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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陵君没有吱声,直接一撩袍角上了车,给桔红诊了脉又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最后却是托起她的脑袋摸了摸脑后,道:“是被人重力拍晕的!”

言罢,就一伸手道,“针呢?”

深蓝爬过去,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一套银针递给他。

延陵君利落的给桔红的几个穴位上扎了几针,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紧跟着桔红就是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

“没事吧?”延陵君问道。

桔红刚醒,脑子似乎还有些不很清楚,这才看清楚了他,顿时便是困惑的捶了捶脑袋:“主子?”

然后目光四下扫视了一圈,拧眉道:“我怎么会——”

“映紫说你被人伤了,怎么回事?”延陵君问道,收了针又递还给深蓝。

“之前映紫让我去盯那卖面人的老头儿,街上人多我不好动手,就等他收摊了尾随他到了前面的巷子了,不想刚要下手拿人的时候旁边突然现身一个蓝袍客将人给抹了脖了。我原是想要将那人拿下的,没想到却不是他的对手,只过了二十余招就被他给撂倒了。”桔红道,满脸的愧色,“奴婢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突发状况,在所难免!”延陵君道,“对方是一个人?看清楚他的体貌特征了吗?”

“是一个人,当时那巷子里的光线暗,又在打斗中,我没太看清楚。”桔红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道,“年纪应该不是很大,看着有些瘦弱,身形大概比您矮上半个头的样子。”

延陵君下了车,和褚浔阳回想对望一眼,彼此都是一筹莫展。

褚浔阳想了想,道:“当时他可是还有说过什么?”

“没!”桔红摇头,“从作风上看应该是职业杀手做的,他杀人的手法极其利落干脆,毫不拖泥带水,我和他交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绝无生路了,没想到——”

话到此处,桔红便忍不住露出劫后余生的一丝庆幸情绪,但是随后想明白了又不禁奇怪:“对了,我怎么会没事?你们是在哪里找到我的?”

“就在你方才说的事发时候那条巷子旁边的废院里。”映紫道。

如果是职业杀手,没有理由会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市井老人,反而将桔红这个和他交过手的高手给漏掉了。

所以——

那人不会是故意留了桔红一条生路吧?

几个人正在拧眉沉思的时候,离开了好长时间的苏逸也回来了。

听了大致的情况,他的眸光却是猛地一沉,脱口道:“这么说来我可能是遇到桔红口中提及的那人了。”

褚浔阳脑中灵光一闪,“你之前离开就是——”

“嗯!”苏逸点头,说着又满是挫败感的叹一口气,“我追了他小半座城,最后还是跟丢了,我虽然没跟他交过手,但那人的轻功却着实了得,如果桔红说的和我遇到的真是一个人的话,她都是丝毫没有夸大其词,那绝对是个难缠的厉害角色。”

“可是他没杀桔红!”延陵君道,勾了勾唇角。

“或许是有意为之,也或许只是机缘巧合!”苏逸耸耸肩,看待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特殊,“他身上带了伤,可能只是力不从心!”

“是!”桔红仔细的想了想,紧跟着也是精神一震道,“苏二公子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她刚出现的时候我奔过去要和她抢那老汉,手肘撞到她肋下,当时就觉得她的状态似是有些不对!”

如果真是职业杀手做的,那么就完全没有留活口的道理,但如果对方的能力不允许就又另当别论了,当时的官差也来的很快,他会匆忙之中丢下桔红也在情理之中。

听了苏逸的一番话,延陵君一直紧绷的脸色突然就瞬间化开恢复如常,含笑调侃道,“追了半座城?不会是连你也没瞧见他的具体长相吧?”

苏逸今天倒是一反常态没有和他凑,反而带了更重的挫败感,苦笑着摇了摇头。

用一个顶尖高手去杀一个市井老汉?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无稽之谈。

几人各自沉默了下来,半晌,又听映紫低声的提醒道,“主子,浅绿回来了!”

众人收摄心神,循声望去,说话间满头大汗的浅绿已经奔到了跟前,她的头发衣物都有些焦糊的痕迹,脸上还擦了道血痕,看上去很是狼狈。

“与人交手了?”映紫倒抽一口气,问道。

“没!”浅绿摇头,扯出一个笑容算是安抚,“就是遇到点状况。”

“让你去查那老头儿的住处,可有发现什么线索?”映紫见她面色如常身上也没有其他的伤口这才放心,正色问道。

“有!”浅绿点头,勉强压住有些剧烈的喘息声,脸上神色却是半点也不见轻松,“那老汉独居,没有亲人,我问过左邻右舍,说是他的脾气十分古怪,平时也很少和人来往,在那里住了十多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来历底细。后来我赶着去了趟义庄,本想查验尸体的,不想有人早到一步,整个义庄付之一炬。”

“这样大的手笔?毁尸灭迹?”褚浔阳不可思议的嗤笑一声。

“是,大概就是为了毁尸灭迹!”浅绿道,“当时衙门送尸体过去的官差还有验尸的仵作都在,被人反锁在了义庄里头,我从火场里抢出了仵作,那人临死前告诉我,那老者身上没搜出什么可能会引发杀身之祸的东西,但他本身——却是个阉人,而且被净身的年月绝对不短!”

“阉人?”苏逸不可思议的笑了一声出来,“难道是宫里出来的?”

西越建国不过刚刚十四年,宫中最好的一批宦官都比李瑞祥年长不了几岁,除非——

是前朝遗留下来的。

可是当年因为宪宗屠戮褚氏满门,皇帝攻占皇城之后是焚烧了整座皇宫泄愤的,当时宫里的宫女内侍绝大多数都葬身火海了,留下的不超过十分之一。并且宫里还一直都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宫女年满二十五之后是有机会被放出宫去的,可太监却是没有这种待遇的,一旦净身入宫,那边只能有一种下场——

那就是老死宫中。

所以苏逸的话不言而喻——

十有八九这老者是从四十年前的血案当众侥幸逃生的漏网之鱼。

所以他捏出的那个面塑会与自己那般神似,难道——

其实他真正捏出来的人是梁汐?

褚浔阳的心里突然一阵一阵的发冷,乱糟糟的搅成一片,越来越清晰的一种念头逐渐呈现脑海——

那老者的死不是意外,就是那个面塑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有人要灭他的口,而原因——

褚浔阳突然就不愿意再想下去。

“不要查了!”她说,浅浅的吐出一口气,神色平静的看向延陵君。

延陵君和苏逸都是一点就通的聪明人,虽然心里都对此事存了困惑,不过既然她有要求,两人自然不会和她对着干。

“好,不过就是个斗升小民,死了便就死了,也省的我们再费力气了。”延陵君一笑。

苏逸则是极有眼色的观望了一眼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折腾了半宿,我也该回了,你们——”

“你先走吧,我送郡主回去!”延陵君接了他的话茬。

“那好吧!”苏逸点头,和两人道了别之后就先行上马离开。

“我们也走吧!”延陵君道,牵着褚浔阳的手也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上褚浔阳一直都很沉默,她不开口,延陵君也不问,一直到下车的时候她才似是想起了延陵君这个人的存在,回头对他笑了笑,“回去的路上小心些。”

“嗯!”延陵君亦是回她一个笑容,“进去吧!”

“好!”褚浔阳点头,背转身去的一瞬间眼底神色突然一片荒凉——

这件事,难道真是父亲做的吗?

越想越心凉,越想越心惊,千头万绪间她突然就不敢再想去了。

第007章 出墙

目送褚浔阳进了门延陵君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面对前面紧闭的红漆大门兀自沉默了下来。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最后,还是映紫走上来,试着开口道:“主子,彩唐街那里要不要奴婢再去查——”

延陵君的思绪被打断,收回视线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如今哪怕是单独和褚浔阳相处的时候他也多是嬉笑怒骂表情生动的,但却只有几个丫头知道——

因为浔阳郡主的关系,自家主子现在的脾气是好了许多,可他私底下的性格却是和往常无异,凛冽又强势,总是带给人很强的威压感。

这一眼的目光之下,映紫立刻就是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垂下眼睛。

“带人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灭掉的线索都一并抹掉。”延陵君道,抬手合了车门退回车内。

在这件事上褚浔阳的表现的确是漏洞百出,他虽然也不得要领,但是既然她不想有人继续深究,他也不会执意的去碰这个禁忌。

几个丫头俱都松了一口。

浅绿当仁不让的转身欲走:“对方出手干净利落,应该不会有什么了,我再去看看。”

“算了,还是我去吧!”映紫抢先一步将她拦下,“你和桔红都受了伤,先跟着主子回去吧。”

两个丫头受的都是皮外伤,常年刀光剑影里过来的其实不算什么事,不过如今形势也没紧迫到那个局面,是以两人也不逞强,只叮嘱了映紫万事小心就先跟着延陵君的马车回了陈府,一行人才拐进巷子就见府里守门的小厮大半夜的捏着个信封站在大门口张望。

桔红狐疑的先行跳下车,走过去问道:“大半夜的,你不关门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桔红姑娘,”那小厮一个机灵回过神来,满面难色的看向从车上下来的延陵君,然后用力捏了捏手里的信函道:“公子,这是刚才有人送来的,说是——”

他说着,神情就越发的不自在,很是犹豫了一下才道:“来人说是安乐郡主身边的人。”

褚灵韵!

三更半夜往延陵君这里送信?

延陵君在人前的时候,哪怕是在陈赓年这里,也都保持着一份不羁的姿采在外。

从车上下来,他的唇角就一直勾着笑,此时就更是置若罔闻一般的直接错过那小厮身边我往里走,一边漫不经心道:“处理掉!”

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一眼。

那小厮还是一阵为难。

陈赓年的脾气大,虽然在皇帝跟前很有面子,在大医院当值这么多年也攒下了不少的家底,但是他的日子过的却是相对十分的简单,他这个是个三进的院子,上下总共加加起来也就十多个下人,并且在延陵君住进来之前他府里管事小厮青一色全都是男人。

他的脾气虽然不好,不过对身外之物向来都不挂心,是以他府上仆役的待遇较之那些大户人家还好,一众人伺候他也是十分尽心。

延陵君住进来之后,陈赓年就更是一天到晚只把自己关在第三道院子里天天的研究医书鼓捣草药,除了偶尔带了药童出去寻药采药,再就彻底做了甩手掌柜,不理事了,反而一个外来者的延陵君倒像是成了这陈府里的主人了一样。

突然换了主子,这府里上下的人颇为微词,不过延陵君的习性却和陈赓年极为相似,并不怎么管事,一段时间下来,延陵君又平步青云顶了陈赓年之前的缺坐上了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下头的人一则是已经习惯,二来也是对他起了敬畏之心,做起事来倒是越发尽职了些。

但是延陵君的事,却是没人敢于随便议论的——

只就他身边带来的这几个丫头就个个都不是善茬。

那小厮正是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后面深蓝已经提着袍子跑过来,一把夺了那信封在手:“大半夜的送什么信?我看看!”

因为平时她都是扮作延陵君的医童随他出入宫廷的,所以平时即便出门她也都是男装打扮。

“别搀和!”桔红一把抢了那信函在手,不悦的瞪她一眼,然后对那小厮道,“叫人把车赶紧去,收拾关门歇了吧!主子有吩咐,你便就当是没有这回事吧!”

“那好!”那小厮应了,又去门房找了两个人帮忙,把马车带去了马房。

深蓝还是满脸好奇,垂涎的盯着桔红捏在手里的信函探头探脑。

桔红又瞪她一眼就取了火折子出来,直接当封着的书信烧掉,一边对深蓝道,“还看什么,睡觉去!”

深蓝吐吐舌头——

延陵君的东西,哪怕是褚灵韵送来的,她也知道规矩,不能随便动,只是她到底是孩子心性,方才也不过是开了个玩笑罢了。

这会儿没了热闹凑,这便翻着白眼走了。

浅绿扯着烧焦的发梢皱眉从后面走上来,看着桔红脚边散落的灰烬冷冷道:“这安乐郡主当真是脸面都不要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就把信送到陈府来了!”

那女人,也就是空有一张好面皮和一个身份罢了,她来贴延陵君?别说是延陵君,就是几个丫头也都看不上她。

之前没有发生那些乌七八糟事情的时候就是如此,何况现在——

只要想到是她一个有夫之妇递来的信,就是不看内容,但那信封捏在手里都是一阵恶心。

浅绿也是气的急了,说话便十分的难听:“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她这样的,还有完没完了?”

桔红的面色去是极为凝重,若有所思的以鞋尖碾过地上灰烬,再挪开步子的时候地面上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个女人的心机很深,恐怕这事情并不简单。”桔红道。

褚灵韵的傲气是有的,就算她会是因为对延陵君思而不得而自拉身价,但那也会有限度。

不仅仅是晚上在画舫上遭受的那番奚落还是这会儿公然送信上门,怎么看都是超出她忍受底线的事情了,她既然能忍,就不可能无所图。

延陵君的这几个丫头都是极聪慧的,浅绿也是一点就通,立刻也是冷了脸道,“你说她有算计?她会是在算计什么?”

总不会只是为了制造假象去给褚浔阳添堵吧?

“不知道!”桔红摇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去收拾睡了,主子既然没吩咐,那就不会有什么事。”

延陵君既然不理,那就是没把她看在眼里。

浅绿对此也是信服的,所以也就没有深究,点头和桔红一起进了延陵君住的二道院子。

——

冱水河边。

褚浔阳等人扬长而去,郑文康等人吃了瘪也自觉无趣,后面也没了继续喝酒游玩的兴致,气冲冲的吩咐人也将画舫靠了岸。

一行人都是讪讪的,也没什么话说,只就调笑着寒暄了两句就各自散了。

张云翼急匆匆的带了随从直奔彩唐街。

那边因为附近出了人命案,很多人都提早散了,所以只二更过半,街上就有些冷清了起来,完全不似往年这个时候节日里的喜庆气氛。

张云翼带着人一路疾走,本想去追褚灵韵好她一起回府的但却还是去晚了扑了个空,于是也不耽搁,火急火燎的打马往回走,想要试着沿路能不能追上了她去。

当时褚灵韵应该也是气得急了,急吼吼的也是马不停蹄的奔了回去。

张云翼一路上没追到人,又想着褚灵韵在人前受的奚落,心急如焚。

“世子,您回来了?”守门的小厮连忙上前接了他手里马鞭。

“嗯!”张云翼快步往里走,一边问道:“郡主回来了吗?”

“回了,已经有一会儿了。”那小厮回道,倒是没多想就出去帮着牵马。

张云翼进了府,直穿过前院,拐进后花园就直接往褚灵韵和张云简住的西院疾走而去。

他的随从小跑着跟在后面,眼珠子一转明白过来,顿时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快跑过拽住他道,“世子,天晚了,还是回去歇着吧,明儿个还要早起上朝呢!”

张云翼满脑子都想的是褚灵韵受了委屈的事,抬手就要挥开他,但是瞧见他眼中焦急的神色就是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清醒了过来。

是了,三更半夜,虽然是一家人,褚灵韵却是他的弟媳,他就这么找过去于礼不合。

“世子,回吧!”他那随从却是唯恐他想不开,忙是不迭劝道,“郡主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会有事的,世子不放心,明儿个一早让夫人过去看看就是,今天太晚了!”

这几天褚灵韵和张云翼在侯府内外“偶遇”的次数都不少,虽然都是彼此客客气气的寒暄,但张云翼这随从却是打小就跟着他的,对自家主子那点花花肠子又如何不清楚?

张云翼在外的名声虽然勉强还过的去,但真说起来,他和自己那个亲弟弟张云简其实是一路货色。

只是张云简荒唐,四处寻花问柳花名在外,而他作为定北侯府的世子难免多些管束,家里也是妻妾成群,更别说满院子的美貌丫头围着团团转了。

现在他和褚灵韵表面看上去是还没什么,这么天长日久的——

张云简可是废了,褚灵韵一个闺中妇人,真能守着他过一辈子?但是为了名声,最后真要和张云翼发展一个近水楼台出来——

那随从想想就是浑身发抖一脑门的冷汗。

张云翼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被冲昏头脑,又很是不舍的抬头往西院的方向看了眼,然后才叹一口气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回吧!”

随从松一口气,赶紧跟着他的步子凑上去道:“世子您看今晚去哪位姨娘房里?”

在女色上,张云翼也是个闲不住的,不过这天却是一反常态道:“叫人准备了酒菜,送去书房!”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那随从应了,直接半路折去了书房,心里却是另外做着打算。

张云翼回到书房,却有些心烦意乱,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出来,本想借此转移注意力,最后却是拿起又放下,烦躁不安的在屋里里走来走去。

好在是他那随从的动作够快,小半个时辰不到就命人把酒菜端了进来,顺带着领了两个丫头过来伺候。

张云翼这天就只觉得心里燥的慌,埋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没多一会儿两小坛的酒水已经下肚,他人也有些微醺,红着眼睛嚷嚷:“再拿酒来!”

“是,世子!”一个丫头应了,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张云翼面色不善的往身后椅背上一靠,马上便有一双柔夷搭上他的肩膀,软软的往上移到他鬓边替他按摩起来,一边有女子娇声道:“世子的酒深了,奴婢给你按按,省的明日睡醒了头疼。”

夜深人静,女子的身躯柔软蹭在他肩上,是个什么意思彼此都心知肚明。

那丫鬟的长相娇美,又是主动投怀,张云翼也正是一身的火气需要发泄,自是一拍即合,顺理成章的将人往怀里一拉。

两人迅速进入状态,正在调情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就听外面有丫鬟哭哭啼啼的大声叫骂:“什么人嘛,不过就是个丫头,都说了我是不小心,撞一下她怎么了?还不依不饶的!”

“你小声点,当心吵了世子!”另一个丫鬟也是刻意提高了声音劝着。

“太欺负人了,你瞧我的脸都被抓花了!”头一个丫头不依不饶,大声的吵嚷,“她是郡主的丫头又怎么了?这里可是定北侯府,是张家,哪里由的了她去作威作福?我就要找世子评理去——”

她说着大约是要往里闯却被一个拦住,闹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里头张云翼和那美艳丫鬟正是打的火热的时候也被吵的没了心思,一把推开了那丫头,穿衣走了出去,怒骂道:“大半夜的叫丧呢?还不叫人给我拖出去。”

“世子!”那被打的了丫鬟也是在张云翼院子里呆过一段时间的人了,两人之间也有过一两次的露水姻缘,自认为是在他跟前有些面子,扑通往他面前一跪,眼泪就掉的越发欢畅了起来道:“世子替奴婢做主,奴才方才去厨房给您拿酒,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郡主身边的丫头紫絮,那小贱人就借题发挥,不仅打奴婢,还抓伤了奴婢的脸!”

她说着就委屈愤愤的抬头,指着从腮边划向耳后的划痕哭的梨花带雨。

张云翼才刚把褚灵韵的事抛到脑后,闻言心里顿时就又燥闷了起来,问道:“三更半夜的,她去厨房做什么?”

“也是去取酒的!”那丫鬟回道,“世子,奴婢真不是故意的,仗着有郡主撑腰,她们也太欺负人了!”

紫絮三更半夜去取酒水?难道褚灵韵也是心情不好借酒消愁了?

张云翼的心里突然又是一阵烦闷。

那丫鬟委屈的不行,哭哭啼啼的求着张云翼替她做主。

这个时候,张云翼哪有什么心情去怜香惜玉,当即就是冷了脸,大声道:“来人,把这个不长眼的贱婢给我拖出去!”

那丫鬟吓了一跳,立刻就傻了眼——

这着实是不符合自家世子的作风的。

然则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外面就有两个护院冲进来,将她堵了嘴给拖了下去。

之前在院子里陪着起哄的丫鬟也是大气不敢喘,赶紧偷偷的溜了。

张云翼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变了数变,袖子底下的手指也是几次握紧又松开。

屋子里那美貌丫头久等他不进去,就捡起一件外衫罩上,莲步轻移走出来,轻轻的去揽他的胳膊道,柔声唤道:“世子——”

张云翼回头看了眼她衣衫之下线条诱人的身子,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眼底的一簇火焰刚一窜上来,忽而就又想起褚灵韵那倾城绝艳的一张脸,于是这丫鬟再美也勾不起他的多少兴致。

“混出去!”他一挥手。

大力之下那丫鬟也是没有防备,被他掀翻在地,衣物滑落,整个白花花的身子暴露在灯影下,更是委屈的满眼含泪:“世子——”

“滚出去!”张云翼是真的铁了心,冷着脸又再呵斥了一遍。

那丫鬟见他是来真的,也就不敢纠缠,咬着牙飞快的捡了衣服抱着退了出去。

张云翼转身回到桌旁,想喝杯酒来压下心里的燥郁之气,拈起就被仰头一倒才想起来那酒早就被他喝完了。

有气没处撒,他在屋子里左右踱了两圈,借着酒劲儿,脑子里乱糟糟的,就越是不断浮现出褚灵韵艳丽异常的一张脸。

转了两圈,他终还是按耐不住,一把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那随从本来是已经回房睡下了,听说这边出事,忙就披了衣服赶来,刚好在院子外头迎着他出来。

“世子?这三更半夜的,您这是要去哪儿?”那随从一脸紧张的问道,心里却是自有揣测。

之前他刻意挑了个美貌丫头过来,就是为着给张云翼泻火顺便转移注意力的,没想到居然没能能成事。

这三更半夜的,要是张云翼去找了褚灵韵,这算个什么事儿?

“我出去走走!”张云翼道,根本就没心思理他。

那随从被他绕开,连忙就又追上去,苦口婆心的继续劝道,“世子,这天都已经晚了,您还是先歇了吧!”

“啰嗦什么?不用你跟着了,下去!”张云翼冷着脸道,快步就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自家世子这是魔障了,居然会对自己的弟媳上了心,这么下去绝对是要出事的!

主子若要惹了乱子,做奴才的势必也要受牵连,那随从哪敢看着他乱来,犹豫再三还是小跑着追上去。

张云翼的酒劲儿上来,哪里是肯听他劝的?当时就翻了脸,怒道:“跟你说了不用你跟——”

话音未落,就问见空气里弥漫的酒香,前面不远处的亭子里人影晃动,间或夹杂着低低的说话声。

两人循声望去,张云翼就是眼睛一亮,更就不管不顾的撇开那随从大步走过去。

亭子里,褚灵韵手里端着个杯子,神色苦闷的在自斟自酌,当是有些喝高了,她的身子软塌塌的半伏在石桌上,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就往嘴里倒。

紫絮在旁边焦急的劝道:“郡主,您别喝了,做什么这样的为难自己?您这要是喝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走开,别管我!”褚灵韵挥开她的手,自嘲的捏着酒杯苦笑,“不用你管,我不用你们管我!”

“郡主——”紫絮的声音里就带了哽咽,见到劝她不动就试着去抢她另一只手里的酒壶,道,“您不能再喝了,天晚了,奴婢扶您回去!”

“走开!”褚灵韵像是被激怒了,突然一反常态的大声道,踉跄着起身的同时就推开了紫絮。

她想要往那亭子外面走,但又醉的东倒西歪,走了两步就险些被自己的裙摆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