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半晌才低声道:“这种话,以后都别再说了──孩子多是持宠而娇。可别把他养成个娇横的性子才是!”

顾妈妈是乡野出身,并没有多想。笑着应“是”,奉承十一娘:“夫人这样,比得上孟母了。听说她为了孩子,曾经搬了三次家呢!”

十一娘听着笑道:“孟母可比不上。不过要跟孟母学一学。你们可别阴奉阳违的,到时候孩子看见我严肃,在我面前一个样;看见你们溺爱,在你们面前又是一个样。到底难成气侯,毁了他的一生。”

顾妈妈忙道:“夫人放心,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不会违逆的。”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出了月子,每天的晨昏定省就不能免了。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带着抱着谨哥儿的顾妈妈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见了嗔道:“你这孩子,这么急干什么?先把身体养好再说。”携了她的手坐到了炕上。

“不过是从正屋到您这里。”十一娘笑道,“不惹事。何况天天在床上躺着,人都要发霉了,正好走动走动。”

“就是走动,也不用这样早。”太夫人说着,示意顾妈妈把谨哥儿抱到自己面前,“我知道你们孝顺,可孝顺有千百种。晨昏定省是一种,你把身体养好了,照顾老四、教养子嗣、主持家馈,让我能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这也是一种。”说着,把谨哥儿抱在了怀里,“你听我的话,先好好养上三、五个月,待身子骨好一些了,再来给我请安也不迟。”

十一娘听着有些羞惭。

自己病着,家里的事全搁在了太夫人的身上。认真一想,她的孝顺到流于表面了。

她脸色微红,低声道:“娘说的是。”

太夫人见了笑着微微颌首,低头看睁着眼睛的谨哥儿:“瞧这双眼睛,又黑又亮,不知道有多精神。”

一旁的杜妈妈见十一娘面露尴尬,忙凑趣似地道:“可不是。我越瞧越觉得像侯爷小时候。”

正说着,有管事的妈妈来请太夫人示下。

十一娘起身告辞。

太夫人却要留了谨哥儿:“…你好好去歇了吧!谨哥儿给我作个伴。”十分喜欢的样子。

老人都喜欢孩子,谨哥儿又是家里最小的。

十一娘想到五夫人正怀着身孕。

说不定那边生了,太夫人对谨哥儿的关注又小了些。

她心里虽然舍不得,又不忍让太夫人伤心,只好反复叮嘱顾妈妈、万三媳妇、红纹、阿金等人好好照顾谨哥儿,自己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出了门,乌云密布,一阵北风刮过来,有些刺骨的凉。

“看这样子,怕是要下雪了。”琥珀望了望天。

十一娘掖了掖披风,笑道:“瑞雪兆丰年。我们正好可以赏雪景。”说着,往后院去,“我们去看看五夫人吧!──她怀了身孕。从前我在月子里,不便拜访,如今出了月子,怎么着也要去看看才是。”

“是!”琥珀应着,扶着十一娘去了五夫人处。

五夫人看见她有些意外,客气地把她迎到临窗的大炕上坐下,让小丫鬟上茶点。

十一娘笑道:“歆姐儿呢?怎么没见歆姐儿?”

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宝贝女儿,五夫人的表情都缓了缓,笑道:“她是个坐不住的,定妈妈陪着出去玩了!”

十一娘就问起她的身体来。

“我这次和上次截然不同。”五夫人笑道,“上次吐得不行,这次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挺好的。”又道,“你身体不好,这些事就别操心了,还是养好身体要紧。”

两个人寒暄了半天,歆姐儿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闹情绪,让她叫人也不叫,还吵着要五夫人抱,十一娘就告辞回了屋。

竺香迎出来:“正想去找您──林大奶奶来了。知道您去了太夫人那里,等了您有半炷香的功夫!”

十一娘有些惊讶,快步进了屋。

林大奶奶看着迎了上来,不待十一娘开口已笑道:“我是个沉不住气的,知道仲然中了举,就立刻跑来告诉你了!”

这样说来,林家也知道了。

十一娘笑道:“既是你外甥,也是我们家大姑爷。我们同喜,同喜。”

林大奶奶听了掩袖而笑:“我们两个倒像王婆似的,自家夸起自家的来。”

两人相视一笑,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坐下。

林大奶奶就说起邵仲然如何孝顺、行事又如何的稳沉来。

十一娘明白了她的来意,也顺着她的话说。

林大奶奶见十一娘言辞诚恳,心中微安。

李霁的婚事弄得人皆尽知。别人不知道,林大奶奶心里却很清楚。要不是当初她插了一手,李霁说不定就是徐家的女婿了。虽然她觉得邵仲然不比李霁差,可现在李霁功成名就,为世人所熟悉知。邵仲然毕竟少了一份认同。她怕苦十一娘心里不舒服,亲自来向十一娘道喜,也有报信的意思。

十一娘想着既然沧州那边有邵仲然的消息过来,更应该有慧姐儿的消息,说了说邵仲然,就转移了话题,问起慧姐儿来:“…她还适应沧州生活吧?”

“邓家原和邵家是通家之好。”林大奶奶想起女儿眼角眉梢已满是喜悦,“她也算争气。去了之后孝敬公婆、尊敬丈夫,与族里的婶娘、妯娌们处得也很好,邓老太君不知道有多喜欢她。别说是我了,就是慧姐儿的舅舅、舅妈们都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她能有今天的。”

“孩子在父母眼中总是个孩子。”十一娘笑道,“实际上离了你,她有主见的很。”

“可不是这个道理。”林大奶奶听着直点头,说起贞姐儿:“…你也放放手了。”又道,“我还指望着她早点嫁过去,我们慧姐儿也有个伴。”

十一娘主要是担心贞姐儿太早生产──她自己就遇到了这样的坎。却不好跟林大奶奶说。她身边的女孩子多是十四、五岁就嫁了,说多了,大家不免会觉得她怪异。她笑道:“正教她怎么管家呢!”

“你倒会说我,轮到自己,和我一样了。”

两人说着,笑了起来。

有小丫鬟进来:“夫人,汤药煎好了。”

林大奶奶听着就站了起来:“那你先喝药吧!我去太夫人那里,也和她老人家絮叨絮叨去。”

十一娘这样一圈跑下来,也的确感觉有点累。笑着送了林大奶奶出门,吩咐竺香送林大奶奶去了太夫人那里,自己回屋喝了药,换了件衣裳,沉沉睡去。

再睡过来,十一娘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睡在自己枕边的谨哥儿。

她忙坐了起来,对在床边服侍的秋雨道:“六少爷回来,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秋雨忙道:“太夫人见您睡得熟,不让我们叫。”话音刚落,有小丫鬟隔着帘子道:“夫人,甘老泉家的来给您问安!”

自从甘老泉私下为三爷在燕里置了宅子以后,十一娘都有拿不准甘老泉到底在山阳多一些还是在燕京多一些。

“请她进来吧”十一娘依在迎枕上,懒懒地道。

小丫鬟应“是”,打了帘子,甘老泉家的进来给十一娘磕了三个头:“快过年了,三夫人派奴婢两口子领着人回燕京给太夫人、侯爷送年节礼。奴婢进来给夫人磕头,问个平安。”

十一娘让小丫鬟端了杌子她坐,问起三夫人俩口子的情况来。

“老爷、三夫人都好。”甘老泉家的笑道,“就是想起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婚事还没个着落,说起来就长吁短叹的伤心一番。”

十一娘不由猜测甘老泉家的进内院问安是不是受了三夫人所托,催他们帮徐嗣勤两兄弟快点订门婚事。

思谋忖间,那甘老泉家的笑道,“还好前些日子三爷的上峰做媒,把邻县方县令的嫡长女许配给了我们家大少爷!”

十一娘很是诧异。

三夫人不是一心一意要求高门女为妻,怎么突然又答应上峰保媒,给徐嗣勤娶了个县令的女儿呢?

第四百七十三章

十一娘不知道三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不好多评价,笑道:“这下好了。前两天太夫人还问起大少爷的婚事。如今知道婚事定下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又道,“太夫人那里,你快去禀一声吧!也让她老人家安心。”其他的,没有多问。

甘老泉家的想着来时三夫人的嘱咐:“…把方家是什么来头跟太夫人、二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都说说。免得有人觉得我们离了他们就活不成了似的。都给我们家勤哥儿说的是些什么样的人家!”

她笑着应“是”,却并不急着走,道:“那方家,是湖州大户人家。方县令的伯父,就是原都察院御史方随方大人。这位方小姐,是方县令的嫡长女,自幼跟着姑姑读书,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擅长音律。”说到这里,甘老泉家脸露骄傲,“四夫人出身江南,应该知道方随方大人吧?就是建安四十六年辞官的那位方大人而方小姐的姑父,是原礼部侍郎江淮扬江大人。”

十一娘不知道。但甘老泉家的此以为傲,想必不是名臣就是名士!

她淡淡地笑道:“我在余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听说过这两位大人。不过,能与江南大户人家结亲,总是件好事。”

甘老泉家的见十一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颇有些失望,可十一娘已经端了茶,她不好多说,只得笑着起身告辞,去了太夫人那里。

晚上徐令宜回来,十一娘把这件事告诉他。

徐令宜听了却皱了眉头:“怎么和这家人订了亲?”

“不好吗?”十一娘道,“我听甘老泉家的那口气,方随和江淮扬好像还是名人!”

“也算是小有名气。”徐令宜道,“建安四十六年,安成公主的驸马贩私盐,就是被方随弹劾。最后被仗责四十大板,到现在走路腿还一瘸一拐的。至于江淮扬,擅长音律,诗词,是江南名士。受当年‘巫盅案’牵连,辞官归隐…”话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他们家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十一娘轻轻摇头:“妾身也不知道!”

徐令宜想了想,道:“算了。婚事既然定了下来,我们再说什么也枉然。何况这是三哥的事,我们也不好插手。”又道,“好在明年春天三哥要回京,到时候我们兄弟见面了再说吧”然后坐到了床边,望着熟睡的谨哥轻声道:“如今孩子也满了月,我看,你们还是早点搬回正屋去住吧!那边有暖阁,又有净房,不管是你和孩子都方便一些。”

十一娘也准备搬,这样隔着个屏风睡着顾妈妈,她实在是不习惯。闻言笑道:“要不,我们明天就搬过去吧!”

“那就明天吧!”徐令且笑道,“我让临波和照影进来给你帮忙。”

“不用了!”十一娘笑道,“他们来,我还不方便些──在耳房住了快一个月,哪没有点私密的东西。”

徐令宜听了不再做声,梳洗一番歇下。

屋子里悄无声息,只有放在墙角的羊象宫灯偶尔发出两声“噼啪”的灯花爆裂声,气氛更显静谧。

徐令宜翻身,手就习惯性地伸进了十一娘的衣襟里。

腰肢细得好像略略使劲就会断似的…胸只能盈盈一握…可对比她的削瘦,又显得有些丰满。

念头一闪,拇指自动地寻找丰盈上的那颗茱萸轻轻磨挲起来,扑在她颈脖的热气变得有些炙热。

“侯爷…”十一娘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娇嗔着去推徐令宜。

“我知道。”徐令宜低声笑着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口,没有任何迟疑地放弃了,“快睡吧”手滑落在她的腰肢上,身体的反应却办法随心所欲地平复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有些难过。

她把头藏在了徐令宜的怀里。

有些事,她没办法消除,却也不想推波助澜。

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她的手轻轻地探进徐令宜的衣襟里…却被徐令宜擒住。

“别乱来!”他声音里隐隐含笑,“快睡吧!明天还要搬屋子。”

十一娘只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

她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而是顺势握了徐令宜的手,轻轻地喊了声“侯爷”。

气氛十分的暧昧。

徐令宜有片刻的犹豫。

他还记得第一次她羞怯之下透出来的僵硬和无奈…他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形成了搂抱的姿势:“快睡吧!”说着,像对待孩子似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十一娘暗暗松了口气。

她总觉得自己很笨拙,特别是徐令宜亮晶晶的凤眼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的时候,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不用自然最好…

可心里为什么有些不安呢!

十一娘咬着唇。

肩膀突然被蹬了一下。

她转过头去,就看见解了包被换了小袄的谨哥儿小手凑在嘴边,正用一双墨玉般的眼睛望着她。

“谨哥儿!”

什么时候孩子醒了也不知道…

十一娘心里有些内疚,正要坐起来,一旁的徐令宜已抱了孩子:“顾妈妈,顾妈妈…”

顾妈妈披着衣裳,小跑着进来。

“侯爷。”她接过了谨哥儿,很熟练地解了谨哥儿的尿片端了尿,又抱到屏风后面去喂奶了。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十一娘很是尴尬。

刚才怎么没有想到屋里还有顾妈妈…这要是…还好谨哥儿醒了。要不然,岂不让笑死了!

她涨红了脸,翻身背对着徐令宜躺了。

徐令宜有些不解。

俯身打量她。

只见十一娘面如红霞,长长的睫毛颤巍巍如迎风的花蕊。

他想到她娇羞的性子…莫非是他刚才的拒绝让她恼羞成怒?

念头一闪,突然有点想笑。

正寻思着要不要打趣她两句,顾妈妈轻手轻脚地抱了孩子进来。

徐令宜想到这小祖宗有时候拍两下就睡了,有时候却睁着眼睛玩大半夜…起身接了儿子,和往常一样,一面走,一面轻轻地拍着儿子哄他睡觉。

听到动静的十一娘扭过头去。

昏黄的灯光中,身材高大的徐令宜影子被拉得很长,他动作轻柔地抱着襁褓中的谨哥儿,眉宇间一片祥和。

第二天,十一娘搬回了正屋的内室。

中午,徐嗣谆和徐嗣诫跑来看弟弟。

“母亲,你是不是好了?”徐嗣谆拉着谨哥儿的小手,“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和从前一样,每天中午都在您这里吃饭?”

徐嗣诫也道:“母亲,那我是不是能搬回来了!”

十一娘并没有全好,刘医正如今每隔五天来给她施一次针,汤药也没有间断。

“可以啊!”她不忍让孩子们失望,何况徐嗣谆和徐嗣诫兄弟身边都有妈妈、丫鬟服侍,“不过,要先得祖母同意才行!”

两个孩子都欢呼起来。

躺要床上的谨哥儿则努力地弯着手臂,希望能把小拳头送到嘴边,可惜穿得太多,弯了半天也没有成功,索性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徐嗣谆忙哄着谨哥儿:“别哭,你别哭,我忙你去喊乳娘。”

谨哥儿哪里懂这些,哭得更大声了。

徐嗣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了粒糖出来:“我给糖你吃,你千万别哭了!”

吓得十一娘一身冷汗,正要去抱谨哥,红纹已抢先一步抱了谨哥儿:“五少爷,六少爷还小,只能吃顾妈妈的奶水,你们吃的东西六少爷都不能吃。”一面说,还一面轻轻耸着谨哥儿。

十一娘松了口气。

对红纹的举动不由暗暗点头。

“那,那弟弟什么时候能吃东西?”徐嗣诫有些失望地道。

红纹张口欲说,徐嗣谆已道:“至少要三岁!”

“为什么要三岁?”徐嗣诫像个好奇宝宝,“三岁就什么东西都能吃了吗?”

徐嗣谆点头:“因为你来我们家的时候,就什么东西都能吃了──我还把皇后娘娘赏的水晶糖全都给了你。”

十一娘有些惊讶。

徐嗣诫到徐家的时候,徐嗣谆还不过六岁,没想到他还记得这样清楚!

而徐嗣诫好像对从前的记忆有些糊涂了。他望着徐嗣谆,显得有些困惑。

十一娘忙岔开了话题:“谆哥、诫哥,你们不是给谨哥儿做了小红灯笼吗?快拿去让秋雨找出来哄弟弟玩。”

两人一听,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各提了个巴掌大小的红灯笼进来在谨哥儿面前晃来晃去,逗着谨哥儿。

谨哥儿的眼睛随着红灯笼来来去去,暂时忘记了哭。

就有小丫鬟禀道:“夫人,弓弦胡同那边有喜帖过来。”

算算日子,已是十一月中旬,十二娘成亲的喜帖也该正式送过来了。

“拿进来吧!”十一娘叫了小丫鬟进来,“太夫人那边可得了信?”

小丫鬟伶俐地道:“太夫人、二夫人和五夫人都有人去送喜帖了。”

十一娘点头,太夫人来了。

十一娘忙起身迎了太夫人进来。

太夫人见三个孩子玩在一起,欣慰地笑着微微颌:“十二姨那边,你有什么打算?”又提醒她,“娴姐儿和十二姐成亲的日子相隔不到两天!”

“娴姐儿那边,我会亲自去给她添钱。”十一娘沉吟道,“至于十二妹那边,少不得要走一趟。”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太夫人听了赞许地点头。

虽然有远近亲疏,却也不可做得太过明显。

“你心里有数就好。”太夫人笑着,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

徐嗣谆和徐嗣诫跑了过来:“祖母,祖母。”作揖行着礼。

太夫人望着两个孩子呵呵地笑,又从顾妈妈手中抱过刚哭过的谨哥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谨哥儿了说给祖母听,祖母望你教训他们。”又道,“我们谨哥儿穿了小衣裳,看着更齐整了。”说着,在谨哥儿的面颊亲了一口。

谨哥儿就睁着一双被泪水冲洗后如黑宝石般清亮的大眼睛望着太夫人。

太夫人看着心里十分喜欢,又在谨哥儿的面颊亲了一口。这才问徐嗣谆和徐嗣诫:“你们怎么又跑来吵母亲了?”

徐嗣谆忙道:“母亲说了,她病好了。我们以后每天中午都可以在这里吃饭了!”

太夫人就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笑道:“不过是吃个午饭,又有丫鬟、婆子们服侍着,娘不用担心。”

太夫人见自己和十一娘说着话,徐嗣谆和徐嗣诫已一个去拉谨哥儿的手,一个拽了谨哥儿的手,笑着轻轻摇头:“你呀,就是太惯着他们了!”

十一娘笑道:“不惯孩子难道还怪大人不成何况谆哥和诫哥这样乖,我就是想惯,只怕也惯不坏。”

正说着,几位姨娘过来。

见太夫人在,文姨娘有些拘谨,乔莲房落落大方的,杨氏则显很恭敬。

“知道夫人搬回了正屋,特意来看看,”文姨娘一反常态,没有说话,乔莲房站在那里,颇有些矜持,杨氏见场面有些冷,笑着上前道,“夫人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是。”

“也没什么事!”十一娘道,“正屋的地龙一直烧着,家里的尘灰也有秀莲几个帮着打扫。”说着,她端了茶,“要是有什么事,到时肯定要请几位姨娘来帮忙的。”

三人见了,曲膝行礼,鱼贯着退了下去。

太夫人望着杨氏的背影欲言又止。

杨氏如今还没有侍寝,相信府里很多都知道,就更不要说太夫人。十一娘怀孕的时候怀象不好,徐令宜多有怜惜,在她屋里照顾她。后来分娩,先是遇到难产,后来又是孩子有些不舒服,现在她血崩,需要调养个三、五年。按着贤妻的标准,她应该安排妾室待寝,轮到在自己房里的日子时,更是要通房服侍才是。如今徐令宜一味腻在自己的屋里…

她装糊涂。

“娘,您吃过饭了没有?要是还没有用饭,不如和我们一起吃吧?”十一娘笑着拉了徐嗣诫,又揽了徐嗣谆的肩膀,“我们也都还没有吃午饭呢!”

太夫人见着笑了笑,道:“那好,让你的小厨房给我做道笋干老鸭汤吧!”

这是太夫人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十一娘笑着应喏,吩咐竺香去传膳。

徐嗣谆和徐嗣诫围了过来,一个嚷着要吃“龙井虾仁”,一个嚷着要吃“玫瑰酥饼”。太夫人被逗得呵呵笑,对不懂事的谨哥道:“你看你五哥,就知道酥饼、酱肉包子。”

徐嗣诫喜欢吃肉包子,阖府皆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悄声在他耳边道:“我也很喜欢吃酱肉包子。”

徐嗣诫抬头,脸红红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过了两天,十一娘去忠勤伯府给娴姐儿添箱。

甘夫人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你身子骨不好,还亲自来了。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