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将墨玉传给了娘子。”冷华庭一语惊人。

大老爷正又端了茶在喝,听了这话一口热茶全喷了出去,冷华庭很有远见地将轮椅滑出好远,以策安全。

“传给了锦娘?那怎么可以,她可是个妇道人家。”大老爷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啊,谁让小庭是个残废的呢,父王不信小庭呢。”冷华庭一副委屈无奈相,大老爷看着又想敲他的头。

“传给她还不就是传给你,你呀,就别装了,好生地出来做事,那该是你的,都得拿了回来才是,你那二叔,可不是个好东西,如今正与宁王联着手在打墨玉的主意呢,哼,在皇上那没想到辙,就往太子府里头跑得勤,你呀,得想法子防着才是。”大老爷语气沉重地说道。

冷华庭听得一震,最近虽让暗卫一直跟着二叔,但二叔也是狡滑得很,跟的人,总是跟着跟着就跟丢了,而且他办事又神神秘秘的,还特别谨慎小心,很难抓到他的把柄。

大老爷既然肯指点这一些,说明他也是看到或听到了一些的,于是抬手作揖:“还请岳父大人指教。”

大老爷沉吟了好一会,才突然眼睛极亮地看着冷华庭道:“那基地里的事我也是听说过一点的,听说,原是一奇人在南方建的一个制造厂,那些机械运转起来快得很,一匹布人工纺织得要一天,而上了那机子,就只需半个时辰…不过,我听太子说,如今那机械老化得很,那奇人又没传个徒弟接班,坏了的东西就无人会修理,再过十年八年,机械一但彻底坏掉,基地里就不能大量生产出物美价兼的东西来,又拿什么去南洋卖,就算是收了民间的东西去,利润可是要少了大半不止,朝庭里大半的银子可是靠那里出来的呢,如今你父王和皇上最头疼的便是机械改造的问题,若是…你和锦娘能将这问题解决了…”

冷华庭立即听懂了大老爷的意思,这事,他既没经历,也没见过,锦娘确实有些歪才,但那也只是小打小闹,遇到大的东西,怕是也不一定就有办生…

“你莫要小看那一个小小的轴承和链条,其实基地里的设备上就有,只是那奇人怪得很,说是什么不能改变历史进程,一张图纸也没留下,你不知道皇上看到锦娘画的两张图纸时的心情,就如拾到了星星一样,两眼发亮呢,只是,我看你父王也是不愿意将锦娘给抖出来,毕竟她只是个女儿家,出头露面的也不好。你父王借着你的名说的,皇上还叹息得不得了,说你要是能站起来…”

大老爷又道,一双眼睛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冷华庭,这可是不止关系冷华庭和锦娘两口子的事,若冷华庭真能将那墨玉继承了,将来,孙家也会大大的得益的,如今孙家虽然有老相爷和自己撑着,但人丁单薄,权势虽盛,财力却是不够,后继无力,老太爷又是讲究中庸之道的,有财贪,但不大贪,随大流但也不失本性,此道虽稳,但财力却难盛,更经不起府里众多人口嚼用消耗,若是能在基地那里参上一股,那孙家也会有取之不尽的财富啊。

冷华庭的脑子里也是飞快地转着,大老爷说的这些信息很重要,他说来说去,也就一个意思:如今二老爷,裕亲王,宁王,或者还有更多的人都在打那块墨玉的主意,而王爷如今也因着基地内部的问题而守土艰难,现在只要自己和锦娘能解决了基地上的问题,那墨玉的控制权别人就抢不走,但皇上对自己的智力和身体都不放心,所以,这事肯定就僵在那了,而大老爷便是想劝自己带着锦娘出山,出其不意地将基地之事解决了,从而将墨玉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而孙家,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这事,小婿回去和娘子商量商量,小婿身子如今仍是不便…”冷华庭沉吟了一会斟酌着说道。

话还未完,大老爷就轻哼一声截口道:“小庭你可以瞒得了你那糊涂父王,可却瞒不过我,才我与你对招中已然发现,你气血通畅,血行无阻,你虽是不肯站起来,但你那双腿必定已然痊愈了。”

冷华庭听得汗都出来了,一时呆怔着看着大老爷,大老爷硬朗的脸上难得的带了丝调皮的一意味:“你上回回家给老太太行礼时,那脚步可是沉重艰难得很,这一次,可轻松多了,气息平急,泰然自若,而且,头上半点汗珠也无。岳父我可是整个大军的统帅,战场上,将士受伤的多了去了,看得多,不会医,也有了经验,伤轻伤重,多看几眼便能探个七八出来。”

冷华庭听了觉得大老爷更加可怕了,幸亏他是自己的岳父,又肯敞开了给自己讲明,不然,以后还真要多一个厉害的对手呢。

“还有啊,上回你行礼时,锦娘那丫头,脸都皱成一团了,紧张得不得了,这回,她淡笑风声的,一点也不担心,小庭啊,岳父可不是傻子哦,一会子老太爷来了,你还是多装装吧,那也是个老狐猩,别一眼让他也看出来了。”大老爷眨巴眨巴眼睛又道,那神情还真与锦娘调皮时相似,冷华庭听了又是一身汗,幸亏自己在王府里头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站起来过,不然…还真要露了馅去。

大老爷见话说到这份上也差不多了,拍了拍冷华庭的肩膀,叹息了一声道:“放心吧,锦娘是我最得意的女儿,你也是我半个儿子,这事在这说里,就在这里了,我也知道你们俩在王府里也过得艰难,大户人家里,总是污七八糟的事情特多,你家又是几世的王族,那就更加复杂了,今儿的话就说到这里了,以后多带着锦娘回门子,咱翁婿两个多聊聊。”

一会子长贵在外面说:“老爷,四姑爷,老太太打发人来说,饭摆好了,请二位过去用。”

冷华庭听到这话,心里一松,和大老爷在一起还真有点压抑,像什么都不能逃过他的眼睛似的,可是,他又严重怀疑大老爷,为何锦娘和她弟弟在家时,一再地被大夫人欺凌,而精明强干的大老爷不管呢,想到这里,冷华庭的眼里就露出一丝怨尤来,大老爷看出他的心思,老脸也有些窘,呐呐道:“你那岳母啊…太强悍了,我懒得跟她吵,再者,我常年在外,又哪里顾得这许多来,倒是太放纵她了,弄得四丫头没少受苦…啊,好在她如今也有了你照顾着不是?小庭啊,男人嘛,得以事业为重的,哪有一天到晚围着娘们儿转的理,你父王也是这么一个人呢。”

说着,也不等冷华庭说什么,一扬声,对长贵道:“进来服侍四姑爷去老太太屋里用饭。”

轩哥儿果然与二夫人说的那样,长得敦实得很,锦娘抱在手里就觉得沉,偏他还不停地手舞足蹈,一双小脚踩着锦娘的肚子就往头上爬,挥舞着小手拼命地想要抓锦娘头上的玉钗,嘴里不停地吐着泡泡,不时还呀呀地说道:“吉,吉,玩,玩。”

二夫人听了便笑,忙过来要将他抱过去,锦娘也觉得手酸得很,问二夫人:“娘,他伊伊呀呀地说啥呢?”

“叫你姐姐呢,才八个多月,就会叫人了,我们轩哥儿啊,可聪明呢。”老太太便在一旁笑着解释道,那神情要多骄傲就有多骄傲。

锦娘听了更是喜欢,跑过去抱住就在轩哥儿的胖脸上啃了一口,轩哥儿流着哈喇子,傻地笑着,趁机一手揪住了锦娘的头上的钗子,连着头发一起扯,二夫人见了忙去扳他的小手,呵着他的胳肢窝,轩哥儿怕痒,立即松了锦娘的头发,扭动着小身板,咯咯笑了起来,锦娘见了便拿了个拨浪鼓摇动着逗他,轩哥儿见了又来抢,小手乱舞,一点哈喇子全甩锦娘脸上了。

锦娘拿着帕子边拭边对二夫人道:“真是个皮实的,得多弄两个人才能看住他呢。”

老太太见了也是笑:“可不,前两月我还敢抱他,现如今,边都不敢挨他了,根本就抱他不住,一个不小心他就滑到地上去了,看这样子,将来就跟他爹爹一个样儿,肯定是当大将军的料呢。”

锦娘听了连连称是:“大将军好啊,将来保家卫国,咱轩哥儿也是大英雄,大忠臣呢。”

轩哥儿听了便在那伊呀着:“英囧英囧”屋里几个大人听了直乐呵。

一会子红袖打了帘子进来:“老太太,大姑奶奶来了。”

老太太听了便皱了眉,对二夫人道:“怕是找四丫头的吧,唉,四丫头啊,你…能应的就应,不能应的也别想那么多,推了就是,可不能让你在简亲王府里难做人就是。”

二夫人也是担忧地看着锦娘,小声道:“说是在婆家跟婆婆吵得厉害了,自己在外面弄了个铺子,想要赚了钱单过呢,也太大胆了些,这事可千万不能让老太爷知道了,不然,又会气着他老人家。”

锦娘听得一怔,倒是没想到芸娘会有如此勇气,竟然敢要出宁王府单过,以前倒是小瞧她了,不过,只怕难成啊,这都是大夫人以往太惯着她和玉,娘了,在娘家时任性妄为惯了,一时到了婆家仍如此冲动,只怕会没有好果子吃呢。

老太太让红袖迎了芸娘进来,芸娘一脸的笑,先给老太太行了礼,也恭敬地对二夫人也行了礼:“这些日子二娘又要照顾老太太,还要照顾小弟,又要管着府里的杂七杂八的锁事,可真是辛苦了。”

二夫人听得一阵错愕,这可是芸娘第一次在她跟前如此恭敬,话儿也说得中听,楞怔了半晌才回了半礼道:“大姑奶奶谬赞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神情谦虚温婉,还是一如既往的显得怯懦胆小。

但锦娘如今是知道二夫人的厉害的,她也明白了二夫人曾经装成弱小的原因,就如现在的自己和冷华庭一样,府里坏心眼的人太多,越是强,越是遭人忌,越是被打,弱了总能让人失去戒心,这也不失了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啊。

芸娘果然对二太人的态度很是满意,红袖给她搬了绣凳,芸娘便亲亲热热地坐到了锦娘的下首,却是对老太太道:“奶奶,我可是趁四妹妹回来,特地也来您屋里蹭顿饭吃的,您可不能偏心,只给四妹妹吃,不给芸娘哦。”

老太太看她对锦娘和二夫人都还有礼,便也安了心,笑着说道:“看你这张嘴,怎么说话的,你哪时来,奶奶不给你饭吃了?一会子只是你妹夫也在,就怕你觉着不方便呢。”

芸娘脸上微露出一丝不自在,却随即又笑道:“妹夫不是跟爹爹和老太爷一起用饭么?怎么也和咱们女眷一起用啊。”

锦娘听了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相公他平日里总是让我布菜的…我不想他跟着我回门子还觉得不自在,所以…”

芸娘听得微楞,又道:“那一会子爹爹和老太爷都会在吧,无事的,反正都是一家人,我可没觉得不自在,妹夫是小孩儿心性,我就当他是弟弟好了。”

老太太觉得她这话还算有理,也就没再说话,一会子大老爷笑呵呵地亲自推了冷华庭进来,老太太见了便高兴得很,忙动了身,大家一起去了饭厅,老太爷倒是有事并没回来,大家分主次坐好,大老爷看到芸娘也在,神色黯了黯,当着锦娘和冷华庭的面忍住了,没说她什么,只是拿眼横她,芸娘自顾自地吃着,只当没看见,大老爷也只能干气。

用饭时,锦娘果然细心地每样菜都给冷华庭夹了,夹一样,问一声,看他愿意吃不,冷华庭是典型的肉食动物,只爱吃肉,尤其喜欢红烧排骨,桌上一大盘子排骨都被他一人吃得差不多了,好在他原就长得美艳,吃相又优雅斯文,每一个动用都如精心设计了一样,协调又有美感,看他吃饭就是一种享受,哪里还会顾及他吃了多少,等大家反应过来时,桌上那盘红烧排骨也所剩无几了,锦娘也不客气,只要她家相公喜欢的,她便往他碗里扒,连问下别人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当锦娘夹第四筷子青菜到冷华庭碗里时,冷华庭才嘟了嘴,不满地看着锦娘,小声嘟嚷道:“娘子,吃过三筷子了。”一副再让他吃,便如吃药一样,很不情愿。

“三筷子那是在家里,这可是你跟我回门子呢,我叫你吃多少你就吃多少,少啰嗦了。”语气凶巴巴的,与刚才的温柔贤惠判若两人。

冷华庭委屈地抬眼控诉锦娘的暴行,锦娘两眼一横,他便低了头,老实地将碗里的青菜扒进嘴里吃了。

芸娘看着就怔了眼,突然就觉得羡慕和心酸了起来,这样的夫妻才是真夫妻吧,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宠着,自己也宁愿如锦娘那样去宠着他…

老太太和二夫人看着也是一脸的欣慰,原以为四姑娘嫁得最不好,毕竟好好的姑娘家,谁原意嫁个残疾啊,可如今看来,他们小两口才是处得最好的呢,看着就温馨,这样的夫妻才能恩爱到头,白首携老吧。

大老爷倒是知道冷华庭的底细,看他虽是做出害怕锦娘的样子,但看锦娘的眼里全是宠溺,一时更坚定了要帮助冷华庭的决心,这小子看着就是个可造之材,而且,城府深得很,将来,孙家要仰仗他的事还不少呢,当初老太爷总算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将四丫头配给他了,不然,换了大丫头二丫头两个,怕是一个也难成事,更不可能得了这个年轻人的心。

用罢饭,锦娘安置好冷华庭,让他与大老爷一块说着话,自己便起身去贞娘那,芸娘忙跟着出来,说是一起去看贞娘。

锦娘原也有话和她说,二人便边走边聊。

芸娘道:“四妹妹,年节快到了,姐姐我可在城东那铺子里投了不少钱,如今也快一个月了,三老爷也不肯提前支些钱给我…”

锦娘听着就诧异,“大姐姐手头很紧么?我记得当初母亲可没少陪嫁妆给你。”

说到嫁妆,芸娘自然是又想起自己以前对锦娘做过的恶事,呐呐地说道:“那些嫁妆,有一部份原就是宁王送来提亲的礼,抬过去后,婆婆就搬走了,说是要留给二姑娘出嫁用的呢,余下的你也知道,咱们家比起王亲贵族来,可是寒酸得很,我过去后,又要撑门面,没少打赏出去,手头的活钱可没剩多少了,这会子又参了这么大的一股…”

锦娘想来也是的,宁王府看着大,听说内里其实虚着,宁王与世子两个都是只好玩乐,并不太懂经营之道的,尤其是世子冷卓然,更是个会花钱的败家子,就算是有金山银山在家里,怕也会被搬得差不多了。

“姐姐倒是可以再问问三老爷的,他其实是个爽快人,保不齐就会先去你一些红利呢。”

“我倒是找过呢,三老爷很不耐烦,说是大股东都是定着日子给的,日子没到,不能乱支钱,不能为了我一个坏了规矩。”芸娘脸暗沉地说道。

三老爷这样做也没有错,那家辅子的股东可不止芸娘一个,总得把一个月的盈利都盘算清楚了,才能按股份分…她如今来跟自己说这事,莫不是想要借钱?

“才在娘亲那时,被娘亲狠斥了一顿,说生女无用,一点孝敬她的东西也没有拿回来,还说…还说我就是个陪钱的,四妹妹,姐姐…”果然芸娘吱唔着边说就边哭了起来,那样子倒是将锦娘当成了她最亲的妹妹,哪里还有半点先头在娘家时的嚣张气焰。

锦娘听着就叹气,大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清楚,只是不知道她会对自己的女儿也如此刻薄,不过,芸娘这话定然也是半真半假,主要目的就是想引起自己的共鸣和同情,唉,算了,看她要借多少吧,自己正好还要用到她呢:“大姐姐若是手头实在紧,妹妹我这里也还有些私房,只是明年开春,我那铺子也要开起来了,到时你可得还我。”

芸娘没想到锦娘如此爽快,自己还没开口,她就肯了,忙高兴地拉了锦娘的手道:“四妹妹,以前在家时就觉着上你是个贴心的,果然,还是你最肯帮姐姐,你放心,三老爷那里一分了红利,那钱我就还你。”

锦娘便道:“这会子出门子,我哪里带那么些银钱在身上,明儿你去我府里头拿吧,把婉儿也带过来,哦,大姐你知道不,先前咱们看到那个丫头,就素琴来着,你猜,她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

芸娘一听便来了兴趣,附在她耳边说道:“不会是三少爷的吧,三少爷看着可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不会也…不过,男人嘛,都好这一口的,这也说不定的。”

锦娘听了便点头道:“还真是小轩的,我也没想到呢,后来,那丫头差点就被二太太给毒死了,三少爷跟二太太可是大闹了一场。”

芸娘听了便不屑道:“这也怪不得二太太,正经的媳妇子还没进门呢,他们府里可比不得你那边,是正经的简亲王传下,到底是隔了一层的,自然身份上就要差了好多,虽说二老爷也算是功成名就,家里也还富足…可是毕竟比起宁王府来还算是高攀了,二太太自然是容不得任何丫头小妾在婉儿进门前先生孩子的,以婉儿那性子,定然是受不得那个辱的。”

锦娘听了便在心里叹气,芸娘所站的立场与自己不一样,她是惯着用主子的思想去想事的,丫环婆子的命在她眼里便是草介,可是,那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其实,简亲王府里还没一个孙子辈呢,若三少爷先得了,对东府也只有好处,那素琴毕竟只是个丫头,再有儿子也越不过婉儿去,若是婉儿一进门,便将那孩子划在她的名下,那岂不是更好么?大姐,不若你回去跟婉儿商量商量这事看,或许,也能救得那素琴一命呢,唉,救人总比害人好,对吧,大姐。”锦娘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芸娘听了便低了头在思考,一会子才对锦娘道:“你说的这个也有道理,一会我回府去,给婉儿说说去。”

锦娘又说起烟儿一家来,便对芸娘出主意:“你如今在宁王府里也就这个姑娘肯跟你贴心了,你对她好点,自己在府里也过得舒坦一些,将来过来走亲戚,你也多个人家去不是,你明儿带了婉儿一起来,让婉儿跟二太太说,把烟儿一家都给了我院里算了,二太太如今是连她们一家都不能容呢,你放心,婉儿一定会高兴应下的,而且,还会认为你是在真心对她好。”

芸娘一听也对,婉儿若是愿意养了那个孩子,定然是巴不得那孩子的母亲一家全都消失了才好呢,想到这里,她忙点了头,真心地对锦娘道:“四妹妹,以前在府里时,是姐姐不好,不该欺负了你,如今,你不但不记恨姐姐,还一门心思的为姐姐着想,姐姐…就是再混,也知道好歹的。”

锦娘听了便拍了拍她的手,说话间,两人到了贞娘屋里,贞娘早听说锦娘回了,原想去看她的,这会子见她来了,自然是高兴得很,听到丫头来报,便迎了出来,却看到锦娘和芸娘手牵着手来了,不由怔了眼,好半晌才挤了丝笑道:“今儿可是什么风,把大姐姐和四妹妹一起吹来了,我这小屋恐怕存不下两尊神呢。”

芸娘听她话里有话,脸上便有些尴尬,想要退回去,又觉得做得太明显了,反而失了面子,进去吧,又招贞娘不待见,一时犹豫着。

锦娘没想那么多,拉了她便往贞娘屋里钻,一边还跺着脚道:“三姐姐,可冻死我了,我要烤火呢。”

贞娘听了便拿手戳她:“谁让你在外头紧着说话,卖冻肉来着,小心一会子冻坏了,四妹夫会心疼呢。”

锦娘听了就骂道:“没羞没臊,三姐姐可是待嫁之身呢,瞧你说的这个话。”心里却在疑惑,不知芸娘还是大夫人又做了什么下作事,让一向好脾气的贞娘说话总带着刺。

三姐妹说说就进了屋,贞娘屋里早就烧了盆炭,火烧得旺旺的,很暖和,锦娘便与芸娘一起围着火盆坐下。

“三姐姐是开了年就要出门子了吧。”锦娘掐手指算着日子,想着年节前,又让秀姑拿了早就备好的礼送给贞娘:“东西也不怎么贵重,只是妹妹一点意思,给姐姐添个箱。”

芸娘听了更是尴尬,锦娘当着她的面给贞娘送礼,自己也同样是嫁出门子的姐妹,按理应当也给贞娘添箱才是,但她从来就没想过这事,在她眼里,贞娘比锦娘更不起眼,就没拿正眼瞧过贞娘,也就那回要害锦娘时,特意跟贞娘说过两句话,这会子突然要装个姐妹情深,还真作不出来。

一时她也觉得不自在,便对锦娘道:“二妹妹先前哭哭闹闹的,我很不放心呢,四妹妹,你就在三妹妹这里坐坐,我去劝劝那个死丫头去。”说着,便起了身,贞娘作势要送,她忙道:“三妹妹莫送,姐姐自己走就是。”

贞娘仍是将她送出了穿堂,等芸娘一走,贞娘便冷哼了声道:“她们母女就没一个是好东西。”

锦娘听得诧异,自己嫁出去也有好几个月了,难道贞娘在府里仍在受大夫人和玉娘几个的欺负么?

“你是不知道,静宁侯府送了纳彩的礼来,大夫人又是故技重施,把里面看得上眼的,全都换走了,若不是二夫人帮着,姐姐我…我怕是一嫁过去就得丢尽脸面了。”贞娘气得眼泪直掉,哭着跟锦娘说道。

锦娘听了也是气,忙拿了帕子帮她拭泪,劝道:“不是开年就要嫁了么,嫁出去就好了。”

贞娘仍是哭道:“光这个,姐姐我还不至于如此生气,你是不知,那玉娘不知犯什么魔症,寻死觅活地不肯嫁简亲王世子,那天大夫人招了我去,她…她竟然…竟然让我替玉娘出嫁,说是要我跟她换…”

锦娘听了气得都要炸了,大夫人太不是个东西,这也亏她想得出来,难道只她的女儿便是人,这些庶女都是草么?怎么会无耻到了这步田地?

“后来怎么着了,她那婚事过几天便要办了,爹爹他们定然是不会肯的。”锦娘又气又急地问道。

贞娘见她急得脸都红了,破涕为笑道,“自然是不肯的,我连爹爹都没告诉呢,只说了一句话,大夫人便死了心了。”

“什么话?”锦娘知道贞娘其实是很聪明的,又善于保护自己。

“我说静宁侯次子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也正好在宁王府,可是看到某一桩丑事了。”贞娘说着自己眼睛都笑咪了,带泪的脸上,笑容如雨后的梨花,格外娇美。

锦娘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贞娘这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大夫人再不要脸,也怕自己女儿嫁出去后遭人嫌弃吧,那日之事,可算是伤风败俗了,除了简亲王府,稍好些的人家,谁又愿意再要孙玉娘呢。

她忍不住就促狭地笑道:“三姐姐,你不会是私会过姐夫吧,怎么看着你们很熟的样子呢。”

贞娘一听,耳根子就红了,嗔着眼作势要打锦娘,好半晌却是又羞又喜道:“我…我曾在寺庙里遇到过他一回,他是个好心性的…不然,以他的身份,也不会求娶我一个庶出的女儿了。”

锦娘听得眼睛瞪得老大,却也为贞娘高兴,“三姐姐,恭喜你嫁得如意郎君。”

贞娘羞红着脸嗯了声,又细声细气地对锦娘道:“他如今是在工部当差呢,听说妹夫也在将作营里挂职,以后总会碰上的。”

锦娘听得楞了楞,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倒是好,将来两姐妹了能走得近些,自己也有个贴心的姐妹交往着,总好过一睁眼,没个可信的朋友,看谁都得防三分啊。

在贞娘处坐了不久,锦娘惦记着冷华庭,便匆匆告辞了。

过了几日,总算到了玉娘进门的日子,腊月二十三这一天,简亲王世子终于将侧室孙玉娘迎娶进了门。

喜字满堂,红烛摇曳,新郎冷华堂喝得醉熏熏的,自喜娘手里接过称杆,挑开新娘的红盖头,烛光照耀下,新娘一张娇美的俏脸上泪痕斑斑,冷华堂原就烦闷的心里便更添了几分堵,大婚的日子这个女就要在哭,真是晦气得很,她也嫌弃他只是一个庶子吗?嫌弃他的娘只是一个外室之女吗?一挥手,将屋里的人全轰了。

这几日,他为了刘姨娘之事操碎了心,又因为事情在一步一步地败露更是又慌又怕,若不是…二叔总来鼓励着,他怕是扛不住了,好不容易弄个婚事来冲冲喜,这女人却一脸的不情不愿,她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揭开盖头的那一瞬,玉娘一抬眸,便触到新郎眼里浓浓的戾气,心里便冒出一股火来,冲着冷华堂便喊道:“你那样凶做什么,本姑娘也不想嫁的。”

啪的一声脆晌,冷华堂一巴掌甩在了玉娘脸上,打得她头上的风冠都歪掉了,那样子带着三分可笑,却更是娇艳,冷华堂突然觉得脑子里一激凌,身子便有了反应,一抬手,将玉娘的头冠扯掉,带起玉娘的发丝也跟着扯了几根,玉娘痛得大哭,大骂道:“你这疯子!”

她越骂,冷华堂便越觉得兴奋,粗鲁地开始撕玉娘的衣服,玉娘死死守着,她不想跟他圆房,她心里还存留着一线希望,只要能保住身子的请白,或许自己…还有机会的,所以,她才敢在大婚之夜对冷华堂吼,打得就是让他厌弃的主意,可没想到,这个人根本就是个魔鬼,越骂他越起劲。

两人便开始撕打着,玉娘哪里是冷华堂的对手,很快身上的衣服便被撕了个干净,露出雪白玲珑有致的娇躯,冷华堂两眼放出异样的光彩来,看得玉娘浑身直发紧,那眼神太过可怕,就像一头饿狼看到了美味的小羊,很快就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她吓得往床里缩,不敢再骂,哭着求饶了起来。

冷华堂此时热血沸腾,看她还是哭,伏在她身上便开始掐她,脸俯近玉娘胸前,张口就咬,竟是不出血便不放口,但也不将她肌肤撕烂,咬一口,换一个地方,痛得玉娘哇哇乱叫,他听到那尖叫声便更加起劲…连大腿根部也被他咬得血迹斑…当玉娘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之后,他便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玉娘的身体,玉娘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啡娘,哪里经得起他如此粗暴,大叫一声后,竟是晕了过去,而冷华堂…那晚竟是在玉娘身上纵身肆虐了整整一夜。

那夜上官枚心思烦闷得很,嫉妒和怒火灼烧着她的神经,她幻想着冷华堂不会留在清茶小苑过夜,心里期待着自己的丈夫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但等了好久,仍不见他回来,便起了身,披了件厚衣,带着侍书往清茶小苑那边走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就是想要靠近丈夫一些,脑子里浮现着自己新婚之夜那一幕,丈夫温柔又多情的宠爱着自己,那时他们甜蜜而幸福,可如今,他正用同样的温柔在对待着另一个女人,这让她心里又痛又悲,心…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

走近清茶小苑,躲在树阴处,她忍不住就眺望那间灯火通明的新房,那是她亲手妆点过的,一应用具全是新的,新床新被,两个新人…越想越痛,刚要转身回去,便听到院里传来尖叫声,那声音凄婉,还带着哀求,接着,她又听见几声男人的嘶吼和狞笑,她先是听得一怔,没有听出来是谁,后来再细细分辨,竟然是自己丈夫的声音,与他平日里温润优雅判若两人,竟像是地狱里的恶魔发出的一般,听得让人毛骨耸然,女子的凄厉尖叫夹杂着恶魔的嘶吼,让上官枚浑身一阵颤栗,提了裙便慌慌张张地往回跑,似乎再慢一步,便会被恶魔追上吞噬一般。

第二日,锦娘早早地推了冷华庭去王妃那请安,她其实也还是有一些担心玉娘的,也不知道新婚之夜玉娘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任性地发脾气,希望她能够认命就好。

王爷一大早去了朝里了,只有王妃在,刘姨娘正伤着,来不了,且王妃现在也不给她这个做婆婆的待遇,就算她好了,也得先去做半年的奴婢再说。

二太太和三太太四太太几个都来了,就是老夫人也被从佛堂里请了出来,毕竟孙家是宰相府,玉娘又是嫡女的身份嫁过来的,虽是侧室,但也是三媒六聘,家谱上有名的平妻,所以,新婚敬茶之礼,一样不能免的。

锦娘推着冷华庭进了堂里,各位太太穿得都很正式,二太太神情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孤傲,看不出有半点不豫的样子,看来,她府里最近还算平静,见了锦娘过来,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目光悠远,却不知落到了何处。

三太太倒是一脸的笑,老远的就对四太太道:“老四家的,你看小庭媳妇,好像长开了些,越发的漂亮了。”

四太太也是笑了笑道:“可不是,好像庭儿都变得温和些了呢,我刚才看到他看我了,真的,他肯看我了呢,以前他看过谁呀。”

王妃听了四太太这话还真是哭笑不得,四太太这人就是这样,夸人两句时,也不忘了贬个半句,总不肯让人听着太舒坦就是。

锦娘先给老夫人请了安,又给各位太太们都行了礼,老夫人在佛堂关了一月多,倒真是平静了不少,眼角眉稍都带了丝祥和的气息,锦娘便在心里想,希望这个老太太一直这样下去,别又弄什么妖蛾子才是,估计年节到了,王爷也是趁机接了她出来,好尽尽孝。

大家等了好一会子,还不见冷华堂和孙玉娘来,倒是上官枚脸色苍白的先来了,神情看起来很倦怠,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老夫人看着心里就不喜,这个郡主怕也是个妒嫉的,堂儿娶新人,定然是心里不舒服了。

第一百零二章

上官枚上前来先给老夫人行了礼,又一一给王妃和二太太,三太太,四太太行了礼,默默无言的退坐到锦娘的对面坐位上。

老夫人见了就皱了眉道:“枚儿可是有何心事?昨儿是堂儿的新婚,家里难得又添喜事,你是做大的,应该宽容些才是,多个人助你,早些为王府开枝散叶,岂不更好?”

上官枚原本飘摇着的神思被老夫人的话说得一怔,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孙玉娘凄厉悲惨的叫声,不由心一紧,打了个哆嗦,她昨夜一整晚没有睡,总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了一切,一向温和优雅的丈夫怎么就会变得如恶魔一般的可怕了?因为不喜欢孙玉娘吗?不喜欢可以冷落她就是,何必要…不对,那根本不是人做的事情,不是人…

见上官枚半晌没有回话,老夫人更是不豫,又问道:“枚儿,怎么不见新妇来上茶?”

上官枚听了总算有些反应,抬了眼怔怔地看着老夫人,眼里有着一丝惊惶,一大早她还是去过清茶小苑的,冷华堂倒是神清气爽的起来了,一出门,便看到上官枚,他脸色微僵,转而有些不自在地上前来想拥她入怀,上官枚见他走近心里便一阵发怵,忍不住就后退一两步,想要避开他。

冷华堂眼神微黯,随即又笑着哄她道:“娘子可是吃醋了,唉,是她的头天,我总不至于太让她没脸的,今儿晚上我便不会进这里的门了。”

上官枚听着更害怕,又退了两步,见他神情更加阴郁,忙道:“我…是来看孙妹妹起了没,今儿是头天,得给长辈们敬茶的,怕她…晚了,让长辈们等,坏了规矩可不好。”

冷华堂听得眉毛一扬,嘻笑着走近上官枚道:“没想到,娘子倒是个有心胸,能容人的,为夫方才错怪娘子了,她…怕是没醒吧,你且先去,一会子我再带了她来就是。”

上官枚听了点了点头,提起裙摆,逃跑似的飞快地离开了清茶小苑。

“枚儿,老夫人问你话呢,你这孩子,今儿是怎么了?神不守舍的。”那边二太太也看出了上官枚的不对劲,轻声说道。

三太太听了倒是笑了,挑了眉对二太太道:“二嫂嫂,你是没受过这样的苦,你把二哥管得死死的,院里一个通房小妾都没有,我们几个可都是心里明白的,咱们女人家,再怎么大方,大度,遇到这事心里总有些过不去的,堂儿可是第一次娶平妻呢,枚儿心里不痛快那也是应该的,你就别怪她了。”

上官枚听了这话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目光闪烁着也不敢看二太太几个的眼神,低了头道:“相公说,孙妹妹是头天,可能有些不适吧,一会子他带了孙妹妹一起来给各位长辈敬茶呢。”

听了这话,屋里的太太们才算是定了心,不过,也对那没见过面的孙氏心里存着不屑,都是过来人,第一次是会有些不适,但哪里就那样娇气了,再是相府嫡女又如何,嫁过来,不过是做侧室的,比之正室更加应该小意些才是,倒是大喇喇地让好几个长辈等她,算个什么事啊。

二太太听了上官枚的话便看向了锦娘,端起小丫头呈上的茶,揭了盖轻轻拨着茶沫儿,轻幽幽地说道:“当初,小庭媳妇进门时,也没让人少等,这会子孙氏也是这样,孙家的女儿果然娇贵一些呢。”

锦娘早料到这话头迟早会绕自己身上来,所以,她当没听见,也端了茶在喝,心里却在担心,玉娘昨晚上不会出什么事吧,她那任性泼辣的性子,怕是一来就会与冷华堂对上呢…

又想起自己新婚那天,某个妖孽故意赖床不起,害她无法及时给长辈们敬茶,想起旧恨,不由睨了眼身边的妖孽,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更为光火,学着他往日的模样,白了他一眼。

冷华庭却是心情好得很,悄悄将轮椅滑得离锦娘近些,广袖下,偷偷伸了手去,抓住她的,轻轻捏了捏再放开,眼里带了丝讨好之色,锦娘也没真生他的气,这会子唇边也忍不住含了笑,又拿眼去嗔他,大庭广众之下呢,也不怕二太太他们看了笑话。

王妃却是对二太太的那番话很是恼火,那日锦娘为何到迟,当场都已说明白了,如今又因玉娘之事再翻了出来说,还真是讨厌得紧,她也喝了口茶,斜了眼睨着二太太,不紧不慢地说道:“也不知道老二家的何时做正经婆婆,我们几个可是都等着喝喜酒呢,不过,老二家的还真比咱们几个有福气,媳妇没进门,就要做祖母了,唉,堂儿和庭儿可真是不争气呢,怎么就还不如轩儿了呢。”

这话正触到二太太的痛脚,她正为素琴这事与冷华轩扛着,轩儿自小乖巧,可在这件事上倔得很,怎么说都不肯听,还嚷嚷着要去宁王府退亲,真真气死她了。

四太太听了这话立即接了口:“王嫂说的可不,二嫂嫂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好不容易轩哥儿有了后了,她偏要想着法子弄死那一对母子,哎呀呀,真是造孽呀,这种事,做多了怕是要遭报应的。”四太太如今得了城东一部份股份,因着她得的那股,也是自二太太亲戚处匀来的,也被二太太好说过一顿,如今她与三太太关系好着呢,两人早就结成了联盟,最看不得二太太装清高了,这会子只要能刺激二太太的话,她半句也不放过。

二太太听了得差点砸了手里茶杯,倒是老夫人像是没听太明白,歪了头问二太太:“老四家说的啥?你那日送到佛堂里的那个丫头,有了身子的那个,她肚子里怀的是轩儿的种吗?”

二太太听了便更是恨王妃和四太太了,没事在老夫人面前提这个做什么,这个老太婆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喜欢管闲事…

“娘,是轩儿的,不过,儿媳并没有毒害…”

“老四家的都说了,若不是你做过,她也不会拿出来污蔑你,老二家的,不是我说你,以前就你一个最厉害,就是王妃她也让清容进了门,以前的陈氏她也是容下来了的,只有你,心胸狭窄,最是不能容人,把个老二管得死死的,弄得他现在就轩儿一条根,你怎么就不向老三家的学学呢,你看老三家里人丁多旺啊,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丫头怀了身子,哎,就算你不能容那丫头,但孩子总是咱们老冷家的骨血吧,真真是,气死我也。”老夫人也不等二太太说完,便截了口,恕恕叨叨地说了一大通,把个二太太说得脸上一阵发僵,想要发火却又强行忍了。

二太太气得脸都白了,强忍着怒火瞪着四太太,四太太幸灾乐祸地喝了口茶,却也知道不能将二太太刺激得太过了,便转了口道:“哎,一这盏茶都快完了,怎么还不见堂儿和孙氏来呢,我府里头可还有不少事呢,你看这年节下的,我老爷在外面又忙着朝里的事,好多东西都得准备妥当呢,真真是,堂儿也越发的不像话了,成了世子就可以如此不敬长辈么?”

二太太听了便是冷笑:“老四家的,你即知道堂儿是世子,说话就得客气着些,这诺大个王府将来可是要他继承呢,你们家…哼,若没有王府的支持,老四也难得混得如此的风声水起啊。”

这话可算是在揭四太太的老底了,老二和老三都是王爷的亲兄弟,只有老四是堂兄弟,比起来是隔了一层的,平日里,四太太往这边走得勤,当然也存着要傍着王府过的意思,四老爷虽也有爵,在朝庭也有官职,也确实仰仗了简亲王的面子,而且,四太太其实心底下了觉得自己确实不如二太太三太太几个有底气,在王妃面前说话也没那样说得起,按说她应该比别个更加小意些才是,但她就那性子,越是不如别人亲,她就越要作出强态来,平日里又尖酸惯了的,加之王妃又是个好心性,更助长了她的气焰,见谁说话都要带几根刺,心里才舒坦。

“那是,我家老爷可比不得二哥那样见机,自己儿子都常常放着不管,就巴着堂儿了,成天介的就围着堂儿转,哼,知道的,说二哥是堂儿的叔叔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哥才是堂儿的亲爹呢。”四太太眼一斜,不管不顾的,冲口就道。

这话一出,二太太脸都绿了,也顾不得什么贤达优推的淑女形像,指了四太太的鼻子就骂道:“老四家的,可注意了你这张嘴,这话说出去,小心王爷劈了你,你这话骂我家老爷也就罢了,可是连王爷也一并骂进去了。你…你真是越发的混帐了。”

老夫人也是被四太太那一句话说得胆战心惊的,她不由偷瞟了王妃一眼,见她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心里就更是急,也跟着二太太骂道:“老四家的,你原是那边府里的,因着都是一个祖宗,所以,一有大事,你王嫂还是敬着你,从没有外待过你,只是你说话也忒浑了些,以后再要如此,这边府里你也就少过来些吧。”

四太太这才觉得话说得重了,看着形势不对,忙闭了嘴,也斜了眼一旁的三太太,怪她没有给自己帮腔。

三太太向来是怕二太太的,虽然后来有了些胆气,但如今老夫人也向着二太太,她就更不敢言了,见四太太看过来,只好怯怯地劝道:“哎呀呀,今儿可是堂儿大喜的日子,说那些个无趣的事情做什么,你说也是,堂儿怎么还没来呢,怕是少年人贪欢呢。”说着,拿了帕子捂嘴装笑,还不好意思地看了上官枚一眼。

这当口,冷华堂总算是扶着孙玉娘进来了,锦娘见玉娘脸上虽然扑着粉,又涂了些胭脂,但总觉得她脸色很异样,苍白得很,走路的姿势也是别扭,歪靠在冷华堂臂弯里,像是随时就要倒下去一般,眼神也不如往日的灵动,原本美丽的大眼里此时连悲伤都没有,只有深深的恐惧,眼珠子盯着一个地方就不知道转动,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样。

她心里不由一紧,又转头看冷华堂,见他状似亲蜜地扶着孙玉娘,但那动作与其说是在扶,不如说是在挟持,两人缓缓进来,玉娘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谁也看不到眼里去似的,锦娘忍不住就叫了声:“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