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完全是袁姨娘自己的看法,虽然她怀孕的事情让阮云丝觉着有点不痛快,但看在苏名溪的面子上,她对这个要出生的孩子和孩子母亲都算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这一切不过是袁姨娘疯狂心思之下的阴谋论罢了。

事情说起来也没多复杂,夏日炎炎,就连阮云丝也不愿意在织房里多呆,因前些日子和苏名溪去了京城的云溪织染厂,织机和人手都有所增加,现在也能织十几种的布料了,可说是发展蒸蒸日上,也去了她所有的心思,从此之后,她只需要在家中织锦,研究花样,“发明”出各种各样的布料就行。

出来后也无处可去,便往萧姨娘那里去说话,这些日子,或许是有了不错进补的缘故,萧姨娘的身子虽然还是病弱着,却不再如从前般卧床不起,偶尔也会来她这里说上一会儿话。

到了萧姨娘的院子,小丫头却告诉她说,姨娘往花园里去了,阮云丝便转身往园子里去寻她,谁知进园子走了不久,便听到一阵吵嚷声传来,那声音十分熟悉,一个像是萧姨娘身边的绿柳,一个却是袁姨娘身边的小溪,间或还夹杂着萧姨娘的哭声。

阮云丝眉头一皱,袁姨娘对萧姨娘的打压她心里是清楚的,却没想到对方气焰竟嚣张至此,连她身旁一个丫头也敢在姨娘头上作威作福。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奴才秧子,也配在这里坐着,也配戴那样花儿?”

小溪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绿柳的声音:“呸!奴才秧子这种话是你说的?你才是真正的奴才秧子,你那主子进府的时候,还不是和我们姨娘一样的身份?到如今不过是有了身子,她自己还是个姨娘呢,便逞的你们这样凶狂,什么道理?”

这一句话却是戳中了小溪的痛处:的确,袁姨娘再怎么手握大权,再怎么嚣张跋扈,她的身份始终是个姨娘,就算怀了孕,也没见府里怎么重视。

顿时怒从心头起,便尖声叫道:“是,我们主子现今也是个姨娘,只不过她有了身子,她是这府里最重要的人,你那主子有什么?不过是有一身的痨病罢了,看着奶奶抬举你们,便也跟着耀武扬威的,你们不知道?奶奶眼里你们一个小指甲都没有,那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你们以为是抱上粗大腿了?信不信如今我打了你,奶奶连个屁也不会放。”

绿柳也被激起了性子,也不顾萧姨娘哭着阻拦,便大叫道:“有本事你打啊,这两年让你欺负的还少了?如今我们银子也用不着袁姨娘来分派,还怕的你什么?”

话音落,小溪想到阮云丝往萧姨娘那里每个月几百几百银子的送,自家主子这里却一分钱都没见着,越发妒恨如狂,便指挥着身旁小丫头们冲上去扯住绿柳厮打。

阮云丝一直听着声音,等她终于循声赶来,那几个丫头早已扭作了一团,只把她气得面色铁青,芳草早已冲到那一团人面前,大声喝道:“住手,统统住手,奶奶在这里呢,看哪个敢放肆,反了你们了,一个个什么身份?就敢在这府里翻天?”

萧姨娘一看见阮云丝,便站起身来,用手抹了抹眼泪,一句话不敢说。绿柳一个敌好几个,能不吃亏吗?此时衣服破了,头发也散了,脸上脖子上不知被谁的尖指甲抓出血来了,一看见阮云丝,便哭着跑到她面前跪下,求她给自己做主。

阮云丝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还有脸求我给你做主?你想想自己的本分是什么?只为了个人出一口气,把你主子撂在了什么地方?你看看萧姨娘哭的,她身子刚刚有些起色,就又要为你操心,便是忍一时之气又能如何?”

绿柳听着这话虽然是训斥自己,却仍是关心萧姨娘,她是多知机的丫鬟,这里就连忙磕头,一边诚恳地承认错误。阮云丝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萧姨娘面前让她坐下,又对身后的珠儿道:“去帮绿柳整整头发衣服,这个模样落在人眼里,像什么话。”

珠儿答应一声过去了,这里小溪和那几个逞凶的婆子丫头看着阮云丝的面色神情,也十分不安,更不知道自己刚刚对她那些不恭敬的话是不是都被对方听到了。只是如今,袁姨娘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狐假虎威,仗着主子这会儿的地位,恨不能惹出点儿事来的,哪里又肯像绿柳那般轻易对阮云丝低头?

因此那小溪收敛了慌张,敛衽施礼道:“奶奶,姨娘近日觉着有些气闷,听说花园里的花儿开的正好,因此打发奴婢们过来采集些插瓶,如今怕是要等得急了,奴婢们还要赶回去交差。”

“这会儿想起怕你们主子等得急了?刚刚我看你打的挺上瘾啊。”

阮云丝心中气愤,这些奴婢的话若在现代,最多也就是个泼妇骂仗,然而在这规矩森严的国公府,这种举动就是代表了一种飞扬跋扈的特权,若不好好儿惩治,只怕日后不知有多少婢仆还要遭殃,所以她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阮云丝从嫁入国公府,深入简出,温柔和善,连管家大权都没到手,小溪心里未免就存了些轻视,认为那些传言都是名不副实。

如今袁姨娘又有了身子,她这第一心腹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更是张狂的有些不知所以,渐渐都忘了自己身份和听说的那些阮云丝嫁进国公府之前的手段了。

然而今日第一次交锋,头一句话,她就让对方噎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方委委屈屈道:“奶奶不知道,奴婢来到园子里,就听见她们主仆背后编排我们姨娘,这话若传去姨娘耳朵里,少不得让她生闲气,奴婢就想着教训她们一下,免得忘了身份……”

“住口。”小溪不等说完,阮云丝便断喝一声,气咻咻道:“你怕她们忘了什么身份?忘了自己是爷的姨娘?我看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一个小小丫鬟,竟然对一个姨娘口出不逊,是谁逞的你这样威风?”

小溪心中一凛,连忙道:“奶奶息怒,是奴婢一时间义愤填膺,所以忘了身份,奶奶恕罪,奴婢只是气不过她们编排主子,所以想着教训一下。”

阮云丝身旁的芳草冷笑道:“你教训谁?萧姨娘还是绿柳?你凭着什么身份?不过是袁姨娘面前一个稍微体面些的丫头罢了,和绿柳也只是平级,你凭什么教训她?还指挥小丫头子打她?就是有了纠纷,尽可报给管家娘子,由她们出面禀明奶奶或者你们姨娘,是罚是打,这才是国公府里的规矩,你如今说这种话,莫非是袁姨娘给了你特权?”因为袁姨娘虽怀了身子,但管家之权未丢,所以芳草出于谨慎,在点出阮云丝的权威之时,也捎带了下袁姨娘。

“是,奴婢知错了。”小溪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如今看来,阮云丝明显是不卖袁姨娘面子,自己若还是一味逞强,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情。因只好暂时低头,想着等回到主子面前,再好好说道说道。

阮云丝正要说话,却忽听身旁的萧姨娘没命咳嗽起来,只咳了几声,便喷出一大口血,这下绿柳也慌了神,连忙和小丫头扶住萧姨娘哭叫。忽听阮云丝道:“莫要慌,先抬到亭子里去放好,芳草,立刻去叫人请大夫。”

说完看了眼小溪,又对珠儿道,“你出去说给赵立家的,就说这丫鬟以下犯上目无法纪,打十板子撵出去。 ”

她原本不想处置的这样严厉,然而眼看萧姨娘咳血,如果不严惩小溪,事情传出去,于自己地位有损也就罢了,只怕袁姨娘那种人还以为自己是怕了她,连她身边一个丫鬟都不敢严惩,日后更是要张狂起来,那时还不知要有多少小丫头受罪。

第二百九十九章:恃“肚”而骄

这么多年她深知富贵门里的规矩,那些体面地大丫头对着比自己地位还低下的婢仆,其张狂狠心是令人触目的。侯府已经被她整顿好了风气,这国公府,便先拿小溪开刀好了,谁让她今儿就撞在了自己的枪口上。

小溪做梦也没想到阮云丝竟然真的敢这般处置自己,见珠儿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几个婆子进来拖她,她不由得大叫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姨娘还等着我回去呢,姨娘她现如今有了身子……”

那几个媳妇婆子素日里都是袁姨娘面前不得意的,如今看见阮云丝发威,还只道这位奶奶雷厉风行,是要将这府中权力拿起来了,这可总算有了自己的机会,心中高兴,其中一个婆子便冷笑道:“姑娘省省吧,你也知道是你们姨娘有了身子,不是你有了,阿弥陀佛,这也幸亏不是你有身子,不然就瞧瞧这张狂模样 儿,不知得有多少丫头死在你手里。”

另一个婆子笑道:“姐姐也太抬举她,不看看她这骚狐狸精的模样,哪位爷们儿能看得上她?就是有了种,也保不齐是偷汉子的,到时候一样要撵出去。”

几个婆子拖着小溪走远,这里的小丫头们见阮云丝不再理会她们,一个个心惊胆颤得就要离开,忽见芳草回来,看见她们便昂首道:“这里的事儿回去和你们姨娘说一声,相信事情经过你们心里也明白的,那小溪背地里说奶奶什么话你们也都听见了吧?就告诉你们姨娘说,这丫头太不懂事儿,以下犯上忤逆主子,撵出去大家都省心。你们姨娘不是还管着事儿吗?让她自己再挑个得用的人去身边伺候就行了,若是没有,我们奶奶替她挑一个。”

说完理也不理小丫头们,一边上了台阶,对阮云丝道:“小果儿去请大夫了,想必就来的。奶奶,萧姨娘躺在这里不是个办法,不若现在回房吧。”

阮云丝见萧姨娘要挣扎着起来,忙按住了她道:“别着急,就算要回房,也万万不能走回去。”便命芳草道:“找人抬个春凳来,这病是很怕挪动的。”她前一世里爷爷肺气肿住院时,曾经看过一些咳血吐血的病人,大夫护士都是叮嘱卧床的,因此知道这病不能乱动。

须臾间婆子们抬了春凳,将萧姨娘抬回去,阮云丝又等到大夫来,听他说了病情,开了方子,正要叮嘱绿柳几句,便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外面道:“奶奶在这里吗?我们老太太请您过去呢。”

萧姨娘本是躺着的,听见这话忙坐起身,急急道:“老太太想是要问话,奶奶,妾身和您一起过去。”

阮云丝笑道:“你当这是三堂会审要提证人上堂呢?你这么个样儿如何过去?没事儿,想来是袁姨娘不服我的判决,仗着她有身子,跑去老太君那里告状了,我看她这两日有些不像话,正好儿趁机提点提点,你放心养病吧。 ”

说完出门来,只见老太君身旁的绿英正惊奇看着绿柳的狼狈样子,绿柳在旁边忍泪说着园中经过,末了又道:“这副模样,原不是要给姐姐看的,但姨娘咳了血,我一回来只顾着服侍,竟到现在没得空儿换衣裳,又听见姐姐来叫奶奶,索性给姐姐看看,姨娘有了身子我知道,合家把她当金佛供着我们也说不出什么,但只是她身旁一个丫头,也委实太不像了,言语间连奶奶都十分不尊敬,说的那些话我都没法子说。”

“行了绿柳,赶紧回去服侍姨娘,在这里嚼什么舌头。”阮云丝走出来,看了她两眼,又皱眉道:“先让小丫头们服侍,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怎么好意思出来。”说完和绿英一径去了。

这里绿柳方进了屋,笑着对萧姨娘道:“幸亏奴婢没换衣裳,正好儿让绿英姐姐看了个正着。虽然今儿吃了亏,可是太解气了,姨娘,奴婢都不敢相信,小溪那个张狂跋扈的竟真被奶奶撵出去了。”

萧姨娘倚着墙,张望着阮云丝从院门离去,方叹了口气道:“奶奶不是不容人的性子,今儿若不是我突然病发咳血,怕她未必会下这样的狠心处置小溪。只是这一来,不知道她在老太太面前要如何交差了,唉!”

绿柳迟疑道:“不至于吧?难道老太太太太就把袁姨娘纵成了那样?这事儿奶奶没有错儿啊,那小溪可不仅仅是欺负姨娘和奴婢,言辞间对奶奶都有侮辱,奶奶哪里还能饶得她?”

说到这里,忽然跺脚道:“哎呀,就怕那袁姨娘舌灿莲花,奶奶看起来不是个擅长言辞的,可别让袁姨娘拿住了才好,不行,奴婢还是带着这身行头过去吧……”

不等说完,便听萧姨娘笑道:“你个傻子,若是连奶奶都不成,你去了又能有什么用?更何况,你说奶奶不擅言辞?你难道不知从前她在忠信侯府里那些事?奶奶自嫁过来后,许是因为八年前的事,所以藏锋守拙,只怕是有人得意忘形,还真以为她好欺负了,咳咳咳……”

绿柳听她咳嗽,忙扶她躺下,听她淡淡道:“我乏了,你让小丫头们打听着那边的情况,若真是奶奶吃了亏,就抬着我过去,在这府里让那贱人糟践了这许多年,若她真的就能仗着孩子作威作福,连奶奶都能拿下,那我还有什么指望?索性不要这条命罢了,也不能看着她自在逍遥。”

绿柳听得心中一凛,只在这句话里,她竟听出了多年没在萧姨娘身上出现的那份烈性,当下不由得眼中一酸,连忙点头道:“是,到时候儿奴婢陪着姨娘,咱们闹她一场子。”

且说老太君的上房里,本来这夏日炎炎,老太太也没有什么事儿,歇了会儿午觉就把刘夫人和苏吟玉姐妹叫来,几个人凑起了一桌小牌,一边谈论着阮云丝给流锦布庄进贡宫中的布料又得了太后皇后夸奖的事情。

边说边玩儿正是兴头的时候,就听门外一声哭嚎:“老太太,太太,给妾身做主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妾身身边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这个尖厉声音吓得老太君牌差点儿撒了一桌子,不由得就皱眉道:“是谁这样放肆无礼?有话说话,嚎的什么丧?染香你出去看看。”

染香忙答应了,这里苏吟玉笑吟吟道:“老祖宗还用问?如今敢在您这里还如此大声的,除了那位姨娘还会有谁?别说,她身子倒是壮,这些日子在府里见着她,孙女儿也绕道走呢,实在那副气焰看得人不舒服。”

刘夫人也皱眉道:“我也恍惚听见人议论,说她最近脾气是长了一些,平日里她不是这样人,许是有了身子的缘故,老太太也知道,往往这个时候儿,情绪都是有些喜怒无常的。”

苏吟玉撇撇嘴道:“当日逝去的嫂子有身子时,可也没见像她这样儿,这是揣着孩子呢,还是揣着个金佛呢?”不等说完,就听刘夫人训斥道:“胡说什么?这种话也是你这大姑娘家说得的?越来越没了规矩。”

苏吟玉吐了吐舌头,拉着身旁苏吟采道:“行了,牌是打不成了,咱们看戏,我倒是奇怪,今儿是谁拔了这母老虎的须子?惹得她这样张牙舞爪的。”

苏吟采差点儿笑出声,连忙憋着,也不敢笑。这里老太君脸上也露出无奈神色,命人把牌桌撤了,刘夫人扶着她在榻上做好,就见袁姨娘神情哀戚的进来,进来了便跪在地上,哭着道:“老太太太太给妾身做主啊,我身旁那个得力的丫头小溪,不知怎么碍了奶奶的眼,如今要撵出去呢。”

老太君十七岁嫁进府中,及至慢慢熬到现在,对这些勾心斗角那是再清楚不过,见袁姨娘拿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素日里对她还好的印象登时便落下了三分,沉声道:“一个丫头罢了,你们奶奶不是那张扬性子,既撵出去,怕也是有撵出去的理由,你再挑个好的也就是了,哭什么?”

袁姨娘心中越发气恨,心想着这什么态度?这是对待我这大功臣的态度吗?我可揣着孩子呢,你们竟这样的对我。

只是心里不甘,面上终究不敢表现出来,拿帕子拭了泪,抽抽噎噎道:“老太太说的是,只这个丫头与别的不同,是打妾身一进府就伺候我的。连我那陪嫁的丫头都嫁了人,她却不肯嫁人,只说要服侍我一辈子,我虽然没存这个心,却感念她对我这份心,平日里待她也与别个不同。如今奶奶说撵就撵,妾身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敢要求别的,只求老太太能不能帮妾身说说话,缓几个月再撵她,好歹等我生产了,一切都稳当了,那时候自然由奶奶做主的。”

杨老太君淡淡看了眼袁姨娘的小腹,知道她这是故意拿出孩子来要挟了,她真是十分厌烦这一套,然而想到苏名溪子嗣艰难,怕不得不忍这一时之气,因淡淡道:“这倒也有些道理,也罢……”

第三百章:处置

不等说完,苏吟玉眼看老祖宗这就要给袁姨娘撑腰,连忙笑道:“老太太,嫂子那人的和善温良您是知道的,若说她无缘无故就要撵个丫头出府,这哪里是她能做出的事情?不如把嫂子也叫过来,问问她这小溪犯了什么罪过吧。若真是那不能容情的,即便姨娘这会儿需要她,怕也不能坏了规矩,一个奴婢罢了,又不是离了她就吃不下饭的。”

袁姨娘恨得牙根都痒痒,知道这是苏吟玉故意帮阮云丝说话,果然,老太君就派了绿英去找阮云丝过来。

袁姨娘心里便有些慌张,从小丫头们嘴里只听说小溪和绿柳打架,奶奶偏帮那一头,萧姨娘咳了血,奶奶就命把小溪打十板子撵出去,她怀孕的人气性大,加上这些日子自觉受了忽视,恨不能找个由头闹一场子,让大家明白明白她如今对国公府来说是多么重要,当下一听,立刻火冒三丈的就过来了。

此时细想,这事儿肯定是小溪犯得错儿多,可恨老太君刚才都要允了的,只要小溪留下,便等于是狠狠往那女人脸上打了一巴掌,偏偏又让苏吟玉搅了局。万一那个女人过来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自己能不能保下小溪就说不准了,因心中又是气苦起来,暗道多大一个事儿,也不肯开恩,我这还是怀你们苏家的骨肉呢,若没有这孩子,岂不是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了。

因越发恨怒,便在椅子中举着帕子呜咽不停只听得老太君和刘夫人都心烦意乱,偏偏想着她有身子,也不好刺激的。好容易等到阮云丝过来,两人才大大松了口气,却不料袁姨娘哭的声儿更大了。

阮云丝走进来见过了老太君和刘夫人,见绿英凑到老太君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心中便暗笑,想着绿柳那丫头倒是不肯吃亏,绿英果然就替她传话儿来了。一边又对苏吟玉笑道:“三姑娘这两日忙得什么?怎么不往我们院里来了?我这两天还想着抓你做白工却是白白打错了如意算盘。”

袁姨娘听得心中一凛,暗道如意算盘?这话怎么就像是说给我听的呢?因收了帕子咳了一声,先证明了自己的存在,接着抬头看向阮云丝,只是还不等说话,就见她望过来,笑吟吟道:“妹妹怎么也过来了?如今天气炎热,中了暑气怎么办?可见这能者多劳,就因为你太能干,身边那些丫头越发惫懒不知事了。刚刚我还撵出去一个十分不像话的。论理妹妹如今有了身子,对她们疏于管教,她们就更该谨慎些行事才是,谁知倒更是嚣张了,言语间不干不净的,我想着这样人在妹妹身边,一天不知道添多少烦恼,索性打发了的好,正要使人去告诉你,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那我亲自和妹妹说一声,你知道就行了。”

老太君和刘夫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心想总算是原形毕露了,就说嘛,她哪里是那种任人拿捏得性子,不然也不会在京城里落下这些传得沸沸扬扬的名声,这段日子扮贤良,恐怕不知拘束成什么样儿了呢。

心中虽这样想,然而见阮云丝进退有度和声细语,这番话虽然词锋厉害但竟不让人反感,再看看双目圆睁的袁姨娘,更是比平日里可厌,两人也就不说话,只拿茶慢慢喝着坐在一旁看她二人交涉。

却听袁姨娘尖声道:“原来是这样,小溪在我妾身身旁伺候了这么些年,一向都是进退有据的,家下婆子媳妇们哪个不知道?但不知怎么今儿撞在了姐姐手里,就寻出这么些错儿来,妹妹实在离不得她,还要请姐姐开恩,若不是那十分不堪,就留下来吧。我这身边着实离了她不行。”

阮云丝皱了皱眉,也在刘夫人下首坐了,悠悠道:“妹妹这话说的,可让人怎么答?若说你现在有了身子,但凡能不惹你烦心的,我不该在这里唠叨。只是这贱婢十分过分,将绿柳打的口鼻参血,嘴里骂的不干不净十分难听,更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这也没什么,妹妹如今这个情形儿,她们骄傲一些也是有的,我原想打她几板子教训教训也就是了,没料到萧姨娘竟被她气得咳血,如今还在屋里躺着呢,大夫三番五次的交代,这病要好生静养不能动气,我也吩咐下去过,结果一个奴婢竟然对着她跳脚大骂极尽侮辱,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咱们府里也有这样的恶奴了。闹到最后,竟然还是个妹妹离不开的?一个奴婢罢了,怎么就能到了离不开的地步呢?可见这奴婢平日里在妹妹面前惯会甜言蜜语欺上瞒下,若是妹妹留着她,岂不是把你的名声都损坏了?我的意思,还是撵出去的好。”

袁姨娘死死看着阮云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说好,脑海中急速地转着主意,忽听老太君皱眉道:“眉娘咳血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请大夫了吗?重不重?”

阮云丝忙起身答道:“回老祖宗话,刚刚在园子里,让那奴婢气得咳了一大口血上来。已经请过大夫了,也开了方子,让静养着。孙媳想,眉娘妹妹是个可怜的,家人都远在千里之外,素日她虽病着,可爷是重情重义的人,也从未亏待了她,一旦病得厉害,还找御医过来诊视,爷尚且如此,一个小小奴婢就敢当面吼她,这实在不像话,这样的恶奴留在府中,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败坏国公府的名声,因此媳妇做主,想把她打发出去。却没想到袁妹妹这样离不得她,这倒是让孙媳为难了。”

老太君和刘夫人心里明镜儿似得,心想你还为难?你这是早打好了主意。因看向袁姨娘,见她只气得身子一抖一抖,这下老太君也犯了难,心想这女人虽然不堪,终究怀的是我苏家骨肉。可那样的恶奴,又的确不能留在我府中。老人家人老成精,早就知道阮云丝说的是实情,不然她就算要拿袁姨娘开刀,也不会挑在这么个时候儿。况且刚刚绿英回的那些话,难道萧姨娘的血还是想咳就咳出来的?绿柳还敢为了陷害一个得宠姨娘身边的丫鬟就故意让人打成那个样儿?

忽听刘夫人淡淡道:“媳妇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恶奴国公府是不能留的。只是泷云有了身子,素日又用惯了她,这个时候要是出点闪失,也了不得,不如将那小溪再重打二十板子,关她半个月禁闭,让她好好儿反省反省,之后看她表现,再决定她是否留下来吧。”

刘夫人到底是掌过权管过家的,这样一处理,倒是把阮云丝和袁姨娘的面子都顾及了,阮云丝心中也暗叫厉害,忙欠身施礼道:“母亲说的极是,是儿媳一时考虑不周了,就按母亲说的办。”

刘夫人又看向袁姨娘,见她仍是一副委屈模样,眼睛便微微眯了眯,登时袁姨娘就觉着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恃宠而骄的时候儿,于是也连忙起身答应了下来。

“这个奴婢犯的错儿,本是不该容情的,只因为你怀着身子,所以我才在媳妇面前讨了这个情,你向来都懂事知礼,如今我要罚她,便是实实在在的罚,不然怕她也不会反思己身,泷云,我想你该不会连我的话都不听,阳奉阴违吧?”

袁姨娘面上一白,刘夫人竟是一句话就戳中了她的心思,当下额头冷汗滚落,连忙喏喏答应了,这才退了出去。

接着阮云丝也告退离开,屋里只剩下苏吟玉苏吟采和刘夫人老太君,苏吟玉便起身道:“我和妹妹也该回去做一会儿女红了。”说完敛衽施礼退下。

见屋中没人,只有两个心腹丫头,老太君才沉下面孔,淡淡道:“这次的事情十分不像话,听说那个小溪嘴巴里不干不净的,连孙媳妇都没放在眼里,说的话很不中听,慢说她气得眉娘咳了血,就是没有这罪过,府里也不该留这样的人。”

刘夫人连忙道:“媳妇也是这样想,没奈何泷云正怀着身子,这会儿若真的一点情都不讲,让她添了忧思烦闷也不好,俗语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只瞧在肚子里那个的份儿上吧。”

老太君垂目轻轻点头,好半晌方冷笑一声道:“一直以来她倒也勤谨机灵,我以为是个聪明的,却没想到竟也这样的愚蠢。怀着个孩子罢了,恃宠而骄到了什么地步?连我们也敢明里暗里的威胁了。她难道不知,十月怀胎,孩子总是要落地的。”

刘夫人叹气道:“她在这府里辛苦操劳了这么些年,她又不比那些通房丫头升的妾侍,听说她父兄这几年在官场上很有些得意,抱着想头倒也无可厚非。且若是名溪娶了别人,只怕她也没话说,偏偏娶了云丝这个冤家,怎不由她不服?这些气郁结在心里,平日还能克制着,一旦有个由子,难免就格外张狂起来,若说从前,她也不是这样的人。”

第三百零一章:夫君息怒

老太君冷冷道:“总之本质就是坏的,方有今日这些言行,这会儿照顾着她情绪,你先不用提,我看你这几年身子也恢复了些,等她肚子大了,三丫头四丫头也都该议亲了,你就把管家的事都慢慢拿过来,一是免得泷云劳累着,另外,也该让三丫头四丫头学着管管家,国公府的庶女,也不会给人做妾,日后也是要做当家奶奶的。”

刘夫人知道这是老太君今儿真恼了袁姨娘,要收回她的管家之权了。她其实也实在看不惯对方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嘴脸,因点点头应下,这事儿便这样决定了。

苏名溪下午回来,听说阮云丝在织房,便进去说话,却听她笑道:“我这里还有点活儿没完,爷去看看萧姨娘吧,今儿咳了血,我使人问过几次,倒还好,不知现在如何了。”

苏名溪皱眉道:“又咳了血?这些日子不是慢慢恢复了吗?前两日还听说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怎么今儿就又咳了血?”一边说着,芳草上前服侍他脱了大衣裳,手里拿着件家居轻便凉快的白衣,他便去屏风后换了。

不等阮云丝说话,珠儿便抢着道:“还不是让袁姨娘身边的丫头气得?袁姨娘如今可是金贵着呢,连带着她身边的丫鬟……”不等说完,早被阮云丝断喝一声止了话头,接着听她笑道:“绿柳和小溪起了点口角,我已经处置好了,你快过去看看萧姨娘吧看完了回来吃饭,老太君今儿身上不爽利,说晚上不用过去请安了,太太也是一样的吩咐,是了,厨房送了一条大鲢子鱼,等你回来,我亲自下厨和豆腐一起炖了,你也好久没吃过我做的饭菜了呢。”

苏名溪眼睛一亮哈哈笑道:“可不是嘛,如今想起那时在乡下吃的东西,倒觉著有些馋了,对了,不是还有个名目么,叫什么……大……啊,想起来了,大锅菜,那个滋味儿真是好的,我原说定要娶你进门天天吃这大锅菜,谁知你后来回了侯府,这心思就淡下来,到如今,不是你提,真想不起来了。”

阮云丝假装嗔怪似得一扬手要打他,一边道:“好啊,原来娶我回来是做饭的。”说完苏名溪也笑了,连连摇头说不敢,娘子是天上织女下凡来的要让百姓们知道他娶娘子回来做饭,怕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夫妻两个说笑了一阵,苏名溪方去了。这里阮云丝就对碧秋和钟秀道:“劳烦你们两个一下,我听说这国公府厨房周围也有香椿树,却是当日爷移栽过来的,你们过去摘些香椿嫩叶子回来,今儿既然是做大锅菜,恐怕也少不得要送去几处表表孝心。”

钟秀和碧秋笑着答应去了,这里阮云丝便出了织房往厨房去,刚把鱼炖上,正看着几个厨娘捡香椿大家一边闲话着就见芳草进来,低声道:“爷回来了,看面上似是有些气冲冲的。”

阮云丝心中明白,于是让钟秀做香椿炒鸡蛋,她这里解了围裙走出去,还没到厅里,就听苏名溪生气的声音传来:“她还有脸叫我过去?看看她身边丫头做的好事,亏她怎么有脸去老太太太太面前求情。你回去,就说我的话,不舒服了就看大夫,自己也当反思反思,她是怀着孩子不假,何至于娇贵至此?难道怀的是哪吒?”

阮云丝忍不住就低头掩住嘴巴,忽听前面传来压抑笑声,一抬头,就见小白和阿峰不知什么时候躲在门外,许是听见父亲这会儿骂了袁姨娘的丫鬟,都在那里捂着嘴巴偷笑。

接着便见一个丫鬟退了出来,看见阮云丝,忙敛衽施礼,阮云丝点点头,对她道:“回去不必和你们姨娘说这些话,让她心里又添烦闷,只说爷今儿差事不少,有些乏了就是。”

那丫鬟答应一声,红着脸去了。

这里阮云丝看向小白阿峰,伸手指了指他们,吓得两个小家伙一溜烟儿跑到后面去了,她这才进了堂屋,笑道:“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至于吗?袁姨娘不过是刚刚有了身孕,情绪不定,你这话传到她耳朵里,岂不叫她难受?”

“我就是怕她不难受,过得太滋润了,越发连自己的本分都不知道。”苏名溪气得站起身来,阮云丝皱眉道:“怎么?萧姨娘和你把事情说了?她今日怎么也这般沉不住气?”

苏名溪冷笑道:“她必是得了你的授意,哪里肯和我说?就是绿柳也被她拘束着,是我进了院子,有两个小丫头在那里议论,没看见我进屋了,问她们,她们还要瞒着呢,最后让我说了出来这才道出实情。

阮云丝笑道:“是了,我就说萧姨娘不是那不晓事的……”一语未完,就被苏名溪打断,听他气道:“晓事晓事,似你这般晓事,这府里敢情都要让泷云那边给压住了吧?不行,我受不得这种事,那个丫头,立刻撵出去,想来泷云仗着肚子里那个耀武扬威,小小不然也就罢了,可这也太张狂,我亲自去和她说,倒要瞧瞧她还想怎么闹?”

“何苦来?”阮云丝连忙扯住他,笑道:“这是太太的决定,你若真是撵走了小溪,不仅仅袁姨娘心里不痛快,岂不是让太太面子上也下不来?你道老太太太太心里不清楚吗?只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恃宠而骄也罢,张狂跋扈也罢,左右不过十个月,权当看在那个小的面上罢。更何况,那丫头经过了这番处置,想来也不敢再跋扈,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何苦又去惹烦恼?”

苏名溪叹了口气,摇头道:“太不像话了。”虽这样说,但终究在阮云丝的劝说下暂息了雷霆之怒,因来到饭,丫头们已经开始摆饭,他闻着那大锅菜的味道香喷喷的,便道:“该给老太太太太送去些尝尝。”

话音未落,就见厅中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他不由得奇怪道:“怎么了?”说完却听芳草道:“这个奶奶早想到了,哪里还用得着爷来提醒?”

于是苏名溪也笑了,和阮云丝一起坐下吃饭。

转眼间便到了立秋时分,袁姨娘的肚子渐渐凸显出来,她因为之前小溪的事情,本来收敛了许多锋芒,但这会儿看着自己大腹便便,脑子里不免又转出了些想头来,气焰就有些高涨。

只不过众人全都不理睬她,这让她牙痒痒的,有心寻阮云丝的错处竟也寻不到,于是每日里只忙着琢磨这些,却不知刘夫人那里,已经是要针对她的管家之权下手了。

不过在此之前,刘夫人还有一件心事没解决,因这一日让丫头去请了阮云丝过来,等阮云丝到了老太君的上房,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刘夫人和老太君两个人。

“老太太和太太特特叫妾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阮云丝迟疑开口,心想不会吧?也不可能我现在就成了老太太和太太的心腹之人吧。

刘夫人笑道:“宫里发了两筐荔枝,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妃子笑,等一下你拿一些回去,另外还有件事要同你商议。素日里我见你和你三妹妹也十分要好,那孩子大了,有什么心思想来愿意和你说,却不愿和我这做母亲的说,所以我才叫你过来一起商量。”

阮云丝心里就有数了,知道定是为了苏吟玉的婚事,她心中暗暗叫苦,心道这事儿别找我,我不想当炮灰啊。

表面上当然不能露出异样,还要假装疑惑不解的坐下,这边染香端了一盘荔枝来,俱都是剥好了,每一个荔枝上都插着一枚签子,方便取用。

阮云丝吃了一个,的确是甘甜多汁,就听刘夫人笑道:“三丫头渐渐大了,我和老太太舍不得她,原想着让她在我们身边多住一阵子,怎么着也要挑一门合适的亲,谁知这转眼间,她就十六了,过了今年就十七,我想着这事儿可不能拖过十七去,上一次在敏郡王府做客,他们家的世子模样学问都不错,人品也好,我回来和她提了提,她竟然就跑了,过后名溪也来和我说,他妹妹的婚事不急。这可是孩子话,再不定下来,你三妹妹就成老姑娘了,所以我叫你来问问,可是知道名溪心中有什么好人选了吗?还是……”

她说到这里,就犹豫了一下,原本是想问问苏吟玉是不是心里也有了人,她和阮云丝这个嫂子向来亲厚,指不定就透露出来。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女儿若是竟在心中有了情人,这国公府的家教成了什么?因就沉吟着没有说出口。

阮云丝连忙道:“这事儿妾身也曾问过爷,他也是说不急,究竟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媳妇也实在不明白。想来爷若是要替妹妹选一门好亲事,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太太不如再等等,或是问问爷?”

第三百零二章:波澜

刘夫人皱着眉头,她当然问过苏名溪,可儿子只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心中已经替妹妹找了个好人选,定然是妹妹满意的,听这话里意思,分明是女儿心中有了人,才央求了她哥哥做主,只是无论刘夫人怎么旁敲侧击,却是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

阮云丝到底知不知道,刘夫人也持怀疑态度,只是自己儿子尚且不肯说出来,这个儿媳不敢说也是正常。因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道:“好吧,那就先放一放,不过还有一件事,就是你四妹妹,她虽是庶女,但从小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模样人品都不错,我也不想委屈了她,偏偏她又软弱些,她母亲怕把她嫁到那些富贵人家受欺负,这也是人之常情,我问了几次,看她母亲的意思,倒是对南哥儿有意,听说如今南哥儿在刻苦攻读,究竟如何了?”

阮云丝庆幸自己没喝茶,不然这会儿非一口水喷出来不可,在老太君和刘夫人面前如此没有仪态,岂不把这些日子赚来的印象分全都打了折扣?

因心中急急转着主意,面上却一点儿也不肯露出来,欣喜笑道:“竟是如此么?这倒是一桩好姻缘,那等媳妇回去问问爷,南哥儿的事,究竟是他知道的清楚些,我这也有日子没见着南哥儿人了呢。”

她不能不这么做,不然的话将来东窗事发,刘夫人想想她今天犹疑的反应,就一定知道她今日是撒谎了到那时,她舍不得怪自己的儿子女儿,可不是把一腔怒火都撒到自己身上了呢?这种便宜炮灰她才不想做。

如今故意用欣喜赞成之态遮掩,将来就算刘夫人和老太君有疑心,终究没有把柄证据,怕也只是半信半疑罢了,自然不会凭借这么个半信半疑就找自己发火。

果然,刘夫人也笑起来,点头道:“南哥儿那个孩子我看着也是不错的,模样人品都是百里挑一,唯有出身差了些,然而他如今既刻苦攻读,又是被名溪逼着的,说明他是有这方面的天分。将来有了功名在身,即便不能做官,有府里帮衬着,他们俩的日子也苦不到哪里去,重要的是小夫妻恩爱这就比什么都强了。”说完才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君,笑道:“老太太看着怎么样?”

老太君呵呵笑道:“出身是差了些,不过名溪都赞的人,自然是好的。何况又是四丫头的老子娘同意,那便这么着吧,云丝你看看什么时候和南哥儿提一下。”

阮云丝哪敢揽下这差事,连忙笑道:“老祖宗和太太是做成了这门亲,欢喜的糊涂了不是?这话哪里好由妾身去提?倒是让爷说和说和才妥当。”

说完老太君和刘夫人也都笑起来,一齐道:“正是呢,南哥儿也不小了素日里没事,哪能进来后院。”

三人正说话,就见袁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走进来先看了老太君一眼,却听她淡淡道:“那边又有什么事情了?说吧。”

那丫鬟方小声道:“回禀老太太太太,先前在库房里,吴二家媳妇和一个婆子打了起来,姨娘赶过去处理,不小心脚下滑了,差点儿跌了一跤……”不等说完,便见老太君一下坐直了身子失声道:“什么?脚下滑了?如今怎么样?请大夫来看了吗?”

那丫鬟忙道:“姨娘自己说不打紧到底把事情处理完了才回,如今在榻上歇着。是奴婢觉着有些后怕,姨娘不肯惊动老太太太太也没请大夫来,所以奴婢……”

“胡闹,这种事情也是玩笑的吗?”

却见刘夫人站起身,咬牙瞪眼的呵斥,眼看她就要往门外走,却忽然又停住了步子,看着阮云丝道:“这事儿是名溪房里的,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总出面。你过去好好处理一下吧。另外,看看库房里是哪个婆子这样不懂事,不行就撵出去。”

阮云丝心中一凛,刘夫人是把一件苦差事推给了她,既要立威,又不能让对方心里存了芥蒂,毕竟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玩笑的。

但这样倒也无妨,充分说明了老太君和刘夫人现在只看重那个孩子,一旦等孩子落地,想来袁姨娘也就没有了耀武扬威的本钱。倒是这直接就要把管库房的婆子撵出去颇为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