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点头,便沉声道:“这事情说起来,真真让人惊心。原来那贱人竟早存了没天良的主意,老太太想是也知道吧?这些日子,那贱人往云丝的院里跑的忒勤,只说爱吃那桂花糕。儿媳原本也想着,这不过是个托辞罢了,许是知道自己先前做的过分,如今见云丝也有了身孕,这才认清自己的身份,所以急于卖好拉近关系也是有的。因此媳妇也没在意,却不料,她……她竟是存着那样狠的心,将麝香红花末儿放在指甲里,每次借着去看瓶里插花的时候,就把那些粉末都滴到那些插花上……”

杨老太君只知道袁姨娘害人不成反害己,并不知道这具体经过,此时一听说这具体过程,本来在炕上歪着的身子不由得一下子坐了起来,重重拍了一下身边的小桌子,高声道:“这作死的贱妇,真真是蛇蝎心肠。”

刘夫人也气道:“可不是?云丝那堂屋里,是常年有这插花的,似她这般作为,若是时日久了,就算云丝不在堂屋里多呆,但一天里总也要走几趟的。何况有时候还要见客,他们夫妻两个还要坐在那里说话,老太太你说,怕是不到三五月,云丝就要受害了。”

杨老太君急道:“那云丝如今怎么样?可让大夫看了?胎儿有没有损伤?”说完却听刘夫人道:“还好。胎儿倒是稳当,好在这只有大半个月,若时间长了。就真不敢说了。只媳妇还不放心,已经使人去找名溪回来,顺便让他去请陈御医过来,给云丝好好诊一诊脉,其实秦大夫也是几十年的经验了,既然他说无事,那应该就是没有大碍。”

杨老太君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接着又如何了?这红花麝香怎么倒吃进了那贱妇的嘴里?”

刘夫人道:“那贱妇只说喜欢吃桂花点心。偏偏厨房里今日桂花不够了,因看着堂屋里供着的那些桂花开的颜色好,又密。便过去摘了几朵,说起来,这不过是丫头躲懒。谁能想到竟这样的歪打正着。也是上天保佑,云丝本就不喜欢吃桂花点心,那些日子陪着那贱妇用了些,只觉得恶心了,所以那一天便没吃,倒是逃过了这一劫,这真真是祖上积德苍天护佑了。”

杨老太君也连忙合十念了声佛,然后重新歪在榻上,出了半日的神,才轻声道:“我时常说,人要怀有敬畏之心,俗语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那贱妇以为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天地鬼神都看着她呢。竟到底报应到了她的头上去,这可不是天网恢恢报应不爽?”

刘夫人连忙附和道:“儿媳也是这样说。只是老太太,如今那贱妇如何处置?现今她和她身边那个贴身伺候的奴婢还绑在柴房里呢。”

杨老太君眼中厉色一闪,半晌方阴森道:“如此心如蛇蝎的妇人,留她做什么?她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孙儿,便抵命了吧。”说完,却见刘夫人低下头去,她便冷笑道:“怎么?你是觉得我老婆子这样处置,太过狠辣了些?”

“老太太误会了,儿媳怎会这样以为?”刘夫人也是恨袁姨娘入骨,苏吟玉也误吃了两块桂花糕这事儿她还没告诉老太太呢,不然只怕老太君更要气死了。

因想了想,只好叹口气道:“只是我看着云丝,似乎倒有些不忍心。说起来,真不知外面那些说她心狠手辣的人根据的是什么?这哪里有心狠手辣的当家主母风范?”

杨老太君哼了一声道:“这时候倒来妇人之仁。也罢了,这是名溪房里的事情,咱们两个且不要插手,等名溪自己个儿回来处置吧。”

刘夫人想到钟南过来所说之事,不由得摇头道:“名溪如今还不知有没有功夫处理这件事,朝堂上的事情他都忙不过来了,偏如今南哥儿过来说,似乎乡下那边也出了大事,上次那杨家媳妇上吊的事情,老太太也是听说的,这不过是两三个月之间,好像就又死了十几个年轻媳妇,这是知道的,还有些不知道的呢。唉!可怜啊可怜,听说还有两三个是怀了身子的,这真真是令人费解。”

果然,杨老太君也让这个话题吸引了心神,和刘夫人感叹了一会儿,老人家只觉得精神有些乏了,实在是这一天经历的太多,于是便让刘夫人回去,想了想又道:“我这会儿累得慌,回去告诉名溪媳妇和姑娘们,晚上不用过来立规矩了。”

刘夫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这里阮云丝回到水明院,她倒的确是有些乏了,因就在床上歪了会儿,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梦中只觉着影影绰绰地,一些穿着白衣服的冤魂女鬼在她面前走马灯似的晃,一个劲儿叫着要给她们报仇。急得阮云丝只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要告诉我原因啊,你们不和我说,我怎么替你们报仇,说啊……别转了,快和我说啊……”

“奶奶……奶奶……”

正急得没法儿,便听耳边传来呼唤,阮云丝一惊而醒,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全是汗水。只听芳草担忧道:“奶奶是不是做噩梦了?不然怎么能被魇住?奴婢叫了好几声呢,可吓死我了。”

阮云丝笑道:“放心吧,我命硬着呢。许是听了南哥儿说的那些事,心中悲戚,刚刚倒梦见许多女鬼来找我,要我为她们伸冤。”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会儿,才看向芳草道:“爷还没有回来吗?”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爷回来了。”

芳草笑道:“奶奶这张嘴倒是灵验的很,爷这可不就回来了呢。”

一边说着,就忙站起身来,只见苏名溪挑了门帘进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一看到阮云丝躺在床上,便扑了过来,抓住她的手紧张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怎么大白天的倒躺下来了?”

阮云丝有些不好意思,忙把手抽出来,却见芳草在苏名溪背后冲自己偷笑,还吐舌头,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然后才对苏名溪道:“没什么,今儿一直忙着,所以这会儿觉得困乏了些。”一边说,便仔细打量着苏名溪的神情,然后叹了口气,怅然道:“爷都知道了?”

苏名溪点点头道:“是,都知道了。母亲打发人去找我,要我带陈御医回来给你看诊,我心里还奇怪,想着今天上午陈御医应该来过了啊。果然,一问那报信的人,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这……唉!”

阮云丝能够想象到苏名溪此刻心中该有多难受,不由得叹口气道:“爷也别想太多了,左右这件事情和你也没有关系。”

话音未落,便听苏名溪懊恼道:“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枉为天子近臣,朝堂上那么多风雨都无惊无险走过来了,却没想到,自己的家里却是这样乌烟瘴气。如今泷云腹中孩子没了,连你也差点儿被她所害,我……我真是又气又恨,更多的却是愧疚。”

他拉住了阮云丝的手,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我从前,虽然一直对你欣赏有加,从咱们见第一面的时候儿便是如此。但有时候我也不能理解,只想着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吗?如何你这般反对?如今我自己深受其害,才知道,果然这府中种种风雨,便是三妻四妾惹出来的。想一想,这国公府中从我懂事的时候起,被发卖甚至打死的奴婢妾侍还少吗?祖母和母亲已经算是心慈的人了,可架不住那些妾侍各有心思,有那一时得宠的,甚至还想着宠妾灭妻,至于妾侍间互相陷害,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偌大一个国公府,如今老太太身旁,连一个人也没有,母亲身旁,也只有四妹妹的母亲。唉!想来,若不是三妻四妾,也不至于就有这些家宅不安的事情发生。云丝,我好后悔,我现在真的好后悔,早知今日,不该当日让母亲替我做主,娶了这两房妾侍,这些痛苦,为什么不让我……”

第三百三十四章:下场

芳草早已知机的退出去,因此时阮云丝就轻轻捂住苏名溪嘴巴,叹气道:“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说到底,这事其实不和你相干,如今的男人,像是你这样身居高位的,哪个还没有三妻四妾?说起来,你倒算是好的了。只是你刚刚说得对,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男人们若是能从一而终,也就不会有丫头想方设法要爬到主子的床上去,不会有那些做了妾室通房,却又盼着有儿有女,有了儿女,又盼着掌权,掌了权力,又觉着自己名分低了之类的贪婪,到最后,这些争斗哪里能有什么好结局?要么是一败涂地,要么便是两败俱伤,想一想,有什么意思呢?”

苏名溪轻轻点头,不得不承认阮云丝说的实在是至理名言。夫妻两个执手相握,一时间竟是两相无言。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阮云丝才打起精神道:“是了,府里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母亲和老太君只怕是气得不行,只是袁姨娘她……她虽错的厉害,终究……还是放她一条生路吧。这不是什么通奸谋害人的大罪过,她不过是个争斗中的失败者罢了。我如今要和你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因将钟南过来送的信儿说了遍,果然让苏名溪大惊失色,接着便见他皱起眉头,轻声道:“如此说来,京城中从过年后,我也听说过两三个自杀的妇人。还都是年轻的,奇怪,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自尽呢?究竟有了什么事?让她们这般轻生……”

想到这里,便对阮云丝道:“你有了身子,且好好歇歇,我出门一趟。让刑部好好调查下,顺便怕还是要进宫把这事儿和皇上禀报一声。陈太医之前去了景王府,我已经留了话,想来等一下便能过来给你诊治。云丝,你便好好养着胎就行。其余任何事情,都不用你牵挂。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阮云丝点点头,对苏名溪微笑:“嗯,我一直都相信你,一直都是。”

夫妻两个相望,只觉心中熨帖无比。好半晌。苏名溪方直起身来,大步走出内室,在外面看见芳草和几个小丫头都在做针线,便吩咐她们好好照看奶奶,他这里马不停蹄的又出门去了。

“从出生起,我就没有住过这样的屋子,又黑又冷又潮湿。”黑暗的柴房里,袁姨娘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房顶上那个天窗,喃喃自语着。

她旁边的小溪也在望着那个天窗。但是她想的却和袁姨娘不一样,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她却想到了那个叫品儿的小丫头身上,听说她是因为在杂耍班子里练过缩骨功,才能从这柴房里逃脱,小溪那时候只觉得不可思议,心想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如今她却是恨不得自己也能有那种神奇的功夫,便可以从这里逃出去了。

主仆两个在这里呆了大半天,也没人进来问一句,此时心里都是怕得要命。

袁姨娘在惧怕中,更多的是不甘。而小溪则是完全的惧怕了。她是被关到了柴房之后,才从主子嘴里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不由得心胆俱寒,知道这位主子这一次是说什么也翻不了身了,只怕自己也要被赶出府去,不,赶出府还好,怕就怕刘夫人迁怒袁姨娘,连她这个贴身丫鬟都要活活打死。

现在小溪只能在心里不停祷告,祈求上天护佑阮云丝母子平安,不然的话,一旦那一位主子腹中胎儿有了事情,可以想象,自己就真的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你说你完全不知情,有谁会相信?自己可是袁姨娘身边最得用最心腹的丫鬟,这些坏事如果说自己毫不知情,这可能吗?但问题是,她真的就是毫不知情啊。史上像她这样窝囊的贴身心腹丫鬟,也是很少见了吧?

小溪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袁姨娘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自己,不,不仅是自己,在这位主子心里,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是最值得相信的人。甚至连那份红花麝香,小溪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如今想来,这东西在房中收着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主子早就在阮云丝嫁进来的时候儿,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大门打开,五六个健壮仆妇守在门外,两个婆子提着食盒走进来,看了她们主仆一眼,便将食盒扔到地上,冷笑一声道:“算你们今儿个运气好,爷忙着大事儿呢,没空来处置你们,且容你们多活几日。”

小溪眼泪刷一下就掉下来了。袁姨娘这个时候儿却直起腰身,仍摆出从前做姨娘的款段,只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目光便转向婆子脸上,冷笑一声道:“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处置我这心如蛇蝎的毒妇更重要呢?爷不是最紧张那只狐狸精吗?”

婆子看着她,脸上泛起厌恶之色,冷哼道:“别以为自己很像盘菜似得,外面十几个年轻媳妇的死,总比你这贱人重要的多了。留着你们,不过是苟活几日罢了,难道不知最难受的不是死,而是等死的这段儿时间?”

这婆子因从前有个侄子犯了重罪,她曾去探望过一次,便听侄子痛哭流涕说过,不如立时让他死了,好过每日里算着行刑日子临近,心惊胆战的好。到最后,那侄子到底在狱中就撞墙自杀了,可见这等死的滋味儿的确不好受。

果然,一听见这话,袁姨娘面上的从容便消失不见,小溪更是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那两个婆子也不理会她们,放下食盒便转身往外走,只听其中一个问道:“老姐姐,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只是没听真亮,到底是怎么个缘由?怎么爷还管这种事儿吗?”

先前那婆子便叹气道:“作孽啊,是南哥儿回来说的,说是绿水城乡下,不知怎么的,这两三个月间死了十几个年轻媳妇,其中有两三个还都是带了身孕的,就连京城,这段时间也有两个富贵人家的女人上吊和吞金了,你说这事儿寻常吗?这不,爷就去禀告皇上了,说不定要和刑部……”

说到这里,声音渐远,终至不闻。

袁姨娘呆呆坐在那里,整个身子似乎都僵硬了。

小溪却是有些饿的狠了,但主子不吃,她也不敢先吃,只好吃吃道:“主子,您……您还是进点东西吧……您在这府里辛苦了这么些年,俗语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也许……也许爷会网开一面的……”

话音未落,就见袁姨娘脸上滚落两行泪水,忽然惨笑一声道:“只怕是……能饶过我,这一回……却也不能饶了……”

小溪见她面上惨白一片,只吓得魂飞魄散,正要上前查看,却见袁姨娘又直起身子,慢悠悠拿起那一碗饭,惨笑道:“吃吧吃吧,就算是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呵呵……呵呵呵……”

小溪只觉着这位主子的行事着实诡异,再看看房子四周,全是一片黑暗,这会儿天还没黑呢,真不知等到天黑,要怎么熬过去,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有老鼠?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肚子也不似刚才那么饿了,取而代之的全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恐惧。

苏名溪这一忙,便是五天过去了。

当日他将这件事情禀告给皇帝后,果然,皇帝非常震惊,旋即就命令他去刑部协查此事,务必尽快弄个水落石出。

刑部的官员并非甄言的班底,反而大多数都是亲近苏名溪的一拨人,这办事效率自然快捷无比。而由那些刑侦经验丰富的捕头们在京城方圆二百里的地方访查,效率可比阮云丝派出去的小猴儿大多了。不过五天时间,各类线索便都集中上来。

却原来在最近三个月内,京城方圆二百里的城乡中,自杀或者失足甚至是失踪的年轻妇人已经达到三十九人,即便是在三个月往前,也有零星妇人自杀的例子出现,只是众人虽然觉得奇怪,却是没有人在意。若不是这一次钟南察觉到异样,来找阮云丝,又通过苏名溪惊动了皇帝,这些妇人当真就只能枉死了。

如此异常情况,可以确定背后必有原因。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还查不到,因为线索实在是太多太乱了。

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苏名溪便觉得对不住阮云丝,明明爱妻之前还经历过那样的惊天大事,自己正该在她身边安慰照顾才是。偏偏公事缠身,因也只好安慰自己道:云丝是个大气善良的女人,她知道我是一心为公,定然不会怪我,更何况,如今还有芸娘在她的身边照看,总算有个说话的人,也不至于太寂寞。

即使如此,一连五天都是这样,苏名溪也觉着有些愧疚了。因这一日便特意提前一个时辰回来,专门陪阮云丝说话吃饭。

第二百三十五章:惊天(第三百三十五章)

只是阮云丝如今也正悬心这个案子,两人说着说着,话题不免就引到了这上面去。苏名溪见爱妻也关心进展,只好叹口气道:“线索太乱了,如今只知道这些人大多是年轻妇人,家里多是没有孩子,即使有孩子,也不是她们自己的……”

不等说完,便被阮云丝打断道:“就是说,这些都是没有生育过的年轻妇女,是吗?”见苏名溪点头,她便奇怪道:“既如此,那不是其中还有几个有了身孕的吗?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自杀了呢。”

苏名溪苦笑道:“我却哪里知道?莫要说我,刑部朱大人,那是和各种案件打了多年交道的,如今也是一头雾水呢。”说完却听阮云丝沉吟道:“莫非是最近出现了什么采花大盗,那些妇人都被奸淫了,有的甚至是有了身孕,自觉没有面目苟活,因此才自尽的吗?”

在现代穿越过来的阮云丝看来,这其实是被封建思想毒害的产物,然而谁让这就是吃人的封建社会呢?大多数女人都是把三从四德当做金科玉律的,因为失贞而自尽,在现代一些落后的农村都偶尔会发生,何况是在这个对女人严酷至极的古代社会。

苏名溪苦笑道:“你这种想法我和朱大人也都想过,然而事实证明,咱们几个都是传奇脚本看多了。哪有什么采花大盗啊。”

阮云丝也没寄希望于自己可以一语中的。只是这些案子实在太奇怪了。不过见苏名溪满脸疲色,她也不忍心再多问,知道若是有别的线索,丈夫不会瞒着自己的,因此也就没有多说,夫妻两个熄了灯。一夜安睡。

第二天起床时,苏名溪早已上朝去了。因为阮云丝怀孕后总是渴睡,所以如今苏名溪总是悄悄起床梳洗上朝,不肯惊醒她。

梳洗完毕,又帮小白和阿峰检查了书包。看看有没有漏掉带的东西,见书本都是整整齐齐的,又仔细吩咐了小厮几句,无非是好好看顾着少爷们,这才将两个孩子送出门。

如今杨老太君和刘夫人也免了阮云丝的晨昏定省,虽然还经常过去说话,却不用这一大早的就过去请安。因此阮云丝便命丫鬟们摆饭。接着和芸娘钟秀一起用了早饭,然后三人便坐着闲话。

几个人先说了钟南读书的事,芸娘只高兴的满脸都是笑容,喜悦道:“但愿上天保佑,他真能考中一个功名,光宗耀祖,那我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在他哥哥面前也有的说嘴了。”

钟秀笑道:“嫂子不着急让哥哥娶亲了?明明去年还急得不行,只说王二叔家的闺女好,非逼着哥哥去相看。若不是哥哥坚定拒绝了,这会儿怕是都成亲生子了呢,哪里还有时间去读书考功名?”

芸娘笑道:“你真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姑子,我逼着你哥哥娶亲,为的是谁?还不是你?若不是有那不懂事的妹妹定下了什么哥哥不娶亲,自己就不嫁人的规矩,把人家扫书好好一个哥儿一撂就是一年多。我何必枉做这个小人?”

钟秀的脸“腾”一下红起来,扭着身子小声嘟囔道:“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扫书哥哥也说过两年没事儿的,你们就替他着急。”

说完她唯恐话题还在自己身上打转,就连忙转了话题道:“是了。我听说王二叔家的那位姐姐去年就嫁了,如何,可嫁得如意么?”

芸娘叹气道:“是去年秋出的门。哪里就如意了?她找的那个人家,别说男人的人品相貌差着南哥儿十万八千里,就是脾性也不是好的。如今成亲不过将将一年,就因为她还没有消息,公公婆婆便张罗着替那男人找小老婆了。唉!我当时就和王二叔说,那一家虽小有家资,只怕不是好人家呢,他们不听,贪着彩礼,到底如何?”

钟秀皱眉道:“果然不讲道理,才一年就着急。”

芸娘又叹了一声道:“前些日子香妹妹归宁,还和父母哭诉来着。听说宝鼎寺求子灵验,她父母就要让她去宝鼎寺求子,她却不肯,只说村里有一个媳妇,去了宝鼎寺回来后,不知怎么的,没几天就自杀了,只怕那里有什么邪物呢,因此说什么也不肯去,我就劝她说,那么多去了宝鼎寺求子的,也没听说有什么事,就这么个赶巧儿的……”

芸娘不等说完,就见在一旁一直微笑听着的阮云丝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着她,只把芸娘看的心都发紧,呐呐道:“怎……怎么了?云丝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说她们村有一个媳妇去宝鼎寺进香,回来后却……却自杀了?”阮云丝紧紧盯着芸娘,问话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发颤。

“是啊,怎……怎么了?”

芸娘实在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值得阮云丝这样大惊小怪的,但是阮云丝的反应却比她预想的还要大。

只见她站起身走了几步,忽然对芳草道:“你去找南哥儿,让他去刑部衙门里找爷,让爷查一下,那些自杀了的妇人,是不是在此前都去过宝鼎寺。”

一语既出,屋里几个都低声惊叫起来,芸娘更是颤声道:“云丝,你……你做什么?难道你怀疑……我的天,这可是天大罪过,菩萨有灵会怪罪的,佛门慈善,怎可能蛊惑那些媳妇自杀,你快别这么想。”

“只怕……不是蛊惑………”

阮云丝喃喃说了一句,想了想,又把芳草叫回来,沉声道:“这件事只告诉南哥儿,不许让其他人知道,叫南哥儿也做好保密,只许对爷一个人说,只能动用爷最心腹的人慢慢查,明白了吗?这……这可是关乎到千百个家庭的幸福和多少人的性命。”

芳草见主子说的郑重,当下忙也认真点头答应下来,接着方转身去了。这里阮云丝倚着门框,好半晌才转身回来坐下,双目看了一眼屋中几个人:芸娘,碧秋,钟秀,还有小丫头品儿和燕儿,沉声道:“刚刚的事情,谁也不许传出去一句,若让我听到了,立刻打死,你们几个也别怪我心狠,明白了吗?”

她这话主要是说给燕儿品儿听得,碧秋钟秀芸娘的人品她了解,平日就不喜欢传瞎话,何况如今是自己郑重吩咐过后。当下众人齐声答应记住了。她这才看向品儿,凝重道:“我记得,当日去宝鼎寺上香,你曾经说过那个和尚的声音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对吧?”

品儿点点头,接着又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小声道:“芳草姐姐说我是胡说呢,奴婢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猪油蒙了心,从来就没出过府的,怎么可能听到……”

不等说完,就听阮云丝轻声道:“或许,你是不是在府里听过呢?”

一句话说的品儿愣了起来,抬起头冥思苦想着,又听阮云丝淡淡道:“你好好儿想想,或者,当时还听到了别人的声音,例如……袁姨娘,或是小溪……”

“啊……”

阮云丝不等说完,品儿便大叫一声,接着身子都抖了起来,喃喃道:“奴婢……奴婢想起来了,就是……就是奴婢遭难的前一天,奴婢打角门前的竹林边儿上过,似是听见袁姨娘在和谁说话,奴婢当时没在意,后来又听见一个男人说话,奴婢还以为是姨娘吩咐谁做事的,奴婢……奴婢真没在意,只是如今想来,那男人的声音很好听,的确就和那个大和尚很像……”

阮云丝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好半晌才轻声道:“我刚才的话你们都记住,不然的话,若让我听见有一个人嚼舌头根子,便别想我放过你们。”说完站起身,对芸娘道:“姐姐,我有些累,想回房间躺一会儿。

芸娘连忙道:“走,我扶你进去。”说完她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阮云丝进了内室,只留下钟秀和碧秋品儿燕儿在厅里面面相觑。虽然由这几句话,她们还不能推断出什么,但心中却全都明白,一定是有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发生了。

芸娘是一个爱说话的人,然而此时她陪坐在阮云丝的床边,看着她闭目养神,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替她轻轻拉上毯子,小声道:“中秋都过了,天气凉着呢,你又有了身子,要小心一些。”

“芸姐姐,我觉得冷。”

阮云丝轻声道:就在刚刚,因为芸娘一句话,让她从前多少次一闪而逝的灵感终于被清晰地抓住。就仿佛是连锁反应,一窍通百窍通,只想通了其中一个关节,其他关节便尽皆通顺了,所以才会有对品儿的问话,而品儿的回答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即使心性坚韧如阮云丝,这会儿却也不禁心神巨震,连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冷就多盖点。”芸娘的声音十分温柔,又起身去寻了一床薄被,盖在阮云丝身上。

第三百三十六章:劝说

“芸姐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知道的好。”阮云丝看着芸娘,只觉得一肚子话都想说出来,但是她不能,芸娘不住在国公府中,即使她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可有些事情,不告诉她便是保全了她。

“好,那我就不知道,我又不是好奇心很强的人。”芸娘微笑着,见阮云丝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放松了不少,她便笑道:“如今你嫁人了,万事都有小公爷可以和你商量,平日里不要想太多,好好保重要紧。”

阮云丝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件事,确实需要苏名溪来办,而且……只能和他说。

“爷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用完晚饭,苏名溪扶着阮云丝回到内室,将丫头们都打发出去,然后亲自替妻子卸了钗环首饰,帮她梳着那一蓬顺滑发丝,却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听到阮云丝问话,他便抬头看了一眼镜中佳人,接着坐到旁边,握了阮云丝的手,轻声道:“云丝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今日你让南哥儿去给我送的信,我已经知道了,也已经派了王护卫等几个妥当人去查,只是,你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阮云丝注目看着苏名溪,似乎不知该怎么说好。

夫妻两个半晌无言。才听苏名溪缓缓开口道:“你让南哥儿给我送信,我便想起了那一次去宝鼎寺的经过,还记得吗?我和你说,那些和尚不似出家之人。你当时也说过,不愿意去密室听什么求子经,因此上了香就算。再联系到你是因为那些自尽的年轻媳妇的事情让我去查这件事……云丝。我……我也不是笨的,只是……难道……那些僧人真可能这么大胆吗?”

阮云丝叹气道:“我也只是推测。老实说,如果不是种种迹象加在一起,让我早就一直有些怀疑,却因为缺少一个钥匙而始终看不透那些谜团。我也不会在今天,因为芸娘的一句话而……而豁然贯通,只是,这件事情……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苏名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可是因为泷云……那贱人……”

阮云丝怎么也没想到苏名溪一下子就戳中了事情中心,不由得讶异看着他,却听苏名溪苦笑道:“你忘了?端午节那一夜。第二天我回来。我就和你说,我虽然宿在她房里,却没有发生任何事。谁知后来她有了身孕,我还糊涂着,心想难道真是我醉得完全记不清了?可若真醉成那样,便是烂醉如泥了吧?那我又怎能做那件事?但她怀孕这是不争的事实,当时我亦没有多想,以为是自己醉得厉害,做了什么事也没记清。我当时还觉着我们成亲这几个月,你肚子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只有那一夜,七八年都没消息的肚子就传出喜信儿了,我就想起在此之前,她去宝鼎寺上过香,下人们多有说她是特意求子去的。所以我想,不如哪天,你也去进个香求一求。也许就有用呢,何况老太太和太太还是礼佛之人,知道了也必定欢喜。”

阮云丝这才恍然大悟,她就觉得奇怪,怎么苏名溪还会记得袁姨娘去宝鼎寺进过香的事情。原来竟是因为这个,才会印象深刻。难怪今日一听到这件事,他立刻便联想到了。

因也叹气道:“既然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从她有孕以来,家里着实发生了几件怪事,看守了库房几年的老人忽然就监守自盗,把库房里的东西拿去变卖还赌债了。一个十二岁的小丫鬟,和她无冤无仇的,却被她下了巴豆粉末陷害,当时太太和老太太都以为她不过是用这法儿来闹腾一番,让众人重视她,我却觉得奇怪,要闹腾,哪里需要用自己冒险?若是那日没有我,老实说,品儿怕是也就没命了。只是我一直想不通,直到那日品儿在寺里说,听着那和尚的声音耳熟,我也没想到这一层,到今天,芸娘偶然间说起一个村子里的媳妇去了宝鼎寺进香后,回来便自尽了,我……我才猛地想起从前偶然听说过的一个故事,由此细细延伸开来,只觉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这才让南哥儿去通知你,回头一问品儿,果然,她便想起来了,当日恰是听到袁姨娘和那和尚在竹林里说话,只是品儿根本没放在心上,还以为她是在吩咐下人做事,是她自己心虚,不知怎的大概发现了品儿,回去越想越害怕,才闹了那样一出戏。如今想起来,她娘家的事或许是用了她的私房钱,后来却又被那些和尚勒索,这才不得不打了库房的主意,闹出失盗的事来,那个所谓的表嫂,怕也是中间人了,及至后来不知又有了什么事,竟使得那和尚亲自过来找她。”

苏名溪知道阮云丝所说的故事,必定是关于淫僧之类的,点了点头,如今他也明白了,只觉得心中无比的愤怒,堂堂小公爷的妾,竟给他戴了这样一顶绿帽子,腹中那个胎儿,也不过是个杂种,亏自己听说掉了之后,还心痛了好长时间,如今想想,何其可笑?

阮云丝只看苏名溪此时铁青的脸色,也知道不是安慰劝说的时机。想一想,袁姨娘当初也未必就是自愿的,只是到了密室,或许身不由己罢了。

但是之后她们一起去宝鼎寺,自己去欢喜佛前进香求子,她竟半点不阻拦,看到自己那么快回去,还故意说什么要听求子经,那就真正是要陷害自己了。如此想来,这女人着实恶毒,她自己受了害,便巴不得别人也受害,从此后和她是一个绳上的蚂蚱,因想到这里,也没了什么求情的心情,暗道随名溪和太太老公爷他们怎么处置吧,这种事情好像还轮不到自己做主,既如此,自己又何必操那么多的闲心?

只是袁姨娘的事情自己可以置之不理,然而宝鼎寺的事情一旦流露出去,那真是关乎到千百人性命家庭的事,所以阮云丝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看向苏名溪道:“宝鼎寺的事情,名溪打算如何处置?”

苏名溪咬牙切齿道:“淫僧丧尽天良,人神共愤,自该明正典刑,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阮云丝急得一下子就坐起来,抓紧了他的手叫道:“不可以这样,名溪,不能这样做。这样一来,有多少去宝鼎寺上香求子的妇人?你让她们怎么活?宝鼎寺香火鼎盛已经四五年了,这其中,更不知多少婴儿呱呱坠地,这全都是一条条人命啊。”

苏名溪冷冷道:“不过是些杂种罢了。”话音未落,就见阮云丝的面色剧变,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他吓了一跳,连忙安慰道:“云丝,你何必去替那些人操心?做错了事情,总要承担后果的。”

阮云丝失望道:“曾经,我以为你是这世上最好最伟大的男人,你和那些视女人为玩物的男人完全不一样。所以你才会爱上我,接纳我。所以我才会甘心的下嫁于你,宁愿为了你忍受一些我原本不能忍受的委屈。可如今,听到你这么一句冰冰冷冷的话,我才知道,我错了。苏名溪,你和那些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听到这件事,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女人失贞,便该一死。你从没有想过那些女人被侮辱之后又是什么心情?那么多条人命啊,难道还换不来你对她们的尊重?难道那些没有自尽的女人,她们就必须以死来洗刷污点?她们是人,她们承受着这份痛苦,已经非常可怜了,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冷血?怎么可以就因为她们被强暴了,便和那些杀人不用刀的所谓卫道士一个嘴脸一个想法?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苏名溪这会儿也自觉失言,叹了口气,他点头道:“是,我知道错了云丝。我只是刚刚气昏了头,你说得对,错的是那些淫僧,那些被迫失身的女子,倒也都是可怜人。”

阮云丝的眼泪涌出了眼眶,轻声道:“就算是……就算是她,当日也未必是自愿的,只是进了那个地方,怕是身不由己了。只不过,我不恨她隐瞒实情,我只恨她明明知道自己的怀孕是个错误,却偏要利用这个错误搅风搅雨,甚至不惜害人,这才是她真正错的地方。我知道名溪你不是这样的人,不然当初,你也不会娶我这个被休了的女人。我只求你将对我的爱,也分一点给那些可怜的女人。你刚刚说那些出生了的孩子是杂种,这没错,可是稚子何辜?难道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可以选择自己的身份?我今日说一句在你们男人看来大逆不道的话,有时候不能生育,并不全怪女人,这个道理那些愚夫愚妇不明白,不肯承认,但你是苏名溪,你不该有‘男人是万能的,所有的错都是女人’这之类的想法。名溪你想一想,好多不知情的家庭,他们本来不能有孩子,如今却有了孩儿,那些不知情的男人,会把孩子一直当做自己的儿女来养,那些儿女在父母膝下长大,他们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生父另有其人,他们会孝顺爹娘,支撑起一个家。可这些,是要建立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若是你们将那些淫僧的行为昭告天下,明正典刑,将有多少家庭破碎?将有多少孩童和妇人无辜丧命?名溪,你忍心造下这样的杀孽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灰飞烟灭

听了妻子这番恳切之语,苏名溪半晌无言,好半天方喃喃叹息道:“唉!果然如此,只是……这要怎么办?”

阮云丝斩钉截铁道:“这些淫僧不能留,宝鼎寺也必须除根。但是这个秘密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想想,那么多妇人去进香求子,不可能每一个他们都得手,他们寺里共有多少人?多说百八十个和尚,可每天进香的,何止一二百人?他们哪里顾得过来?不过挑那姿色好的才会实施暴行罢了。可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连那些清白的妇人都要受连累了,她们说自己是清白的,可她们的家人和丈夫肯相信吗?这其中,又要有多少无辜被连累?”

苏名溪悚然而惊,只觉得背上冷汗涔涔而下,郑重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儿,果然之前是我思虑不周。唉!也……也实在是我太气愤了,我……我这堂堂小公爷,竟然被人戴了绿帽子,只怕……只怕那些秃驴不知在背后怎么嘲笑……”说到此处,不由得一拳狠狠砸向床榻。

阮云丝轻声道:“她的事,想来府里如今除了你我之外,也没有别人知道,我暗自猜测着,她那贴身侍女恐怕也不知道,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冒险去亲自见那个和尚。这种事情,只要能瞒住,自然是谁也不能相信的。所以这话到了咱们这儿便打住吧,老太太年纪大了,禁不得气怒,太太又是个刚强的人。就算把她凌迟了,又怎能出这口恶气?所以倒是瞒着的好。”

苏名溪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便按照你说的办。宝鼎寺那里,我只秘密禀明皇上,再秘密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处置了就是。”

阮云丝点点头,沉声道:“我听说那寺里原本的僧人。都被赶了出去,一些留下的,怕也是同流合污了,恐怕全寺上下,都是一丘之貉。倒也不必留情……”

苏名溪点头道:“嗯,这件事情我也会调查明白。好了,因为这事儿,让你劳了半日的神,这会儿还不赶紧歇一歇呢。”说完便扶着阮云丝躺下,夫妻两个又计议了一阵,阮云丝方觉着眼皮子发沉。这才打了个呵欠,沉沉睡去。

第二日,阮云丝使人叫来小溪,用言语试探了两句,确定这丫鬟毫不知宝鼎寺的内情,因她跟着袁姨娘向来跋扈,所以阮云丝命人打了她二十板子,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三日后,传来消息,宝鼎寺不知怎的起了一场大火。一整座宏伟寺庙连着里面的僧人,全都随着这场大火化为灰烬。

阮云丝知道消息后,便明白苏名溪和皇帝到底还是不想节外生枝,若以通敌叛国罪论处,就算走个过场,也要审问行刑的,那些淫僧万一鱼死网破。再漏了口风,终究不妥,倒不如放一把莫名其妙的大火,将他们尽皆烧死的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算是非常圆满的。阮云丝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因为她一席话,使那么多家庭和生命得以保存,她心中其实还是很高兴很骄傲的。这不是什么圣母,而是她这个现代女子对生命的尊重,对那些残害妇女的狗屁封建礼教地挑战。她很庆幸,自己遇到的,爱上的人是苏名溪,如果没有他,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解决的这么圆满。

因放下了这样一件大心事,阮云丝不由得整个人都放松了,此时坐在窗边,看着天际夕阳,秋风徐徐,吹得人倒生出几分惬意,她拿起桌上葡萄,正要放进嘴里,就听见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响,接着芳草一头闯进来,沉声道:“奶奶,袁姨娘……袁姨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