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听了锦娘的话脸色一僵,四太太明明跟她说的是送去作通房的,怎么又成了浣洗丫头了?不过,她也无所谓,她送来的这两个原就是三等的粗使丫头,只要锦娘肯收着就行,去了做什么事,是个什么身份,她才懒得管了。

于是便笑着道:“原来侄媳屋里正缺了洒扫的么?那感情好,一会子你就把人带过去吧,她们两个看就有是有把子力气的,做事也勤快,在我府里时,原也是在厨房里打下手的,洒扫的活一定是能干好的。”

锦娘听她说完倒是怔住了,咦,不是给了做通房的?看来,三太太不是个招事的人,也还变通,再看屋里三太太身后那两个人,果然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不像那起子心比天高,成天介想着往上爬的,不由心里暗暗高兴,忙笑着过去给三太太正式行了个谢礼:“三婶子真是想得周到,这两个人不错,我就…”

话还没说完,冷华庭截口道:“我们院子里不要这么多人,娘子,先前不是让你把两个陪嫁的弄去扫庭院吗?”

锦娘被冷华庭的话说得一滞,这厮真是太不给自己面子了,那怎么说也是他们自己院里的事好不,拿到这里来说算个什么事,她的陪嫁丫头通共也就六个,才来没一个月,就贬了两个去扫庭院,府里的人会怎么想她孙家?会怎么想她这个少奶奶?由仆看主,府里有哪位正经的太太奶奶的陪嫁会是做洒扫的?

她不由瞪了冷华庭一眼,却不好当面拒绝他,只好笑道:“那个,也是,是派了两个去院子里扫地了。”说话时,就差没咬着牙关用气声了。

三太太原看着锦娘应着了,正高兴呢,没想到被冷华庭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正要再劝,就听王妃道:“三弟妹,既然庭儿院子里不缺人,那就算了吧。”

三太太哪里肯死心,忙又道:“侄媳才还说是她屋里的人放出来做洒扫呢,这么着她屋里不就缺了人了?正好,我这两个老实得很,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可以替上去。”

王妃不由皱了眉,这三婶子平日里可没这么大方,今儿是怎么了?非要把人送给庭儿,莫非…

正想着,就听冷庭道:“要不这样吧,娘子,把平儿和春红两个跟这两个丫头换了,送给三叔去,这两个人留下来扫庭院就是。”

锦娘听得莫明,他不是说要给平儿配个小厮的么?怎么着这会子又改主意了,若是自己看着,平儿还是能配个好人的,送去三太太那,那就照应不到了,虽说平儿是不该有那小心思,但毕竟是自己的陪嫁啊,也不能做得太过份了吧。

不由又要瞪冷华庭,却听见他扯了扯她的手,拉着她府了身,在她耳边小声道:“她们两个不就是想当姨娘么?到了三叔那,正好可以如了她们的愿,三婶子是个软柿子,三叔又是个好色的,以她们两的姿色,过去了,定然立马就能收房,还能升个姨娘呢。”

他的声音很小,刚好就锦娘能听见,他又是任性惯了的,当着三太太和王妃的面和锦娘如此亲热也不怕人说,不过,这府里人也大多知道他的心性,见惯不惯,只是锦娘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但他的话倒是活了她的心思,也好,反正那两个也是想往上爬的人,真只给她们寻个小厮啥的,自己一片好心,她们指不定得多恨呢,不如就依了冷华庭,倒也省去日后不少麻烦了。

于是便对三太太道:“三婶,相公说得也不错,人您都送来了,说明您是疼着锦娘和相公呢,怎么说,我们也得收下了,只是我那院里确实人也多了,咱们是小辈,用度也不能超了规制,所以啊,我那两个陪嫁过来的丫头就送给您吧,也算是回礼了。”

三太太一听,就急了起来,她来可是另有目的,最好就是要王妃收了她的礼,她才好开口啊,如今人是收了,怎么又回了人过来了呢?正要推迟,就听王妃笑着说道:“老三家的,就这么着了吧,那也她们两小辈的一点子心意,你就不要再推迟了。”

肯定的语气让三太太不好再说啥,只好笑着收着了,只是却坐着正堂里不肯走。

锦娘便道:“这两个人我今儿就带走了,我那的明儿就给三婶子送过去。”

三太太心不在焉地点了头,鼓了半天勇气,才期期艾艾地对王妃道:“王嫂,弟妹我还有些事跟您商量下。”

王妈妈听她这一说,便摇了摇头,她早就料到三太太执意要将人送来就是有目的的,四太太送人,完全就是想给二奶奶添堵,三太太的目的,只怕不简单。

王妃倒没想什么,笑着说道:“什么事,你尽管说说看。”

三太太听了便看了眼锦娘和冷华庭,便人家是特地来看母亲的,总不能因为她有事就回去了吧。

王妃果然说道:“锦娘和庭儿都不是外人,有事你就说吧。”

三太太想了想,就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王嫂,你也知道,我那府里人多,老爷又只是挂了个闲职,每月的奉碌是少得可怜,虽说也有田庄和铺子,可是真的不够用啊,如今我那淳哥儿也大了,正想着要说一门亲事呢,这三媒六聘的,就得花不少钱,你三弟弟又是大手大脚花惯了的…”说着就停下来看王妃的脸色。

王妃越听脸越沉,怪不得王妃会阻止自己收她的人呢,原来真的又来讨钱了,每月里公中拨给西府的份例银子从来就没短缺过,不仅如此,西府每个月还要预支了一部份钱去,去年三老爷还闹到老夫人处,将在西郊的六百倾地划了过去,那还是公中的,还是祭田,为那事,二房和四房没少来闹过,就是族里的那些个旁支们也是说了不少闲话,如今他又来要东西了,可真是填不饱的狼啊。

三太太见王妃面色不善,便吞了吞口水,话已经说出来了,就得说下去,总之今儿要是没办成,回去了三老爷定是又得骂她,只好又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家老爷说啊,城东那家绸缎铺子原是老祖宗时就留下来了,分府里,那铺子是留在公中了的,如今东府里有十几家铺子,王爷这…王爷这里自是更多,也就咱府里只有六家铺子,说起来,也就我西府最穷,都是兄弟,二哥在朝里可是任着户部侍郎,那是个肥缺,王爷那就更是没有话说了,就光过年过节时朝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送礼,那也不知道值多少个绸缎铺子的收益了,您看,是不是把那铺子划了给我们西府去?”

她的话说完,王妃的脸都黑了,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呢,城东头那家铺子可是王爷合着内务府开的,全城最大也就那家铺子了,每年宫里头要用的次等一些的布料全在那铺子里进,比一般的皇商作得还大呢,一年的收入可比得上好几个城郊的庄子了,她还真是会选了肥肉咬呢。

“不行,那铺子并非公中的,不能给你们,那铺子说起来是以前老祖宗留下的,王爷接手时,亏成了啥样你家老三是最清楚的,原就是他管着的,如今王爷费尽了心力又经营好了,你们又来要?那不可能,再说了,虽说咱们没有真正的分府,但都是单独开伙好多年了,当里该给你们的早就给了,余在公中的,也是整个大家子里的开销,你们今年要这个铺子,明年要那个庄子,这诺大个王府还不得被挖空了?”

三太太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些理她哪有不知道的,只是三老爷那脾气她真的是没办法啊,而且,西府里真的是快支撑不住了,三老爷时不时的就要在外头闹点事,狐朋狗友又多,她自己的那些嫁妆早让他给败得七七八八了,如今她也是没有办法了才来开口的,想着趁着送两个人来,先讨好了王妃再开口的,没想到,王妃还是一口就拒绝了。

她想了想,还是硬了头皮道:“王嫂,我也知道那铺子王爷费了不少心事呢,可如今西府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公中的铺子也多,二哥那边日子过得也好,总之都是三兄弟的,您就划了给我们吧。”

她用的央求的语气,又是低声下气的,王妃一肚子火想发,看她那个样子又忍住了,只是道:“这事没得商量,你别想了,你也是的,老三在外面胡闹,你总由着他,再大的家业也得败光了去。”

三太太听了脸色就变了,收了一脸的怯懦,倒像是凭空生出勇气来了似的,斜了眼王妃说道:“我家老爷虽说是行为任性些,可他毕竟是爷们,我做为女人,应该就以他为天,他说什么我就得听着,为他生儿育女,掌家持家,爷们在外面才过得有体面,过得舒服,这是做女人的本分。”

王妃听了脸上便一阵红一阵白,生生被她这几句话给噎住,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不由一甩袖,对三太太道:“好,好,好,你贤惠,你大方,你持家有道,你是女人的典范,我说不过你,但是,那铺子的事,我是不会应的。”说着就端了桌上的茶。

三太太见王妃端了茶,明着便是让她走,便轻哼了声起了身,对王妃道:“嫂嫂何不应了,非得要闹到老夫人那里去了才肯么?到那个时候,还是嫂嫂没脸呢。”

说罢,昂着头走了,哪里还看得到半点畏缩的样子。

锦娘真被三太太那话给雷得半点也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女人,就算男人是个渣子,她也把那男人当成天,任他胡作非为,尤其看三太太说那话时一脸的理直气壮,看王妃的眼神也有些鄙夷,也许,在三太太看来,听自家男人的话,把男人当成天,一味按女戒里的说话去做事做人,那就是她的优点,而她在王妃面前,唯一能占上风的也就是那一点,所以,她才会在说到此处时连声音都激昂了,像个立了功的战士回家做功绩报告似的,很光荣的样子。

再看王妃,气得脸都白了,三太太临走时那明明就是红果果的威胁,锦娘自来时,便发现老夫人并不怎么待见王妃,倒是对三太太和二太太两个更加亲热一些,后来才知道,原来老夫人并非是王爷的亲生母亲,而是老王爷的侧妃,而二老爷和三老爷才是老夫人亲生的,只是老王妃死得早,老爷在正妃死了后就扶正了老夫人,王爷也是个孝顺的,老王爷去了后,对老夫人还是很尊重的,一直当亲生母亲待着,老夫人在府里的地位也很是尊崇,也一直管着府里的事。

原本二老爷和三老爷早就该分府另过的,但就是老夫人撑着不肯,二老爷倒还好,自小便争气,虽然没有爵位可承,但靠着自己的本事走的科举的路子,还一举中了三甲,又有了王爷在朝庭的威望,当然更是官路一平坦,青云直上,若不是皇上对简亲王府有所顾及,估计早就做到了户部尚书之职了。

不过,侍郎虽说只是从三品,但却真的是肥缺,而二太太又是个有名的才女,最是会掌家理才,东府的日子确实过得很红火。

而三老爷,原是老夫人的幺儿,自小便是娇惯着的,以前便是花花公子一个,娶了三太太,三太太又是个最好拿捏的,他便没了管束,更是上天入地,坏事做尽,常常要让王爷去给他收拾烂摊子,王爷稍有喝责,他便去老夫人那里打浑耍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仍是不知检点,胡作非为。

第六十二章

三夫人走后,锦娘站在冷华庭的轮椅后,有些无所适从,这是她过门后第一次听见识到府里的矛盾,看王妃脸色很是难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劝,毕竟这是长辈们的事,还由不得她一个刚进门的小媳妇去说道。

冷华庭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耐,回头扯了扯锦娘的衣袖,锦娘俯身不解地看他,他便向着王妃处睨了眼,锦娘就皱了眉,这是让自己去劝吗?好些个事她也不知道来龙去脉的,怎么劝?不由摇了摇头,冷华庭见了就对她翻白眼。

如此艳丽不可方物的容颜,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更是勾魂夺魄,简直就是风情万种,锦娘很没用的再次被他的美色给煞到,又怔了眼,清亮的眸子里再次呈现呆滞,冷华庭不由咬牙,伸手又去揪她的鼻子,冲口骂道:“笨蛋。”

小两口旁若无人的嘻闹倒是转移了王妃的注意力,她不由笑了起来,难得小庭说话一点也不孩子气呢,锦娘也是憨实得可爱,“庭儿,你们两来,可是有事么?”

锦娘正在拿眼瞪冷华庭,猛然间听了王妃的话,忙收了眼神,脸上挤出一丝笑了,不等冷华庭开口便道:“相公就是来看看您的,没啥事呢,娘,您若是忙,那我们就走了。”

她才不想掺合进府里这些破事上去呢,有多远躲多远吧,这里没一个是她得罪得起的,她还是守着她的别扭相公过日子得了。

王妃听了便笑道:“难得你们一片孝心,晚饭就在这里用吧,王爷今儿指不定不会来用饭了,娘一个人吃,怪冷清的。”

锦娘听了刚要推辞,就听冷华庭道:“我要吃酒闷酥鸭。”

王妃听了眼睛一亮,连声说道:“嗯嗯,娘这就让人去准备了,原来庭儿还记得这道菜呢。”

冷华庭漂亮的凤眼里一丝伤痛一闪而过,只是抿了抿嘴道:“别人做的不如娘做的好吃。”

王妃听了眼圈就红了,忙道:“那你等着,等娘亲自给你做去。”

锦娘便知这道酒闷酥鸭里怕是有故事,当着王妃的面,她也不好问,但觉得以王妃之尊亲自下厨,实在是感动,王妃对冷华庭这个儿子还真是没得话说,那是疼到骨子里去了的,可这厮偏偏总是对王妃冷淡得很,也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曾经有过多少过节,不过,好在他似乎在看淡,这样很好,毕竟他们小两口在府里太过弱势,冷华庭的腿有疾,又失了世子之位,自己娘家也不是那样能靠得住,如今所能依仗的,就是王爷和王妃的宠爱了,她是打定好主意的,在地位上想要上升,除非冷华庭的腿好了,能够站起来,将来就算抢不回世子之位,但也能走科举这条路,就像二老爷那样。

但那是遥遥无期之事,他的腿已经废了六年,以简亲王的权势,怕是天下名医全都找遍了,各种方子试过无数,能治早治好了,所以,她便没存什么希望了,为今之计便是怎么深得王爷王妃的欢心,多弄点钱财傍身,那才是首要的,官也好,爵也罢,终归也是为了财,只要手里掌握了万贯家财,就算以后王爷王妃过世,他们也可以分府了过,照样过得悠闲自在。

看着王妃兴冲冲地就要去下厨,锦娘觉得自己坐着等吃还是很不好意思,忙对王妃道:“娘,我去帮您吧,正好跟您学学这中馈之事,看相公的样子,你的手艺定然是好的,我学了,以后也在院里做给相公吃。”

王妃听了眉花眼笑,止了步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那快来吧,一会子我手把手地教你。”

锦娘便看了冷华庭一眼,见他眼里有丝促狭的笑意,立即明白自己又中了他的道了,明摆着他就是想要自己去与王妃套近乎呢,这厮了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算了,先跟了王妃去,回去再想办法套他的话。

王妃自己的院里就有个小厨房,说是小厨房,其实大得很,装修得也很是富丽堂皇,几辈子的铁帽子王府,家底子摆在那,连最细的一个摆件都是用最精美的材料,做出最精致的样式,莫说一个厨房,就是茅厕都是很讲究的。

厨房的管事娘子见王妃突然带着二少奶奶进来了,忙上前来行礼,几个厨娘正在切菜,剁肉宰鸡剥鱼,干得好不热闹。

地上摆满了各色食材,虽说丰富,看着却有些杂乱无章,尤其是好些很值钱的干货啥的都一大蒌一大蒌地堆积在一起,锦娘走近,用手随意地抓了些在手里,竟然发些有的干货受了潮,发了霎,她不由异,如简亲王府如此尊贵的府地里,怎么会用发了霎的干货作食材?

那管事的婆子见二少奶奶在厨房里走动着,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她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眼里也透着慌乱和紧张,好在少奶奶只是看,并没说什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或许,这位也是如王妃一样,是个糊涂不会管事的,那倒好了,以后王妃放了手,由这位接过,自己这些人的日子照样还是可以如从前一样快活。

锦娘连着看了好几个蒌子,再去看肉品储备,发现也是一大筐一大筐的备着的,光刚宰了的鸡鸭就有好几十只,这里并非是公中的大厨房,也就供王妃和王爷两人私用的,备那样多的食材,能吃得完么?

这管理也太过混乱了吧,撑在这里的是明眼能看到的,还有那些看不到的地方,怕是更多猫腻,一天弄这么多食材,不止是厨房里的人有问题,主管采买的也有问题,而且劣质的东西也多,怕是高价买次货呢。

锦娘不由抬眼去看王妃,只见王妃正兴冲冲地拿了条围裙系在腰角,正准备着做菜的原料,对厨房里的一切熟视无赌,全无半点介意的样子,锦娘就在心里叹气,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手下的人如此明显的贪默私行,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会子她有些明白冷华庭让她跟着王妃来厨房里的用意了,除了与王妃拉近关系,更重要的是让她亲眼看看这府里的的脏污事吧,若是如西府三老爷那样,一点一点地在外面剥王府的三业,而里面,王妃手下的人又如一只只贪吃的老鼠一样,一点一点地蚕食府里的银钱,真有金山银山也得被掏空了。

到时王爷和王妃就算想留下些产业给他们两个,又能留下什么来呢?人家说,有了金勾手却没金斗子,一样得挨穷,意思就是,有了会赚钱的,还必须得有个人当家的,这样,财富才会积累啊。

那厨房的管事婆子此时正守在王妃身边,殷勤地帮王妃打着下手,一只整鸭早就去了毛,她正甩了膀子在跺呢,说是王妃亲自下厨,不过也就是王妃看着,其他人动手做,王妃就是动动嘴皮子,作个指挥而已,锦娘看那管事婆子一脸讨好的笑,而王妃也是脸带笑意,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心就往下沉,缓缓地走到王妃身边。

“娘,这几日您屋里要宴请么?”锦娘淡淡地看了管事娘子一眼,装作好奇地问王妃。

管事娘子听了一怔,眼睛就慌乱地看了锦娘一眼,低了头继续做事。

王妃头也没回,正在那配着作料,温柔地说道:“没有宴请啊,怎么这么说?是不是觉得守着院里不好玩了,想找几个小姐妹来聚聚?娘这里食材多,要是你真想请,就在娘这里办几桌好了。”

锦娘听了就一头瀑布汗,她哪有什么闺中密友手帕交啊,通共也认不得几个人,就算要请,也不知道请谁,以前也就去过一回宁王府,偏还出了孙玉娘那一档子事,没结交到几个。

于是忙答道:“不呢,锦娘才进府几天啊,可没那个心思去请人,府里这些个叔伯姐妹们都还没认全呢,谢谢娘啊,我只是看您这里食材如此之多,以为您要大宴宾客呢。”

那管事娘子一听,举起的菜刀差点就没剁到自己的手上,目光微闪,白胖的脸上就露了紧张之色,却是低着头,也不敢瞟锦娘一眼,装作不关心地继续做事。

王妃听了就诧异地回头看了眼厨房里摆着的东西,又淡淡地回过头去,继续手里的活计:“多吗?可能是前阵子,因着你和庭儿的婚事刚完,成天介也总有客人来来往往的,总要留着用饭啥的,就备多了些吧。不过,好似平日也不少呢。”

“啊呀呀,莫说咱府里就是比我娘家要过得富足多了,光您和王爷两个,天天能吃二十只鸡,二十只鸭,几十尾鱼么?还有如此多的干笋,木耳,干贝,银丝鱼,娘,您吃得完么?”锦娘便惊奇地叫了起来,一副乡下进了城,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双清亮的大眼睁得溜圆。

王妃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转了身看锦娘,眼里露出丝疑惑,“你…过去在娘家时,受了不少苦吧,不过,我这院子里也有好几十号人呢,也不是我和王爷两个人吃呀,光两个人,自然是吃不下如此多的东西的。”

锦娘听得脚一软,丫丫的,看来自己在娘家被虐的事,怕是整个王府里都知道了,自己光才那一嗓子是不是太做作了呀,搞得王妃没听懂她的意思,倒是同情她来了。

锦娘深吸了口气,稳稳神,打起精神继续说道:“娘,下面的那些人,不是都在大厨房里用饭么?怎么也要在您这小厨房里?再说了,各个等级的丫环婆子们不是都有定制的么?大丫头吃的是几荤几素,管事妈妈吃的又是几荤几素,都是定下了的,您这院里就算有四十个人,也用不到这许多的食材去,这不是浪费么?”

锦娘是再也不想绕圈子了,王妃没嫁前,在娘家怕是个不问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吧,怎么这么简单明显的事情也要自己一再地挑破来说呢,她都快抓狂了。

果然王妃眼里露出惊奇的神色,迷惑地看着锦娘说道:“是么?你说的好像也是真的呢。”又转头去看那管事婆子,冷了脸说道:“少奶奶的话你可听见了?你原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人,我信你,才把这厨房里的交给你,如今你给少奶奶解释解释吧,若是说不清楚,那你也不用干了。”

说完,也没心情做菜了,净了手,对锦娘说道:“咱们先出去,这事,我得问问王妈妈,看来,这两年,我一心扑在庭儿的身上,倒是把自己院里的事给荒废了,这些人…原是我最信任的,看来,得清理请理了。”

王妈妈先前没跟着王妃时厨房,一直外面陪着冷华庭,这会子见王妃冷着脸带着少奶奶出来,不由诧异地看了两眼,难不成,厨房里没有王妃想要的食材?

再抬眼,看到锦娘眼里的一丝怒气,突然心里一咯登,暗道:不好,怕是要出事了。

锦娘里了厨房那会子,冷华庭百无聊赖地歪在轮椅里看院外调零枯萎的落叶和枯草,王妈妈找着话还来跟他谈,他也没应几句,神情淡淡的,王妈妈也习惯了他这样,便只是笑笑地陪着,这会子见王妃出来,原是一喜的,终于可以不用对着冷脸无趣的二少爷了,可没想到,王妃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王妈妈,我的厨房可是一直由你掌管着,我对你如何,你应该心里最清楚。”王妃坐在正位上,端起桌上早就冷了的茶猛喝了一口,接着又道:“正是因为信你才把身边的事都交了你去打理,可你看看,你都管了些什么事呢?”

屋里碧玉和青石都在,偶尔也还有几个三等的丫头会上来送个茶水啥的,王妃就这样盖头盖脸的说王妈妈,王妈妈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可是王妃身边身份最重的仆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了,就算王妃是主子,要说她,也得离了人,在屋里私下说吧,如此不讲情面的斥责她,王妃还是第一次呢,最重要的是,还当着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面呢。

“王妃,您说的老奴都不懂啊,可是…出了啥蒌子么?”王妈妈就有些装傻了,反正王妃平日里对于算帐啥的是最糊涂的,王妃的眼里除了那个人,就是王爷和二少爷,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从不过问自己院里的杂事,今儿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了?

“让厨房里刘氏出来回话吧,一会子我也不问,就让锦娘来问好了,若是都答得上来,又是合情合理的,那我自是不管,继续由着刘氏管着厨房,若是说不出个理来,那也别怪我不讲老情了,你也知道,我最忌讳的是什么?”王妃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上,美丽的凤眼里如含了冰霜,冷冷地看着王妈妈,淡淡地说道,明明那些话里全是刀子,但她却用很温和的语气说了出来,而王妈妈听了却是一脸煞白,对碧玉便了个眼,让碧玉去叫人。

厨房里的刘妈妈听闻王妃真的要召她出来问话,立时吓得有点哆嗦,不过,她是王妈妈的嫂子,又是王妃陪嫁的屋里人,想着王妃平日里最是温和不过,就算是犯了啥错,也不会对她们几个老人怎么样的,遂定了定神,踏着稳定地步子走了出来。

王妈妈见她一脸的镇定,倒是暗松了一口气,想来,她心里有数,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刘妈妈低了头行了礼后,问道:“王妃,您叫奴婢?”

王妃睨了她一眼,说道:“才在厨房里跟你说了,让你来对少奶奶解释解释厨房里的那些个事呢,一会子少奶奶问你一句,你便答一句就是。”

刘妈妈听了便睃了锦娘一眼,老实地低了头,对锦娘道:“那就请少奶奶问吧,老奴知无不言。”

锦娘一听这话可真是哭笑不得,她没想到王妃想事如此简单,那厨房里的食材可是每日都由厨房里写了条子报上来,拿给王妃看了,王妃下了印,才交了外面管事的去采买的,这会子问刘妈妈,她肯定会这样说的,就算她们报的量超了,那也是王妃自己同意了的,只要咬定这一点,她们就什么错都没有,顶破天,也只是做事不用心,换了差事就是,要她如何去问?问不出啥事来,怕还会引得王妈妈和那刘妈妈的忌恨,何必啊?

锦娘便抬了眼看冷华庭,这厮肯定早就知道王爷院子里的这些个事,只是他一直装小孩,故意万事不管,这会子推了自己出来,什么意思?

触目便看到他美丽的凤眼里有着殷殷的期望,还有安抚之色,锦娘于是知道,他是希望自己戳穿某些假像的。

“娘,锦娘刚进府没几天呢,对府里的事也是一知半解的,才在厨房里,也只是觉得那些个东西太过多了些,有些价值不菲的干货放着还上了霉,真是浪费啊,所以,才想着要问呢,如今这些东西自是过了你的目才买回来的,再问她们几个,怕是也没啥用处,不若…”锦娘边说边看着王妃的神色,见她真的在认真的聆听,脸上并无不耐,但终是不放心,就怕她会是做了套子让自己钻,一会自己真说出来的,她又说自己呈了能,连王爷院子里的事也插起手来,到时,可真是有话也说不表了,因此,说到此处,她便顿了顿,似是在犹豫着,该不该说。

“不若什么?”王妃的声音竟然有些急切。

锦娘如是放了心,接着道:“锦娘也是给娘提个法子,娘看使得不,若是这么着问,不若拿了帐本查对,看看每日院里的用度是不是合了规制,若是合的呢,自是没什么问题,刘妈妈所作也是应理明了的事,并无错处,若合不上,差的数目大了,那就该查查是怎么回事呢,娘您心好,放着心的用她们,可保不齐人心不足,见钱眼开,您可别让那些眼浅的小人骗了去。”

王妃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便对王妈妈道:“去,先找了帐房,将小厨房里的帐目都拿来给二少奶奶看,可别真查出批漏来,若真有,指细你们的皮!”后面那半句说得咬牙切此,看来,王妃还真是很信任王妈妈,人啊,若是被最信任的人骗,那是最伤心和气愤的事。

王妈妈一听,果然脸都绿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锦娘,眼里露出一丝懊恼来,锦娘淡笑地看着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知道王妈妈是王妃身边之人,也是王妃最得力的,但若就是她这个最得力的在坏王妃的事,那就还真是容不得了。

要知道,王妃如今就是她和冷华庭的依靠呢,帮王妃就是帮自己。

王妈妈被锦娘那双清亮的眼眸看得心虚,收了眼,转头又狠瞪刘妈妈,真是不成器啊,自己费了多少心思才将她弄到现在这个位置,她竟然贪财大胆到毫不收敛的地步,一昧地仗着自己在王妃身边的地位,为所欲为,好吧,看这次她又如何收场,只是苦了自己那个老实巴交的哥哥,又要为这个不成器的忧心难过了。

王妈妈心慌意乱地退了下去,刘妈妈已经吓得腿脚发软了,强撑着没让自己跪下去,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希望王妈妈能机灵点,拿帐时能留个心眼就好啊…

王妈妈走后,碧玉看看时辰,觉得也该到了饭时了,就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开饭呢,看屋里的几个主子像是都有心事的样子,怕是都忘了饿了,正要开口,就听外面的小丫头来报:“世子妃来了。”

王妃正被厨房里的事气着,听得小丫头一报,楞了下,便对刘妈妈使了个眼色道:“你先退下去吧。”

刘妈妈正巴不得呢,一听,忙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就退走了,碧玉秀有眼力介地迎了出去,锦娘当然也迎了出去,人家是世子妃,又是大嫂,礼数可不能缺的。

上官枚含笑走了进来,抬眸一看锦娘和冷华庭都在,笑容更加亲切了:“呀,就知道二弟也在,刚才枚儿就应该把相公也扯了进来,才相公都说,找了一味好药给二弟呢,听说,能活血络筋,对二弟的腿很有帮助的。”

锦娘听了便看向冷华庭,这厮怕是太无聊了,竟然坐在轮椅上寐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便知道,他对世子妃的话没点兴趣。

正主儿没反应,自己可不能也学他那样,便对世子妃笑道:“可真是让大伯费心了呢,嫂嫂可一定要替我家相公谢谢大伯。”

上官枚笑着给王妃行了一礼,转过头,一双明媚的大眼笑成了月牙形,“弟妹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呢,哥哥关心弟弟可是天经地义的,还谢来谢去的做什么,这话说得就外道了,母妃,您说是吗?”

王妃脸上又挂上了温婉亲和的微笑,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枚儿,这个点上来了,怕是还没用饭吧,一会子在这里吃点?”

“正是呢,枚儿可不就是来母妃这里蹭饭的么?不过,才看到王妈妈慌慌张张地去了前院,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母妃,您可是遇到了啥子为难的事?”上官枚笑着说道,看着王妃的眼神里尽是关切。

王妃听得一滞,忙笑了笑道:“哪有什么为难的事,不过就是院里的一点子破事而已,没什么的。”

上官枚听了似是松了一口气,却仍是担心地说道:“才枚儿自老夫人那来,正好碰见三婶子去见老夫人呢,样子很不好看,不会是三叔又闹了啥事出来了吧。”

锦娘听了心中一凛,没想到三太太还真是个行动派呢,说去老夫人那,就去了,一点缓冲余地也没有,不由看向王妃,只见王妃也是皱了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锦娘突然眼睛一亮,看向上官枚。

虽说世子并非是王妃生的,但毕竟是大房的人,公中的财产也是分得世子有份的…

“大嫂,你来得不巧了,才三婶子从娘这里出去的,还送了两个人给我,说是看我院里少了两个洒扫的,给了添呢。”锦娘笑得一派天真,似乎真的很感激三太太的样子。

上官枚听了便掩嘴一笑,说道:“是送人给二弟的吧,一早儿四婶子也跟我说了,说是要送几个到二弟屋里呢,还问我要不要也送,我想着,弟妹怕是不喜呢,咱们可都是女儿家,心里想的啥都清楚,谁愿意自己相公屋里添人啊,那不是找罪受么?”

这话正好说到锦娘的心坎上去了,立时便对上官枚产生了亲切感,没想到上官枚也是个爽直的人,这话当着王妃的面就说出来了。

斜了眼去睨王妃,王妃果然脸色微沉,艳丽的双唇抿得紧紧的,却没说什么。

锦娘便对上官枚眨了眨眼,笑道:“也不是呢,只是我院里的人也满了,各院里服侍的人也是有定数的,总不能弟妹我一来就破了规矩呢。”

上官枚见锦娘说得堂皇,一双眼却是滴溜溜地转着,就知道她说的不是真话,不由拿眼嗔她,却是转了话题道:“三婶子即然只是送人给你,那如何又气冲冲的去了老夫人院里?难不成,你收了四婶子人,没收三婶子的?”

这话锦娘可不会答,她于是但笑不语,王妃只好叹了气应道:“枚儿,这事你知道也好,你三婶子说,让我把城东那家铺子划给西府去,不然,便要去老夫人那里去闹。”

上官枚听了果然面色有异,厥了嘴道:“母妃去年不是将城郊那几百倾祭田划给西府了么?那事还引得二叔四叔很大的意见呢,连着族里的人也说长房做得不地道,如今三婶子怎么又来打公中的主意,这也太过份了吧。”

王妃听了便直叹气,红了眼圈道:“那不也是没法子么?去年那祭田,我是说什么也不肯的,但你三叔找了老夫人闹,老夫人又是最疼你三叔的,我也被逼着应了,后来,还被王爷骂个半死,如今他们又来闹,难不成,我还去跟老夫人顶嘴?”顿了顿又道:“说起那个铺子,那可是费了你们父王不少心血的,以前那铺子本是三老爷打理着的,不过一年时间,三老爷便将那铺手弄成了个空架子,还亏了不少银子,他撂了挑子就走,还是王爷又重新打理起来,苦心经营了大半年,这才有起色,他们又来闹了,还真是…”

王妃说着就去拭眼角,上官枚听得火冒三丈,冲口说道:“难道就让她去老夫人那闹?若是老夫人耳根子一软,真的又应下了,那不是让父王的心血又全白费了?”

王妃听了便说道:“可不是么?枚儿,你也知道,老夫人她…并不待见我,咱们府里,也就你能得了她老人家的欢心呢。”

话说到一半,王妃没有继续往下说,上官枚何等聪明之人,听了这话也有些坐住了,若真在这里吃了饭过去,老夫人怕是早就被三太太给磨软了,等到老夫人应了自己再去,那就晚了。

想到这里,她便起了身,对王妃行了一礼,“母妃,枚儿去跟老夫人讲讲理去,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一定能听得进去我的话的。”

王妃听了果然笑了,忙假意留她:“还是用了饭了再过去吧,可别饿着了。”

上官枚哪里坐得住,看了锦娘一眼,笑道:“要不,弟妹也跟我一起去吧,两个人说话总是力量大些啊,那日你送给老夫人的手套,她如今连睡觉都舍不得脱下一呢,对你啊,可是赞不绝口啊。”

锦娘才不去呢,她是郡主,府里除了王爷王妃再加上个老夫人,哪一个敢对她大小声啊,自己呢,不过是个新进门的小媳妇,而且,她的相公还很不得老夫人的眼,去了只会是找抽啊。

正想着要用个啥名头拒了呢,那边冷华庭就睁开眼,冲着她说道:“娘子,推我去内屋,我困了,想要歇会子。”他的声音慵懒沙哑,像是带了魔力一般,听得锦娘心里一阵酥软,下意识地就走到了他身后。

上官枚见了便皱了眉,看来,锦娘是去不成了,便先锦娘一步开口道:“那我一个人去了,弟妹,你还是好生地照顾二弟吧。”

锦娘自是应得飞快,等上官枚一走,锦娘就放了手,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坐好,她快饿死了,早就想吃饭,偏生先前那一闹,饭到了正点也没出得来,不由有些担忧起来,厨房的人不会因为要查帐了,就故意在饭菜下些啥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冷华庭原也不过是帮锦娘找个借口而已,这会子锦娘放下他就走了,不由心里就来了气,这死丫头,王妃还在呢,她也做得太明显了吧,上官枚一走她就放开了自己,要让王妃如何想?让她看出自己刚才竟然会想办法帮你解围?那自己的小孩子性情要如何装得下去呢?

锦娘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的注意力全在厨房里,见王妃正沉着脸在思索,便小心地说道:“娘,也不知道饭菜都罢好了没有,相公怕是饿了。”

王妃一听,便心疼地看冷华庭,见他一副神情厌厌的样子,便傀疚地说道:“好吧,红袖,快快摆饭,我去厨房看看,那酒闷酥鸭做得怎么样了,庭儿,那鸭可是娘亲亲自调的料哦,你可一定要多吃。”

冷华庭墨珠般的眸子里便露出濡慕之情,难得的对王妃甜甜一笑,脸上尽是欢喜之色。

王妃见了心里稍宽,走过去拿手抚摸他的头,喃喃道:“庭儿自小儿就喜欢吃娘做的菜,唉,这几年,你都不肯吃了,娘…还以为你是恨着娘的呢。”

这话说得冷华庭身躯一僵,以为王妃看什么什么破绽来了,定睛一看,王妃怜惜又心痛地看着他,眼里并无怀疑之色,不由松了口气,瞪着清澈无辜地美眸看着王妃,微羞着说道:“庭儿喜欢吃的,庭儿好喜欢娘做的菜呢。”

王妃听了便是欣慰,拍了拍他的肩道:“那你等着,娘这就去看看菜做好了没。”

说着,转身进去了,一会子,王妃笑容满面地出来,厨房里几个厨娘便端了菜出来,准备摆桌子。

按主次入了坐后,锦娘就坐在冷华庭身边,她是想给他布菜的,这可是第一次在王妃跟前用饭,她总要装出一点贤惠的样子来,按理,她是得去给王妃立规矩的,但进府的第二天,王妃就说了,锦娘只要服侍好冷华庭便可,无须去立规矩,她也正乐得偷懒。

谁愿饿着肚子时,看着人家吃是欢,自己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还不时地去给别人夹菜,一点也入不得自己的口,那简直就是精神折磨。

谁知刚一坐好,冷华庭就夹了块鸭肉给她,果然淡淡的酒香,加上酥软的肉皮,入口绵软鲜香,很是好吃,她不由吃得眉花眼笑,倒忘了自己的初衷便是要给冷华庭布菜的。

王妃见了也是笑得温柔,庭儿看着好像懂事不少了呢,竟然也还心疼人了,还懂得给媳妇夹菜呢,看来,锦娘真是合了他的心意了。

“娘子,娘做得好吃吧,我小时候可是最喜欢吃的呢,只是…娘一直很忙,都不肯做给小庭吃呢。”说着大大的凤眼里便噙上了泪水,眼里也含着委屈,看着令人好不心疼,锦娘忙也夹了一块到他碗里,哄道:“娘如今不是做了么?相公你快吃吧,真的好吃呢,娘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

王妃见了冷华庭那伤心委屈的样子,一颗心都快碎了,又愧又悔,那年,若不是自己…太过忽略了庭儿,庭儿又怎么会得了那怪病,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正自伤感,便听得锦娘那句“不是盖的。”不由证住。

就听冷华庭先她一步问道:“娘做的肯定不是盖的啦,是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