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华庭好笑地看着太子,回头牵着锦娘的手,无比温柔地说道:“娘子,你累了啊,那就别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了,快快进屋去,早些歇着吧。”

太子听得一脸黑线,这小庭也太疼老婆了吧,竟是半分也舍不得责怪锦娘,如此下去,那孙锦娘不是越发的放肆哦,不过,转念一想,若是自己也得了个这么独特的娘子,会不会也将她宠上天去呢?转眸便看到那女子淡雅却从容的笑颜,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那样温柔又深情地看着小庭,心里越发的觉得酸溜溜的,她…听说从来就没有嫌弃过小庭的残疾,听说,自她嫁给小庭后,小庭就变得性情开朗又自信了,听说,她不止会奇淫巧技,还弹得一手好琴,唱得一首好曲,诗作更是世间少有,简亲王看着温吞平常,却是慧眼识珠,给小庭找了这样一位好媳妇,当初,谁会看上孙大将军家一个汲汲无名的庶出姑娘呢?可是可惜归可惜,看她和小庭夫妻情深,太子又有些羡慕,一时又被他们夫妻的话说得有些下不来台。

“小庭你…也当本太子也是闲杂人等?”

“殿下,办完差事之后,于臣夫妻之间,任何人都是闲杂人等。”小庭敏感地再次感觉到太子看锦娘的眼光有异,淡淡地回应了太子一句,扯着锦娘的手,自己加快了轮椅的步伐:“娘子,我饿了,我要吃红烧排骨。”

太子细细品味着冷华庭的话,也不生气,半晌也没吱声,怔怔的站着,看着那一对夫妻一高一矮,一站一坐,手牵着手进院的背影,竟然有些痴了,是啊,于一对恩爱夫妻之间,任何人都是多余的,小庭…好敏锐的触感,看着那一对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而别院里的奴仆们却不知如何是好的躬身在门旁,关门也不是,不关门也不是,一脸的无助窘迫,不由又哂然一笑,这个小庭,其他臣子得此殊荣不定会多高兴呢,怕是给祖宗烧三年高香也难请得到自己莅临一次,他夫妻竟然嫌弃自己,将自己赶走,哼,自己偏不走,难不成,你还不给孤饭吃不成?

一抬脚,正要往里走,就听边上冷华堂说道:“殿下,那孙锦娘也太过无礼放肆了些,简直就是持才傲物,连殿下都不放在眼里,实实狂妄得紧。

太子听得眉头一皱,这个连襟实在心胸在过狭隘了些,孙锦娘是什么人品,太子这几日也看得出来一些,虽是姿意放肆,却是很讲道理的,若非冷华堂真做过龌龊之事,她也不会做那以下犯上,有违人伦礼仪之事,一时间,太子有点可惜小枚了,小枚虽说任性了些,但本性纯良,又贤淑美丽,怎么就嫁给这么一个人?

“华堂啊,你在此地的差事也已完了,就早些回京城吧,简亲王爷至今还昏迷着呢,你和小庭两个都在江南,身边连个端茶送水的儿子都没有,这也说不过去啊。”太子有些无奈地点拨着冷华堂,希望他能看清些形势,好生守着那世子之位,安分些过日子就好,总也要给小枚一点念想吧,堂堂郡主子身份,嫁给一个庶子,已经是亏了,若还连世子妃之位也夺了,那就真是悲哀啊。

说着,太子殿下再也不看冷华堂一眼,抬脚昂首走进了别院里。

那几个等得辛苦地仆役,见太子殿下及其随从一进门,便毫不犹豫地将大门关了起来,两扇冰冷地红漆大门,厚重地,缓缓地将冷华堂关在了江南别院的门外。

冷华堂怔怔地看着那两扇门慢慢合上,那几名仆人竟是连招呼都没有跟他打一个,连个恭谨的笑容也欠奉,完全不认识他一样,将门关得牢牢的,一声浑闷的下栓声,仿佛敲在了冷华堂的心上,他黯然地一转身,眼神阴冷如地地狱索魂使,大步离开了。

太子一进院,便大步向冷华庭夫妻追去,到了外院花厅处,总算赶上了,“哎,小庭啊,红烧排骨真的很好吃么?太子哥哥也想吃啊。”

锦娘听了不由皱了眉,这个太子怎么也会如此惫赖呢,皇家什么没吃过?竟然也来跟他们抢吃食,正要说话,就听冷华庭道:“我说殿下,皇家别苑里,莫说红烧排骨,就是红烧神仙的骨头也有吃的吧,我和我家娘子都不够吃呢,您何苦要来抢啊。”

“小庭啊,你至于么?如此小器巴拉的,想当年,你多么可爱乖巧啊,穿着女…”

“啊,殿下除了喜欢红烧排骨,还喜欢什么,小庭让张妈妈一并做了,大家一起分享啊。”太子话音未落,冷华庭一张妖艳到极至的俊脸便显出异样的红来,他窘迫地看了一眼锦娘,见她的眼睛亮亮的,一副八封欲很强的样子,忙迅速打断太子的话,难得一脸是笑地说道。

“哈哈哈,好好好,小庭,那太子哥哥喜欢的东西可不少啊,你可不能再小器,不会再将太子哥哥赶到皇家别苑里去吧。”太子看小庭那吃瘪的样子,顿觉心情大好,大笑着说道。

“相公,是不是小时候,娘亲喜欢将你打扮成女孩子啊?”锦娘终是好奇,不顾冷华庭一脸的尴尬,一又极亮的眸子放着八卦的光芒,笑问着,她也难得看到冷华庭窘迫的样子,也跟着起哄起来。

冷华庭脸色更红了,红着脸对锦娘翻了个白眼道:“哪有此事,为夫堂堂男子,怎么会作女儿家打扮,你莫要胡说。”

锦娘听了一撇嘴,脸上挂了笑对太子道:“殿下,相公小时候喜欢穿女装?是不是还哭着闹着要嫁你呀。”

太子一听,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冷华庭猛地一瞪眼,嗔道:“殿下若是不想在此长住,那直说就是,臣派人将殿下行礼全都送出去。”哈,恼羞成怒了,又赶人,太子差点笑抽了肠子,好半晌才对锦娘道:“弟妹,你不觉得小庭若是穿了女装会艳压群芳么?”

艳压群芳?就压自己一个吧,他不穿女装已经很妖孽了好不,锦娘掩嘴一笑,却是很义气地站到了自家相公一边道:“殿下不会是困为我家相公风华太盛,盖过了殿下,所以,殿下才会想出如此主意来诋毁我家相公啊。”

太子听得眼都直了,这会子终于领会到想要笑话这一对夫妻的有多么难,怎么就会有人出尔反尔如此之快呢,正气恼,看到冷华庭一脸得意,微挑了眉正看着自己,不由长叹一口气道:“啊,也不知道你家的红烧排骨会不会比宫里烧得更好吃呢?”

几人说说笑笑地进了花厅,虽说斗着嘴,气氛却是融洽得很,太子自那日起,倒是一直住在了别院里头,直到所有的货物会都备齐,商队终于如期开拔,他也离开。

锦娘每日里仍是会到厂子里去转转,发现可以改造的小配件,便细心地画了图纸,交给将作营去做,有了太子在别院里坐镇,倒真的再也没有出过什么行刺谋杀之事。

锦娘和冷华庭难得的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锦娘的肚子也慢慢的突显出怀,日子过得安心又惬意,只是唯一让锦娘不开心的事,青玉的伤势时好时坏,却又始终没有清醒过来,锦娘每日都要去看看青玉,只觉得她原本圆润的小脸变得瘦尖了,心里便很不好受,在心里祈求着老天要好生保佑青玉才是。

这一天,锦娘自基地上回来,吃过午饭,冷华庭与太子还有白晟羽一起去了书房下棋,丰儿正在绣着一个虎头帽,四儿手里便在做着一件小衣服,张妈妈一脸笑意地给锦娘端了杯茶来,说道:“奴婢听说王妃可是上了船了,少奶奶,王妃可真是盼孙子盼得急了哦。”

锦娘听着也是一脸的笑,想着自己刚进府时,王妃怕冷华庭不醒事,竟然非要送几个丫头到自己院里,一心就想让相公早些有了子伺就好,当时,自己虽是不满,却也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妃并无坏心,不过是太担心相公的前途罢了。

如今想来,王妃怕是一听说自己有孕,便巴巴地往江南赶了,她那样一个神仙般出尘的人物,又从未出过远门,娇弱得很,竟是忍着颠簸,千里迢迢往这里赶来,就是想但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吧。

“也不知道一路上安全不。”锦娘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王爷身边的暗卫倒是有一大半是跟着王妃的,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张妈妈安慰道。

“那王府里由谁照应着呢,大嫂一个人能支撑得住么?”锦娘倒是真有点替上官枚担心了。

“世子妃倒是个温厚的,奴婢听说,王妃走后,便是世子妃在掌着家,只是…”张妈妈说着顿了顿,目光微闪着看了锦娘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

“只是什么?”锦娘心里倒是明白一点,只是不相信孙玉娘真有本事能欺到上官枚头上去,毕竟身份地位怎么也比不过上官枚的。

“只是二夫人听是真是个角色,竟然是抢了一半的掌家之权,如今中馈主事的倒不是世子妃,而是那位二夫人。”果然张妈妈不屑地说道,她之所以说得一顿,无非也是看着锦娘的面上,给玉娘留几分颜面,不说得太过难听而已。

锦娘听得一怔,手里的茶都差点洒了出来,不解地问道:“怎么可能,二姐再有手段,也没本事能抢了大嫂的权吧,她可不是那有头脑的人。”

张妈妈听着便冷哼一声道:“少奶奶怕是不知道呢,那二夫人也是个走运的,听是咱们刚出门没多久,她就查出有了喜,听说还是跨门啈喜呢,你也知道世子妃进府后,一年了也没怀上,她却是一进门就有了,自然是母凭子贵,气焰不同了,加之少奶奶走后,王妃又是个温厚老实的,刘姨娘原是借着养病,一直呆着屋里就没有去后院衣局,那会子一听说二夫人有了喜,便更是借着要照顾王府长孙的名义,不肯去伏罚了,您也知道,刘姨娘可是个有手段的,王妃没管着那边的事,她便一手抓了权,将二夫人捧上了天,只求二夫人好生生一个王府长孙出来,好给她争面子,也好在王爷面前有脸,哼,不知道少奶奶您怀孕的消息传回去,刘姨娘又会是什么样的脸色呢。”

原来玉娘怀孕了,怪不得呢,以刘姨娘那盼孙子的急切,和玉娘的短视嚣张,暂时打压到上官枚也是可能的,不过,上官枚也不是那任人欺负的主,怕是正忍着气,只等玉娘将孩子生下来,再采取行动呢,好在自己没有在王府里,不然,那事非又要缠到自己身上去。

对于张妈妈的信息灵通一事,锦娘一直没有细问,她如今也隐约能感觉得到,张妈妈并非简单地就是一个厨房管事娘子,当初,指不定就是王妃或者是王妃特地留给自己的一个人呢,只是这话张妈妈不明说,自己也装作不知道,只要她的心是向着自己,忠于自己就成了,谁还没点子秘密?

王爷就算是再胡涂,如忠林叔这样的人才也不会真的让他就去受二门,做一个普通的门房,不过是让他藏了拙,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最终于也为相公所用呢。

几个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见一个新来的小丫头慌慌张张地打了帘子进来报道:“二少奶奶,青玉姑娘醒了。”

锦娘听得了喜,忙起身就走,张妈妈忙丢了手里的活计将她扶住,嗔道:“慢着点,她醒了是好事,咱们一起去看看就是。”

青玉的伤是压在锦娘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她实在是不想这样一个正在绽放着的生命之花就此终结调谢,支着腰,锦娘在张妈妈的搀扶下,急急地往青玉屋里赶。

青玉就住在东厢房那边的偏房里,离得倒是近,出了正屋,穿过一个天井就到了,张妈妈一推门,便闻到屋里一股剌鼻的药味和血腥味,心中一沉,转头就想要拖锦娘往回走,这味道太过深烈了,她怕少奶奶受不住,怀孕之人原就敏感,易吐,一会子让少奶奶受了苦可不好。

锦娘哪肯走,屋里气味确实难闻,但她闻到这股气味便更是揪心,挣开张妈妈的手便往里冲,那气味还是冲得她腹中气血翻涌,差点吐了出来,强忍住胸中欲吐的感觉,锦娘对屋里的小丫头道:“打开门窗,连帘子也一并拉开了,再薰点薄荷香片。”

屋里服侍着的小丫头立即照办了,空气顿时清新了好多,锦娘走近床边,在一边的绣凳上坐下,看床上的青玉,昏黄的烛光下,微暗的光晕笼在青玉苍白憔悴的小脸上,更添了一份苍凉的意味,锦娘赫然看到青玉一双杏目睁得又大又圆,漆黑的眼里闪着激动的神彩,见锦娘坐过来,她嘴角抽了抽,却并未出声,只是放在被外的手微抬,似乎想要握住什么,锦娘忙一把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可好些了?”

青玉眉头紧蹙着,表情很是痛苦,看来,伤势并没有好转,但她嘴角仍微微勾起一抹淡笑,似在安慰锦娘,却让锦娘看着更是心酸,声音就有些哽,“你…醒了就好,好生养着,我…一定要想办法治好你。”说着拍了拍青玉的手,不忍再看那一抹能剌痛人心的微笑,扭过头去。

“少…奶奶,你…别难过,奴婢活到这个份上,赚了。”青玉开了口,只是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好在屋里静静的,谁也没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吵着了青玉,如今的青玉就如一张飘浮在空着的纸,随时都会被风卷着,被雨淋湿,仿佛稍微一碰就会破碎。

“你别说话,别说话,好生养着。”锦娘看她说话时,气息都调不过来,像是随时都会憋过去一般,忙道。

青玉微笑着摇了摇头,“奴婢要说,再不…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说着看了一眼屋里的小丫头和张妈妈几个,锦娘心中一震,她是有话要说什么?

张妈妈眉头微皱,却是去关了方才开着的门窗,连帘子都拉好了,扯着那小丫头道:“少奶奶坐着,奴婢去给青玉姑娘炖点补品来,小丫头就在外面,有事您说声。”说着,便出了门,还将门掩严实了。

青玉看着关好的门,脸上带了丝郝然,目光移到锦娘脸上时,眼中却泛了湿意,苦笑道:“奴婢没福气啊,好不容易遇到少奶奶这样的主子,却…没法子再服侍少奶奶了。”

锦娘听着心里钝钝地痛,扯了丝微笑道:“说什么傻话呢,快快好起来,我原还说,要给你寻门好亲呢。”

青玉听了这话,苍白的脸上就泛起一丝潮红,眼里也露出一丝期盼的光亮来,但那光亮转瞬即逝,仍是若笑道:“谢少奶奶,奴婢…没有四儿姐姐那福份。”说着便是一阵咳嗽,嘴角沁出一丝血迹,锦娘大震,怪不得一进屋,便有那样浓重的血腥味,原来,青玉已经内出血了,一时心中大恸,知道她如今醒来怕是回光返照,命不久矣,一时眼睛就喷涌而出,握着青玉的手都在发抖。

“莫哭,少奶奶,不会这么快的,奴婢…还有好多话没跟少奶奶说。”青玉却是笑着安慰锦娘道。

锦娘拼命地点头,强忍住泪意,哽声道:“嗯,我不哭,你…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青玉凄然地笑道:“奴婢知足了,奴婢原是在几年前,陈姨娘死的时候就该去了的,又芶活了几年,还差一点…差一点害了少奶奶您…奴婢是个不详之人啊。”

锦娘静静地看着她,看她胸口起伏得厉害,知道不能再刺激她了,只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着。

“奴婢十三岁那一年被指派给陈姨娘,在那小苑里头做了个三等的洒扫丫头,陈姨娘是个敦厚朴实的好主子,话不多,待人实诚,她看我还算伶俐,没做多久,便将奴婢升成了二等,在她屋里做些杂事…那时候,陈姨娘过得…很苦,因为,王爷虽是给了她一个姨娘的名份,却自王妃进门后,就再也没踏足过陈姨娘的门,一个不受宠,出身又卑贱的姨娘,在简亲王府里,过得有多艰难,少奶奶你也可以想像得到的。”说起过去的事情,青玉黑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黯淡的微光,似乎很不愿意回想过去经历的那一段生活。

锦娘自青玉断断续续的话里,终于明白,原来,当年的陈姨娘是老夫人给王爷做成人礼的,倒是与王爷有过一段,算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所以,王爷待她还是有几分情义的,只是,那不过是所有男子对自己生平第一个女人都有的一丝复杂情感罢了,若说爱情,那几乎是没有的,王爷将陈姨娘收了房后,不久,便遇到了王妃,一颗心便全放在了王妃身上,王妃没有进门时,王爷就开始冷落陈姨娘,再也不肯进队姨娘的院子。

陈姨娘又没生得一儿半女,在简亲王府内地位便更是尴尬,就连一般的管事婆子也敢欺负她,后来,王妃进了府,王妃是个温厚之人,倒是对敦厚朴实地陈姨娘照顾有加,陈姨娘的日子才算好过一些,再后来,刘姨娘又进了府,刘姨娘进府后,陈姨娘的日子又变得艰难了,她又是抱着大少爷进府的,气焰就很是嚣张,又得老夫人青睐,更是不将一般人放在眼里,就是面对王妃时,也是高傲得很,对陈姨娘,那是更加的过份,常常将陈姨娘当奴婢使唤,王妃那时怀了二少爷,在养胎,也无暇顾及到陈姨娘,一时,陈姨娘的生活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若非有一回刘姨娘为件小时打骂陈姨娘被王爷知道,痛斥了刘姨娘一顿,陈姨娘怕是早被刘姨娘折磨死了。

但奇怪的是,自那次王爷为陈姨娘骂过刘姨娘后,刘姨娘反倒一改先前的态度,对陈姨娘出奇的好了起来,让陈姨娘很有些不适,但陈姨娘就是个老实的,人家对她好了,她便不再计较以前的事情,后来,刘姨娘又设计,让王妃差一点就流了产,但那些错失便全被陈姨娘担了,只是王妃当时也是将信将疑,而刘姨娘又两边讨好,王妃倒是没有将陈姨娘真怎么样,陈姨娘却是傻乎乎的相信,刘姨娘是善的,是王妃冤枉了自己,自此,陈姨娘与王妃的关系倒是越发的僵了,后来,王妃也不要陈姨娘去她屋里立规矩,干脆来个两不相见,省得见面呕气。

这样的日手过了好多年,刘姨娘一直没有再对陈姨娘怎么样,只是总对王妃动着小动作,而且每次都会将陈姨娘拉扯上,让陈姨娘也担了一分责任,这样的日子久了,陈姨娘也看出来一点刘姨娘的真面目,就在青玉进得陈姨娘身边后不久,陈姨娘便开始避着刘姨娘了,与刘姨娘走得也不那么近了,但是偶尔还是会去刘姨娘那边坐坐的,毕竟两个人都是不受宠,被王爷冷落的苦命女人,刘姨娘有时差人来唤得急了,陈姨娘还是会过去坐一坐的。

但是有一回,陈姨娘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急着去找刘姨娘,那天她也没走前门去,陈姨娘的院子和刘姨娘的院子间有一条小路,可以直通刘姨娘后院的偏门,陈姨娘有时便会走那里进去找刘姨娘,但那一回,她慌慌张张地回来了,脸吓和霎白的,坐在屋里好半响也没有说话,手也使劲在抖着,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青玉那时正在屋里打着杂,便乖巧地端了茶给陈姨娘喝,陈姨娘突然就抓住她的手,将她拖到屋里,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知道你虽然年纪小,但是个沉稳懂事的,我如今也没有个贴心贴意的人能信着,今天过后,我就贬你到院子里做回三等去。”

青玉听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既是夸赞自己,又怎么说要贬自己去外面做三等?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呀,那时的青玉年纪小,不懂事,当时就要哭了,陈姨娘却是拍着她的手道:“莫哭,我这是在救你呢,指不定,过一阵子,我就死了,那时候,你就会知道我的用意了。”

青玉听着更是怕,忙道:“姨娘,您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怎么死不死,的呀,可别吓着奴婢。”

陈姨娘面如死灰,两眼都是直楞楞的,好半响,却是突然抓住青玉的手道:“好丫头,若是我死了,便是那边那个女人害的,她…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大少爷…哼,是如今的世子爷,那身分来路都是明呢,亏她这么多年拿儿子来压我,不是一样的不得宠么?儿子…那样得来的儿子,她也不觉得羞耻!”

青玉听了更是害怕,吓得四处张望,然后将屋里的门窗都关严实了,扯着陈姨娘道:“姨娘,您就算看见什么了,也不要乱说啊,真会死人的。”说着,她自己就想往外逃,这样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做小丫头的能听的。

但陈姨娘似呼被刺激得深了,秘密不愿意憋在心里还是怎么的,非要拖住小小的青玉不让她走,“你知道我今天看到刘姨娘屋里有谁吗?你…绝对想不到,道貌岸然,却是真正的伪君子啊,真正的伪君子。”

青玉虽是怕,却也是小孩子心性,好奇得很,忍不住就问了句:“您看到谁了?”

“一个男人,一个不是王爷的男人,他…正与刘姨娘厮混呢,那个贱女人,一天到晚的趾高气昂,连王妃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害了二少爷,让自己儿子当了世子,怪道她有那样通天的本事,原来,真是勾了男人啊,她的儿子还做了世子,我呸,指不定就是个野种。”陈姨娘状若疯狂,说话的语气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那天可吓坏了小青玉,死命地劝着陈姨娘,让她不要激动,更不要嚷嚷,不然,这一院子的人必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天陈姨娘发泄了好一阵子,才在青玉的安抚下睡着了,后来,又安静了一两天,刘姨娘也来看过陈姨娘几次,只是陈姨娘却死也不肯再见陈姨娘,面子上都不肯装上一装了,刘姨娘于是便起了疑心,每次来都是阴着脸回去的。

而青玉却果然被陈姨娘寻了个事,打了一顿,降了等,放到了院子里洒扫,再也不许她进屋去,却是暗中将自己的一些首饰都赏了青玉,苦笑道:“我曾经也是个丫头,你也是丫头,咱们做丫头的,就是苦命,贱命,你以后一定要记住了,不管服侍的主子有多好,也千万别起那小心思,男人的心,不会为一个奴婢有情的,情愿找个过得去的小厮过日子吧,起码可以平凡点,平安一点,过完这一辈子,我知道你家里情况不好,这点子东西,就留给你去贴补家用,你要是还念着我的好,就留一两样儿,做个念想吧。”

青玉当哭成了个泪人儿,她年纪虽小,也感觉出了陈姨娘的危险,打着那包东西,就回了家,陈姨娘也好,给她放了好几天的假,她几日也不敢回那院子里,但等到她回来时,陈姨娘就病了,而且是一病不起,王妃知道后,也请了大夫来医治,但那大夫都说她得的是绝症,没法子救,陈姨娘的身子一天一天枯槁,像是遇到了吸血鬼一样,她一天一个样子,每天早上起来,人就会瘦一个圈,血色也会更淡一些,到死时,就像一具风干了的干尸,样子很是碜人,吓得满院子的奴婢们没一个愿意近她的床边,最后,与其说是病死,不如说也是饿死的,无人给她端茶送饭,无人理会她,就那样,静静的死了。

青玉其实还是很想去看她的,但她知道,自己一进去,就会成为第二个陈姨娘,指不定也会死那么惨,所以,她强忍着,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着,后来,陈姨娘被埋了之后,刘姨娘便合着王妈妈,使着法子将那院子里的奴婢们卖的卖,弄死的弄死,只留了几个在外院里做事的小的没下手,却是将她们全都遣了回去,不再给差事做了。

青玉回到大通院里,原本也是无事了的,她将陈姨娘给的首饰确实都卖得差不多了,只是留下一个陈姨娘常戴的玉钗子做了个念想,常拿在手里看着发呆,却一不小心,便人发现了,告到了刘姨娘那里去了。

有一天,她突然被一个蒙面黑衣人掳了去,严问她知道些什么事,青玉那时吓坏了,只知道哭,什么话也不知道说,那人便给她吃了一粒药,狞笑着道:“不管你知道些什么,以后你若敢胡言乱语一句,你会比你主子死得更惨,这是慢性毒药,你以后好生听我的吩咐,我会给你解药的,但是,若你敢有半点行差踏错,死的,就不会只你一个,记住了吗?”

青玉吓得要死,后来躲在屋里再也不敢出来,好在那药只是每半年才发作一回,半年后,总有人用着奇怪的法子给她送解药来,那人也没有再吩咐她做什么,直到,她被张妈妈选到二少奶奶屋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

青玉被选进锦娘的院子里后不久,那黑衣蒙面人便找过她,要她尽量取得锦娘的信任,甚至为此,要她嫁给秀姑的儿手喜贵,但青玉见过喜贵一面后,心中便不忍,那是个忠厚而干净的少年,自己已经被黑衣人控制了,嫁给喜贵便是害了他,她不想再多害一个人,而且,少奶奶为人不错,心善又聪慧,她也不想害少奶奶,但无奈,她也不想死,才十几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好年华,舍不得啊,于是,她也曾昧着良心给那黑衣人提供过一些少奶奶出门的迅信,正月初二回门的那次遇险她也是递过消息的,告诉那人,少奶奶身边的护卫情况和路线等等,那一次,差点要了四儿和秀姑的命,看着秀姑浑身是伤,血肉模糊的样子,想着她平日里对自己的好,青玉就羞愧万分,愧疚的只要死了干净。

后来,离京下江南,青玉原是松了一口气的,只要自己不跟着二少奶奶一起,那人也就利用不到自己,但是,那人还是给她下了指令,要她想尽办法跟二少奶奶下江南,一路上追杀重重,青玉明白是那帮人在弄鬼,她尽量不露面,不让那个人找到自己,在船上时,她其实也并非真的就那样晕船,不过就借着晕船装病而已,目的就是想躲过那样的纠缠,与二少奶奶和二少爷呆在一起越久,就越发的为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夫妻情深而感动,一个俊逸,一个聪慧,她真的不想要再害他们两个,有时就想,半年毒发期到了,自己就此死了算了吧,活着也是受人控制,身不由已,还要害人,害自己喜欢和尊敬的人,有了这个想法后,青玉更坚定了不与那人勾连的信心。

住到别院里后,那人又开始频繁地找她,用尽各种办法,有时,那人会扮作院里小厮的模样出现,下了指令后就不见了,青玉几次想要向锦娘坦白,但她实在害怕,也不敢开口,毕竟初二那一次的遇次,将秀姑害得太惨了,差点就让少奶奶死于贼人刀下,她害怕被少奶奶和张妈妈四儿几个鄙视,害怕被少奶奶看作奸细,有时,看着四儿与少奶奶之间与亲人一般流转着的情义,她很是羡慕,也很渴望能得到认同,但是,这注定只能成为妄想,当那些人最后一次找到她时,她终于忐忑不安了起来,很想全盘对少奶奶说出,却又多次鼓足了勇气,还是没能开口,只盼望少奶奶能吉人天相,能再躲过一劫就好。

其实,那日早上锦娘出去散步,青玉并不知道真的就会有人来暗杀行剌,她不过是日日提心吊胆,很不安罢了,直觉出那天就会出事,所以,才会出言提醒,可少奶奶没有听,果然,贼人真的在那一天出现了,在看到黑衣人将钢刀刺向少奶奶的那一瞬,青玉脑子一激,来不及多想就挺身挡在了少奶奶面前,冰寒的钢刀穿腹而过,那一刻,她感觉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心灵的救赎,她终于可以正正当当地救少奶奶一次,也终于得到了少奶奶真心的呼唤,迷糊中,青玉听到了少奶奶的痛哭声,听到了少奶奶的哀求,哀求她不要死,呵呵,原来,自己也能像四儿几个一样,得到少奶奶的心啊,最让她幸福的是,冷逊冷大人亲自将自己抱了起来,那样温和的男子,虽然不可能会像冷谦一样爱四儿,但是,能得他怜惜地看一眼,也是幸福,不是吗?

青玉断断续续,拼尽力气才说完这好一番话,锦娘听得泣不成声,青玉藏有心事,她一直都知道,但青玉比以前的绿柳和平儿几个要有城府得多,而且,青玉看人时,眼睛是温暖的,虽然会有淡淡的疏离之感,但却正,并不像奸恶之徒,她一直就希望青玉能敞开心扉来,有什么事,早些说白了,也是好的,但就像青玉曾经担心的,若她真的在此之前对自己坦白了,自己还会像以前那样待她吗?

花园里的暗杀事件,青玉隐隐有觉,锦娘虽是大意了些,但也知道,那次刺杀只是迟早的事,就算自己不去花园,或许在别的地方,同样也能发生,那日之事很明显是两股势力绞在了一起,而裕亲王,不过也是被人利用和嫁祸了一回而已,裕亲王那一次是绝对不想自己死的,他不敢冒那个险的,但那要暗杀自己的会是何人?逃跑的二老爷?或者说是西凉人?

“少奶奶…求您…原谅奴婢吧。”青玉说完那一番话后,就有些精疲力竭,猛地咳了一阵后,才吃力地说道,一双漆黑的杏眼里满是期待和哀求。

锦娘哪里还会怨她,这深宅大院里的丫头们,原是天真烂漫得紧,若非环境所逼又有谁愿意行那奸恶之事,何况,青玉良心未泯,用自己的身子为锦娘挡了那致命一刀,不是青玉,锦娘这会子怕是没有命在了。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再怪她。

“你是我的好丫头,青玉,你别再说话了,好生歇着,以后,就和四儿两个一起服侍我。”锦娘啜泣着,拉着青玉的手道。

青玉听了,美丽的凤眼里绽放出炫丽的光芒来,她有些激动和向往地着看着锦娘,满足地叹了口气道:“和四儿一样么?或者,也会有一个如阿谦一般的男子鼓劲我呢,少奶奶,如果下辈子我还是个奴婢,我再来服侍你吧。”说完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释然的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锦娘握着她仍带着温意的手,迟迟不肯松开,又一朵善良的小花在自己面前调谢,如当初的金儿一样,让锦娘心里悲痛又感伤,她呆呆地看着床上笑得安祥的青玉,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一样,沉重的透不过气来,好半晌,张妈妈推开了门,进来将她的手自青玉手里扳开,劝道:“少奶奶,青玉她求仁得仁死,死得其所,你看她,是笑着走的,你就不要再悲伤了,这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的。”

锦娘这才稍稍回了神,悠悠地站了起来,伏在张妈妈身上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坏人,为什么他们要逼死她,青玉,她不该死。”

张妈妈听着便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少奶奶,您若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就必须自己要坚强,要强大起来,王妃就是太心软,所以,才会让府里有那么的人妖蛾子,少奶奶将来若是掌了家,一定不能步了王妃的后尘。”

锦娘抬头怔怔地看着张妈妈,这是张妈妈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坦诚地淡论王妃,那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看来,张妈妈年轻时,曾经得过王妃的器重,只是王妃太过温厚,又易轻信于人,所以,才情愿呆着相公院子里只做个管事娘子的吧。

“妈妈,您过去与王妈妈是不是有过过节?”锦娘斟酌着问道。

张妈妈被锦娘问得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痛色,将她扶了起来道:“这里气味难闻得很,您又是双身子的人,在这过了的人屋里,会沾了晦气的,快走吧。”却是避而不谈王妈妈的事,锦娘想,张妈妈可能受过不小的伤害的,所以,不愿意再谈起王妈妈吧。

或者,张妈妈认为,现在还不是要对自己的说明的时候,谁人心里没有一点子秘密呢,如此一想,锦娘便不再问,与张妈妈一起出了门,刚跨过门槛儿,但赫然看到冷逊孤冷的笔直地站在门外,见锦娘出来,躬身行了一礼道:“夫人!”

锦娘回头看了一眼房中的青玉,声音有点哽咽地对冷逊道;“冷大人是来看青玉的么?”

冷逊听得一怔,也顺着锦娘的目光看向屋里,曾经那个眼睛灵动的丫头如今已经毫无生气在躺在了床上,当天,他将她抱回来时,冷逊就知道,这丫头没救了,那一刀下得太深,伤了脾胃,腹内出血太多,能活到今天,实是少奶奶将大量的好药全往她身上堆的效果,可是,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属下是奉大人之命,保护夫人的,夜深了,请夫人早些回屋。”冷逊手向前一伸,对锦娘道。

原来罗敷有意而使君无情,可怜的青玉,一颗芳心错付了,还好,她并不知道冷逊的真心,还是带着梦想走的吧,锦娘默默地亲自关了身后那扇门,她不想青玉听到冷逊那冷淡的话语,就让她走得再安心一些吧。

冷逊看了又是一愣,眉头微蹙了蹙,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躬身说道:“少夫人,属下一直有句话想跟您说。”

“何事?”锦娘的心思还在青玉身上,没有回神,随口应道。

“属下知道您很看重四儿那丫头,但是,阿谦是我冷家的子嗣,不管他心中如何是想,以他的身份讨一个身份卑微的丫头做正室,那是不可能的,家父绝对不会答应。”冷逊郑重地对锦娘说道。

锦娘听得心火一冒,挑了挑眉说道:“冷大人此言差矣,阿谦与四儿乃是两情相悦,四儿贤淑达理,品性纯良,她与阿谦甚为般配,身份地位不过是个俗套,难道为了那俗不可耐的地位的差别就要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吗?若是让冷大人娶一个身份高贵却又蛇蝎心肠的女人,难道你也愿意?娶妻娶贤,此乃圣人之言,我想,冷大人应该不是那迂腐刻板之人才对。”

冷逊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身份地位不过是俗不可耐地阿物,他自小接受的就是严格的等级教育,自来就没有将奴婢仆人看成是平等的人,冷夫人会如此说,可能也是因着自己是庶出的缘故吧,如此一想,他眼里便露出一丝不赞同和恚怒,一抬眸,却看到锦娘那山明水净的眉眼,自信又恣意的神情,明丽中有股傲然的气势,不由想起一路跟随而来,所看到的这个女子的总总,刚刚升起的那一丝的不屑和轻视立即变为了自惭,如此独特的女子,有着超俗的智慧和个性,那些所谓的世俗观念套用在她身上,还真是一种亵渎。冷逊收了眼,低头软了音:

“其实,主要是家父为人端方,此事就算我不反对,也过不了家父那一关,难道真要让阿谦被赶出族去么?”

锦娘听他语气比之前松动多了,也低了头,沉吟着觉得这事还真不好办,虽说阿谦与四儿感情甚笃,但想要冲破世俗观念,让冷谦家里接纳,还真是件难事,古人最是重孝,更重出身,被赶出族谱,那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会称为不肖子孙,会被世人唾弃的,就算阿谦不在乎,四儿难道也不在乎?两人在一起久了,能承受得住世人的鄙视和打击么?

边想,就边往回走,冷华庭与太子下了杀了几局后、惦记着锦娘,早就回到屋,端了杯茶在等着,等知青玉醒了,锦娘去探望去了,他的心就揪了起来,他是怕她又会悲伤,青玉是为救她而伤的,以她那良善又重情的个性,若是青玉死了,定然又会郁结成伤的。

果然看到锦娘进来后,秀气眉头紧蹙着,他的心一紧,看向张妈妈,张妈妈脸上也有凄色,他便推了轮椅过来,拉住锦娘的手,却是一脸的笑意,瞪着一双妖艳又明媚的凤眼说道:“娘子,宝宝今儿有没有踢你啊?他是不是很乖呢?”

锦娘心中正悲怆郁结,脑子里又纠结着青玉那儿听来的那条耸人听闻的消息,正犹豫着要如何对冷华庭说,一垂眸,便被他脸上的明艳的笑容晃到,看他眼里有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心中一暖,点了头道:“有呢,宝宝有动的,不过,不是踢啊,还太小,听张妈妈说,得到六个多月时,才会明显感到‘踢’吧,不过,他不是调皮哦,他是活泼好动,比相公要乖哦。”

“怎么会比我乖,娘子,你真不公平啦,我可是每日都是听娘子的话的啊,你看,你让我吃青菜,我每顿都有吃三筷子啊。”冷华庭嘴一嘟,两眼亮晶晶地瞪着锦娘的肚子,摸了摸,说道:“小子,你可要乖乖的,不许折腾你娘亲,不然,你一出来,老子就打你小屁屁哦。”

锦娘听得哂然一笑,嗔了他一眼道:“他都还没成形,你就开始欺负他,哪有你这样做爹的嘛。”说着,身子一扭,不让他摸。

冷华庭的小嘴立即嘟得老高,又露出一副无辜又纯真的表情来,眨巴眨巴着大大的风眼,委委屈屈的:“娘子,你…不会有了儿子就不理你相公我了吧,你可不能太偏心哦。”说着,那艳丽的眸子里就浮起了一层水雾,一副泫然欲滴的样子。

锦娘又气又无奈,最是怕他这个样子,偏生这厮又最喜欢装这个样子来将她吃得死死的,真没见过连儿子的醋也吃的,还是未出世的儿子,锦娘叹口气,牵着他的手道:“你是你,他是他,对你的感情和对他是不一样的,知道不,傻相公。”

冷华庭听了嫣然一笑,如阴冷的冰山上,突然洒进的一缕阳光下绽开的雪莲,美得纯洁炫烂,又如寂静深夜里悄悄放的幽昙,美的夺人心魂,饶是不知看过多少回他的笑容,锦娘仍是会被电到,不由自主就被他情绪感染,堵在心间的那股悲怆和郁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嘴角也挂了丝淡淡的笑,手也握紧了一些,推着他进了里屋。

一进门,冷华庭就站了起来,将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说道:“娘子,不是你的错,不要责怪自己。”

锦娘心一酸,刚压下的郁气又堵了上来,一时间,又想起秀姑,四儿的伤,想到自嫁进来后,便是危机四伏,战战兢兢的日子,顿时悲从中来,伏在他怀里就放声哭了起来,冷华庭没有哄她,虽然,他最是怕她哭,最是受不了她哭,她一哭,他的心就会揪的紧紧的,仿佛被人猛掐紧似的,酸痛酸痛的,可是,他更知道,此时的锦娘需要放声大哭,只有哭出来,才不会郁结成疾,所以,他只是紧紧地搂住她,任她尽情地哭。

锦娘哭了个天昏地暗,哭得累了,冷华庭就抱起她来,轻轻地放到床上,亲自去打了热水来,帮她敷了脸,又运气按摩着她的头部穴位,怕她哭得久了会头痛,锦娘在他温柔的呵护下渐渐睡着,不久,便打出小呼噜来,冷华庭静静地坐在一旁,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娘子,脸上带着安宁的笑容,就算外面风暴再烈又如何,只要两个心手相牵,相扶相携,相亲相爱,便能克服一切困能,总有一天,他们会过上幸福喜乐的日子的。

锦娘一觉醒来,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一抬眼,便触到自家相公那清亮明媚的眸子,下意思地便道了一声:“相公,早!”

冷华庭听得一怔,拿手就去戳她,你都睡到了中午了,太阳晒屁股了,还早啊。

锦娘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一把将自家相公的脖子勾住,调皮地献上一个热吻,并顺热勾着他的脖子坐了起来,一摸后脑,想起昨天青玉临死时告诉自己的那个重大消息,张口欲言,却又止住了,怔怔地看着冷华庭,寻思着要如何告诉他才好,毕竟这事太过重大,那可是关乎简亲王府的名声问题啊,若让王爷知道,怕是会气炸了去,只怕会将刘姨娘碎尸万段。

“可是还在想青玉的事?”冷华庭敏感地感觉到锦娘有话要说,便试探着问道。

“呃,是啊,是与青玉有关,青玉她…她临死时告诉我陈姨娘的真正死因了。”锦娘斟酌着用词,要如何才能不太伤他的心。

“陈姨娘?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怎么突然说到她了?”冷华庭一听,浓长的秀眉便蹙了起来,怔忡着问道。

“是,是死了好几年了,但她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听说,她当年发现了一件生隐秘的事情。”锦娘说着顿了顿,看他有些莫外,却并不是太关心的样子,便知道他对陈姨娘并无好感,毕竟当年陈姨娘与刘姨娘是走得近的,也误会过王妃,所以,冷华庭对陈姨娘必定也没什么好印像吧。

“青玉说,当年陈姨娘就是发现了刘姨娘与别的男人有染,所以,才被人下毒害死了的,而且,陈姨娘还说…还说大哥很可能…不是父王的儿子。”锦娘决定还是快刀斩乱麻,痛快一点的说了出来,要痛要伤心,要愤怒,都得受,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冷华庭果然听得怔住,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锦娘,又问了声:“娘子,你说什么?”

锦娘没有回答,她知道,他听清楚了,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而已,只是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可是,当年父王说,大哥身上也是有青龙的,不过,听说,他身上只现过一回,不像我,只要发烧就会显现,那可是我们简亲王府儿子的标记啊。他有青龙,是简亲王府的人应该是没错的啊。”冷华庭还是有些不信,喃喃自语道。

“这青龙,小轩的身上也会有吗?他也是简亲王府的子孙啊。”锦娘微皱了眉问道。

“小轩应该也有的吧,不过,我没听说过,因着他自小体质就不错,很少生病来着,他是二叔的儿子,应该是有的。”冷华庭皱了眉头说道。

“那就是说,只要是简亲王府的子孙就会有的,对吧,那若是刘姨娘与府里的其他叔叔有染而生下的大哥呢?”锦娘只差没有说出二老爷的名子来,二老爷对冷华堂好得太离谱了,有时感觉比对小轩还要好,这很不正常,就算二老爷与冷华堂达成了什么利益协议,也应该如二太太一样,想法子先害了相公,再害冷华堂,只要父王两个儿子都出了事,那么,接替世子之位的便只能是小杆,小轩是他名正言顺的儿子,接替王爵不是正符合他的利益么?

“应该是的,不过,简亲王府也是皇室成员,当年圣祖的几个儿子都有这一标记,这倒是成了为了皇家认亲的最好证据,若是说刘姨娘与人有染,那也不能只限定是简亲王府里的人。”冷华庭觉得这事可算是复杂了,如今只是听青玉一面之词,当年的陈姨娘早死了,而知道一些情况的青玉也死了,这事,怕是只有王妈妈那老狗才是最清楚的,如今就算是怀疑,也没有证据,不过,当年,为何以刘姨娘一个区区姨娘,就有那通天的本事,在自己身上下毒,如今也好解释了,她有着野男人,自然会靠着那男人来行那奸恶之事的。

“娘子,此事先不要声张,等我们回京后,找到证据再去找父王不迟。”冷华庭冷静地说道。

这倒是,锦娘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冷华堂确实不是简亲王的亲生儿子,那么便会被那斯反咬一口,到时死的不定是谁呢,毕竟这事也太过丑陋,丢的可能不仅仅是处简亲王府的面子,更是皇室宗亲的面子。

“嗯,我省得的,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放心。”锦娘安抚着他说道,她看得出,冷华庭听到这件事后,心情很复杂,眼里似有痛色,却被他掩饰得很好,不由问道:“相公,你小时候,与大哥关系还是不错的吧。”

锦娘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的话,她一直知道冷华庭是非常讨厌冷华堂的,那种讨厌发自灵魂深处,似乎一看到冷华堂他就会像只受情的野狼,将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戒心很重,上回在江华府的大堂上,锦娘倒是看出一点端倪来,只是,这种事情,还真的难以问出口,自家相公长得太过妖孽,是男女通吃的那种,而冷华堂那人根本就不能用人这一名词来称呼,他简直就是禽兽,会不会他曾经对相公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一想到这,锦娘就会一阵恶寒,对冷华堂也越发的痛恨和厌恶起来。那人对着女人时就是个虐待狂,或者,与那宁王世子一样,也是个双性恋者?若果真是,那首当其冲的定然是自家相公了,谁让他是倾国倾城,全大锦第一大美人啊。

算了,这事纠结着也没意思,锦娘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越想越发心疼自家相公,所以转了话题,对冷华庭道:“相公,既然太子殿下应了咱们的三个条件,你一会子写个东西出来,让太子先盖了印再说,皇室的人,我可不太相信,别一会子等咱们把事办妥了,他们又变了卦,那就不好了。”

这事锦娘这两天就在琢磨着,她想,最应该先建的便是那两千私兵,而且,还得尽快建起来才是。

“这事只怕不妥,太子不会盖印的。”冷华庭听了沉吟着说道。

“为何不妥,他可是亲口应下了的,难道还想反悔了不成,他可是将来的君王,如今的储君,说话得一言九鼎才对,相公,你自管写来,他若不应,咱们以后就病着好了。”锦娘淡笑着说道。

“好吧,就依娘子的,他若不盖,咱们就病着好了。”冷华庭明知道如此会为难太子,但只要自己娘子喜欢,他才不管太子为难不为难呢,皇家的人,确实是没什么信誉的。

不过一会子,冷华庭就洋洋洒洒地写好条陈,嗯,是锦娘口中的协议,拿给锦娘看了一遍,锦娘收好折在袖袋里,笑道:“相公,咱们一起去请太子爷用午饭去。”

两人闲聊着就到了太子住的屋里,太子今儿也没去基地上,因着南下的商队已然走了,而厂子里的生产也步入了正轨,他正打算着早些回京呢,手里正处理着一些杂事,那日与裕亲王一番对话,知道那刺杀锦娘的确非裕亲王所指派,这两日,他一直暗中派了冷青煜在调查着,想找出那个人来,当然最先怀疑的便是西凉所派,如今正使了密探去西凉,去调查冷家老二在西凉的背景。

正与冷青煜说着话,锦娘和冷华庭两个笑咪咪地来了,他不由诧异,眼里也挟了笑:言,“小庭,怎么你一日不见太子哥哥就想得慌了么?”

冷华庭一听这话就朝他翻白眼,嘟囊道:“是,想你,想你啥时候搬离我家,总赖在人家府上骗吃骗喝的,也不交伙食费,朝庭总要赏点银子下来给我吧。”一抬眼,看到冷青煜也在,眼神更冷了,那位也是,他爹都做下那等事情了,他还一直赖在别院里不走,有事没事的就来瞄着自家娘子,烦不烦啊。

冷青煜早知道冷华庭看自己不顺眼,不过,冷华庭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要多住下去,碍眼是吧,那就是你自信心不够,你在担心,保不齐,那天锦娘就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了呢,哼。

太子被冷华庭的话给噎住,不过,几日下来,他倒是知道这小子和他娘子一样,眼里根本就没什么尊卑大小的,率性惯了,也没啥坏心眼儿,与这两夫妻在一起,反倒觉得轻松自在,没了与其他大臣在一起的束缚和拘谨,只是,他今儿这话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啥叫骗吃骗喝啊?

“想我就想我啦,我知道的,哎呀,小庭,你那日总算肯叫我一声太子哥哥了,我的心啊,到现在还在呯呯直跳着、好慌呢。”太子又椰揄起冷华庭起来,他就喜欢看冷华庭被自己逗得脸红眼急,又窘又羞的模样儿。

“殿下啊,我们可是特地来请你去用饭吧,另外,还有件事想请您一并给办了,怕夜长梦多,又出了变故可不好了。”锦娘不等自家相公发窘,就出言相救了,这太子也是,总拿这点子小事来欺负自家相公,他不知道,那个人,只能自己欺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