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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君只觉得喉间一紧,出于身体本能的反应,压在她身后的那只手也是不觉微微用力再一收。

这一收之间,便将她的身体压近,紧紧贴靠在他身上。

褚浔阳微怔,茫然将视线从他眉宇间那个怎么揉都解不开的疙瘩上移开,这才赫然发现方才她一个微微倾身的动作之下,此时两人的面孔已经离的极近,呼吸缠绕,隐约可闻。

“芯宝——”延陵君的喉结上下滑动,开口的声音沙哑低沉,不觉间又似是染了这夜色中风声轻微扫过带起的轻颤。

说话间,他色彩明艳的红唇嗡合,几乎触到她的鼻尖。

褚浔阳只觉得鼻尖发痒,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去抚,却又懒得动弹,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焦灼在他唇线紧绷的两片弧度完美的红唇上,心里无数的念头画面在仓促间闪过,最后唯有一种感觉沉淀在记忆里——

这人每每在人前演戏,笑的洒脱不羁的时候,似是这唇色总是分外妖娆而明艳,美的恍惚叫人窒息一般。

也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那一瞬间褚浔阳就只觉是又起了少女俏皮的心思,忽而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想要感受一下这唇色妖娆间到底是如何滋味。

而她向来又都是个胆子大了,美色当前,她这样想了,也顺带着这样做了,甚至于全然忘了顾及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秀色可餐”之物实则是个大活人的事实,踮了脚一点一点的倾身向前,将自己的唇轻轻贴在那人几欲开启的两片唇瓣上。

触感温软,肌肤相触间带一点太过灼人的温度,烫的她脸色也跟着莫名的红成一片。

而彼时,延陵君的整个人已经呆了。

不,与其说是呆了,莫不如说是完全石化成了一座思维脱壳的丰碑,岿然不动的杵在那里,呼吸被淹没,连心跳也恍若瞬间失去了声响。

那一点馥郁的芬芳,浅淡的在鼻息间弥漫。

很轻,很软,也——

很香甜。

他便是浑身僵直的站着,任由脑海中噼里啪啦无数的火星飞窜而起,将他整个的思维带上天然后轰然一声接着一声连续炸裂,直至最后剩下满地残骸,找不到任何当是属于这个时候该有的反应。

眼前那少女的眼眸明亮,内里光影奇特的灼灼闪烁,全无任何旖旎迷离的心思,只是灵动异常,带着探知未知事物时候浓烈的欣喜和好奇。

是的,欣喜!

彼时她的眼神明亮而灵动,浑然不为自己这般偷香窃玉一样的无耻举动而觉得心虚或尴尬,一双灵动的眸子里面光影闪烁,带起奇异的幽光,还能镇定自若的在他面上扫来扫去,似乎是在等着看他这样被人轻薄之后会是作何反应一般。

延陵君的目光望进她的眼睛里,思绪微微回笼,带了几分沮丧几分恼——

他向来都知道这丫头的性子豁达胆子大,却还从未想过她竟会是无法无天到了这个地步。

他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可以拥她入怀细品她滋味时候该是何种旖旎的风情,却怎么想都不曾想到会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的这一出。

他公然被人登堂入室给轻薄调戏了,而且对方还能用那种纯洁无暇研究探险一样无辜的眼神与他坦然的对视。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这环境虽然也算是恰到好处,但角度变了——

虽然这肌肤相触间的感觉离奇美妙,可是落在心里却是怎么品都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了。

延陵君的脸孔僵硬,脸色变化飞快,精彩纷呈。

然则身体动作的反应远在思维之前,他张嘴便要反客为主去含她的唇瓣。

褚浔阳头次见他摆出一副棺材脸的架势,恍然间便觉得大约是自己这般不告自取的作为惹了他,红着脸连忙已经后撤了身子想要逃开。

这巷子本就狭窄,延陵君的那匹马又极通人性却不通人情,大多数的时候,只要不是他强令离开,那么你甩了它的马缰它也会亦步亦趋的跟着,所以此时那匹叫做“奔雷”的黑马就好巧不巧毫无眼力劲儿的一直站在她身后。

两人一马,将这巷子堵的死死的,同时也将褚浔阳此时想要逃之夭夭的去路封死。

褚浔阳后退一步,后背就撞在了身后身板儿硬实的奔雷身上。

而延陵君哪怕是再怎么后知后觉,这一点间隙也足够他反应过来。

他飞快的往前一步,手臂往那马背上一撑,一人一马之前就恰是默契隔离了一点小小的空间,将她困死其中。

延陵君的目光俯视下来,眼底颜色很深,死死注视她的面孔。

褚浔阳觉得他的脸色实在是红的有些过了头了,也不知道是羞是愤,但是在他这样近距离的逼视之下褚浔阳心里不自在是真的。

身后那匹破马被人用作了支架也是不知回避,只就悠然的原地踟蹰,打着响鼻。

褚浔阳用力往后仰着身子,故作镇定的自唇角扯出一抹笑容,语气低弱道:“不过就是碰一下——”

却是难得自觉理亏,明显的底气不足。

她局促的垂下眼睛,睫毛扑闪,已经不复之前那般正气凛然的架势,小媳妇一般,懊恼的咬着下唇不再吭声。

延陵君心里的闷气早就无声的消了,再看她神色纠结站在面前的模样,心里便如是被她垂下的羽睫轻轻扫过,忽而便将之前那一瞬间肌肤相触间如是石破天惊般剧烈的震撼的感觉给勾了起来。

喉间莫名有些干燥,他的唇角便勾起邪肆的一抹笑,一点一点慢慢的俯首下去。

感觉到头顶大片的阴影罩下来,褚浔阳有意想躲,皱着眉头又在心里将身后那匹没眼力劲的破马骂了一通。

这一走神,延陵君的唇已经落下来。

褚浔阳的心里一慌,千钧一发之际连忙往旁边偏了下脑袋,幅度很轻,他的唇便轻啜在了她的鼻尖上。

“你——”褚浔阳怒上心头,脱口叱问道,“你做什么?”

当真是严防死守,戒备的厉害。

“呵——”延陵君的心情已经转为大好,闻言便是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沙哑的浅笑。

他的唇贴靠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摩挲,却没有半分退让的打算,声音隐隐含笑的道,“不过就是碰一下——”

褚浔阳的嘴角一抽,整个身子僵硬的愣了一瞬。

然后便只是趁她走神的这个瞬间,延陵君的唇已经就势下移,从她唇角轻缓的擦过,然后点点游移,直接齿关开启,叼了她的两片唇瓣入口。

褚浔阳的身子无法自控的震了震,脑中嗡的一下,一时间完全不知该是作何反应。

“方才的还不算,我教你!”感知到她身子轻微的震颤,延陵君便是收拢手臂将她纤细柔韧的身子收拢怀中,紧紧拥住。

他含了她的唇瓣在口,少女的唇温软细腻,带着水样的丰润和淡淡清香,那气息仿佛已然通过皮肤润入肺腑,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奔涌沸腾。

延陵君本来不过存心逗逗她,进而警告她她方才的举动有欠妥当,但是这般清甜的滋味销心蚀骨,触上已然成瘾,完全的欲罢不能。

于是绵浅而带着戏谑意图的一个吻不可遏止的愈演愈烈,延陵君有些心猿意马,一面极尽温柔的含了她的唇瓣吮吻碾压,想着将这独属于她的奇妙滋味儿攫取的越多越好,一面他脑中又在飞快的思索当是用个什么方法才能哄的她甘愿开启齿关,再进一步的攻城略地——

因为想要动强是绝对不行的,这个丫头的脾气谁也把握不住。

他心中思绪烦乱,就在迂回试探着想要以舌尖探入顶开她齿关的时候——

愣了半天手足无措的褚浔阳却仿佛突然就开了窍,也是领略到这唇瓣厮磨气息交融间意外甘甜美好的滋味,试探性的忽而就凑上去反含住他的一片唇瓣。

这现学现卖的本事,当真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延陵君一口气呛着没上来,憋得整张脸都绿了。

心里再怎么千回百转的心思也被冲的一干二净,他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近在咫尺的那张少女的脸庞明艳,两眼放光,间或的那目光一闪又透出十二分的狡黠,哪有半分动情或是寻常女子此时该有的羞怯和温柔。

延陵君如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顷刻间就又气闷了来。

褚浔阳却浑然不觉,像是真被勾起了兴趣,势头比他还足,张嘴便准备去咬他!

延陵君铁青着一张脸,忙是后退一步一把将她推开,沉声道,“别胡闹!”

褚浔阳眨眨眼,看着他沾染了湿气而越发显得红润诱人的唇色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方才又做了什么,一时间局促的怔愣,脸上瞬间涨红弥漫成了一片。

延陵君看着她,骂也不是,夸赞又不能,心中纠结,一张脸逐渐就黑成了锅底灰。

两个人静默的彼此对峙,一个面色纠结,一个神情尴尬。

半晌,终究还是褚浔阳先绷不住了,往上一掀眼皮道,“你自己说要教的——”

说着就强作镇定的推开延陵君,转身晃到旁边。

延陵君胸口又积了一口闷气,却是完全找不到发泄口,闷头生了半天的气还是一咬牙走过去,往她面前一站,正色道:“褚浔阳,我们商量件事情好吗?你这脾气以后能不能——”

延陵君话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因为褚浔阳也正一副凛然受教的表情一丝不苟的看着他。

他能说什么?叫她改改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他最喜欢的,其实莫过于她这份率真直接的性子了吧?

但是别的事情都也还好,在男女一事上她若一直这么主动直接——

一次两次还好,要总是这样的话——

向来运筹帷幄,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延陵大人觉得迟早有一天他要被这丫头折磨到崩溃了,这真的是——

太有挫败感了!

犹豫再三,延陵君也还是无计可施。

深吸一口气,他牵起她的一只手用力在手中攥了攥,最终出口也不过一声叹息:“算了,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说着就真不想再和她继续纠缠下去一般,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自马上对她递过去一只手。

褚浔阳将手搭在他掌心,借力翻上马背。

延陵君用大氅将她裹了,竖起两指自黑暗中打了个手势,示意映紫他们不必再跟,然后便调转马头带着褚浔阳往巷子深处悠然行去。

一路上他都深受打击一样,一直闷着声音不吭气儿。

褚浔阳又不傻,即使他不说也能隐约明白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往前走了一段,她就轻声的笑了笑,仰着脸去看他道,“我哪知道你会是这么个脾气,又没人告诉我——”

话到一半,她也就势住了话茬。

她前世虚活到二十岁,一直坐镇疆场,刀光剑影里来去,逢年过节偶尔回京一趟多的也只是官场上的应酬。

那个时候,因为褚琪枫双腿被废,皇帝对褚琪晖又不满意,侧重点就移了一些到褚琪炎那里。褚琪炎的为人稳重,又很有才气,在政事上的眼光独到,那个时候她对他并不设防,又有他曾经受命去楚州监军,频繁来往了一段时间,关系便处的比较融洽。那时她有时能够隐隐感觉到褚琪炎看她的眼神有些特别,但因为两人是堂兄妹,所以也不曾多想,只将他作为一个能说得上话的知己朋友看待,直至最后——

他不惜忤逆圣旨也费尽心机试图将她困在身边,即使再迟钝,她也明白对方到底是动了怎样的心思。

只是——

她对褚琪炎,从来都没有额外的想法罢了。

今生遇到延陵君,他对她的心意再明了不过,而巧的是她对他也并不觉得讨厌罢了,却不曾想事情演变下来居然会走到这一步。

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轰轰烈烈,也不见怎样的缠绵悱恻,却就是默契而平稳的走了下来。

这种事情,褚浔阳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除了褚易安和褚琪枫的事,其他的事她一向都遵循本心,既然不讨厌,那便顺其自然好了。

褚浔阳的思绪略一飘远,随即反应过来就赶紧的收摄心神道,“我的脾气又不见得对谁都这样好的。”

延陵君一愣,紧跟着心情好转便是垂眸一笑,问道,“那是为什么?你又说你对我不放心的!”

“大约——”褚浔阳抿抿唇,想了一阵,就仰头对他露齿一笑道,“许是惺惺相惜的缘故吧,但也许只是因为暂时没有利益冲突,在你面前我用不着时刻费尽心机的演戏算计。”

这些话半真半假,只有褚浔阳自己最明白,从一开始她对延陵君是真的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在,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在这里,在她的面前都是孤家寡人,而她——

亦是如此!

成日里混在一个完全不该属于自己的圈子里,面对任何人都戴着一张面具,这种处境,不身临其境,是没有人能理解的。

所以之前在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对她坦白身世的时候她又下意识的拒绝了。

她不想知道他的身世来历,因为只有在他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情况下他们才是最真实的同一类人,都是一样的——

漂泊。

是的,漂泊!

哪怕褚易安再如何的宠她,褚琪枫再如何的疼她,自从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以后褚浔阳就知道,她的整个心态就已经变了。

再也无法坦然无愧的接受这一切的赠予,也再没有办法真正的融入东宫的氛围之内,总觉自己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一般。

而在这一点上,这个从南华过来身份不明的延陵君与她之间倒是同病相怜如出一辙。

她起初对他的亲近便是因为如此。

但是现在——

这其中感觉,似乎已经有些变了。

至于到底变得如何,暂时她也不想深究。

延陵君也听出她话语当中的含糊其辞,微微一笑便岔开了话题。

一路上相安无事,是到了隔着东宫还差一条街的巷子外面褚浔阳才和等在那里的青萝和青藤两人会合,一起回了东宫。

当天大婚庆典举行的吉时是在晚上,褚琪枫和褚琪晖等人回府都比她还晚,彼此间谁也顾不上别人,各自收拾着歇下了。

次日一早,褚浔阳还是老时间起床,正由青藤服侍着洗漱,就见青萝面色不善的从外面快步走进来道:“郡主,出事了!”

第094章 无故失踪的新郎官

褚浔阳并没有太过在意,一边掬了清水净脸一边随口问道:“东窗事发了?”

“是!”青萝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同时却又有些谨小慎微的微垂了眼睛道,“一大早漠北五皇子没有携新妇进宫谢恩,李大总管差了人去问,结果——他人已经不在府里了。”

因为要办喜事,皇帝就命睿亲王给拓跋淮安暂时在京城安排了一座府邸。

“派人去追了?”褚浔阳问道。

这件事,本就是在意料之中,漠北王庭正乱,拓跋淮安又野心勃勃,怎么可能会任由皇帝将他控制在这里?他是一定会想办法离开的。

而昨天趁着办喜事,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陛下亲自下令,全城戒严,现在九城兵马司、步兵衙门,还有部分御林军都全部出洞,围了城东的府邸,并且全城搜索!”青萝道。

褚浔阳对此事的态度一直冷淡,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青萝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长孙殿下——一早就被传召进宫了!”

“嗯?”褚浔阳手下的动作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取了帕子继续擦脸,待到整理妥当了才道,“怎么个说法?”

青萝苦笑了一下,道:“昨儿傍晚时分,长孙殿下曾经带了一队人马出城,在外滞留了约莫两个时辰才回!”

褚浔阳的目光微微一凝,眼底瞬时漫上一层冷意,冷冷道,“褚琪炎这见缝插针的本事还真是练的如火纯情了!”

说着就是愤然将手中半湿的帕子扔回脸盆里。

想拖她东宫下水?可不是就是以褚琪晖做这个突破口最容易的吗?

“怎么回事?”定了定神,褚浔阳问道,一面重新进了内室更衣。

青萝将事情的始末大致的说了,青藤已经捧了衣裳过来,是一身样式简单的水青色常服。

褚浔阳看了眼就随手推开:“换一身来!青萝你去锦墨居和哥哥说一声,就说我一会儿过去找他。”

“是,奴婢这就过去!”青萝应了,也不多问,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褚浔阳不喜欢麻烦,平时在府里的穿戴大多随意,衣裳的款式也见谅保持简洁,青藤跟的她久了,自然很有默契,转身已经去换了一身她平时出门会客时候穿戴的衣裳过来。

褚浔阳换了衣裳就去了锦墨居。

进门却见厅中多了三名内侍装扮的宫人的在。

为首一人正是李瑞祥的徒弟乐水。

彼时那乐水正一脸为难的在和褚琪枫说着什么。

“哥哥!”褚浔阳含笑走进去,视线漫不经心的四下一瞥道,“怎的,这一大早的你就有客人在?”

褚琪枫着一身月白锦袍正坐在厅中喝茶,眉心微蹙,似是不很十分愉悦的模样。

“奴才给浔阳郡主请安!”乐水连忙带着两个随从行礼,然后便是面色为难的看着褚琪枫道,“奴才们想来请郡王爷进宫走一趟的,可是郡王爷说是不得空。”

他只说是来请人,而并没有强调是皇帝命令。

褚浔阳的目光微微一闪,笑道,“乐水公公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恐怕哥哥今天是真的不得空,他才答应要陪我一起去给皇祖母请安呢!”

说着就过去扯了褚琪枫的袖子道:“上回皇祖母给了那么多的赏赐,总是要当面正式的去谢恩的才好,这两天皇祖母那里也该是忙的差不多了,哥哥陪我一起吧!”

“嗯!”褚琪枫点头,放了茶盏起身。

兄妹两个并肩往外走。

乐水一急就要迎上去,然则褚琪枫在和他错肩而过的时候已经率先开口道,“我东宫各人从来都行事磊落,本王没什么好说的,现下我要赶着进宫拜见皇祖母,李大总管那里的好意,烦请公公替本王道谢。”

言罢就大步跨出门去。

“哎!”乐水心里着急,冲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待到褚琪枫和褚琪炎出了院子,他身边小太监才不以为然的嘀咕道:“这康郡王和咱们太子爷,这父子俩还真就是一个脾气,这都火烧眉毛的时候了,怎么就都这么不知道着急?”

乐水的差事没办妥,心里也不痛快,闻言就恨恨的等他一眼,骂道:“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主子们的是非也是能随便议论的吗?”

“是!奴才逾矩,再不敢了!”那小太监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失言,哭丧着脸连抽了自己两巴掌。

乐水看他一眼,冷哼道:“走,回宫!”

一行人匆匆回了宫里。

彼时皇帝御书房的大门口又多加了一道守卫,凭空给人心里添了几分肃杀之感。

乐水的心里有点犯怵,在门口缩了缩脖子才认真的整理一遍衣襟,然后蹑手蹑脚的摸到外殿,藏在柱子后面冲里面探头张望。

彼时里面济济一堂,聚了不少人,上至皇帝、睿亲王、南河王褚易民等人,下至首辅、阁臣以及大理寺卿等人,殿中气氛紧张,压抑而冷肃。

乐水不敢明着走进去,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沉默站在皇帝身后的李瑞祥的视线已经略微一飘瞧见了他。

乐水一喜,连忙冲他遥遥以口型示意说了几个字,随后又怕惊动了里面的皇帝等人,赶紧转身退了出去,站在外面的廊下等着。

不多时李瑞祥就端着一个鎏金的茶盏从里面出来。

有眼尖的小太监赶忙迎上来,双手捧了那茶盏在手小跑着下去换茶。

“师父!”乐水道,缩着脑袋凑到他身边,满面难色道,“我刚从东宫回来,那康郡王也是推了个干净,根本就不肯插手这事儿,您看这——”

整个东宫的局势划分十分微妙,太子膝下唯一的两个都是侧妃所出,褚琪晖占了长子的优势,而褚琪枫却得了皇帝的看重,真要权衡起来,两人算是旗鼓相当,谁也不输谁几分,乐水虽然不敢明说,心里却隐隐犯了嘀咕——

漠北五皇子在大婚之日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之计逃之夭夭,皇长孙牵涉在案,这康郡王却是态度冷淡的袖手旁观,这八成就是他们东宫内部的争端了。

不过涉及到皇储一事,这话他却是不敢随便说的,只是看着李瑞祥的脸色道,“师父,这事儿既然太子殿下和康郡王都不管,您又何苦劳这个神?心意尽到了也就是了,这事儿怎么也追究不到您的身上来。”

“你当我是因何非要过问此事?”李瑞祥侧目看他一眼,眉目之间依旧是清静如水,道,“太子殿下虽然是一国储君,平白无故的也不至于能将你我怎样,可是这个火烧眉毛的节骨眼上,他东宫上下却都推诿不肯插手此事,你就没想过原因吗?”

褚琪晖是太子长子,事关整个东宫的声望名誉,褚易安会袖手旁观?

只怕唯有一种解释——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是胸有成竹,此事不会对他东宫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这样一来,平白送人情的机会摆在面前——

何乐不为?

乐水到底也还是年纪小,看的事情不通透,苦着脸道,“可是现在该怎么办?那些主子们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就我这芝麻绿豆大小的一点分量,说句话还不顶个屁响,师父——我可是没办法了!”

李瑞祥想了想道:“康郡王他人呢?”

“进宫了!”乐水道,“陪着浔阳郡主一起去寿康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李瑞祥闻言忽而便是了然一笑。

乐水看的丫头雾水,抓着后脑勺道:“师父——”

“忙你的去吧!”李瑞祥道,却是不再多言。

因为褚琪晖被牵连在案,皇帝震怒,一大早将他拿来之后就命人去传召褚易安。口谕是李瑞祥亲自去传的,结果那位正在畅鸣轩处理政务的太子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道他手上有重要军务亟待处理就送客了。

不得已,这才又叫乐水去了东宫——

好歹把褚琪枫请来,这里就不至于呈现一边倒的架势,也算是送了东宫一个人情在。

结果倒好——

褚琪枫也是当机立断的给推了!

李瑞祥想着就又兀自笑了笑,对乐水挥挥手。

乐水憋了一肚子的话敛目退下,远处捧着差事的小太监这才快走过来将重新沏好的茶汤递给他。

李瑞祥端了茶水进殿。

前脚刚一跨进门去,就听得皇帝一声怒喝道:“废物!全都是废物!不过就是找个人,真不知道养着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

话音未落,九城兵马指挥使,步兵衙门的妖大人,连带着御林军统领都齐刷刷的跪了一地,连道惶恐。

拓跋淮安的事已然是将皇帝所有的脾气都激发了出来,从来都讲求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帝王抓起手边的白玉纸镇砸下来。

好在是那纸镇经过巧匠打磨,所有的棱角都已经被打磨的平滑,还是将那妖大人额角给砸出一个紫色的大包。

皇帝余怒未消,抬头见李瑞祥进来,就大袖一挥直指殿外的方向道:“去!把太子给朕宣进来!九城兵马司守城不利,朕倒要问问,他这个主子是怎么管制的!”

“陛下忘了,太子殿下那里回话说是刚好有一批楚州来的军报要处理,应当是十万火急,军务要紧,延误不得。”李瑞祥道,面色平静的走过去,并没有被皇帝的脸色吓住,只是恭谨回道,“奴才已经传了陛下口谕过去,殿下说待他手头上的军务处理完毕,马上就过来面圣。”

楚州方面和南华的战事绵连数年,一直都是皇帝的心头病,涉及此事,他就万分重视,但漠北这边横生枝节,他到底也是气不过的。

李瑞祥瞧着他的脸色,又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一眼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褚琪晖,提醒道,“陛下,听说康郡王和浔阳郡主这回而然正在寿康宫陪皇后娘娘说话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