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爷脸上的欣慰之情掩饰不住,嘴里还一个劲的怪罪:“不孝子,牵家里的马不就是了,怎么牵了客人的马。”

锦绣见他释怀,也顺着他说了两句。再关照纪老爷天冷当心着凉的话,就送他会屋里去了。又回头找了个老妈子去告知瑞容一声,说洪秀才在太极阁等她。

一切都安顿好了,这才带着徐奉来了楼前席间就坐

□在酒肉嘈杂中,有些饿却不能吃,有些疲倦却不能歇。她强撑着笑,觉得连嘴角也有些累。

今年的新雪来势凶猛,纷纷扰扰从早下到了晚

吃过了晚饭,妯娌三个都聚集到锦绣的屋子里来说话。她的屋子大,炉火旺,瑞棋平时最爱往这凑,今天瑞容也提着她的针线篮子来凑份子了。她对锦绣指指瑞棋,意思是要探探瑞棋的口风。

锦绣仰在太师椅上,照旧是披盖着一件半旧的绿毯子,照旧是一杯铁观音捧在手心。她静静想了一会儿,瑞容缝衣服扯线的声音便急急的催促她。

瑞棋生性敏感,看锦绣和瑞容来回的几个眼色就明白了那意思,只好低头佯装描花样子。

瑞容见锦绣不说话,只好自己开口:“好在于家几口人已经回去了,要不然,这场大雪可有够她们娘仨儿受的。”

锦绣接过话:“是呢,她们受罪不说,少不了又要顺走咱们家几条好毛皮。”

瑞容跺脚,锦绣不理:“小气就是小气,又不差咱们说她。给瑞棋挑婆家得挑好的,不能闭着眼睛乱夸一通,不是我说,于家四少爷不一定配得上咱们家瑞棋。”

瑞容说道:“那可也不是,嫂子没见过,我小时候可是见过于仕铭的,那风度和学问跟瑞峥有三分像,是个可托付的人。”

“我没见过就不行。除非他自己来提亲,叫我给从头到脚好好看过了,那才算。不然谁知道他现在什么模样,万一这些年长了麻子你们也不知道。”

瑞容低头咬断线,怪嗲的朝地上呸了一声,那线头湿嗒嗒落地,她抬头朝瑞棋说:“你到是吱一声啊,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拿主意。”

瑞棋抬头笑:“我听嫂子的!”

“哼,我知道你们俩亲近,得了得了,我真是白忙活了。”

锦绣看了,朝瑞棋使个眼色,瑞棋笑着去哄瑞容,姐妹俩一阵嬉闹。锦绣看着也跟着乐,乐着乐着,就想起了锦英。瞥一眼桌上那封程家来的信,琢磨着要抽些日子回家去看看了。

已经十一月,她也不是那么忙了,吴掌柜从西安后她就得算年终的账目了,来年的事情也得操操心,在这之前她正好回趟家。想从杭州回来她还没回去过,是有些日子了。

青朦朦的天光越发暗淡,桌子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招娣来剪了一剪子。锦绣有些乏了,瑞容便收拾了东西,拉着瑞棋走。锦绣没多留,外面雪没停,就叫招娣撑了伞送她们回屋。

姐妹俩走了没一会儿,锦绣刚刚要躺下,就听见了门外有人一路跑来,接着是哐啷哐啷的砸门声。

锦绣急忙起身,琢磨着是不是瑞容忘了什么布头线团

拉开门,一阵凉风夹杂着白雪的香灌进屋子里。他那两条眉毛本是皱着的,随着她拉开门,他的眉眼就像拉一把折扇那样,次第打开,节节舒展了。

他漆黑的眸子里反着雪光,亮晶晶的,样子颇为激动。

“锦绣!”

锦绣嘴唇微张,不知如何回答,冷风扑面过来,她适时的低头打了个喷嚏。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那人已经退到门外去了,给她掩好了门。

“病还没有好?”他隔着门大声问,还掺着扑簌扑簌拍衣裳的声音,是在清那些雪花。

“我没有生病啊。”

“不是重风寒么?”

“我身子一向很好的。”

拍衣裳的声音停下来,然后听见他咬牙切齿的说:“老狐狸!又骗我!”

“爹说的?”锦绣探身问道,瑞峥打开门进来,胸膛差点撞上她的脸。锦绣一愣,才想到自己这样没理由的傻站在门口有一阵子了。

瑞峥抓起桌上没凉透的茶水咕噜咕噜喝了个够:“他怎么知道我在登州的?要知道,他常年说自己要病死了,我哪会信?但是这回说你要病死,还是头一回。我就且信一回,结果,”他啧啧嘴,“上当了。”

“你是要气死你爹么?你到跟那洪秀才有的一拼。”

他回头,看锦绣的样子,“你是要睡了?”

“是。”

“那你睡吧。”

“那你出去啊。”

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的无奈:“不,没人知道我回来,我在你屋子里呆一晚上,明天天一亮,就走了。”

看锦绣没动,他又劝:“你睡你的,我一点都不吵。放心。”

他为人就是这般不着调,什么离谱的事情在他那里都是吃饭喝水一样正常,锦绣早就知道,于是没再理他,自己睡去了。

有男同行

次日清晨,锦绣起的有些晚,见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想瑞峥已经回登州去了。于是她洗了脸,招娣来给她梳了头,便先去了账房。

账房里无甚大事,她交代了些杂碎事情就出来。出来了就绕道去了纪老爷院子里,想说说这两天她要回程家小住的事情。

因为常年煎药,他院子里到处都被熏成醇苦的汤药味道,任谁路过了,都不自觉的心事重重起来。今天锦绣隔着花架子,远远的就看见了几个丫头在偷笑,不免觉得怪异。她走近了,小丫头们都垂首请安,脸上还是忍唆不住。

锦绣奇怪的往里面看去,见瑞峥正双手捏着耳垂,跪在门口。那模样像极了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犯了错,回家被罚跪。

“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锦绣哄散了丫头们,便急急走到瑞峥跟前:“你不是去登州了么?怎么还没走?”

瑞峥正要说话,一支松木拐杖从屋子里扔出来,“邦”的一声巨响,正中他的后脑勺,疼得瑞峥顿时呲牙咧嘴。

锦绣看了不禁要抽一口冷风。

纪老爷嘶哑的骂声传出来:“还走?走到哪里去!”

锦绣赶忙进屋圆话:“爹,是我,锦绣!不是瑞峥走,是我要走,您听错了!”

里面的声音缓和了许多:“锦绣啊,进来。”

锦绣从门口拾起拐杖,走进来说道:“鲁中来了好几封信,说是家里挂念,叫我抽空回去看看。我确实有小半年没回去了,也该回去一趟。”

纪老爷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接过了拐杖,喘了一会儿气,才又说:“他刚回来,你就要走,让人觉得你这是跟咱家里赌气呢?小两口是要王不见王么?”

“瞧您!您还不知道家里的生意么?我不是这俩天正得空闲嘛,看您说的。”

纪老爷白了锦绣一眼,一把老骨头靠在罗汉床上,不言语了。他才在赌气。人说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小孩,凡事都要哄。人到了白发的年纪,做出幼年的事情,锦绣想是不是有一天,她那顶天立地的父亲程津南也会这样?突然的。泪就在眼里打转。

瑞峥把头探进来说道:“爹,我跟她一同去。”

刚到手的拐杖,“嗡”地又抡了出去,吓得瑞峥急忙往门后躲,拐杖敲在了门槛上。纪老爷跳脚骂:“你出去?你出了这家门还能回来么?孽子!”

瑞峥伸回头来嬉笑:“甭管我在哪,我要走您怎么着都拦不住我!我就是想让您安心么,让您如愿抱孙子么。”

锦绣一愣:“不用了,瑞峥刚回来,还是陪您些日子的好。”

纪老爷以为她害羞,他面露喜色,反而顺着瑞峥的意思说起来:“他陪我还是气我,我眼不见为净的好。况且瑞容母子在,我不怕闷。叫他跟你去吧,好歹他跟着你我放心,路上有个山贼什么的,他还都能对付呢。生意上,他是百无一用的,但是在山贼流氓堆里,他还是有一点用处的……”

怎么说着就扯上山贼了,锦绣一头雾水。她一边答应着一边去把拿拐杖捡了回来,却再也不敢放到纪老爷跟前,只是远远的搁在了小屏风后面。

几个衣裳箱子装好后,锦绣又叫招娣去取了几匹湖州丝绸来,预备带回程家去,她得好好谢谢她们家姚大娘才是。

一切都安顿好了,锦绣回头问大少爷呢?

乔五急得一头汗:“叫叫过了,老早,就就叫他了,我,我再去看看看。”

“来了。”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去看,只见瑞峥肩膀上挂着衣裳,手里提着弓箭,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这不来了嘛,这天才五更呢,娘子。”

“刚下了雪,路上难走,早些启程以防万一。”锦绣指指他手里的弓箭,“拿这个做什么?”

瑞峥打了个哈欠,突然问乔五:“我的茶壶呢?”

乔五把抱在怀里的一只裹着锦缎的盒子送上来:“这里这里。”

瑞峥拿给锦绣:“送给你爹的。一套青瓷茶具,贵重着呢,我怕摔坏,你替我收着吧。”

锦绣拿了,瑞峥就睡眼惺忪的往马车上爬,爬了一半才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锦绣说:“打兔子。”

白茫茫的田间。远远地,有两驾阔气的马车停在小路上,几个家丁远远的来回小跑。天气冷,嘴里都吐出来一团团白气。

积雪颇厚,雪白的兔子扑吐扑吐的晃动在雪中,一个披着白斗篷的男人悄悄走近,一片白色的伪装下,等兔子发现有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男人已经近在咫尺。高过自身两倍的雪地里,灵活的兔子也只能笨拙的逃跑。

相距不过两三丈,近的,瑞峥手里的箭头都可以直接戳兔子了。瑞峥想想,放下弓箭,卷起袖子,整个人扑进了雪里。

黄铜手炉里,招娣又添了一次碳,递给锦绣。锦绣拿了手炉瑟瑟发抖,气呼呼的下了马车。

田地里,瑞峥手里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腰上还拴了数十只死兔子,走起路来,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颇费力气。

他把那只活着的小兔子递到锦绣面前:“嘻,喜欢么?”

锦绣铁青着脸哼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瑞峥也要跟着上去,又想到自己挂了一身血淋淋的死兔子,就在外面解起腰带来。

锦绣掀了帘子冲着外面喊:“乔五!走!”

“少奶奶……”

“走!”

锦绣动怒,没人敢再说,几个活络身体的下人迫不及待的上了马。乔五急急忙忙的解了一匹马留下,招娣从后面的马车里扔了一件毛皮毯子出来。

一行人奔腾离去,溅起些碎雪。

瑞峥守着雪地里的一堆兔子朝他们喊:“给我个麻袋啊!”

远远的,只听“噗通”一声,随着马蹄溅起的碎雪落地,一匹光鲜的绸缎躺在了雪白的地上。

还好,他有随身携带匕首的习惯,掏了刀子,朝绸缎上一通划割,截一段长长的布,把兔子们通通扔进去,打个包袱,扔上马背。

貂皮毯子一裹,小白兔一揣,风雪天里这么一策马狂奔,心里想的是当年于老四去塞外,大概也就这副行头罢了。

被锦绣丢了也不是第一次了,瑞峥不觉得任何不愉快。他生来随行,乐得逍遥,一路上游山玩水,看见山间早开的梅花,白雪里点点鹅黄,不由得驻足痴迷了许久。

中午,锦绣一行在一所小茶馆里将就吃了东西,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瑞峥赶上来。于是也没再多等,冬天天短,生怕黑了天不好赶路,大家稍作休整就又启程了。

再走一个时辰,天色隐约暗下来。两个山头之间是蜿蜒小路,过了这两个山头,不出二三十里就是临淄。既要到程家的当口上了。

这时候,山坡的林子里突然冲下了两个粗汉,一胖一瘦,手里拿着斧子,开口喊着打劫。

太平盛世,真是少见劫财的,锦绣一行急忙停下来。

那胖子把斧子往树上一砍,张口喊道:“大爷昨日输了一百两,今日没了买酒钱,你们看着办吧!”

那赖哼哼的样子,明摆着是要一百两。

平日里,锦绣出门做生意,怀里揣了几千两银票的时候也是有的,却没碰上过拦路打劫的。偏偏今日是两手空空走娘家,却真叫她遇上了。她跟乔五说一说,乔五就拿了半两碎银子上来求情。

瘦子接过了碎银子,乔五以为这就算打发了,没想到刚一掉头,那胖子却伸手一把勾住了他,冰凉凉的斧子架上了乔五的脖子。

招娣忍不住一声尖叫,捂了眼睛不敢看。两个马夫也生怕看见流血场面,吓得后退了几步,只留锦绣坐的马车在最前面。

那瘦子接过乔五,叫胖子上前去。那胖子就隔着马车冲锦绣喊起来:“咱们虽是武夫,但也讲得起面子,你那几纹银子是要打发叫花子么?里面的爷们儿,有种出来说个明白话,要么就是瞧不起咱们兄弟!”

马夫丫头都是太平人家出来的,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都愣着。乔五本想说话,无奈脖子上的利器挡着,大气不敢出。

静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拿个凳子来,让我下车。”

那瘦子一愣,知道里面是个女人。有小厮战战兢兢的拿了凳子,给锦绣踩着出了马车。

“我家就是前头,门口有五棵槐树的宅子。听二位说话,咱们怕是老乡呢。”锦绣出了马车笑着,那落落大方的样子到叫那瘦子扭捏起来。

胖子哼哧哼哧两声:“别跟咱兄弟套近乎,赶紧的,把你的金银细软拿出来。咱们看你是女人,就不跟你计较了。”

“前面站着的是英雄好汉,我哪敢不给各位面子。当真是今日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

胖子把斧子一抡,朝着乔五要砍,吓得锦绣也大惊失色。

“给不给钱一句话!甭跟我说这有的没的。”胖子一脸横肉,面露凶色,“穿着绸缎衣裳,带着金银首饰,还说没有区区一百两?没有的话,就把你头上那闪光的东西都退下来,给大爷垫垫手!”说罢,胖子超锦绣走过来,伸手要拿她头上的钗环。

“慢着”,锦绣掩饰着心里的慌乱,后退几步,“大家彼此留个情面,以后再会也好说话。我娘家离这不远了,如果二位以礼相待,那我可以差人去取,我给你足银,你保我们完人,放了我这小管家。”

“银子还没给,你到跟我要起人来了?”

锦绣和那胖子逐句辩解,根本没有道理情面可讲。他们是土匪又不是书生,向来是蛮横凶狠的,怎么会跟锦绣讲理讲情面。

胖子不耐烦的嘀咕了两句,还要上前,就听见后面有踏踏马蹄声,有人来了。瘦子携紧了乔五,胖子躲到树后,等来人一出现,就生扑上去。

锦绣猜着是瑞峥,心里半喜半忧。盼着他来解救,也怕他拿吊儿郎当的性子不小心就被胖劫匪给伤找了。

马蹄嘚嘚声近了,白雪茫茫间,一个人驾马奔来,披着黄夹棕的皮毛大衣,两边各挂着一个鲜亮的绸缎包袱,左边的包袱口出,伸出两个枝子,上头缀几粒新黄,似乎是一株梅花。

瑞峥骑马从后来,看不见持刀的瘦劫匪,只见锦绣站在马车边等他。马跑的就更快了些,突然树后,就冲出来一个胖子,手抡斧子,呼呼生风。

锦绣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一片空白的感觉,仿佛是在杭州绸缎店里遇到他的时候。

瑞峥驾马打了个回旋,斧子还没抡出,胖子就被马前蹄撂了一脚,四仰八叉的倒地。瑞峥从马上跳下来,转身抽一支箭,拿箭头比划着那胖子的鼻子,骂道:“哪个道上的?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活腻了你了,死胖子!”

披着的毛皮落地,露出他血迹斑斑的衣裳,那胖子看了,不禁脸色大变。

“纪兄弟?”

瑞峥回过头,发现了马车后面的瘦子,顿时乐开了:“王二哥!好久不见了!”他上前去打招呼,手里还不忘提拖着那胖子。

“我听说兄弟你去登州了,今日怎么在这里遇见了?”

瑞峥喘着气:“我陪我老婆回娘家。”

瘦子看看锦绣,又问瑞峥:“那贤弟妹是……”

瑞峥回头跟锦绣说道:“这是王二哥,柳泉的。”

王二听闻,又羞又愧,扔了乔五就上来给锦绣行礼:“纪家弟妹有情有义,仗义为国,我王二真是敬佩的很。今日不知道是贤弟妹,多有冒犯,该死该死!”

锦绣勉强一笑,不知该怎么说话。王二就又回头去跟瑞峥解释去了:“兄弟好身手啊。这是我侄子,傻嫩傻嫩的,今天我带他出来练练手。登州缺钱,我们爷俩筹钱来了,没想到碰见的竟是弟妹!得罪了!回头我得去你家赔礼去!”瑞峥听人家夸他,他乐呵呵的谦虚两句,两人说了会儿,眼见天黑了,也就分手告辞。

锦绣默默的上了车,瑞峥在外面又跟招娣说两句也上来了。

“吓着了么?放心吧,这片道上的人,是不要人命的。这里的人世世代代受儒家影响,最讲究礼孝中庸,既凡有打劫的,也怕是学水泊梁山的,忠义为先,也不会伤女人。”他说着,招娣递了干净衣裳进来,瑞峥悉悉索索的开始换。

“那青瓷茶具还喜欢么?”

锦绣愣愣的点点头。

瑞峥看她不做声,知道她定是吓着了,她虽在生意上风风火火,可哪里见过动刀枪的事情。于是他换了衣裳,只叫唤着身子乏,竟伸手揽着锦绣的肩,抵着她头呼呼睡去了。

闺房听雪

当夜到程家,程津南亲自出来接。

他看见锦绣自然欣慰,再看见她身后的瑞峥,却着实的吃了一惊。瑞峥上来给岳父大人行了个大礼,程津南连忙扶了。

“也不早些说你要回来,这么突然,我刚才才知道。委屈你们两口子今晚先将就,等明日再告诉姚姨娘她们,给你们摆桌酒席,接风洗尘。”

因为瑞峥来,酒席是免不了的。

程津南又问起路上好不好。怕他担心,锦绣哪会说遇上劫匪的事情,定是回答一切顺利。一边往里头走,一边问起弟妹的情况。

程津南叹了口气:“锦川好着呢,就是锦英。也不知怎么了,最近这些日子犯了个嗜睡的毛病,每日都得睡到中午,叫起来吃饭,吃着吃着也能打盹。怪了。”

“看过大夫了没有?”

“自然看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只说是或许身子乏,疲劳所致。你也知道,原来锦英是喜欢几个亲戚家的闺女玩耍的,但是这几天她天天窝在家里足不出户,除了睡就是睡,怎么会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