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打量她,觉得和她那斯文摸样一比,任谁都会被显得粗俗了,何况是自己这种出入市井杂侩的人。

于二少奶奶王荆吃过了酒,由瑞棋陪着出来透气,看见思非和锦绣同坐,便朝她们点点头,又招招手,叫思非过去说话。

瑞棋脸颊通红,似是有人跟她说了提亲的事情。锦绣拉她过来同坐:“中意么?”

瑞棋摇摇头:“我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于老四了,哪里知道中不中意。”

锦绣笑:“那,想嫁人么?”

瑞棋看着锦绣,露出几分孩子的执拗:“我要嫁个瑞峥那样的人,做一个嫂子一样的人。”

锦绣生气的用手指戳她的头:“笨!没开窍!”

瑞棋晃晃脑袋,头上的珠花跟着调皮的抖了抖,看着锦绣只是笑。两人安静了,一阵风吹来,还夹杂着几个字眼,刮到了姑嫂之间。

“不要太亲近”、“没福气的女人”、“抛头露面”、“粗俗”、“难登大雅之堂”……

呼吸突然屏住,锦绣直勾勾的望着船舱呆住了。

在说她呢?

布帘子里面露出的裙子角,可不是于家少奶奶的。瑞棋站起来要往船舱里去理论,锦绣一把拉住她。

“嫂嫂!”

锦绣面带笑意:“看,我说你什么来?你笨,不开窍。听听别人口里面嫂嫂的模样,你再说那番话也不迟。”

眼泪在瑞棋眼里打转,气急败坏的,一□坐在了甲板上。

锦绣过来哄她,在她耳边悄悄的:“不是王荆惹不得,是王家惹不得。你想和嫂嫂一样,你先得知道什么要忍,什么不要忍。这回,我们先忍了,好么?”

瑞棋忍住恼气,咬了嘴唇。

锦绣抱着她刚站起来,那边于二少奶奶和于思非陪着于夫人出来了。

于夫人看见瑞棋,一脸关心:“吆,闺女怎么哭了?”

“不小心跌了一个□墩,磕疼了。”锦绣怪罪的给瑞棋掸土,“别哭了,叫人笑话!”

于家母女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甲板上热闹成一团。

秋天已经过去,大明湖上人烟寥寥,只有远处一只小舟在飘飘荡荡。树叶都落光,不见了绿色,环水的山头均是一片乌黑。

她们这只大游舫在湖面上显得突兀。

锦绣把绛红色的斗篷裹紧了些,余光看见于夫人把几个吃剩的核桃往怀里揣。于家在纪家吃喝行住数十天不说,还得陪着她们附庸风雅,游湖玩水。也不想想她们带来的只不过是三筐枣子罢了。锦绣叹口气,她是生意人,总是忍不住要换算这些亏损得失。罢了罢了,用那十尊白玉菩萨来补贴吧。只是盼着,于家要是真要提亲的话,聘礼可不要下的太寒酸。的b706835de79a2b4e80506f

于夫人攥着核桃指着前面,正要说话,锦绣便听到了背后的“噗通”落水声。

回过头,只见前方的小木船随着水波晃动了几下,船上的人对着水面发了一会儿呆,再回过头看见游舫的时候,愣住了。

青黛的长袍,下角被他捞起来卷塞在腰带下。袍子穿在他身上显得松垮,迎风飘荡起来,便吹出他结实挺拔的身段。

他看清了船,双腿支成弓状,摇起船桨掉了个头。推着水,顺着风,他急速向她们驶来。

木舟细小,船桨划出一道道漂亮的白浪,宛如一个从龙宫出来的翩翩佳公子。引得游舫上的夫人小姐们一阵叫好。锦绣不禁也注意起那划船的人。

瑞峥越划越近,直冲着游舫过来,眨眼间,木船在旁边打个弧璇,他把桨往游舫的锚绳一勾,连人带船就稳稳当当的停在了锦绣眼皮底下。

“锦绣!”

锦绣脸上的笑僵了。怎么会是他?

“哥!”瑞棋兴奋的蹦了个高,跑过来船边探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瑞峥笑着摸她的头,又冲着她身后的于家母女点头,给于夫人问好。

于夫人见是瑞峥也颇为惊讶,她打趣笑说:“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乡下人?又黑又瘦的,我们可不认识!”

瑞峥挠着脑袋不好意思:“没媳妇儿疼,相思害得呗。”

于二少奶奶咳嗽一声,锦绣瞪他一眼。游舫比小船高出半人,瑞峥懒洋洋的趴在游舫的扶栏上冲着锦绣傻笑。

于夫人又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今晚上我们在汇波楼吃宴,你可是过来啊?”

“不了,于夫人。”

锦绣听了,探下头去轻声说道:“叫于姑妈。”

瑞峥一听,眨巴眨巴眼睛,不大情愿。

于夫人并没在意,她客套话说完了忍不住要问心挂念的事情:“瑞峥,你可见过我们家老四?”

“老四啊……”瑞峥漫不经心的重复着,拿眼睛瞥瞥锦绣,锦绣给他使了眼色:“叫姑妈”。瑞峥颇为享受那眼色,仿佛她给他抛去的是媚眼。他丢下于夫人一个劲的拉她:“你过来我这里,过来我就叫。”

锦绣怪他没规矩,后退一步离他远远的。

瑞峥捞了几下没捞着她手,只得笑嘻嘻的回头继续和于夫人说话:“老四怎么没见过啊,我说没见过那是骗您呐……不过,你看,我可好久没跟锦绣相处了,容我带她去别处玩会儿,再给您送回来好么?送到汇波楼。”

于二少奶奶边咳嗽,边给于思非使眼色。

于夫人看看瑞峥那狡猾的劲头,一心挂着自己的儿子,便点头答应,推使锦绣过去。

锦绣本是不会去的,她是纪家的门面,她走了谁陪于家娘仨。可是回头看见与二少奶奶的那嫌弃模样,又看看于夫人那急切模样,才知道,人家娘仨本不在乎她的。留下到没有去了更让她们高兴。

船夫给搭了梯子,锦绣再说些话嘱咐瑞棋几句话,也就顺着梯子爬下去了。

于夫人伏在栏杆上冲着瑞峥追问:“瑞峥,我们家仕铭呢?”

等锦绣在船头坐下来,瑞峥拉开浆,离游舫有段距离了才回答:“你们家老四,刚刚跳下水了。你是看见的,于……姑妈。”

过了几个山头,人烟更加荒芜,除了黑的山和白的水,再也无他物。

瑞峥划得快,船桨撩起的水浪四溅。水在小船里积攒的多了,瑞峥便停下来,伸手拿葫芦去舀水。

锦绣快他一步拿到,头也不抬:“划你的船吧,我来就行。”他稍愣了一下,锦绣拿葫芦往外舀了几瓢水,也发觉了。

他笑着站起来:“我是从来不让女人干这种粗活的,谁知道你手这么麻利。”

锦绣听他这么说,再抬头看他,他也并没有要她歇着的意思。他总是这样,说的话总不像是他心里真正想的。她也就笑笑:“这算什么,我还赶过马车呢。程家的第一笔瓷器,是我和我爹从窑里运出来的。我赶着马车。”

“那你会女红么?”

锦绣一愣,摇头:“不会。”

“会烧菜么?”

“不会。”

瑞峥笑道:“看,还是不会。你会的都不是女人会的。”

这话锦绣听的不舒服,她今天一天都不舒服。又起风了,她扔了葫芦,把绛红色的斗篷裹的紧紧的,坐在船头想自己的心事

瑞峥就在她身后,仰着头,背着手。少见的,显得有些沉郁。

他们各看各的,彼此无话。

即不觉得尴尬,也不觉得无趣,比起游舫上的热闹聒噪,这一时的静谧,让两个人都喜欢。

已近黄昏,斜洒的日光底下,天和水都化成了烟云。他们的一叶小舟就这样顺水而行,来去自由。那情景,让人想起纪家书房里,一位宋朝名仕的山水画卷。

他是黑白山水间一位离世隐逸的弄舟人;她是卷轴上方一颗鲜红俗气的拓印图章。

他们各自性情不尽相同,放在一起,却又是说不出的相应得彰。

“如果有一天,纪家败了,程家也没钱了,你愿意同我过这样的生活么?浪迹天涯,贫贱一生。”

仿佛是从天而将的词话,让锦绣坐在船头好一会儿没动,她以为这是错觉,以为是水光微眩叫她听错了罢。

回头,看瑞峥的眼睛还是在天水远处没有收回,仿佛这话不是对她说。

“锦绣?”

他是在对她说。

锦绣疑惑着,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来让她不慌张。于是她拿起葫芦开始舀水,一瓢接一瓢,刮的木船嗤嗤作响。

他早不问她呢?到现在才这样说。她心里有些喜,有些忧,有些宽慰。程锦绣还是有人爱的呵。

水总是会被被舀尽的,她总是会回答的。

“不。我不会让程家败,更不会让纪家败。我是程锦绣,我不会女红,不会烧菜,我从来都做不来这些。恐怕我连生孩子也不会。现在,我是程锦绣。可一旦离了生意,我就什么都不是了。”她抬头对他说:“瑞峥,去找别的女人跟你浪迹天涯罢。我不怪你,真的。”

荒芜的山水,让人心也跟着荒芜起来。

他依然看着远处,静静的点头:“好。”

划水声又响起来,一浆一浆的,熟练有节奏,再也没有水花溅入小船。锦绣知道,他是在带着她往汇波楼的方向去。

楼前的灯笼成排高挂,远处看就像用橘子穿成的算盘,灯火照亮了半个大明湖。汇波楼的门里门外高朋满座,宾客的说语声高彻起伏,给平静的湖面生生的加了几层浪。

瑞峥带着她远离了人间烟火,又行至烟火人间。

小船从那成排的橘黄灯笼后面行过,在不远处的几棵大柳树下找到了瑞峥的马匹。

他先上岸,把船的锚深深的扎进土里,又回来伸手扶她。小船摇摇晃晃,锦绣的手被他牢牢的举着,拉着,迈上了岸。

他不肯去楼前停船,想必还是要走的,锦绣想。于是她在他面前站稳了想说句告别的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呢,她说什么呢?保重,抑或一路顺风此去平安?

两人只是相视而笑。

他给她庸碌繁忙的生活带来的小小惊奇就这样无头无尾的结束,如他的突然出现,而后迅速离去一样。很快的,瞬间就消失的。她以后的生活又如往常一样了。

“走了。”她说。

她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去,整理着衣裳,向汇波楼那一排排的橘色灯笼中走去。

干爽,滑白,指甲方方,修的干净,一点凤仙也没染过。他把手攥紧,企图让那双手的余温残留的更久一点。

酒席上,这手在他背后掐了一把,他对她便从排斥到了厌恶;书房里,这手在他身上推攘一番,他对她便从厌恶到了惭愧;花厅里,这手朝他扔点心,理账面,打算盘,托腮细想……一颦一笑,他对她便越发的喜欢起来。他回来济南,心里是挂念她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会叫自己挂念。

只因这些事情,当时都不觉得,事后一点一滴的想起来,仿佛他那颗混世的心,渐渐有了一些牵绊。

于仕铭找来他,催他快载他回去。他才回神。再往汇波楼的方向看,只见那暗红色的人影,已经到了楼门口了,正在跟什么人招呼着。

踏入灯火阑珊的高墙朱门,她不曾回首,不曾驻足,更不知道,他就站在那黑夜最黑之处,凝望着。

最终,他还是上了马,渐行渐远,继续去浪迹他的天涯,去游戏他的人间。

浪子回头

徐奉迎上来,怀里掏出来两封信递给锦绣。有封是西安来的,有封是鲁中来的。

锦绣拆了吴掌柜的信,看了两页,正要跟徐奉说话,却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影正悄悄的往楼里去。犹犹豫豫的模样,不是洪秀才还是谁?

“回头我再跟你细说,”锦绣折起信,“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了高老爷,一桌子的老主顾,你先去那边替我应承着。”

徐奉答应,锦绣便跟进了楼去寻那人影。上了二楼,人就不见了,却听见偏厅里姑婆们说话的声音。锦绣想着不急找那穷秀才,应该先去给于夫人问个好,遂拐个弯先进了偏厅。

这里比外面要安静斯文的多,瑞容正抱着东怀哄睡觉,锦绣过去先和瑞容说了话,看样子她并不知道洪秀才来了。

招娣看见锦绣进来,便把准备好的托盘拿出来:“少奶奶,可回来了,趁着这会儿没事就在这屋子里先吃两口吧?”

从早上起还没吃着安生饭,锦绣饿了半天,觉着也成。招娣便放了托盘去添椅子,锦绣便给桌上的于夫人问安。

招娣搬椅子走到于二少奶奶的身边,却见她狠狠的拉了一把于思非,两人坐的紧紧的,方才的空位迅速被塞了起来。招娣搬着椅子,放也不是,搬走也不是。

锦绣停下和于夫人的寒暄,只是看着招娣手里的椅子不说话了。背后里说她碎话的不是没有,可这般当着面子不待见她,当真也就只有一个姚小巧不长眼过。

一屋子的人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层霜冻从屋梁上泼了下来,冻住了每个人的手脚。

锦绣回头握住于夫人的手笑言:“我回来不晚,就是门口碰见几个管事妈妈了。我只是怕姑妈在湖上吹风受凉,都快入冬的天了,当心些是应该的,就想让人准备几件暖和衣裳。谁知道我们家那些妈妈们手脚慢的像老牛推磨,准备了几条毯子也要废老大劲。我去训问她们,还跟我说什么游舫上的怪事情。说是今日备了两盘子核桃,回来的时候一个不剩,却偏偏看不见核桃壳。真是怪了。莫不是家里哪个没见过事面的婆子揣了去?我就骂她们几个核桃也要稀罕,传出去我还怕被人笑话呢。咱们船上坐的哪有不长眼的婆娘,都是于家来的夫人小姐,那真是,大方豪气的人家。莫不记得当初借我们家那白玉菩萨的事情了么?真是咱家的贵人。所以啊,我就在门口耽搁了,其实瑞峥载我回来有些时候了,都是被这帮不长眼的下人们给耽搁了。让姑妈多等了,锦绣得罚酒啊,把酒给我端来。”

于思非的脸先红起来了,毕竟年纪小,经不住锦绣这般泼辣的指桑骂槐。于夫人年纪大,倚老卖老惯了,被锦绣数落的没面子,也不得发作,还得拿出一副体贴小辈的模样来,腾出身边的地儿来叫锦绣过去坐。抽个空隙里,才拿眼神狠狠的挖了王荆一个白眼。

一盅酒刚刚下肚,就听见外面的喊闹声。

“大少奶奶在里头么?快出来啊。在那里面跟一帮娘们儿们有什么好坐的?程锦绣的碗筷,是摆在男人桌上的!出来喽,再不出来就是看不起我们高家的爷们啊!”

徐奉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对着锦绣拱手:“大少奶奶,外面的老爷们不买我的帐!直嚷嚷着请您出去坐,要不就是看不起他们。我实在是没辙!”

锦绣的酒盅正朝着王荆要敬,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接着又笑,对着众位欠了欠身子,放了酒盅就出来了。

出了偏厅,哪有什么高老爷。

锦绣冷哼一声:“学的倒像,回头赏你。以后可以不用给我做掌柜,做戏子去好了!”

徐奉红着脸跟在锦绣身后:“我只是帮少奶奶出出气……”

“我用的着你!”

“您,息怒。”他颔首跟着她,一路静静的。

锦绣觉得自己应该感激他才对,却偏偏很生气。她的不如意总是不希望别人看见的。

如今的徐奉不比以前,他聪明,开始懂得在怎样的时机做怎样的事情。开始揣摩她的心思,迎合缄默,收放有致。她一心想培养的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只是他真的长成后,她又觉得有些快了。

她回头瞥他一眼:“见过二姑爷吗?”

徐奉摇头,轻声询问:“刚才进来的时候,韩总管带着个瘦瘦的男人去了西面凉亭。会不会是二姑爷?”

“说不好就是了。”

锦绣不是担心洪秀才什么,她是担心纪老爷。一旦纪老爷碰见了洪秀才,可不就是一场祸。她一边念念者别让俩人对上,一边就听见了纪老爷的训斥。锦绣肩膀一松,脚一跺,真是咬牙切齿又不得发作。

凉亭里就三个人,纪老爷盖着毯子坐在正前,韩总管打着一支大灯笼站在他身边,最角落里,瘦弱倔强的那个影子,就是洪秀才了。他一说话,肩膀就前后摇动,仿佛给自己的话语押韵脚一般。

“听他说,他是把杭州城一个土霸王给惹着了,叫什么原的织户头子。煽动了那人手下的一半织户跟他去海上,还顺带着拐走了人家的四姨娘。人家不干了,四处找他算账。那天我在村头换鸡蛋,他就突然跑来了。说是被人追杀,要在我家躲两天。”

“多少天前的事情?”

“一月前了。瑞容走了没两天的时候。那时候他跟我说这事,我也不干啊。我就说你们纪家几百间大瓦房不住,干什么住我们家那两间土坯屋子。他说,他老婆抢了我老婆和孩子,那我就该挟持他老婆的相公——就是挟持他,这才公平。”

“狗嘴吐不出象牙!”

“原话是他说,我不过照猫画虎学一学。岳丈大人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况且我也不是有意瞒着你,单是瑞峥向来和您不合,你不知道对你也未必不是好事情。这些日子听瑞峥说阳明先生,我也受益匪浅。我家母鸡被他吃再多我也愿意……”

纪老爷嘴唇发青,手里的拐杖“嗡”的一声就砸过来

洪秀才一看,转身就跑。

他没跑几步就撞进了徐奉的怀里。锦绣从后面出来,拧着洪秀才的耳朵:“出了亭子往西,是太极阁。人说是祭拜天下父母的,你滚过去给我拜拜!”

纪老爷见是锦绣,掀了毯子哆哆嗦嗦的要站起来:“锦绣,好孩子,我们家对不住你。”

锦绣上来,扶着纪老爷慢慢坐回去,笑言:“我知道这事情。瑞峥和我见过的,老早就见了。他跟我说想来见您的,可是恐怕又惹您生气,才不敢露面。今日他也来宴上了,远远的看您身子好,就才走的。”

“你甭诓我。”

“我诓您做什么?诓了您,以后谁给我做主?一会儿您去问于夫人就知道了。不信,您问徐掌柜也成。”

徐奉领会:“是是是,大少爷的船现在还在那几株大柳树后面拴着呢,他带着于家四公子,顺手牵走了城东李老爷的马。您看,带回散席了,是不是要赔给李家一匹,还是赔些礼金的好?”

锦绣一愣,她没想到徐奉知道的这么多,然后再一想,觉得这样的事情倒更像瑞峥干的。于是就顺着吩咐道:“叫乔五回家去,把家里的那匹蒙古马送给李家,再好好跟人说说,是不会有事情的。大不了是一匹马。”回头又哄着纪老爷问:“爹,这么着,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