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钱够吗?”

锦绣摇头,带着主意笑:“一万两当然不够。谁要这一万两,我要的是这十尊白玉菩萨。我以前见过这玉菩萨的,足足每尊值个六七千!好在于家的四少爷和你一般荒唐,才押给了你。”她回头又冲他绷起脸来:“你剩下的那些帐,我以后慢慢跟你算。总会两清的!”

瑞铮只是笑,也不介意。

“不过,只事情有一样不好办——这于家老爷是出了名的小气,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如今你这笔单子叫他吃了个大亏。只怕他赖着不答应!你能叫于家四少爷偷偷送出来么?”

瑞铮摇头:“那于家四少被朝廷缉拿,自打我给了他那一万两,他就跑路去关外了,再也没回来。”

知己知彼

那冤家也真是个人才。竟能把这世上不着调的人都结识个遍,什么地痞流氓,骗子逃犯的。

锦绣拿着苹果,站在书架子前,瞄准了果盘,“嗖”地一声,苹果砸在桌子上,弹了几下,又掉到地上了。锦绣掐腰站着吐气,有这么难么?昨日见他轻轻一扔,果子就稳当当的落进盘子里去了。

罢了,罢了,还得她爬到桌子底下去捡苹果。待她蒙一头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时候,招娣正站在书桌前面看傻了眼。

“好奶奶,你干什么来着?”

“拿了苹果,却失手掉到了桌低下去。我得捡出来嘛?”

招娣皱着眉头,上前拿手里的帕子给她打灰:“至于吗?看这身上,好好的凤尾裙子经不起这又跪又磨的。”

“你是心疼我还是心疼这裙子?”

“人是活该自找的,这裙子可没罪,可怜的被你糟踏。”招娣噘着嘴埋头弹灰,碰着了顽渍就得好一阵较劲儿。

锦绣呵呵笑了。

“少奶奶,你笑什么?”

她今日心情好,茅塞顿开,自然笑出来。“我笑你这絮絮叨叨挑挑剔剔、连个线头灰尘都计较的德行,倒像我的一个亲戚。”

“哪个?”

锦绣正要说,下人来报说徐师傅和乔五哥回来了。她便卖着关子去了花厅,引得招娣一路好奇一路跟着。

徐奉和乔五立在花厅,毕恭毕敬的站着。锦绣笑着招呼他们在梨木圆桌前坐下来。招娣一看架势赶忙去冲了几杯茶水,上了几盒点心。

徐奉看看乔五,开口道:“方文相有家店面颇大的当铺,就在这杭州城里。他起家时候也不是很长,他本是杭州人,年轻的时候在我们鲁中做过生意的。后来生意没做好,折了本钱,又回来杭州与人合伙做了当铺。”

锦绣一拍手:“怪不得。如此说来我倒是记得他了。他在鲁中作过生意的!许多年前我刚插手家里瓷器生意的时候,我爹与人争夺一所窑厂的生意,那对家好像就叫方文相。生意到手以后,那输了的对家老母还来我家哭穷过,我脑子里颇有印象。后来就不再见了。可他怎与何乃之有瓜葛?”

乔五张嘴要说,徐奉抢了个先:“方文相鲁中生意失手,连回杭州的盘缠都没有了,当时正遇上了侯掌柜。是侯掌柜给他凑了笔安家费,他才能回杭州继续生意,与人合伙做了当铺。这些年他那些合伙的人都下云南去了,只留他一人不出苏杭。他便凭着积囤下的钱财人脉,买下了整爿当铺。如今独自经营着,生意不过不失。”

锦绣哼了一声:“侯掌柜怕又是拿了纪家的钱去做的人情!到有能耐!”

徐奉看锦绣生气,便又上前来讨好:“至于那吴原,却正得我们的心意!少奶奶可知那吴原是做什么的?是织户头子,做着半拉棉布生意。少奶奶看,是不是可为我们所用?”

锦绣心思并不在吴原上头,她一手担着头想了会儿,再站起来的时候竟显得踌躇满志:“我们从头捋一捋。”

那高昂的模样,让在座的都沾了些斗志。

她把昨日瑞铮给字据的事情说了。徐奉喜出望外:“那可是于家的家传宝贝。怎么欠给我们了?”

锦绣摇头不提这茬,只说其他:“且说于家。凡是鲁商都晓得那于家,以山货生意起家,算得上是一方财主。虽有钱,却小气。从不借钱,从不欠债,从不赊账。说起于家,他们抠门儿的名气比他们有钱的名气大。”

乔五呵呵憨笑,他们乔家兄弟私下也是这么说于家的。

锦绣团团乔五的头:“这么小气,又怎么肯吃亏把那白玉菩萨给我们?好在,小气归小气,他们还又死要面子。做个事情最讲究形式。婚葬嫁娶,谁家也没他家繁琐,恨不得连一根麻绳都跟人计较怎么个栓法。”

乔五又连忙附和:“我三,三哥,就就给他们家拴过麻绳绳,真是计较死人。非要你打个什么花样的结。打打的不对,就,就不给钱!”

锦绣笑:“对,这是于家。昨夜我思索了一夜,想着怎么能要来那十尊白玉菩萨。又想到,世上万物相克,总有一物能克住于老爷,总有一人是他们小气又爱面子的人怕的。于是,我便想到我的一个亲戚。她正是于家的克星。”

招娣这头明白了。她一想明白这克星是谁,便忍不住笑了,笑得徐奉和乔五一头雾水。

锦绣戳一下招娣:“这是家丑,不方便多说,但这这白玉菩萨我们全当它十拿九稳好了。那我们再说方文相。此人我不是很熟识,亦没打过交道。可我听我爹说起他做生意的样子,是位畏手畏脚的人。他生意做坏了,能叫自己老母去哭穷;别人出门谋财富,他却成了惊弓之鸟,足不出苏杭。亏过一次本后,他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想帮何乃之的忙一定不是他本意。他只是碍于侯掌柜当年的恩情,出手相助表示一下意思就成,要是让他倾囊相助,那是不可能的。所以眼下我们不妨拴住何乃之,重点从这方文相下手。拿住了方文相,那就是抽了何乃之釜底的薪。到时候,何乃之只能把茶山拱手相让。”

徐奉:“少奶奶想拿什么去抽这薪?”

锦绣笑颜:“借于家的矛去攻方文相的盾。徐师傅这么聪明,还没想到?”

徐奉想了会儿,才恍然大悟,连连拍手说妙极,这回何乃之是非输不可。

这头招娣和乔五却怎么都想不出。招娣倒是不急,只要结果是好,她并不挂心是什么方法。倒是乔五,只急蹦上蹦下团团乱转。惹的锦绣和徐奉笑。大伙嬉笑中,招娣回头看了锦绣一眼,正赶上锦绣瞅她。她一阵慌乱,立马低下头来。

纪瑞铮从外面回来,看见花厅里人人喜气,窃窃私语。便知道是有好了好苗头。便也不再进去打扰,自行拐个弯儿,哼着小曲回厢房了。

锦绣回了书房,提笔给程津南写信。简明告知了于家的事情,麻烦姚大娘去要。

她知道,即凡是父亲的话,姚姨娘是唯命是从;即凡是姚姨娘的话,那姚小巧是最在意的。想那姚小巧在程家哭一天就能拿走五千两,那她纠集十来个婆子去于家哭两天,就不信闹不回那十尊菩萨。再加上她那能吃苦的精神,能任凭太阳再大也得哭足一晌午。锦绣对姚小巧还是信心满怀的,只是谁想到她程锦绣也有重用姚小巧的时候。

信写完了,叫乔五连夜送去鲁中程家。希望那十尊菩萨能赶上他父亲月初外运的一笔瓷器。即保险又快速,能赶在纪家山穷水尽之前把救命菩萨运过来。

忙了半天,见招娣端着托盘来了,才知道又该吃饭了。

锦绣吃饭向来快速,不细嚼不细咽,囫囵着图个饱就好。招娣就站在边上看她吃。等到她吃完,也没等多少会儿。

“你有话说?”

“是。”

锦绣擦着嘴,低头整理案子,“招娣,少奶奶没有那么刻薄。你有些小心思自个留着也不是不行。没有必要非说出来。懂么?”

招娣杏仁眼一忽闪,咬着嘴唇点头。

锦绣安慰她:“去吧。”

招娣收拾了碗筷,抬脚往门口走,没走两步却把托盘失手跌了,盘碗跌碎了一地。

锦绣下了一跳。

只见招娣肩膀抽搐,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水。

她小步跑回来,跪倒在锦绣面前:“我不想再瞒。少奶奶这等眼神儿怎么回不知道我的小心思。我只想把底子托出来给奶奶看。要打要罚随您的便,我只图个心里舒坦。”

锦绣只管写账目,也没理会。

招娣低头絮絮的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我才十四岁大,跟在夫人身边才一两年。……什么都不懂。那本不是他的错,他是被何乃之灌了酒。姓何的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他使手段给我喂了药,却阴差阳错进了少爷的房。才……出了事情以后,他跟夫人要过我几次,想要给我个名分。可是夫人不肯,老爷更不肯。毕竟少爷还未娶正房,这早早的纳了妾,恐将来的媳妇心里有芥蒂。少爷年轻气盛,一怒之下跑出了家门。日后,他的风流名声也就起来了。招娣有自知之明,知道少爷离家并不是因为我,我那事情不过是在这当口上推了他一把。他正好能圆了自己的心意。……前些日子见到了,他还问我怨不怨他,我不怨。少奶奶,我不怨。我怨也怨自己傻,我怕见着何乃之,我怕那姓何的向您说这档子事情。我想来想去,何不自己跟您说了,省得他恶人先告状。”招娣揉着眼睛哭,“我,也不知说的清楚不清楚……少奶奶……”

招娣抬头看,只见锦绣笔下忙碌,听见招娣不说话了,这才知道说完了似的。她点点头,应付的嗯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招娣忐忑着站起来,犹犹豫豫的往门口走,走了两步,见地上的碎碗还在便伸手去捡。锦绣突然叫了她一声,她一紧张,正好划破了手,一道血印子顺着手纹往下流。

“催一催乔五,叫他立即启程别磨蹭!”

“是,少奶奶。”

招娣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出去了有一会了。

锦绣又填了几项,不小心醮多了墨,下笔一颤,墨渍就滴了下来。

她愣了一会儿,忽地把毛笔扔进砚里,弹起来又打翻了墨盘。墨汁溅了一桌子。

她把脸埋进手掌里叹气:程锦绣,再叫你旁敲侧击啊。看你敲打出来的是什么陈年老帐!这个乱世春秋,连招娣也送了个意外来给你。

吃过了晚饭还不见锦绣,纪瑞峥觉得有点怪。正好招娣来收盘碗,逮住她便问。

招娣一听“少奶奶”三个字,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吃过了午饭就出去了。

“去哪了?”

“去找上回说的,跟……何,何公子打架的那人去了。”

“找他?做什么?”

“不大知道。不过,看她身边带着徐师傅,估计是去谈生意了。听说那个姓吴的是个做棉布生意的。”

纪瑞峥一听,呵呵笑了:“你们少奶奶这次得讨苦头吃了。”

招娣不明白。

“那可不是个讲理的东西,他不但跟何乃之有过节,我帮着何乃之的时候,他也是被我摆了一刀子的。他记仇得很,怎么可能回过头来就跟我老婆谈生意了呢?”瑞峥边说边打哈欠:“去之前也得跟我打声招呼啊,对付姓吴的,我最有招了。”

“徐师傅跟着呢,想必没有事情的。”

纪瑞峥“哼”了老大一声:“没他跟着还好,他跟着更坏事。你们少奶奶不被他赶出来就万幸。”

招娣听了不再说什么,只是细细索索的收拾东西。纪瑞峥走到花厅门口背手站着,仰头对着海棠月亮吟诵了几句什么,反正招娣也听不懂。

又等了会儿,院子门口传来吵闹声,几个小厮提着灯笼进来了。锦绣披着一件斗篷,遮了脸,跟在后面。再旁边是徐奉,一路上捧月亮似的捧着锦绣。

看见纪瑞峥站在花厅门口,锦绣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来了。

摘了斗篷,露出了脸,招娣吓坏了——一块鸡蛋大的淤青正在锦绣的右脑门上。

“怎么了?怎么了这事?好奶奶,疼不疼?”

锦绣疼得咧嘴:“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只觉得火辣辣的。”

徐奉满脸歉疚:“都怪我都怪我,那姓吴的说话不好听,我跟他顶了两句,谁知道他是那么无赖的一个人,两句话没说完,他就急起来,脱了鞋就扔了过来。正巧少奶奶来拉扯我,那鞋帮子正好就磕在少奶□上了。”

纪瑞峥听了,忍不住呵呵笑起来,直到一屋子的人都气呼呼的回头看他,他才艰难的收住了笑。一手捂嘴,一手拍墙,憋得脸通红。

锦绣回头气急败坏的训徐奉:“算了!明知道是无赖你还要跟他争。这哪是有道理可讲的!要是真动起手来,怎么斗得过他们?大丈夫能屈能伸,以后好好管住自己的毛躁脾气!”

徐奉不敢再惹锦绣生气,连连点头。

“这吴原,是没法指望他和咱们联手了,眼下,只能祈求那十尊白玉菩萨能平安来杭州!”锦绣起身,被招娣扶着往厢房走,经过纪瑞峥的身边,又回头冲着徐奉说:“那可是托咱们大少爷的福!”

瑞峥正面看见了她额头,忍不住又笑了。

屋里只有两个人。

招娣从来没觉得这么尴尬过。锦绣似乎是忘了那件事,也许是压根没到心里去。她只顾着对着镜子看淤青,连招娣在这屋子里都不留心。

其实,一直是这样的,只是她太多心了。

安排锦绣□,擦好了药,正要出门告辞了,锦绣拉住了她的手。

“招娣。”

招娣“哇”的就哭了出来:“少奶奶,你骂我吧,你打我吧,你说我什么都好。你别这样不当我是人……”

锦绣一愣,她本想问问明日起床怎么能遮住这淤青的。眼下看招娣哭得跟泪人似的,只能连忙拉过来哄。

“别哭。我不怪。都是过去的事,谁也改不了,我就算是怪,又能怎么样?何况我并不往心里去。哪怕有一日,把你纳进来也不是不行。你这么精明,你知道他有多少相好的我都不当回事儿,他想把她们都想纳进来我也无妨。何况是你这样一个好人,你若是真跟我做了姐妹总好过那些外人。你说我心里会怪你么?我不怪。好好的,啊?”

锦绣话说得窝心,招娣听的心里热乎乎的,不住的点头谢恩。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纪瑞峥推门进来了,手里晃荡着两个小瓶子。

“我来看咱们身先士卒的巾帼英雄。”

招娣红着脸,慌忙的给二位告了安,踮着脚出去了。

纪瑞峥大大方方的一□坐□:“娘子?为夫的来给你擦点药。”锦绣瞪他一眼,气的一骨碌钻进了被子里去。

“你不出来,为夫的可就把手伸进去了?”

锦绣一听,一骨碌又坐了起来。

纪瑞峥胜利的咧嘴笑,低头开药瓶子。

锦绣无奈:“我已经擦过了。”

“你那算什么?世上治跌打的极品药在我这呢。……你要以此类推到这是因为我是被打的多了,用药用出来的经验,那也没错。”他向来不害臊,脸皮厚过墙。说话的功夫把药油在掌心暖热了,两只大手一搓,就往锦绣头上按。

锦绣被他按的脸朝天,仰着脖子不舒服。

“我累了,你快快的完了事让我睡吧。”

他另一支手托上她脖子:“你睡吧,我压完了叫你。”

倒是体贴。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完,锦绣便迷糊了过去。

只是他压完了也没叫她,锦绣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

她是起惯了五更的人,中午起床对她来说可是作孽。只能忙乱的穿了衣裳,就往店铺跑。

釜底抽薪

乔五回杭州的心情颇好,马匹再颠簸,腰骨再酸痛也是开心的。

在鲁中程老爷对他照顾有嘉,吃得好睡得好,人人见了都称他为乔五爷。他乐不思蜀。这份高帽回了纪家可就没得带了,他就得被人呼来唤去,只叫一声乔五了。想到这,他还不大情愿回纪家呢……

快抽自己一个嘴巴子!他要不在纪家被呼来唤去,以后出门又会有谁叫他乔五爷?他得高兴的回纪家去。

一路上马不停蹄,到了杭州小院正是晌午。远远的只见花厅里人来人往,热闹的很。

纪瑞峥把双腿担在桌子上,仰头念一本什么经。

锦绣路过他的时候,好奇瞅了一眼,发现竟是《道德经》。他也有道德?锦绣抱着胸又走了。

瑞峥一只眼睛看书,一只眼睛看书后面经过的人。徐奉和锦绣两个人来来往往,在反反复复的踱步。招娣虽然脚站着不动,可那眼神儿是随着锦绣来回走的。

现下,只有他一个人是安生的。

锦绣又走到他的书后,他便偷偷的看她。她着急的时候喜欢半抱着胸,一支胳膊在胸前,托着另一支一只胳膊的肘,手被支到与脸同高,手背就贴在嘴上。嘴唇红润,时启时闭,偶尔会自言自语,来回的重复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只是那胸,被她这样抱着,都压扁了吧?

纪瑞峥啧啧摇头,锦绣身形一动,他立马举书就挡。挡了半天,却看见锦绣跑进院子里,原来是乔五回来了。瞎激动一场,只怪自己想的太入神了。

乔五掏出一封信来递给锦绣,封皮写了“吾女锦绣亲启”几个大字,方正严肃的笔迹正是出自她父亲程津南之手。

开了信,里面有两封折过的纸张。一封信是程津南写的。薄薄一张纸简明说了要回白玉菩萨的经过。那宝贝会照锦绣说的,随他这月初一一笔珍贵瓷器一起运来苏杭,在某日某地找人去接应。

另一封是锦英写的,洋洋洒洒好几页。打开就看见了“何乃之”三个字,她便合了信,笑着告知大家那菩萨是十拿十稳了

徐奉和招娣在这等了大半天,锦绣却寥寥几句就说完了事,让他们听起来很不过瘾。

乔五也不高兴:“少奶奶,您,您就说说好戏嘛!您,您要不说,说,她们听得多不痛快啊,啊。这么着,您要是是不说,我可就说了了啊。”乔五回头冲着徐奉招娣:“那过程可叫精彩,精彩了!你们知道那姚大娘,大娘么?可,可是泼辣到家了。那姚大娘,姚大娘是程家家的……”

锦绣照着乔五的脑袋就打了一巴掌:“碎嘴子,莫再说了。小心我拿针线把你嘴给缝起来!”

纪瑞峥坐在一旁忍不住开口:“我也好奇呢,于家既然那么小气,是怎么把白玉菩萨给你的?……求你别让那乔家小五开口了,他说话我听得心堵得慌。”

徐奉和招娣连连点头。

锦绣拗不过,想着且再让那姚小巧出一回风头好了。遂打开了锦英的信,挑出有关的地方来说给他们听。

大体是说收到信以后,程津南先拿那字据去了枣庄于家好好谈了一回。那于老爷果然是闭口不认,还声称已经与于家四子断了父子关系,字据是无效的。程津南怎样谈都谈不拢,于是就得让他们家的亲戚出马。”

念到这,锦绣看一看他们:“那亲戚就是叫做姚小巧,我家二房姨娘的姐姐。她是难得的能人。”

那能人的能耐她是知道的,眼下看信里说起来,她还是哭笑不得:“她的能耐便是纠集了十五六个婆子寡妇去于家大门哭骂去了。一哭就是一整天,哭得整个枣庄都知道于家赖纪家帐不还。那于老爷忍不住出门来与我亲戚讲理,说道:‘你是那纪家什么人,是谁找你来我这闹事情的?你这没主的寡妇,敢干预我们家的事情?可小心我找官府的人来绑了你去。’”

锦绣眼睛看了下文,忍不住笑。纪瑞峥看她笑得怪异,自然警惕,立马端坐了身子起来。

锦绣继续学道:“我那亲戚听了,一跳脚就指着于老爷的鼻子骂起来:‘我是什么人?我是纪家的人!你觉得咱们离纪家远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个近关系还怕吓着你呢!你知道那纪家大少爷么?那风流小子可不就是咱的相好。咱们来给相公讨个说法也碍着哪条官文了?有本事就找官府来,咱们字据写的明明白白,有本事去公堂上说理,谁怕谁?别看咱们守了寡,那□还不能有了?喜欢那年轻小哥儿也碍的着于老爷您的事?您别心里不痛快,今日咱们还就说明白了,像您这样一把胡子的糟老头想稀罕咱们,咱们还不稀罕你呢!’”

锦英信里写得细致,锦绣学的又像,惹得一屋子的人笑。乔五拍着大腿,一个劲的猛点头。只有那纪瑞峥听见说自己的相好不禁捉摸了半天。

锦绣明白,锦英写那些话不是为了让大家听个乐的,她是在不停的怪姚小巧不要脸.连自己的姐夫也拿来糟蹋,让姐姐莫怪之类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