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阮云丝站起身,只觉得一颗心不住往下沉,其实不用芳草说出答案,只看她一脸的郑重,阮云丝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果然,就听芳草轻声道:“她撞墙自尽了,婆子去送晚饭的时候,尸体已经凉透了。”

“果真……还是这样……”

阮云丝轻轻叹了口气,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芳草退了出去,这里阮云丝走到窗前,那轮坠到山边的夕阳如血一般红,她苦笑一声,暗道不知袁姨娘的血,是否也如这般红。

“你是知道了吧?像你那样聪明的人,只要从婆子们的口中知道了宝鼎寺的事,就该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了。不然的话,恐怕你也不会下决心寻死吧?”

阮云丝叹了口气,她眼前仿佛浮现出袁姨娘那嚣张飞扬的脸,不由得脉脉闭了眼睛,似是轻声自语,又似是对面前那个虚影说话,喃喃道:“若只是这件事,你也是无辜的,我怎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定要袖手看着他们处置你。可你不该一次次的害人,到最后,害人不成,却害了自己。做了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的。袁泷云,你这辈子没明白,或许是你不屑明白这个道理,但愿你下辈子能明白,能记住这个教训,好好做人。黄泉路远,我就……不相送了。”

袁姨娘的死很快就平息下去。单从她用红花麝香要害阮云丝的那一刻起,在刘夫人和杨老太君眼里,她就已经是个死人。

虽然两人虔心礼佛,但袁姨娘的所作所为,却是犯了大宅门中最大的一个禁忌,所以除了阮云丝这个穿越女外,其实就算是一夜夫妻百夜恩的苏名溪,也从没有想过要放她一条生路,这是他们权贵之家的尊严和规矩,任何人都不能在侵犯践踏后全身而退。

国公府重新恢复了往日平静,眼看着天气一天天转凉了,阮云丝也被彻底禁止再上织机织锦,只好将其他布料的织造方法教授下去,然后让人到两个厂子里继续教其他人。

如此一来,流锦布庄倒是红火了,连带着两个云溪织染厂也都是日进斗金,但这一切,阮云丝却只能眼看着,因为她如今可是国公府里的一级保护动物,待遇比大熊猫还要高呢,首要一条就是不能劳累,至于出门,那是想都不要想了。

这种情况下,只能自救了。阮云丝非常感慨的想,在府里转悠了几天,她果断制定了自己接下来的宏伟目标:羽绒。

怀着身孕需要全府中人密切注意的大奶奶一声令下,后院里养着的鸭子和大鹅们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让下人们捉住了,身上那防寒的绒毛便要去了三分之一。总算阮云丝还没有“丧尽天良”,知道天气冷了,鸭子和大鹅也要靠着这点绒毛过冬,所以命令下人们每一只意思意思就行了,不用全都剪下来。就这样,才总算给鸭子和大鹅们留了一条生路,当然,那些很快就要上餐桌的鸭鹅就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都是死了之后,绒毛全部薅下来充公的。

想一想袁姨娘当初怀了孩子惹出的那些事儿吧,如今阮云丝这位正室夫人不要求吃喝不要求穿戴,就想要点鸭子和大鹅的绒毛,怎么着还不得满足了新奶奶的要求?

怀着这样的心理,国公府的下人们可以说是全民参战,不但要从自己家的鸭子和鹅身上占便宜,出去采买的时候,时不时也就从笼子里的鹅身上薅一把绒毛下来,反正那些鹅关在笼子里,也没法反抗,最多扑腾扑腾翅膀罢了。

不到几天功夫,阮云丝屋中的鸭绒鹅绒就有一斤多了。她心满意足看着那些收拾妥当的绒毛,心里盘算着要用这些材料做一件羽绒马甲,到时候给苏名溪穿在身上,冬天早起上朝后他就不会很冷了。因为苏名溪是文武兼职,而且他武将的品级比较高,所以冬日里上朝时,都是骑马的,风再大也不好意思坐在轿子里。

说做就做,阮云丝立刻便选了两块料子开始裁剪,屋里的人都觉着好奇,不知道奶奶这是要做什么,阮云丝也严格保密,所有的一切都在专门放鸭绒鹅绒的房间内进行,连芳草钟秀芸娘都不许进去看,苏名溪更不许。众人只道她怀了身子的人有些古怪,也就付之一笑,不去计较了。

恰好这一日,侯府那边又送来今秋收获的絮团儿,阮云丝见其中有一部分的絮团儿虽然还比不上现代时新疆那里出产的好棉花,但已经和普通棉花差不多了,不由得十分高兴,将阮思举叫过来好好夸奖了一番,并且让他第二年继续种这个东西,还要扩大面积,多种一些出来。

阮思举见姐姐果然喜欢这个,高兴地无可无不可。拍着胸脯下了保证,之后又嘿嘿笑道:“姐姐,哥哥说……嘿嘿……明年就给我定亲呢,就是……之前你也见过的那个丫头……”

“哦?真的吗?”阮云丝也非常高兴,知道弟弟这一段姻缘定是得来不易,忙恭喜了两句,又听阮思举笑道:“哥哥也答应过我,说只要姐姐说好,明年就给我十亩地,专门种这个絮团儿。姐姐如今说的这一堆,是这次出产最好的,我已经知道了那土地的基本特性,明年就去咱们家现买的几块地里找找,看看可不可以找到和那块地差不多的,就都用来种絮团儿。这一次可收获了不少籽儿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奈何情钟

“那敢情好啊。”对于阮云丝来说,这真是个好消息。因又留阮思举吃午饭,姐弟两个正说得热闹,忽听小丫头在外面道:“烟霞姐姐来了。”

接着门帘一挑,烟霞走了进来,看见阮思举,不由得愣了一下,听说这是侯府的二爷,便忙福身下去见礼,接着又看向阮云丝,好像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事?莫非是太太叫我过去?”

阮云丝站起身,听见烟霞说“是”,她便对阮思举道:“弟弟在这里等我,我去太太房里,恐怕是有什么事吩咐,一会儿就回来。后院有两盆绿绣球,这两日不大精神,花匠们正想办法呢,你要有兴趣,就过去看看,或许能学到点东西。”

阮思举就好这一口,一听之下,果然高兴了,连忙起身道:“姐姐快去吧,那我就去后院看看。”说完等阮云丝出门后,他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阮云丝随着烟霞一起来到刘夫人院中,刚到了回廊里,便听见里面传来刘夫人愠怒的声音:“你说,先前你都说不好,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如今连这样的人家你也说不好,你倒是说说,你还想找什么样儿的?”

阮云丝心中一凛,便放慢了脚步,只见门外一个丫头都没有,烟霞此时福了福身,也退下去,她实在无奈了,只好在外面道:“太太,您找我?”

不一会儿。只听刘夫人的声音在屋里道:“是云丝来了吗?进来吧。”

阮云丝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苏名溪啊苏名溪,你今天中午能回来不?我不想当炮灰啊,你妹妹的事情,要当炮灰也应该是你才对。

只是心里这样想着,人却不得不进屋去。只见刘夫人站在地上,苏吟玉则坐在椅子里,低头不做声。

“太太……”

阮云丝给刘夫人见了礼,只见她指着苏吟玉恨恨道:“气死我了,这个丫头。之前给她提了好好的人家,她就不肯,我只当她是羞臊,又觉着自己小,可如今眼看着十六岁就过了,再不议亲,便成老姑娘了。你说,这……这可叫我怎么办?谁承想生了个女儿出来,竟成了冤家,哎哟可气死我了。”

刘夫人说完,便坐在炕上抚着胸口,自从袁姨娘自尽之后,她对阮云丝便越发看重,如今对这个儿媳妇倒是一点芥蒂也没有了。

因便道:“她一向听你的话,你和她好好儿说一说。这一次来提亲的人家,就是国公爷和你丈夫,也都是交口称赞的。王老将军唯一的孙子,之前在边疆也是守卫了五年,如今正是二十有二,这样年轻便已经是一等将军了,因他身上军功不少,此次回朝,怕是就要封爵位。听说那位王小将军的人品名声都是好的,你……你替我好好劝劝她,错过了这个人,再想找这么个人家,可怎么也不能够了。”

阮云丝心中叹息。暗道若不是苏吟玉心里有了南哥儿,这真真是个良配了。她心中为难,面上却是怎也要说几句的,却不料刚转身看着苏吟玉,还不等张嘴,就见她猛然站起身来,一甩辫子朗声道:“母亲何必找嫂子来劝我?那王小将军的确样样都好。只是……你们去和他说,问问他愿不愿意娶一个可能不会生育的女人,他若愿意,我没话说。”

“你……你说什么……”

刘夫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一下子便从炕上跳了起来,接着似乎才想起在儿媳妇面前,这样十分不端庄,只是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只震惊看着女儿,失声道:“你……你说的是什么话?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苏吟玉冷哼一声道:“什么乱说?当日那放了红花麝香的点心,我也吃了两三块儿。女儿私下里问过御医,说是这东西对女人的伤害极大,有孕的女人流产,即使是没怀孕的女人,也很有可能从此后不能生育。我本不想将这情况和母亲说,偏偏你们今日又要这样逼我。好人家,的确是好人家,只是这样的好人家,可能要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孩儿做妻子做儿媳妇?”

阮云丝心中暗暗佩服,心想苏吟玉这姑娘真聪明,如今假装是被逼的没办法才说出来这件事,其实她早就算计好了。唔,有她这样的算计,自己倒是能放心了,想必苏名溪那边也不用太为难。

却见刘夫人早已傻了,一个身子扶住了桌子,竟是摇摇欲坠,好半天才呐呐道:“胡……胡说,太医明明说,那么点的量,没有大碍的,怎么……怎么可能……”

苏吟玉冷笑道:“没有大碍?不过是些粉末撒在花上罢了,几个月就能让胎儿流出,何况女儿是吃了下去,袁姨娘吃了之后便发作,女儿即便吃的比她少一点,只怕这伤害也是很可怕的,母亲,您既然要女儿嫁过去,便使人去问吧,他们愿意娶这样的我,我就没意见。”

“噤声。”

忽听刘夫人急急道,接着狠狠瞪了苏吟玉一眼,气恨道:“这是什么样的祸事,你不知道吗?竟然还拿出来说。这……这又不是一定不能生育了,何况,就算不能生,将来嫁过去,总还有小妾通房,她们生的儿子,你抱过来也就是了……”

刘夫人不等说完,便听苏吟玉嗤笑一声,接着妙目看了阮云丝一眼,轻声道:“我从前,一直不明白嫂子为什么不许丈夫纳妾,三妻四妾于男人来说,不是天经地义吗?如今,经历了这么些事情,我才明白过来。母亲想一想吧,也不用想您从前曾经经历过的那些,只想一想袁姨娘,这只是一个姨娘罢了,就闹得国公府天翻地覆,若是多几个呢?咱们国公府还会是什么样儿?如今要我再找纳妾的男人,那我宁愿做老姑娘,反正哥哥和嫂子也不会不给我饭吃。”

“你这可是胡说,这世上哪有不纳妾的男人?”

刘夫人急了,却听苏吟玉斩钉截铁道:“哥哥不就是为嫂子做到这一点了吗?”说完又听刘夫人道:“你若是不能生育,又不许丈夫纳妾,那就是犯了七出,要被休回家的,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

苏吟玉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母亲,我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我只要一个男人肯真心对我好,就算我不能生孩子,我们可以领养一个,除了我之外,他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只要有这样的男人,便是贩夫走卒,我……我也嫁。若不能做到这一点,便是……便是天上的龙太子下来,我也宁死不从。”

话音落,她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儿上,趁着母亲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转身推门跑了出去,只把阮云丝看的目瞪口呆,心想:纳尼?这……这就把烂摊子都丢给我了?我说小姑子,咱……咱不能这么不厚道啊,你嫂子我可还怀着孕呢。

“你听听,她说的那是什么话?那是她一个女孩儿家应该说出来的吗?”刘夫人坐在位子上,难掩伤心。一边向阮云丝喃喃抱怨着。

阮云丝少不得劝慰道:“太太别伤心,妹妹看的也算是清楚,那点儿红花麝香,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她小小年纪,大概害怕,这种事儿,最怕是存了心。这世间上的事情也奇怪,有时候你越想求,就越求不得。反而你放下了,倒得了。妹妹若真是嫁到那高门大户,以她要强的性子,怕也的确过不好……”

不等说完,便被刘夫人瞪了一眼,听她抱怨道:“是,你自然帮着她说话了,这样的性子,可不都是跟着你学的。”虽是这样说,但终究没有多说,许是看在阮云丝那已经微微现出点形状的肚子上头,也不忍苛责她,只是抱怨了几句,便命她回去了。

这一趟阮云丝走的糊里糊涂,回去后和阮思举用了饭,中午她便歇在内室中,到了半下晌,只觉着屋里有人轻轻走动,睁开眼一看,却是钟秀,她不由得奇怪道:“秀丫头,你在这里来回走什么?有什么心事么?”

钟秀看上去难掩激动,悄悄走过来,小声道:“姐姐,你……你知不知道三姑娘喜欢我哥哥的事?”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了?”阮云丝吓了一大跳,虽然这事儿她早就知道,只是还一直都瞒着钟秀,就连钟南那边儿,苏名溪也不过是隐晦地透了一点儿口风,那傻小子恐怕还根本不知道,有一位千金小姐为他芳心暗许了呢。

钟秀点点头,大眼睛晶晶亮,小声道:“今儿我哥哥给我送东西,上次我央他买些柳条篮子,想着过了年,春天时好在园子里挖野菜包饺子吃。却不料我哥哥竟是直着眼睛走到我身边的,我让他买五个篮子,他就拿了一个给我,剩下四个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我问他,他脸都红了,最后到底让我诈出来,原来是半路遇到三姑娘,我就想着,我是在二门处等我哥哥的,三姑娘除非是出了二门,不然怎么能遇见我哥哥?我哥哥从来是个沉稳人,怎么那会儿却语无伦次,想来是三姑娘说什么了,姐姐,你说……会不会是……”

第三百三十九章:日子

阮云丝皱了眉头,心想这个三姑娘可也太大胆了,如此规矩森严的国公府,连私相传授都是大罪,她竟然敢跑出二门堵住了南哥儿,有什么事儿就不能等名溪帮着她问吗?不过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她心里也明白,这定是苏吟玉心情激荡,一时冲动就跑过去了,这会儿恐怕还不知在绣房里怎么后悔呢。

因看着钟秀,不答反问道:“这个事情却是我也不知道,依秀丫头看,你哥哥对三姑娘是不是喜欢呢?”

钟秀四下看了看,小声道:“自然是喜欢的,不然我哥哥去找我,就不该是满脸通红,而是满脸惨白了。只不过,姐姐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我哥哥哪里敢想着高攀,只怕这会儿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做梦呢。所以我才替他来姐姐这里讨口信儿。”

阮云丝苦笑,心道三姑娘不知说了些什么,你用不能生育这个话儿诳了太太,不知有没有用这个话试探南哥儿。也罢,等名溪回来,把这些事情都丢给他去头痛吧,我如今在这里多想也没有用。

于是三两语打发了钟秀回去,说不想着,却到底是出了半日的神,忽听外面丫鬟道:“爷回来了。”接着门帘儿一挑,苏名溪便走了进来。

阮云丝连忙站起身,苏名溪忙问了她几句,无非是“今日觉着怎么样?小家伙动没动?吃了些什么”之类的话,说完了。阮云丝就将今日的事情和他说了。

苏名溪也吃了一惊,平心而论,他也觉着那王珏的确是个能托付的人,可惜自己的妹妹心有所属,因也叹息了一回,便道:“也罢。待我明儿去打探打探南哥儿的心意,顺便想办法回绝了王家吧。”

阮云丝笑道:“你不怕太太拿大扫帚打你吗?我看太太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

苏名溪无奈道:“那也是没办法,她女儿看不中,我能怎么办?拿大扫帚打就打吧。我不是还有奶奶这里吗?到时候逃到这避风港里也就是了。如今你是母凭子贵,太太别说不是那种彪悍的人。就是彪悍的,也不敢拿大扫帚追到这院里来。”

夫妻两个说笑了一阵,这件事便暂时这样议定了。

果然,苏名溪第二日便委婉回绝了王家。傍晚的时候回来,喜气洋洋同阮云丝报喜,只道:“我今日郑重问了南哥儿,他只不信。只说妹妹怎可能看上他,后来见我说的认真,这才信了。我拿妹妹误服了红花麝香有可能不能生育的话试探他,没想到他是个至情至性的,竟一点儿犹豫都没打。我一见这不对劲儿啊,便问他是不是早就对我妹妹有心思,那傻小子竟不说话,只说第一次见到吟玉,那么多人里,就只有她笑得最好看。如同天上月亮一般,哎,我说,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你知道吗?”

阮云丝笑道:“我哪里知道?只知道三姑娘去我家的时候儿,南哥儿一大早就走了,也从没听他说出这段心事。如今看来,这两个人竟是早就看对眼了?只不过一个不敢想。另一个也是不敢想,好在有你这么一位好哥哥,才能在其中牵起这条红线来。”

苏名溪感叹道:“原本我也觉着我妹妹配给南哥儿,有些糟蹋了,不过如今见他如此真心。连这样的试探都通过了,我这心里倒觉着只有他能配上吟玉了。”

话音刚落,便听阮云丝冷笑道:“南哥儿差在哪儿?无非是没有你们这样的显赫家世罢了,其它的你再说说,无论容貌,人品,聪慧,哪有一点儿不如人的地方?就是那位王小将军,除了富贵之外,也未必就比得上他呢。”

苏名溪怔了怔,接着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这真是,果然,我这当哥哥的,眼里只看着自家妹妹的好。你这当姐姐的,却只看着自家弟弟的好。只你那弟弟不过是干弟弟罢了,我和吟玉却是通着血缘呢,真不知道你和我急个什么劲儿,难道你不是吟玉的嫂子?怎么就不想着她的好?”

阮云丝笑吟吟道:“我这才是真正地一碗水端平,我何尝不知道三姑娘好,就因为三姑娘也好,南哥儿也好,正是这样,才合该他们在一起呢,何况又是彼此有情的。”

苏名溪点点头道:“你这样说没错,只是这样一来,难免要对不起王家了,唉!今日你不知我是怎么厚着脸皮将那委婉拒绝说出口来,真真是觉得心中愧疚呢。”

“那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妹妹。”阮云丝也叹了口气,夫妻两个又说了些别的闲话,这才安歇了。

转眼间便到了九月九重阳节,因这一日又被叫做老人节,所以往年这一日,苏吟玉和苏吟采姐妹两个都要去寺里为杨老太君上香祈福,今年自然也不例外。阮云丝作为新媳妇,原本也要和她们一起去,却因为有了身孕,而被毫无商量余地的取消了她这份“孝心”,没奈何,只好继续关在家里。

于是在老太君房里说了一会儿话,紧接着便回院子里来,又去后院看了看菊花,那两株绿绣球经过花匠的摆弄,此时已经恢复了精神,淡淡的绿色花朵挺立风中,足足有碗口大小的花朵,花瓣儿紧紧挨着,看上去特别的赏心悦目。

抬起头看了看高天流云,只听芳草笑道:“今儿天气真好,可惜奶奶有了身子,不然这么个天儿,和姑娘们一起出去进香,也权当散散心,倒是顶好呢。”

阮云丝瞪了她一眼,恨恨道:“明知道我去不成,还要说这种话来招我,看把我心情弄不好了,到时候就拿你当一个出气筒。”话音刚落,芳草便笑道:“奶奶若是要奴婢做出气筒,奴婢只好跑了,谅奶奶也追不上。”

阮云丝气道:“好啊,看着如今翅膀硬了是不是?哼!等着,我把这个生出来,紧接着就打发你嫁人。”说完又听芳草涎着脸笑道:“好奶奶,饶了奴婢这一遭儿,等小少爷或是小小姐出来,怎么着还不让奴婢亲一亲,到那时厌烦了奴婢,再打发出门去也不迟啊。”

阮云丝啐了她一口,笑骂道:“好不要脸,到时候出了门,不过一个月,不又回到我身边当差?说的倒好像是回不来了似得。”

芳草嘻嘻笑道:“那是自然,若不是当初说好了让我们嫁出去后还回奶奶身边当差,我和碧秋姐姐说什么也不能答应配人啊,便是赖着,也要在奶奶身边赖一辈子。这都是爷,看着奶奶和我们亲近,他心里吃醋了,所以巴巴的把我和碧秋都打发了出去……”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好啊,敢这么编排爷,等着,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你。”

芳草本就是怕阮云丝不能出去,心里憋闷,这会儿见逗她笑得开心,也就放心了,于是劝道:“好了我的奶奶,外面到底风大,不如先回房把吧,要想看花儿,叫梁伯把这几株移栽到盆里,摆在屋里看岂不更好。”

阮云丝笑道:“这不用费事,爷前些日子说了,已经订了一批名品的盆栽,想来这两日就要到了,到时候咱们院子里也有份儿。”话音刚落,就见燕儿从门里出来,笑道:“奴婢在楼上就看见奶奶在这里看花儿呢,快别看了,何家嫂子带人搬了几十盆菊花,别提开得多漂亮了,正要请示奶奶往哪个屋里放呢。”

阮云丝和芳草都笑到:“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那些花儿可不就是到了?”因回到屋里,从前门出去,果然,就见院中摆着几十盆的菊花,或粉或黄或紫或绿,争奇斗艳千姿百态,好不壮观。

因当下挑了几盆最喜欢的放在内室中,剩下的也都安排送去其他屋里,又问那何家的道:“太太和老太太那边都送过去了吗?还有三姑娘四姑娘那处。”

何家的笑道:“都送去了,今年的花儿比往年还要多些,偏偏两位表姑娘,一个嫁人了,另一个回家议亲了,因此各院里还多分了十几盆呢,老太太和太太都说,奶奶如今有身子,平日里看着花儿,心里头舒畅,因让把好看的都摆到这里来。”

阮云丝笑着道:“真真是罪过,竟让老太太太太想着我。”

何家的自然又说了几句好话,接着见都安排妥当,方带着小子婆子们退了出去。

这里回到屋来,阮云丝看了会儿花,觉着没事情做,于是便来到自己秘密的小屋里,拿起已经做了一半的针线接着做。因为鸭绒鹅绒超出了她的预料,所以除了给苏名溪做件马甲和羽绒裤外,还要给小白和阿峰做两套贴身的小衣服。

这一做便是大半天,那件马甲已经完工了,阮云丝摸着软蓬蓬的马甲,贴在身上只觉暖暖的,想着苏名溪到时候将这个衬在里面,定然是暖和无比,她心里便觉着十分甜蜜。

忽听外面有说话声,却是钟秀在找自己,阮云丝便站起身走出去笑道:“找我什么事?在屋里做了这大半天针线,怪累的。”

第三百四十章:提亲

说完钟秀便笑道:“猜着嫂子是累了,所以故意找你出来,真不知你到底在鼓捣什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布料我们没看过?偏这会儿倒神秘起来了。”说完阮云丝也笑了,伸了个懒腰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会儿却不用急,早晚有你们知道的时候儿。”

芳草道:“如今天就要黑了,奶奶除了中午用了饭外,这半天都没吃东西,可是要进点点心?厨房里有新蒸出来的酥饼和小饺,奶奶要不要用一些?”

阮云丝笑道:“你不说罢了,你一说我才想起来,还真是有些饿了,如今肚子里头揣了一个,别的还没看出来,饭量却是见长。”

芳草便命小丫头把点心端上来,阮云丝刚吃了两块酥饼,就听外面叽叽喳喳的笑声传来,阮云丝站起身道:“这姐儿俩想来是才从寺里回来,怎么就过来我这边了?”话音刚落,果然就听外面小丫头道:“三姑娘四姑娘来了。”一边就打起了帘子。

苏吟玉和苏吟采走进来,一见那几盘子小点心,便都笑道:“我们从寺里回来,中午吃的素,这会儿都饿了,想着去哪里淘登吃的,便想到嫂子这里,果然,一进来便闻着香气了,不知这点心都是什么馅儿的,这样式色泽都好,看着就让人馋得慌。”

两人一边说着,在阮云丝这里也没什么顾忌,转眼工夫就吃了一盘子。接着才坐下来,阮云丝问她们去进香的话,苏吟玉叽叽喳喳说着,苏吟采只在一旁微笑着听,笑着笑着,眼睛便直直看着窗台上那盆菊花。似乎神思不属的样子。

阮云丝看到了,不由有些奇怪,忙道:“四姑娘怎么了?可是看见这菊花漂亮?今儿才送过来的,你和三姑娘屋里也有呢,若是喜欢这一盆。我打发人送去你屋里好了。”

苏吟采惊醒过来,连忙摇手慌乱道:“不……不是不是……我对这些花儿朵儿的也不是很上心,嫂子留着就是,我……我不过是出了会儿神……”

不等说完,便听苏吟玉笑道:“嫂子不必理她,也不知怎么了,从寺里出来便是这个样儿。这一天我们都在一起。也就是中午吃了饭后,我昨晚没睡好,就有些困,找了间禅房歇着。她则去了后院看菊花,回来后便是这么个模样了,我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她又说不是,我觉着不对,这必定是遇到什么人了,不然哪里就能这么神不守舍的?说不到两句话的功夫便走神儿。”

苏吟采的脸都红了。阮云丝看了看屋里的丫头们,给苏吟玉使了个眼色,她这才自知失言,却听阮云丝笑道:“不用你取笑四姑娘,难道你便没有神思不属的时候儿?四姑娘想是有什么心事呢,听说前些天姨娘哥哥出了点事情,怕姨娘和四姑娘都是担心的吧。你们放心。今儿我在老太太屋里,听说已经解决了,本就不与他相干,是对方想要讹钱,让县太老爷仔细一审。便露出了马脚,如今已经释放了,想必过几天就能回来。”

苏吟采的确是有心事,不过也始终为舅舅的事情悬心,此时听阮云丝这么说,不由得喜出望外,心中更是多了几丝感激。见苏吟玉又消灭了一盘点心,她便笑道:“姐姐可见是不喜欢吃素,饿的狠了,如今嫂嫂的点心倒让你吃了一大半去。好了,咱们也该去给老太太太太请安了。”说完苏吟玉也道:“正是,我只因为饿,便先往这边来了,让老祖宗知道,定然要骂我。”说完吐了吐舌头,和苏吟采又一阵风似地出去了。

阮云丝哭笑不得,心想敢情这两位姑娘是来扫荡了。因看着几个空盘子,便对芳草道:“再让厨房做些点心预备着,只怕爷回来也要先垫吧垫吧。”芳草答应去了。

转眼间又过了一个月,天气便渐渐冷了,阮云丝的几件羽绒衣服却也做好,只不过眼下还不是数九寒天,所以倒也不用穿。这一日阮云丝刚刚吃完早饭,就有刘夫人的丫鬟来请她过去,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好简单梳洗了一下,更换衣服后来到刘夫人院里。

进了屋,便见刘夫人坐在椅中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阮云丝心中疑惑,忙道:“太太怎么了?想什么这样出神?”说完刘夫人回过神来,见是她来了,便叹口气道:“坐吧,刚刚王家那边来提亲了。”

“王家来提亲了?”阮云丝心中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不对啊,爷之前说,已经婉转谢绝了啊,怎么……怎么又来提亲?三妹妹知道么”

刘夫人没好气道:“要她知道做什么?”

阮云丝的心便不住往下沉,好半晌才小心道:“太太您……没答应吧?”

“我为什么不答应?王家的条件,我还有什么挑头?”刘夫人虽然这样说,面上却始终没有什么笑容,阮云丝也急了,忙走到她对面,焦急道:“这……这若让三妹妹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哭呢。”

“她哭什么?人家又不是来向她提亲。”刘夫人恨恨地一拍桌子,恼怒道:“都是那个不争气的,我和她说过多少次,这位王小将军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她偏偏不肯。如今好了,人家不知怎么的相中了四姑娘,今儿便是来提亲的。”

阮云丝倒吸了一口冷气,呐呐道:“什么?是……是给四妹妹提亲的?我的天,不是说……不是说那位小将军已经封了伯爵吗?这样年轻就得了爵位,如此人才,除了爷之外,怕也没有比他强的了,他们……他们来向四妹妹提亲?是……是要明媒正娶么?”

“怎么不是?”

刘夫人这会儿懊恼渐去,脸上方露出点喜色来,感叹道:“论理说,你四妹妹也是个好样儿的,模样行事都不错,原本就是性格懦弱了些,这两年跟着她姐姐,许是也受了你这嫂子一些影响,慢慢竟刚强起来。我平日里看着,只觉得若因为她的庶女身份,不能觅得一段如意姻缘,真是委屈了她,如今看来,倒是她最有福气,唉!可惜你那三妹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道理都不懂,也不知将来能挑一个什么样的人。”

正说着,就听外面丫头道:“姨娘来了,”接着苏吟采的母亲便走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奔到刘夫人面前,呐呐道:“太太……妾身刚打兄弟那里回来,就看见碧婉姑娘在屋里等着,她……她都告诉妾身了,这……这可是真的么?王家知道四姑娘是……是庶女么?他们……可是要明媒正娶?”

刘夫人笑道:“你素日沉稳,如今到底也稳不住了吗?放心,都是真的,四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你这娘亲这些年为她的婚事没少操心,这会儿终于可以放心了吧,老实说,这桩亲事倒的确是好得很,我也很为四姑娘高兴呢。”

阮云丝心中也有些高兴,就见那位姨娘竟一下子跪了下去,口口声声感谢刘夫人。刘夫人笑着扶她起来,又对阮云丝道:“刚刚我也打发人去老太太屋里报喜了,想必这会儿也知道了呢,老太太素日里也喜欢四姑娘,这会儿想必高兴,走,咱们一起去凑凑趣,这府里,委实有好长时间不曾这样热闹了。”

等到晚间苏名溪回来,听说了这件事,也是十分高兴,阮云丝从他嘴里打听得那王小将军确是个好男人后,也就放心了。却听苏名溪道:“我说那小子前些日子巴巴跑来问我四妹妹的事,我还奇怪,想着四妹妹从来声名不显的,那时我心里就有几分疑惑,果然,今天他便派人过来了,这么说,他是什么时候见到四妹妹了吧?只是三妹妹四妹妹这些日子都没出门,他也没来过咱们府里,什么时候就见了面呢?”

经他这么一说,阮云丝忽然便想起那一日两姐妹从寺里回来的情形,她心里略微有了谱,表面上却只做不知,装模作样陪苏名溪猜测了一会儿,方安歇下来。

第二日把苏吟玉苏吟采叫过来,将丫头们打发出去,被阮云丝再三逼问,再加上一桩心事尘埃落定,苏吟采也就没有再隐瞒。

原来果然便是那天中午,苏吟玉睡了,她则觉得无聊,便自己去了后山,却不料遇上一只狐狸,正害怕时,恰好一个男子赶到,徒手将狐狸摔死,只是手臂却也被那只狐狸临死反扑给抓伤了。

苏吟采总不好扔下恩人就走,虽然不是救命的,但也的确是解了她的危急,因便用身上帕子替他包扎了伤口,听那男子问她是不是苏家三姑娘?她慌乱之下,便脱口而出,说自己是苏吟玉的妹妹。男子倒也没问别的,向她道谢后便离去了。

“好哇,竟然有这样浪漫旖旎的事,你都不肯告诉我。”

第三百四十一章:幸福(大结局)

听完了,苏吟玉便张牙舞爪的扑上去,一边叫道:“老实交代,他长得什么样?说话好不好听?看上去果真英武不凡么?可配得上我的好妹妹?”

苏吟采红了脸,看见阮云丝在一旁吟吟笑着,周围也没有别人,于是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便站起来小声道:“是啊,他玉树临风丰神如玉,声音也温柔,十分英武不凡。这样的男人,本是要配给姐姐的,谁知道你竟不肯,如今倒是便宜了妹妹我……”不等说完,方意识到这话造次了,不由得脸都红透了。

却听苏吟玉笑着咬牙道:“嫂嫂听听,这丫头可不是疯了呢?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话音未落,苏吟采已经羞得扑上来,摁住了她道:“如今我都说出来了,姐姐心里那个人也不该再瞒着我吧?究竟是谁,你快说。”

事到如今,苏吟玉自然也不肯瞒她了,便微笑道:“若说起来,你也认识的,便是……秀丫头的哥哥,如何?你只说你们家那个有多好,可我挑的这个,除了家世之外,又有哪点比你那个差?”

苏吟采怎也没料到这个姐姐眼高于顶,又出身贵族,喜欢的竟然是钟南。她想起先前母亲曾说过,想把自己配给钟南的事,只看重了他的稳重温柔。不由得出了一会儿神,方摇头笑道:“这世间事真真是奇妙……”不等说完,脸又红透了。暗道苏吟采啊苏吟采,你今日怎的这般不知廉耻,这样话也是你说的么?你还没出阁呢。

却听阮云丝也在旁笑道:“可不是,真真是奇妙极了。原先太太的打算,是把三姑娘配给王小将军,四姑娘配给南哥儿。谁知道你们姐妹俩如今竟颠倒过来了。”

一边说着。她就心想这是现在就解开了这个结,不然的话,就依照刘夫人安排的剧本发展,等到成婚那天,我这个嫂子暗中使点手脚。把两顶花轿一换,便是现成一出上错花轿嫁对郎啊,啧啧,有点可惜,不过也好,生活要是能和和美美的,何必平生波澜?我果然是日子过得太闲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交九,这一天一早上起来,便是北风呼啸。苏名溪来到屋外,只见采莲和几个小丫头端着洗漱用具过来,一边担忧道:“外面儿风也大,还夹杂着雪花,爷今儿得多穿一些了,不然在马上,定然叫风打透了。”

苏名溪点头道:“行,今年不是有先做好的皮裘吗?拿出来预备着。”说完便去洗脸。接着用毛巾擦了,笑道:“果然是交九了,这水也刚刚温热罢了。”

说完就听小丫头道:“奴婢这从厨房里端过来时,还是滚热的,不过走了这么段路,就凉成这样儿了。”一边说着,便和其他小丫头收了用具。鱼贯出门,这里采莲就安排苏名溪用点心。

等到吃完了,正要更换衣裳出门,便见阮云丝从里屋走出来,苏名溪不由得一愣。连忙上前道:“这是做什么?你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不是都说了吗?你有身子了,不用和我一样早起。何况如今交九了,天亮的晚,又冷,你不在被窝里多睡一会儿,倒起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