气质,别说,这国子监还真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儿,我原先还担心那些勋戚子弟都是纨绔之风,唯恐他们被带坏了呢。”

她们在这里闲话,苏名溪一路上和王彪方旭狗子等人在一起,也不能急着问儿子什么事。好容易回到府里,他这才连忙把苏季白这小间谍给抱到书房中,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儿子尽职尽责的报告,苏名溪眉头不由得皱起来,过了好半晌方冷笑道:“无妨,这原不是什么大事,爹爹心里有数,好了,你去找你姑姑玩吧,记着,你阮姑姑家的事,可不许说漏嘴。”

苏季白小同志虽然年龄小,却也是饱经宅斗熏陶的,素日里听姑姑们在一起说话,女孩儿们欺负他年纪小,说话也不防着他,却不想这最是个人小鬼大的小孩儿,因此他对“门当户对”这个概念有着深刻的认识。他心里知道阮云丝好像配不上自己的爹爹,祖母太祖母都不一定会同意,如果知道爹爹要娶阮姑姑给自己当后娘,她们一定不会同意,在她们心里,那些公侯家的女孩儿才能配上爹爹,可是小白才不喜欢她们呢,她们一个个比那两个表姑姑还讨厌,比袁姨娘还讨厌。最起码表姑姑算是在这里寄住,不能不给主人面子,袁姨娘也很怕爹爹,不敢对自己不好,但是那些女人呢?她们有着高高在上的身份,到时候当了自己的“嫡母”,要想整治教训自己,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所以千万别小瞧孩子,尤其是像苏季白这样在大家族长大的孩子,那是从小就要在心上戳好几个眼儿的,因为危机意识,所以他一直帮自己的爹爹死守着这个秘密,只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爹爹坚持要阮姑姑进门,让太祖母和祖母连反对的时间都没有,那就好了。

苏季白小同志甚至已经决定:如果爹爹搞不定祖母和太祖母,他就去找皇帝爷爷赐婚,皇帝爷爷的地位可比太祖母和祖母大多了,只要他赐婚,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谁也改变不了。看看看看,这是多么丰富的斗争经验啊,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制定出来的“歹毒”计划。务求一击必中,不给对方还手之机。

看到儿子蹦蹦跳跳出去的身影,苏名溪这里在书房略想了想,便起身往上房来,他从阮云丝那里拿来的锦缎多是送到母亲这里,再由母亲分给妹妹们,因此来到时,正逢刘夫人和袁姨娘在看着那锦缎说话。

见他走进来,袁姨娘便起身笑道:“爷,这是从哪里买来的锦缎?真是漂亮,一点儿也不比官用的差呢,看看这花纹?难为她怎么织出来,爷是从哪里买来?告诉我和太太,改日我们自己也去挑几匹。”

苏名溪细看那锦缎花纹,此时展开在桌上,方发现那是蝴蝶穿花样的锦缎,虽然十分小,色彩也不足,看上去却是赏心悦目,他心中也暗自惊奇:怪不得母亲和袁姨娘都这样夸赞,这花纹的确精美,不必别的,那素家既然成了宫廷供奉,只用这样锦缎进贡,其实已足够资格了。

表面上却声色不动道:“一个朋友看着好,所以送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改日和他打听一下,再让你们过去选。”他听儿子叙述的事情经过,素家那边终究还是没能和阮云丝断了联系,看来很快的,流锦布庄就又要有这些锦缎卖了,难怪徐三竟然用上了手段,有了阮云丝,想那流锦布庄只要不出昏招的话,总有一天会威胁到贵云在民间一家独大的地位了。

刘夫人也赞了这绸缎几句,袁姨娘却只抿嘴儿笑看着苏名溪,她是个有心计的人,只听丈夫敷衍的话,哪里还猜不出这锦缎的出处?不过刘夫人倒是没在意儿子的话,因此也没猜出来。

袁姨娘的心情,还是有些矛盾的。她知道丈夫年纪轻轻位高权重,将来一定要续弦,他对自己又不是十分喜爱,所以自己这姨娘想要转正的愿望是决不可能实现的。这样的情况下,续弦的女子是什么家世,对她可就有深远的影响了。

阮云丝出身平民,不管她有什么本事,她是平民这一点都是不可改变的,如果爷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娶了这样一个女子进门,对自己倒也未必没有好处。平民家的女孩儿,哪里经历过这大宅门中的种种?只要进来后给她几个下马威,还怕她不以自己马首是瞻吗?这是好处。

但同样的,自己这官宦家的女儿要做姨娘,却让一个平民女子爬在自己头上做正妻,就算她被自己降服了,这名份可是在那里摆着,若让人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自己?堂堂官宦女儿,却让一个平民女子在身份上压了一头,这像话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当头棒喝

因此袁姨娘此时也是权衡再三不好取舍,只好冷眼旁观。苏名溪自然也不会在乎她的态度,他来找母亲是另有事情。因说完了锦缎,便淡淡道:“今年下姑苏替太后采买寿礼的事,皇上很可能会交给我来办,到时候势必要离家一阵子,我想着小白也不小了,所以想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有阿峰看着,出不了事,娘意下如何?”

刘夫人犹豫道:“皇上若交给你办,你自该尽心竭力才是。只是小白还不到五岁呢,就跟你出去跑,这会不会有风险?阿峰再稳重,那也是个孩子。”

苏名溪笑道:“又不是我一个人,难道船上没有仆人侍卫?让大家精心一些也就是了。娘亲不必担心,多则一个月,少则大半个月也就回来了。”

刘夫人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事儿就由你来定吧。和你爹爹祖母说一声。”

苏名溪答应了,正要离开,忽听母亲又叫住自己,听她犹豫道:“前儿雪宁侯也遣了人来探口风,他的嫡孙女如今也有十六岁了……”

不等说完,便见苏名溪摇头正色道:“娘,这种事情以后不必问我,你直接回绝就行了,难道忘了小白是为什么闹离家出走?忘了以为他身死时,咱们家是怎么样的凄凉悲惨吗?”

刘夫人蓦然打了个寒颤,显然也是对那一幕心有余悸,叹了口气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苏名溪松了口气,暗道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虽然闹了那一下子,却替他爹省却了无数麻烦。不过想到那一阵自己的肝肠寸断,心中也是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