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叶嬷嬷说着,拾手抓了茶壶给杯子里倒了一杯子茶,推到了花妈妈跟前,当头便是一句话:“你是指着六姑娘日后做个一品夫人呢?还是指着她和林家太太一样?”

花妈妈手才碰到茶杯,就听得这么一句,自是挑了眉:“叶嬷嬷你这话问的,谁人不想着高处的?我一心忠着六姑娘自是望着她好,做个一品的诰命呢!”

“你若真望着,就听我一句劝可成?”

“什么?”

叶嬷嬷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言语:“你少撺极着六姑娘和那些不成气候的女人们斗心眼。”

花妈妈闻言脸上立时就难看了:“嬷嬷呦,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撺掇了?”

“你撺掇没,自己想想。”叶嬷嬷一点没客气的盯着她:“六姑娘还小,入了侯府少不得左右扒拉心里正没底,这个时候,最是要静心求稳的,不能让一些不入眼的事乱她的心,占着她的手。”

“叶嬷嬷,你这话我听着可别扭,什么叫不入眼的事?”花妈妈瞪了眼:“那可是两个通房啊,其中一个还是老侯爷跟前的,这要是由着她们做大,那还不欺了咱们姑娘?”

“欺?你当谢府是林府吗?这府中的老爷糊涂,分不清轻重,你当谢家也会?不过是个通房罢了,一句话就能打发的人,需要姑娘当真事儿的想着念着吗?花妈妈,你是姑娘身边的,你若担心,那你就睁着眼帮她盯紧了也就是了,有什么该处置的就处置,不是大事,就闭上嘴巴别去扰六姑娘,六姑娘嫁过去,那是做正房太太,要相夫教子,要日后做个当家主母的,你当她是去谢家做妾不成?盯着两个丫头,这得多小家子气?她若成天和两个通房较劲,你觉得她婆母瞧见会如何想?侯府宅院的女人,有几个会那么不上台面?”

花妈妈闻言脸有恼色想要回嘴,却又觉得叶嬷嬷这话有些道理,一时纠结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叶嬷嬷却忽而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花妈妈,你不是个笨人,论精明你也算老人精的,只是这些年,你看着太太被妾侍欺负,心里着恼,总是恶着妾侍,以至于到了这会儿,你防贼一般的防着,却没好生思量六姑娘的夫家底蕴,才会一叶障目。我今日站出来,不客气的与你说这些,也是和你一样,巴望着六姑娘好。你日后就是姑娘的左右手,得细细的替她看护着,待到姑娘诰命加身之日,你也自有荣耀的啊!”

花妈妈望着叶嬷嬷,半晌后,郑重的点头:“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不会让咱们姑娘被人家笑话的。”

叶嬷嬷点点头,冲着花妈妈淡笑,花妈妈则由衷的说了一句:“你真是热心肠,怕是除了林家府上人,就属你最疼着咱们姑娘了。”

叶嬷嬷闻言一顿,笑了:“花妈妈这话错了,我原也是林府上的人呢,六姑娘是老太爷的后人,就算是出阁的姑娘,也依旧是姓林的,我既然应承了,自然尽责的。”

花妈妈脸有尴尬,可叶嬷嬷却又似不在意了:“今个我就走了,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机会再到林府上来,更不知和六姑娘还有机会见否,总之,花妈妈,六姑娘日后的提点,就落在你这里了。”花妈妈使劲的点点头,说了几句表心意的话,听着外面有人招呼着询问,便匆匆和叶嬷嬷道别出去忙活,而叶嬷嬷看了眼身边的箱笼,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帮她把箱笼都提了出去,人便自己拎着一个包袱出了屋。

“您这就走?”花妈妈一转头看见,自是出口询问,叶嬷嬷冲她摆了下手,话都不答,这就出去了。花妈妈看着她带着人和东西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一时微微地怔住,末了轻叹了一口气,奔进了屋里,查验着可有什么遗漏的了。

而这边叶嬷嬷出了院直奔二门上去,到了二门处,就看见愉哥儿一人恭立在那里,见她来,立时上前一步下跪:“祖婆。”

叶嬷嬷伸手拉起了他,抬手给他整理着衣衫:“你是个出息的,好生读书,虽然你得了机会入了学,可以直接参加秋围,但我思量后觉得这到底不算名正,为你日后仕途,今年你就去参加院试吧,先稳个秀才,而后参加来年的秋闲,彼时记得拿个解元回来,知道吗?”

“是祖婆。”

“记住,一朝金榜不提名,你便不许成家!”

“是,祖婆。”

“好了,回去吧,我这就走了。”

“祖婆不与林府上的老太太相辞了吗?”

“来的时候风光够了,事完就自己走吧,我又不缺东西,没得去腆脸。”

“那六姑娘也不…”

“她已出阁,与我的缘分就终了,何必再见?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喜庆着吧!”叶嬷嬷说完冲愉哥儿一笑:“记着我与你说的那些话,好生珍稀。”说完便提着包袱出了二门,愉哥儿立时追了过去:“孙儿送祖婆上马车。”

叶嬷嬷转身推了愉哥儿一把:“不必,儿女情长难成大事,我说过的话,你这就忘了吗?”随即瞪了愉哥儿一眼,人便自己提着包袱去了外面的轿子里,丫头们立时把箱笼送上,轿子便起去后门处换乘马车,愉哥儿望着那轿子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紧紧地捏了拳头:“祖婆放心,我必然记得您的敦敦教导,定不让您失望!”

林熙同谢慎严在老太太处待了一阵,就辞了出来,照理要去正房院落陈氏那里坐一阵子才好相辞的,谁知一出院落,林岚竟凑了过来:“七妹妹,我有话和你说。”说着人就往边上去了。

林熙看了一眼谢慎严,又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曾荣,只得去了林岚的跟前。

“你要和我说什么,挑这个时候,还把人晾着?”林熙上前便问。

“没什么,母亲那里,我就不去坐了,一来我在你们说话也不痛快,二来,我自己蘑菇在那里也是受罪,何况我那大家路远,得早早回去,所以你就帮我带话告假于母亲吧!”林岚的脸上堆着笑,看似和林熙说着什么私房话,但话语里的不屑与厌恶却是真真切切的。

“这话我代不了。”林熙当即竖眉:“你要诚心失礼,我拦不住,只是你有心扮那委屈受欺的,就更不该这个时候失礼,你想叫你夫婿看到你悲愤的模样,好怜惜你,却别忘了,礼义廉耻你便就此一样不剩!我不想劝你如何,因为说得再多也是浪费,但你那婆母与我婆母可是姐妹,你若丢脸失礼,便会连累了我的名声,我便提你一句,日后你最好把礼仪顾全,若这般乱来,小心我叫人散风道出你的底子来,你也知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彼时你被曾家下堂,可别来怨家人不念想着你,因为你先没把我们当家人!”

第一百章抬扶

“你说她们在说什么?”谢慎严瞧望着那两人相对的架势眼珠子转了转,忽而冲身边的曾荣询问起来。

曾荣摇摇头:“不知道,她说有事问问七姑娘。”

谢慎严对这个答案似乎十分不满,他转头看了一眼曾荣:“你这性子还是那么绵软,老实是好事,可也得有点主见!如今你都成家了,家中大事心里都得捏把着,别由着人家说长道短的跟着走,免得姨妈又在我娘跟前念你。”

曾荣搓搓手,腼腆浅笑:“哎,我知道了,其实我娘也这么念我来着。”他说着看了一眼还在言语的两人,忽而歪了脑袋:“四表哥,对不住了,我和林家的六姑娘结亲,这会倒成你姐夫了。”

谢慎严眨眨眼:“这有什么,也不过是在林家里我欠你半头罢了。”

曾荣闻言一愣,嘿嘿的笑了。

谢慎严说的可没错,依着两家的关系,不管在曾家,谢家还是徐家,他横竖都是谢慎严的表弟。

“对了,你和六姑娘的事,我听我娘提过半句,说你救了落水的她,这是怎么回事?”谢慎严看着那边还在言语,转头又问曾荣,曾荣脸上的笑色一顿,随即讪讪一笑,不好意思的低头言语:“十四姑娘的及笄礼上,我同几位同窗在外言语,大家说笑打闹的时候,一个小厮从旁跑过,正和都昌伯家的赵元弘撞上,结果她噗通一声落了水不说,还把元弘罩衣上的衣袖都扯了半个下去,彼时我算半个主人,又见人在水里扑腾,这就下去救人了呗,结果,谁知水中一捞人,却是冠落发散,竟是个姑娘,一旁人招呼将我们送去了后院,那时我才知道,她是林家的姑娘。”

谢慎严闻言眉微微一蹙,随即笑言:“人家元弘袖子被扯了都不下水,一个小厮,你倒舍己了?表弟还真是宅心仁厚。”

曾荣闻言猛然直了身板:“表哥怎的出言笑我?你不还救人的吗?你不知道你那义举,得来多少佳话,连皇上都亲自叫人寻你,之后还给你修了望亭,我不过学你救人罢了!说句真心话,要不是那元弘不会水,不敢下去,只怕才轮不到我救呢!”

谢慎严登时张了张嘴,随即点点头:“这么说来,倒是我促成了你们的姻缘?”

曾荣眼扫向说话的林岚,面上有些微微的尴尬之色:“这就不知道了,大约是天意吧,其实最初我知道她是个女子的时候,很是吓了一跳的。后来听到她是和你那两个妹妹关系极好,又因是庶出的,被府上为难,才出了这么个巧,便想起了阿囡,故而…”

“故而明媒正娶?你倒狡猾,至今姨妈都还怪我娘为亲家前头,嫁出了个庶出的,却不想她那宝贝儿子,早已李代桃僵的认了这亲。”谢慎严说着瞥他一眼:“我可提醒你,阿囡早已嫁人了,你还念着她,这可不合适,还有,她到底是林家的六姑娘,可不是你那念想着的阿囡,我劝你别把两人当一人,你好生想想,正经丫头怎么小厮样儿的去了外院?你虽错着撞了这姻缘,也得心里有个数,莫不当事。”

“她说一时糊涂,想去见你那十四妹妹…”

“你读书读木了不成?”谢慎严白了他一眼:“你当昨个午饭她与你说的话我真没听见?妄议家祸,是为人子女该有的礼?我的表弟哦,我要是你,好生的约着她的性子,莫再由着她乱言,安安分分过日子才是真!”

曾荣一时顿住望着谢慎严不知该说什么好,而谢慎严则是叹了一口气:“礼义廉耻,这几年你倒越发的轻了,哎!”

他这一叹可把曾荣叹了个慌,忙是低头要言语,而此时林岚却同林熙说完了话,两人面色似笑非笑的折身回来,曾荣便只好闭上了嘴。

“母亲那边还等着呢,咱们过去吧!”林岚过来张口便言,脸上依旧笑容不减,曾荣当即应了一声,而谢慎严则看向了脸上只有浅淡之笑的林熙:“你们说什么呢,悄悄密密的。”

林熙扫了一眼林岚,开了口:“三月里是母亲的寿辰,六姐姐想给母亲准备一份礼物,问我打算送什么,想要和我搭配一二,可又怕从母亲那里出来,没机会询问,适才就拉我去说了片刻。”

谢慎严的眉上挑,扫了一眼林岚后,脸上挂着淡笑:“哦,这事啊,那到时我也得寻份礼去,诶六姐夫,咱们不如空了,也合计合计?”

曾荣点了头:“成啊!”

四人这般话到一处,便说笑着往正院去了。

今日里回门,便要拜辞父母,林昌端着父亲的架子,在两个女婿面前,引经据典的对两个姑娘一番说教,那架势不亚于在翰林侍讲,但他这般在大世家的子嗣面前卖弄学识,也无非是想为自己的女儿证实一下的倚重,以及清流之贵罢了。

足足说了近一个时辰,他总算说教够了,到了陈氏,陈氏反倒没那些话可说,便只是柔声嘱咐着两人日后要好好侍奉公婆,相夫教子的话,便摆了手。

两个姑娘携各自的夫婿拜别,这便出院回府,林岚为长,自是先辞,她们乘坐了轿子一出去,林熙便转了身冲谢慎严言语:“劳请夫君稍带片刻,我想去和叶嬷嬷相辞。”

谢慎严点点头,准她折身,只是她将转身,花妈妈凑上前,拉了她:“姑娘就别去了,你们尚在老太太那边时,叶嬷嬷就已经出府走了。”

林熙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轻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什么,同谢慎严上了轿子,到了院门处,又换乘了马车,这才离开了林府,回往谢家。

一路上林熙都是沉默的,谢慎严看着她那郁郁的样子,轻咳了一声说到:“不告而别是不想彼此难过罢了,你这样可违了嬷嬷的初衷。”

林熙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是,我明白,可到底心里不是滋味。”

谢慎严眨眨眼,抬手将她轻揽入怀:“君子之交淡如水,就算她是你的半个先生,也映衬着这其中的道理,你该明白的。”

林熙点点头,人乖顺的靠在谢慎严的怀里,再没言一句。

回到谢府后,两人便是先去了老侯爷的院落磕头,见礼问了一两句后,便被打发着回了墨染院略洗尘面,除去了两身单衣,林熙着着十六件,跟着谢慎严又去了公婆的院落回话,在院房里絮叨了几句后,便是到了午时,三房里的人便凑在一起用饭,因着是年关里,又是回门的日子,十三姑娘和十四姑娘也都在,连带着诲哥儿,几人倒也吃的欢畅。

十三、十四姑娘因入了秀阁,断了出入,见着林熙便拉着她,频频叫着四嫂东说西问,生生把她这个年幼的四嫂叫的脸上红霞漫天,最后还是徐氏笑着剜了两个姑娘一眼,她们才收敛了些,而此时安三爷清了下嗓子,冲林熙言语到:“熙丫头,再有两日,便是正月初八,做善也该起了,昨日里,老爷子思想着你是冲喜进来的,便想叫你去做这个,把今年的善行了,你,可成?”

做善,乃是三件事,头一件,便是府前立棚发米施粥,以得百姓恩赞,续下八方善缘;第二件,便是到香积寺,添香油,布僧衣,再奉六十六柱香,求个福安;最后一件便是散帖子诚邀各路权贵名流的夫人相聚,来一场放生会,求个寿安。

一般的富贵人家,都是算着身份,挑其一样来做,唯有大世家,才有资格三样做全,而论哪家大世家最有资格?自是谢家了,而这三样也不是白做的,这便是好名声,这便是世家要的,口传流芳。

所以通常这种事都是有家里的当家主母来做的,如今安三爷开口说是老侯爷念着她是冲喜进来叫她来做,便是摆明了,要为她补上之前轻了的礼数,将她好生抬扶起来,实在是老人家实打实的关照了。

林熙闻听此言,自是欣喜的,不过她扫看到一边的徐氏,应承的话到嘴边就顿了一下,再出口便是谦恭了:“祖父疼爱,许我机会,由得公爹婆母关照,熙儿便是得了恩了,可这等好事纵然我有心想接,却可惜我年轻岁小,没得什么待人接物的经验,只怕会出了纰漏,那可就不好了,不若还是婆母来做,我跟着学吧!”

林熙说着半侧了身子冲徐氏低头欠身,虽未起身行礼,却也是真心求教的模样,徐氏的眉眼一抬笑了:“你有自知是好,不过既然入了我们明阳侯府,有些事,也该早些担当,这件事,你就撑着做吧,若有不懂的,来问就是,我自是帮衬着你的,只是话说头里,你也别什么都问着我,纵使周全了,却难免成了跑腿的,倒是坏了本意,所以还是拿些章程,念想的来说才是好的!林氏,你嫁进来,做了世妇,该有的担当就少不了,就此用心学,用心悟吧!”

徐氏这话说的清楚明白,林熙也未尝不知这其中也有考校的意思,只是这种事,少不得谦逊请教好生作态,所以她把徐氏捧了,自己低头乖巧的像个媳妇样,徐氏自是高兴的,那她日后请教时,也不会太过为难的挑三拣四了。

餐饭用了,又坐在一起吃了一道茶,当下大家便散了。

林熙同谢慎严回了墨染居,这才有时间好好歇歇。

她叫着下人帮她换下了繁琐的十六单衣,取了穿惯的袄子在内,外套了一件大红石榴花刻丝的窄袄衣,整个人看起来纤细精干,再将头上的珠钗取下两支来,这才去了外间厅里,陪着谢慎严吃茶。

谢慎严扫眼看了她这装扮后,一面拨着杯中茶叶一面言语:“这般利索,这会儿便是要见见管事和院里人了吗?”

“我不是个勤快的,若能偷懒,自是想多耗两天的,只是公爹既然说起了做善的事,我哪里还敢偷懒了呢?只得这会趁着你精神好,把大家都见见,好早些熟惯了院落里的人和事,才好去制定个章程的,向婆母讨教。”林熙一脸浅笑着言语,谢慎严点点头:“好吧,我给你压着阵。”

林熙冲他一笑,这便转身要去招呼花妈妈请管事们过来,岂料她还没说出口,外面就传来了丫头言语的声音,随即帘子一挑,云霖走了进来:“老爷奶奶,老侯爷那边过来人,叫着老爷赶紧过去一趟,说是韩大人来了。”

林熙立时望向谢慎严,谢慎严倒是不紧不慢:“哪个韩大人?”

“阁老韩大人。”

谢慎严点点头:“知道了,回了话,说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云霖应声退了出去,谢慎严转头看着林熙便言:“再有几日,韩大人就会成为内阁之首,此时过来,只怕是循例走走我们这些人家,挖点世家子弟在身边,祖父叫我过去,只怕就是应应景的,你不妨等我片刻,半个时辰内我若没过来,你就先自己招着管事们见着议着吧!”

林熙应了声,谢慎严便抓了件披风披上出了屋。

林熙反正也要坐着等,便叫花妈妈先去给管事们招呼一声,叫着半个时辰后,到院落里等,而后就自己回屋,翻出了绣棚子来,又传了夏荷到跟前,一面绣着花叶子,一面同夏荷言语。

“东西都收拾归一了?”

“归一了,按愿本在硕人居的习惯,重新理了库,顺了册,嫁妆箱子也分了类别,仔细的收了,成亲日和敬茶日,您收的礼,也按您的意思,在册上添了,出去的几个物件也都消列了。”

林熙点点头:“人手这边你瞧着如何?”

“时间尚短,一时也看不真切,只那云雾姑娘嘴里说来,倒是能分出几个机灵的与忠厚的。”

“那我嘱咐你的事,做了吗?”

“做了,您叫把现有丫鬟们的住宿全部调个,打乱,我昨个下午就喊着弄了,彼时她们也忙乱着,还真没人能顾上我清点嫁妆和入库呢!”夏荷说着一脸笑色:“姑娘倒是好法子,叫她们忙活着便顾不上了。”

林熙的嘴角轻勾了一下:“这事上,可有人不乐意的?”

“有。”夏荷说着一脸得意:“那个凝珠一看分她的房子是西晒的那间耳房,比云露的差,当即就闹腾了呢!”

~确实没意识到章节数错了,更没意识到把林熙写成六姑娘了,我还看一遍的,竟然没察觉…啊,真是汗颜!精神状态不算差,只是也不能说好,你们多包涵!

第一百零一章 狐假虎威

林熙闻言淡淡地笑了笑:“心高气傲的人,最怕的就是被人家看轻,是以但凡有一点轻视,那心里就跟扎了针似的难受,而平日里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人,也往往一朝得势便恨不得耀武扬威,她们两个能起了火头,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是这样呢,姑娘年纪小,这些倒是清楚,叶嬷嬷定是没少和您说道这些!”夏荷当即捧着言语,这话听在林熙耳中,却惹得她心中不由渭叹:当初的我便是那心高气傲的,但凡掐着点什么,就起了火头,不管不顾的冲着,结果还不是作茧自缚?宠溺惯了,就吃不得苦,受不得气,结果除了让人家玩弄在股掌中,自投罗网,又得了什么好处呢?吃一堑长一智,再活一次,总算能知道点什么了。

心中这般想着,林熙便失了说下去的兴致,冲夏荷吩咐:“行了,回头你和四喜说一声,你们两个把那云露招呼好,咱们就慢慢等着吧!”

“是!”夏荷应了声,人却没走,林熙抬眼扫她:“有事?”

夏荷点点头,捏起了指头,林熙见状,把绣棚子一放,冲她浅笑:“遇上什么难事了?”

夏荷一顿,人往前凑了一步,低声说到:“姑娘是知道的,我家那口子早先就是庄头,我们两个一早就是安置下来给姑娘做陪房的,如今我家那个手里照看的地不算多,只有一百五十亩而已,昨个中午,庄子上来了两辆车马,挂着侯府的牌头,俺家那个想着是不是您叫着人来验看或是有什么安排,就迎了,结果来的人竟捧着册子说要量地看地。”

“什么?”林熙挑了眉:“来的是侯府上的哪路?”

“说是侯府上管事翟妈妈叫去的。我今个早上就打听了,是侯爷夫人跟前的管事妈妈,原本就是侯爷大人的陪房,她男人死了后,就搬进侯府,一直陪在跟前的。姑娘,这些地儿可是您的陪嫁,您的私产,照道理侯府上的人是没理由插手的,我家那口子知道侯府大门大户是顶顶的世家,断不会行这种腌臜事,但人确实又来了,就有些没底,我便想问问,这,这算什么情况?我家那口子是应承着呢,还是不应承着?”

林熙转着眼珠子,手指摩挲,好半天才说了话:“夏荷,你现在就回去找你男人,你和他今天费心精神,连夜给我做出个账册来,上面得有这近半年来,庄务上的事,尤其是得有什么人什么时候来到庄上做了什么,还得叫人家签了名讳留下手印,可明白?”

“这个、好说,只是姑娘要这账册,是给那路人备下的?”

“对,丈量不是一天就弄得完的,什么人来,因着什么来,几时来的,量了多少,做了什么,一字不落的都录下来,然后叫她们都给我签字留押,和你男人说清楚,就说这账册逢四时要备我查的,若有一处对不上,他便要卷包走人,故而没有情面可讲,也拉不下谁的情儿,懂吗?”

“懂!姑娘这是要卡着人,可是这好吗?”夏荷脸有忧色:“到底您是才嫁过来的,翟妈妈又是侯爷夫人跟前的,怕是…不好吧?还有,若是她们生出什么心思来,我们这边是应还是不应?”

“叶嬷嬷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叫做狐假虎威,彼时你也在跟前听过,可记得?”

“记得。”

“想那翟妈妈遣人来,因是受了侯府中的招呼,但是,谢家是大世家,论其手中田产,只怕我这还凑不上一个零头呢,也能招人惦记?再者,老侯爷这边今日才说着要抬扶我,怎么会生出这种事来,我只怕这里有着蹊跷,怕有老狐狸借着一些模棱两可的句子想欺我年幼!夏荷,你不是问我应不应吗?应!叫做什么就做什么,都应着,只是不管做什么,就是动我田地里一捧土,一根苗,那也得上册留名!”

夏荷闻言点头:“是,我这就回去和我男人置办去,姑娘放心,我会嘱咐他盯紧了,什么都录下,那起子鬼魅要是敢算着姑娘您,有了这账册,准保叫她们动不得,吃不得…”

林熙笑着点点头,摆了手,夏荷立时就出去了,林熙伸手抓了绣棚子盯着上面的花团锦簇,心中轻嗤:果然在是世家也少不了这些腌臜玩意,既欺我年幼,我便成全你,只是你若吃我的,那就等着连本带利的给我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