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高义重信吧!”林老太太摇摇头:“可也不必此时就相看啊?”

“该不会是悠儿截了人家胡,谢家心里不快,要寻我们麻烦?”

“寻麻烦也不至于从两个姑娘这里盘算啊”林贾氏摆手:“要我说,肯定不是找麻烦,毕竟朝局不稳迟迟未见立储,庄家和谢家若连上了,谢家便是庄家的棋了,谢家几时凑那热阄过?哪回又肯做人棋了?只怕悠儿这一处,他谢家还得谢谢我们林家呢!”

“啊?”陈氏闻言一愣,显然这茬她还没寻思太明白倒是林贾氏冲她一笑:“你糊涂这正常,当初我也不明白,还是你公爹再世的时候,常与我言,‘若求族运长,得闲不掌权’,我思量了这些年,思量到谢家,才明白这一茬的。”

“这话是怎么个解法?”陈氏好奇而问,毕竟依照妇女不问政事的思想,她们终日里要盘算的是家里的柴米油盐,是以听了这么一句,一时也不会理解的太明白。

“得了重权的,就得下力气做事,那些重权之下,掺合的事岂会少?只咱们府上一个厨房里物料的出进,只怕就勾缠着不少勾搭,普天下的利益紧要处,又如何少了这些腌事?管就有失,损了人家的利益,就得受着厉害,一个不平便是事,那都是拿命去填!若在边疆,府中有人担了重责,赢了固然好,可输了呢?再者,战事上风云变化,那梁家如何死了大儿的?实话与你说,我族中之谱,我也翻看过,我娘家祖辈上,也是出过不少人才,掌握过实权的,可结果呢,死伤之重,倒是损了人丁脉的!相反,受着闲职,得着高数俸禄的那些个,哪个不是儿孙满堂?人丁兴旺?”

陈氏一时未言,在那里思量了一会才点了头:“原来是这样啊!那谢家…”

“一日无储,一日不宁,谁这会敢随便的择路?走不好,就是麻烦,他家门户大,身量大,可牵扯的也大,只要不走错路,谁都动不了,可要错了,便是连根拔,他谢家怕也烦恼着,如此我倒宁可是他们念着我们林家的恩了。”

“可是真要念恩,也是该在悠儿及笄前,为何挑了这个时候?”陈氏可不这么想。

“做戏也得做真了啊!隔上半年,孩子们自己抽对了眼,邀了过去,倒也谁都说不上什么的,我只是有点摸不清安三太太这一见的意思了。”

“奂,这般猜着,真是挠人心呢!”

“所以你就叫着回来了?”叶嬷嬷看着换衣的林熙,眼里闪着赞许的笑容。

“不叫着回来怎么办?由着她在那里待着,只怕再待一会,打听的就更多了,没由来的叫人家以为我们林家有什么盘算。”林熙说着坐到了叶嬷嬷身边,由着花妈妈为她松发轻束。

叶嬷嬷笑了笑,看向了花妈妈:“你们跟着去的,有没有瞧着什么不对?”

花妈妈摇了头:“我们什么都瞧不着,只在院子里候着,连老太太跟前的两个都没跟到房里去,全家拦在了外头。”随即她有鼻子一搡:“不过六姑娘太没羞了,人家两个哥儿进来,总该避避,我们七姑娘立时就背了身了,她倒好,足足站了三息才转,我明明瞅着她脸都红了,到了老太太跟前,倒会扯谎,说自己是一时懵了转慢了,我就奇了怪了,既是懵了,脸红个啥?真真儿的谁的种谁的性儿!”

花妈妈说得一脸忿忿,却冒了这么一句出来,林熙登时冲她蹙眉,花妈妈自己也觉出来这话把林昌也骂上了,立刻就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悻悻的笑了笑。

叶嬷嬷却没说她什么,只看了看林熙,才冲花妈妈言语:“去叫她们摆饭在小厅里吧,我与姑娘梳发。”

花妈妈立时答应着去了,叶嬷嬷接了梳子给她梳头:“少年风流,自有春心动,你虽年纪小,没这一出,但那位公子在之前就于你和四姑娘解围过,如今巴巴的又遇上,你这心,可否静如止水?”

林熙闻言一愣:“嬷嬷这话说的,我不明白。”

叶嬷嬷一笑,转身去了一旁的笼箱里,摸出一个荷包来:“我今个给你寻衣服时,可瞧见了!”说着打开了荷包,把那方印给拿了出来。

林熙立时心慌,叶嬷嬷却把印章塞回了荷包里,放进了林熙的手里。

“嬷嬷,这是个误会,其实我和他…”

“你不用给我解释,你们之间如何,不必与我细说,我也自是相信你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我只是问你,遇他,你可否心如止水?”

林熙看着叶嬷嬷,咬了唇:“若说无痕,过假,若说投石,过重,似如微风扫过,淡狠轻涟。”

叶嬷嬷笑着抬手拥她入了怀:“守心不易,不管是不是他,你都要早早守心,可扶风,却不可见痕啊!”

林熙咬着唇点头:“我明白。”

谢家三爷附院的正房里,安三爷端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品着,身边的徐氏却是眉头紧抓着,似在盘算着什么。

半盏茶下去,安三爷放了茶碗,看向夫人:“怎么?都这会儿了,还没理出个头绪来?”

安三太太叹了一口气:“你是知道的,林家低微,我根本不中意,是你非要叫我过过眼,想着叶嬷嬷教养的那个,我也好奇,这才允了,可今个两个见了,我这心里直打鼓啊!”

“至于嘛,难不成你也动心了?”安三爷浅笑。

徐氏抿了下唇:“那六姑娘是个庶出,身份本就不合适,举止有些无束,但面上却又滴水不漏,倒是个有心机的,你可知道,瞧见谨哥儿时,她这个十二的倒不如那还没满十岁的七姑娘知规矩了,可这人心眼活,还从萱儿芷儿的嘴里套话呢!”

“套谁的?”

“谨哥儿的呗!”安三太太皱了眉:“也不知是那妮子浮躁还是林家自己清楚那档子事,也起了盘算呢!”

“一个庶女,也不劳你费心,她本就是作陪的,我关心的是那个小的,她怎样?”

第五十章 一字之计

“要说这个小的吧…”徐氏撇了嘴:“到底不枉是叶嬷嬷贯心教养的,举止,礼仪都没得说,我瞧着她行走规矩,坐立安稳,即便喝口茶,也只润泽,遇上咱们两个姑娘刨根问底似的那般询问,也都始终淡笑如一,未有不耐。”

“听起来不错啊!”

“可是,一来年岁太小,还没满十岁,二来,柔性有余,刚性不足,这将来…三来嘛,身量都还没出窕,我也瞅不出个眉眼来,瞧不出将来的相貌。”

“就这三处不满?”安三爷抽了嘴角。

徐氏点头。

安三爷倒笑了:“这有什么可是的,她年岁小,我们本也知道的,不足虑;至于你说那柔性有余,刚性不足,她到底一个还没到十岁的姑娘,哪来的什么心性?真要刚硬了,只怕是个莽的,还不能想了,倒是这种柔的,还有些调,教之地,何况年岁小,机会也大;至于身材相貌,我听萱儿说过,那林家的四姑娘还是长的不错的,想来都是一个爹娘生养的,差别也不会太大,日后也不至于是个无盐,倒也没什么可忧的。”

徐氏撇着嘴站了起来:“莫非老爷你真心往林家上想?”

安三爷捋了一把胡子:“我也并非就是指着林家了,这上的一门姻缘,还是父亲大人提起不是?按说和林家约下这缘来,并非是咱们这房来应,可咱们现在不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这不找辙吗?你还是好生和我盘算一下,看看林家这上,可做文章不!”

徐氏闻言又坐下了:“我也知道,咱们萱儿和庄家那小子的事一黄,庄贵妃就拐胳膊的想到了孙家,虽说绕了个圈,却是要把这事给坐死!横竖还是要把咱们给套进去!”

“谁说不是呢?当初她一个省亲放了话出来,老爷子就催促着我那几个兄弟赶紧的把自己的孩子看好,该娶的娶,该嫁的嫁,想晾着庄贵妃,等皇上立储了再说,可谁成想,人家到底还是本事,这些年圣宠浓郁,皇上就是不立储。”

“依我说,皇上才不是不想立储,他是想立,立不得。”徐氏说着凑得近了些:“皇后娘娘所生,才是正出,若说立长,便只能立德妃的,只可惜大皇子样样折扣;至于二皇子,一个美人所出,连身份都不够,三皇子是她庄贵妃的没错,也的确比四皇子早出一天,可是到底四皇子才是嫡子,更何况,若论及两个人的才学,公爹不也说,四皇子更胜一筹嘛!”

“是啊,皇后,太后都是一心护嫡的,他那势早就起了,怎可能看着庄家夺嫡?”安三爷摇摇头:“可他们为了一个斗字,结果倒来让咱们家遭秧!”

“没办法,谁让我们没择路呢?”徐氏说着脸有愁色:“眼下这意思,躲也躲不过了,既然横竖选一个的,其实我倒觉得,皇上既然开了口与公爹提了这事,我看皇上的意思是想着三皇子的,所以可能和孙家结亲,也还是…”

“别想!”安三爷立刻摆手:“我知你那意思,反正皇上心里属意三皇子,自是想我们谢家作为三皇子的筹,你便想着何乐而不为,想着日后可能对谢家更好,可是我的夫人啊,你再想想,若皇上都要亲自出来想把我们谢家弄过去给三皇子做筹,那恰恰说明了三皇子的势弱!而且,爹爹的意思,是最好不参与,因为我们谢家要是一步错了,那等于是送把柄啊!可是如果非要选一方,也需得谨慎!”

徐氏一脸苦色的仲手抹额:“我知,我懂,否则我们这个时候又忙活什么呢?”她说着叹了口气:“唉,当初若知道有这么一事等着,我宁可早早的给谨哥儿定门亲事了。”

“你竟说那没用的,就算你想,爹也得同意,谨哥儿的才华是咱们谢家这代少有的夙惠,我爹对他颇为看重,大多时候都是亲自教导,连我这个当儿子的都没机缘,你以为你真能为他定了亲事?当时那种情况,爹叫几房兄弟张罗,愣叫我们别动,还把哥儿养在他跟前,不就是想着日后谢家的种种嘛!”

“他是想着念着,我也知道哥儿的本事,可是留到现在却成了大麻烦,庄贵妃更盯死了他了,要是咱们寻不出合适的人来,哥儿只能和那孙二姑娘栓在一处!”

“要你说这些?”安三爷白了徐氏一眼:“平日里你倒精的很,这会儿倒乱上了。”

“那是我的儿子,我能不乱嘛!”徐氏说着扭了头,拿着帕子擦眼角。

安三爷叹了一口气,仲手拍了她的扇:“我说重了。”

徐氏扭头看他一眼:“公爹能叫咱们去瞧林家,自是有这个盘算,虽说我不是很乐意,可要合适,也成的,但是,我瞧着成的那个年岁太小,若说配吧,冲着那一纸文书,我也愿意要这个做儿媳,配给咱们诲哥儿年岁大小的都合适,叶嬷嬷教养下的,也不差,可若是配给哥儿…年岁差着且不说,咱们把这话拿到庄贵妃那里,可也说不过啊!人家也会兑上一句,你家小七更合适,是不?那里就轮到咱们哥儿了?”

“我也知道有这一差,可爹说了,叫我们别管这些,只管看人,其他的他来办。”安三爷盯着徐氏:“你瞅着她成不成?”

徐氏揪扯着手里的帕子:“不思量年岁,别的也都还行,可是年岁这关怎生可好?再有三年咱们哥儿便及冠,就得动亲事,那丫头也才十二岁,如何就能配了?难不成还叫哥儿巴巴的等她一两年?就算我们肯,庄贵妃能当看不见吗?唉,要是她和来陪的那个年岁上调换一二,该多好!”

安三爷闻言无奈的摇头:“调换了也没用,要是娶个不正的,爹更得冒火!”说着起来身:“这样吧,反正你也瞧了个大概来,就和我一起去爹跟前回话吧,至于其他的,还是由爹定夺吧,他老人家说了算。”

徐氏当下只得点头,一边起身一边口中嘟囔:“真不知是做了什么孽,这么多权贵之家,公爹一个都不考量,偏叫我们去看看这个林家的。”

安三爷回了头:“不是爹不叫你考量,而是考量了也没用,这个时候,谁敢撞上来?谁敢出来叫板,那就是谁和庄贵妃过不去啊?再说了,这种事,能躲都躲,自家门口还扫拉不净呢,还能闲的去帮人家?要不是那林家老爷子和我爹有那一纸文书,只怕老爷子这会儿也没辙。”

徐氏闻言垮下了肩:“唉,头疼。

“走吧,要疼,也等爹做了定断再疼吧!”

谢家三爷附院的石竹阁内,谢三爷嫡出的四个孩子正齐齐的聚在书房里,而门前离得最近的丫鬟,竟也隔足足一丈远的距离。

屋内的书桌前,十四姑娘一边提笔在纸上挥毫一边嗲声的言语着:“人家今天和姐姐费了那许多口舌样样儿依着娘的意思来,也不知娘到底是盘算什么,哥,你可知道?”

坐在一旁竹椅上的谢慎严翻了手里的书,一边低头扫着书卷一边慢条斯理的开口:“能猜到一点,只怕不是为着我的事就是为着七弟了。”

“啥?我?”拨弄算筹的诲哥儿立时抬头:“有我什么事儿?”

谢慎严淡淡地笑了下,既没抬头看他,也没答话,依然眼扫着书卷,倒是一边的十三姑娘放了书冲诲哥儿笑:“七弟,今个来的两个,若是娶妻,你要哪个?”

诲哥儿闻言鼻子一搡:“十三姐,你莫不是要逗我吧?她们哪个都与我无关,瞧见的那个可与我同岁我堂堂男子,要娶也是娶个比我小的,她不考虑,至于那个年岁比我小的,我压根就没瞅见她什么样子,这人规矩是有了,可我也不想要。”

“为何?”十四姑娘转了头:“莫非你瞧不上人家家世?”

“非也!”诲哥儿摆手:“爹爹不止一次的说过,寒门出傲骨,我可不敢轻了人家,我只是想说,那是个和四哥一样惯会偷懒耍滑的,我若娶了她,还不吃亏啊!”说着又低头拨弄算筹去了。

“什么?”十三姑娘笑了:偷懒耍滑,这话是怎么来的?”

诲哥儿头都没抬,指向了谢慎严:“四哥说的。”

萱儿和芷儿立刻看向她们的四哥,谢慎严此时则对她们淡然的一笑:“不过是对她那书画评了一句罢了。”

十三姑娘尚在回味这话的意思,十四姑娘立时便丢了笔,站到了谢慎严的面前,声音虽嗲,可人却立了眉:“四哥,您今日里原是糊弄我,打发我的?”

谢慎严呵呵一笑:“我改日重补你一幅可成?”

十四姑娘仲了手:“三幅!”

“你要那么多做什么?你向来只求独一无二,若给你一样的三幅,你只怕也撕成一幅,何苦累我?”谢慎严说着低了头翻书,十四姑娘扑哧一笑:“你倒知我,我还真打算撕来泄愤呢…”

她话音才落,屋外有了声音:“哥儿,老太爷传了话来,着您这会儿过去。”

屋内人闻言皆愣,谢慎严倒不慌不忙,先应了一声,才慢条斯理的起身,继而一边放书一边看向诲哥儿:“看来还真是和你无关,是我的事了。”他说着冲呆滞的三人一笑,出了屋。

十三姑娘立时蹙眉:“这会儿的叫四哥过去,这事只怕不小。”

诲哥儿却摇头:“不见得,老祖最喜欢四哥,兴许又来了什么兴致要教四哥东西吧!”

十四姑娘叹了一口气:“十三姐,林家的七姑娘和孙家的二姑娘,你希望哪个做你的四嫂?”

十三姑娘立时吸了一口冷气,继而咳了好下次,才眨巴着抹去眼泪盯着她:“你,你说什么?”

芷儿瞅她一眼说到:“虽然有个小嫂子会有点别扭,可到底比那孙家的二姑娘叫人亲近,我可希望四哥选了林家。”

谢家府院占地八百亩,纵有一街之长,堪比王府之规格,府地正中为主院,住着的自是明阳侯府的当家老侯爷谢瓒。

谢瓒,字三玉,因其身份之贵少有人称其字,而尊称其籍贯,故而与他同级者人称他谢陈郡,又或尊为明阳君。

他此刻端坐在正房内的太师椅中捋着他那把足有一尺长的美髯,闭目不言,他旁边的桌几上,点着香篆,似正个人坠入香道中,根本不闻外事一般,而屋内所坐之人皆为他的孩子们,大房谢鲲与妻,三房谢安与妻以及五房谢尚与妻,未在的二房谢鹏,如今身为大将军,正守在国之边疆,未曾在此,而四爷谢奕因为族内之业,而寻庄查业,此时尚未归来他夫人又有孕在身,大肚不便,才未能到此。

兄弟三个,妯娌三个,与老爷子的淡然不同,而是皆有愁容,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全然一副无奈之色。

“哥儿到了!”门外是丫头的一声通传,继而谢慎严的声音响在屋外:“谨儿给老祖问安。”

“进来吧!”谢瓒发了话,帘子一挑谢慎严入了内,屋内的丫头在堂中置了垫子,谢慎严便是对着老祖下跪行礼,磕头之后,才起身又到:“谨儿问老祖安。”

“嗯。”谢瓒应了一声,谢慎严转过身侧分别给大伯与五叔问了安,之后才立于父母座位之后,垂手在身前交握,躬身轻倾。

屋内一时安静,谁也不曾言语,直直到了那香篆烧尽,竟也如此沉静了一刻左右,而此时谢瓒终于睁开了双眼:“谨儿!”

“孙儿在。”谢慎严躬身回话:“知我叫你来何事否?”

谢慎严顿了一下,躬身道:“不知。”

谢瓒鼻子里发出一个轻哼之音,难辨是笑还是嗤,继而看了三儿子一眼,当即谢安开了口:“谨儿,今日叫你来此,所为的是你的亲事。”

谢慎严眨眨眼:“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儿随父母安排。”

谢安闻言撇了嘴,一旁的谢家大爷谢鲲开了口:“四侄儿,你这桩婚事可难煞人也!皇上可三番四次给你祖父露了口风,希冀着能为你指婚,老爷子最最疼你,生怕苦了你,咬着牙没出声,可如今的看着,怕是撑不到年底,这事就得出个眉目,你说怎么才好?”

谢慎严双手作揖:“大伯为谨儿劳心,谨儿深感愧疚,谨儿乃谢家子弟,个人荣辱与家族相较,不过是杯水与大海,只求最合家族之意,之利,就好。”

此时五爷谢尚开了口:“可这利益二字难寻,各有利弊,若应了皇上的意思,你便要娶那孙家二小姐为妻,她性子如何,我们不多言,只是就此,我们便和宫里的庄牵扯上了,就此我们便等于是从‘三,了!”

谢慎严闻言微微一笑:“敢问五叔,如今我们是要从三还是从四,又或不从?”

“若是最好,自是不从,可现今,只要不是孙家,娶谁都等于从四,焉能不从?”谢家五爷立时一脸苦色。

谢慎严看向谢瓒,躬身如虾:“老祖如何定夺?”

谢瓒捋了把胡子:“林家老太爷再世时,我曾与他相约,指腹为婚,只可惜,我家五个男丁,他家三个小爷,无法结姻,这事便作罢,后来他府上大女长成也未见上门来提,馥许了康家,我便也当此事揭过,不做他想;可如今,这桩事眼瞅着躲不过,我便想到了林家,今日里着你爹娘验看了林家尚未许配的两个姑娘。若论年岁,那个庶出的将就合适,只是一来庶出贱了你,二来嘛,你娘觉得她不配入咱们谢家,是以只有看那个小的,小的便是叶嬷嬷教养的那个,问来,还是处处都说得过,只是这个年岁上,错了些,要不就得你等她,要不就是早接府,但无论前后之法,都将撕破脸,你说,如何是好啊?”

谢慎严眨眨眼:“老祖打算以旧日之约来断此事,就算是拒,也是思量着能尽可能周全了宫里的脸面,免生枝节,然我之下还有适龄者诲哥儿,不知老祖如何安置此事?”

“你若是早接府,只消弄个阴错阳差,轻了她礼,她便能入府。”

谢慎严摇了头:“宫中之人并非痴傻,孙儿觉得,这不是上佳之法,毕竟巧合之事,一次可算,两次如何言巧?”

“作梗者并非你与林家,只要是孙家人即可。”谢瓒说着嘴角一勾:“还得是那位孙二姑娘。”

谢慎严抿唇沉思片刻后,再次摇头:“孙儿觉得不可,纵然老祖好算计,叫宫中之人因此无法发力,而我得了便宜乖觉,若顺当,只娶林家姑娘为妻,若是不顺,再收孙家姑娘为妾,也是个不偏不重,两厢不从的法子,然姑娘家到底名声重要,若是一但损伤,便可大可小,从他林家说,他府上已有一个巧合的,若此时再来一个,只怕整个林家也要伤了名声,被人恶语,如此一来,对于恩人林家,我们却是不义了;单从她个人来说,身为叶嬷嬷的教养之人遭遇此事,您说她会不会从了叶嬷嬷的性子,自残了自己,就此,岂不是我们谢家,作孽了?”

“放肆!你怎敢如此妄言!”谢安立时出言责备,可谢瓒摆了手:“没什么放肆,这里本就要他畅言的。”说着他又去捋他的胡子:“那你就只有两条路了,一嘛,娶孙家二姑娘,二嘛大病一场,以气若游丝之态苦躺病榻三到五年,熬到孙家二姑娘出嫁,熬到林家那个小的成人,方可罢休,你选那个?”

“第一条乃从三,与家业固守不利;第二条嘛,亏我若能成,倒也值得,我只怕宫中那位一心结亲,别说什么熬到孙家二姑娘出嫁了,只怕我前脚躺下,后脚人家就能给我冲喜,不惧成寡,那岂不是我们还只有落套的份儿?”

谢慎严话音一落,谢瓒竖了眉:“那不然怎样?莫非你要立遁空门不成?”

谢慎严此时却一笑:“就算我肯,老祖也不答应啊!”

谢瓒眼扫于他:“你有法子了?”

“老礻幺也必然有法子的不是?”

谢瓒此时呵呵一笑:“不如我们看看,想的可一样?”

“孙儿听命。”当即谢慎严转身叫了丫头送了一套文房四宝过来,祖孙两个,各执一笔,于纸上书写,继而两者交换了手中纸。

“哈哈,不亏是我的孙儿!”谢瓒看着纸中一字放声大笑,谢慎严则看着纸上那个写得和自己相同的一个字,便是嘴角勾笑:“老祖精心栽培孙儿,若为此等小事难住而就此从事,焉能配得上这谢家姓氏!”

“好样的!”谢瓒把纸往桌上一放,冲谢慎严招手:“谨儿,走,陪我去下盘棋!”

“是,老祖。”谢慎严应声而出,将手中的纸也放在了桌上,亲手扶了谢瓒从太师椅里起来,步履蹒跚的慢慢挪进了内房之中。

此时屋内的几个人,互相瞅了一眼后,大爷谢鲲立刻走上前去,再看到两张纸上的同一个字后,随即笑了:“三弟你这儿子难怪最得老爷子的喜欢,真真儿是心性儿随了老爷子了。”

安三爷闻言立刻凑了上来,看了那字后,眨巴眨巴眼,笑了:“后生可畏,我这当爹的,都没想到这一出啊!真是愚了!”

谢五爷上前,扫看了两张字后,轻言:“爹爹的字愈发的苍劲,至于小四的字,怎么又换了一种字体?”

一入了内房,步履蹒跚的谢瓒便松开了谢慎严的手,走的利索非常,谢慎严则自觉的去了一边摆好了棋盘,云子钵,而后又亲自再屋内点了一根香。

爷孙两个便坐到了棋盘跟前。

“你是早知,还是才知?”

“老祖问的是哪桩?”

“明知故问!”谢瓒瞪他一眼。

谢慎严淡淡一笑:“宫里的盘算自是一早就知道的,至于林家嘛,母亲今日里让诲哥儿到我房里来闹着找书时,我便想到了。”

“斯以这法子,你早寻思好了?”

谢慎严摇摇头,轻笑:“以怨报德,不是我谢家门风,不是吗,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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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点点感触吧。

看到大家的书评,我非常感谢你们愿意与我交流。

而关于女主少女怀春,是否合理(重生,已婚失败者)我想说一下我的小小看法。

没有爱情的一次包办婚姻下,女主失败了,失败在信任者的背叛下(贴身丫鬟),失败在自己的为人处事上(糟糕的人际关系),当她屈辱的死掉再得到机会重生,她是不是就应该从此对爱情避如蛇蝎?从此自怨自艾呢?

我不想写那样的女主,我想写的是一个可以感觉到美好,和熙的女子,所以她的生活姿态应该是积极向上的,哪怕将来就是要翻云覆雨之下的去复仇,也断然不是血腥之态,以为很多时候,让一个人内心的不悦,往往是,我过的比你好,而不是我要你如何如何。

我不敢说我三观端正,也不敢对亲们强行牵扯,我只希望你们明白一点,对于书中的人物,我都是尽心尽力的揣摩的。

知我写文速度的老读者,也见识过我一日两万更新的字数,且我从无存稿,这本书,我为什么每天6K字的更新,不为别的,就是保质保量,虽然错别字依然会很多,但是下笔之前,我会想好几个小时,只为把人物的感觉写到位,所以,我不觉得女主的怀春有任何问题,因为她十六岁,还没真正的爱过谁,再看到好看的男人时,会与康正隆比较,而得知此人不同以往那种一面郎时,会产生好奇,再因对未来婚姻的担心期望,而对此人留意多多,我觉得很合理。

就是这些,欢迎大家和我讨论,但,不是吵架哦!

第五十一章 心惊

翌日,林熙起了个大早,梳妆规整后,去了祖母那里问安知是不是昨日做客的事令府中大人不安,不但林老太太神情恹恹地看着没休息好,就连林昌同陈氏也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几个孩子们问了安,各自立在位置上,林老太太眼扫着几个孙辈,开始挨个的言语。

“桓儿啊,下个月就要秋闱了,你读书重要,后面的问安的就先免了,用心读书,若能中个举人,于咱们林家也是荣耀。”

长桓折了身:“孙儿一定努力。”

他自得了机缘入了大学,便等同监生,因着是“权贵封荫”的概念,所以算是荫监,其实不参加科举,也能入朝为官,只是一来官职和机会都太小,二来嘛,相比真正的权贵,他倒二不跨五,算不上个什么,是以林老太太发了话,叫着干脆直接参加这三年一会的乡试来试试,其实按照林贾氏的想法,也不指着他一回就能中的,只想他因此知道自己的斤两,莫跟着人家轻了骨头,将来坏了林家清流的体统。

说了长桓,自然就会盯着剩下的一大一小,长佩和长宇,都是庶出,于小学大学来说,基本算是没机会的,林昌也托了人,即便借了杜家,庄家的脸面,还是有些难为,而陈氏早盘算这让他们去走科举的路子,也是摆明了要他们靠自己,故而去年就让长佩去参加了县试,府试,倒也顺当的得了童生资格,年底的时候会有一场院试等着他,若能中了,便是秀才,等下个三年一轮的秋闱,便可以试手问问举人,当然前提时他得年底的时候,能中了秀才,成了廪生才成。

而长宇还早,如今的年岁也才十岁虽然口齿伶俐,平时也得林昌的赏识,但到底还小,而林昌的意思则是等等,打算等再过几年,林悠嫁去了庄家,林熙和侯府的婚事亮出来到了那时,看能不能再努力一把,把这个孩子也送了学去,日后不但机会大些,于香珍他内心也算有了一番交代—我是冷了你,可我没耽误孩子,也算对得起你与我一番心意了。

“佩儿也要学着你大哥,多多用心苦读年末便是你的机会,至于宇儿,你虽小却也不能撒了性儿的顽,留心在你的书本上吧!”林老太太瞧了半天,念出这么一句话来,在两人应后,便看向了林岚同林熙。

“昨晚的事,思量明白没?”林老太太看向了林岚。

“思量明白了。”

“错在何处?”

“不知,轻重。”林岚低着头,声音小而颤,委实像个受了惊吓的兔子,当即惹得林昌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而林老太太眉头一皱:“你这性子长的好,在我面前,像个鼠,出去了却是个到处骚乱的猫,你说你这般样子日后我可还叫太太给你机会出去见人走动?”

林岚闻言立时下跪:“岚儿知错,求祖母责罚。”

林老太太哼了一声:“起来吧,昨个的错,昨个我已罚了,若我今日再罚你,岂不是叫你爹爹还以为我们欺着你!”说着她的眼神落在了林昌那里,林昌当即起身言语:“母亲这话可折煞我了,子孙不对,责罚便在理,哪里就是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