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延陵君的手里,想要了他的命实在是轻而易举,只是在于他死之后随之而来的后果会是怎样罢了。

开了两句玩笑,气氛倒是活络了不少。

延陵君取下自己马背上的褡裢整个儿丢给苏逸,道:“拿着吧,关键时刻止血保命会有些用处。”

说完又对映紫道:“你跟着他去吧,到时候他要实在不争气的话,就把他扛回来!”

言罢也就不再等苏逸的后话,就利落的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苏逸控马在原地,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背影逐渐隐没在缓缓降下的夜色中,唇角的笑容却是渐渐的淡了,最后消失无踪。

“走吧!”最后,他的神色一凛,扬声道:“启程!”

——

因为皇帝的密旨提前送到,是以褚琪枫和褚琪炎那里早有准备,打点好了一切,等到苏逸赶到,双方简单的交接了一下,两人就带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队伍启程赶往楚州。

苏逸接手这边的军务,也大略的看了看,其中关系就一目了然。

经过两个多月的对峙,苏杭手上本来的十万水军,如今也只剩两万有余。

其实真要说起来,以褚琪炎和褚琪枫之中任何一人的能力,想要将他拿下都不在话下,只是在最后的一段时间内,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让两人务必生擒苏杭,将他活着带回京中过堂受审。

这样一来,反而就有了难度。

褚琪枫和褚琪炎是怎么想的苏逸不知道,可他自己却是十分清楚,皇帝留下了这最后的一个残局——

就是为了用来招待他的!

如果不是这会儿楚州刚好出了事情,应该也用不了多久,他会以褚琪枫和褚琪炎指挥作战不利为名将两人撤换下来,还是会遣了自己前来。

苏逸翻看了整天的战报,初到军营的这一整天,他除了去见过郑铎一面之外,就再没有出过大帐,连身边的人也都全数遣散了,只在傍晚的时候有亲兵送了一次过去,之后所有人看到的就只是他坐在案前翻阅战报的影子落在帐篷上。

夜色三更。

虽然已经是六月,但江边这里,夜里的风还是带着是十分湿冷。

晚上值夜的士兵都使劲裹紧了衣领,但尽管是这样,也还是难以完全抵挡困意,拄着手中长枪昏昏欲睡。

这段时间,敌军在战场上连连失利,已经士气大损,所以相对而言,朝廷这边的队伍里大家反而是松了口气,戒备的也没有那么严了。

苏逸的大帐外面有三重岗哨,夜色寂静之余,外围一队巡逻的士兵匆匆而过。

离着大帐十丈开外的几个士兵抬头看了眼,然后继续拄着长枪打盹儿。

那一队士兵过去之后,夜色就又再度恢复了寂静。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又有一队士兵从另一侧走过去。

如此几次,所有的岗哨也都不当回事了。

就在一切看似最为风平浪静的时候,外面稍远的地方,与这帅帐相邻的另外一座帐篷里,毡子上面缓慢无声的被人以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随后一支弓弩搭了过去,月色下有幽蓝的寒光闪烁。

方才几次从苏逸帐篷外面巡逻过后,已经找到了最佳的角度,那人从容不迫的控制着弓弩,对准了最合适的位置。

嗖——

夜色中有锐利的风声破空。

昏昏欲睡的哨兵猛地惊醒,听到的却是有什么钉入皮毡上的闷响,然后随之而来是帐子里的一声闷哼。

下一刻,正坐在案后的那个人影就在篝火映衬的倒影之下缓缓的扑倒在了桌子上。

“刺客!有刺客!”不知道是谁破空喊了一嗓子,周围立刻就炸开了锅,有人冲进帐子里去,大声喊着,“大夫,快找大夫,主帅中箭了!”

也有人在外面四处奔走,大喊着,“封锁营门,捉拿刺客!”

一时间,前一刻就景物风声的军营里已经炸开了锅,鸡飞狗跳,喧嚣叫嚷成一片。

郑铎披了衣服匆匆赶来,黑着脸进了帐子,里面一阵忙碌过后,却是有人抬了一副担架进去,随之而来的大夫只进去走了过场,就一个个面如死灰唉声叹气的退了出来。

不多时里面两个士兵抬着担架出来,上面被白布掩住的,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的身体。

从帐子里出来的时候,适逢吹起了一阵风,将那白布嫌弃,下面露出穿着银色铠甲面容姣好的年轻男子的脸,只是这会儿他的面色乌青而无一丝的生气,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还不掩上!”随后跟出来的郑铎大声呵斥。

士兵赶忙将白布捡回来,重新遮掩着,将那担架你抬到了帅帐里。

外面郑铎气急败坏的调动了士兵,一边封锁消息,一边全营搜查,捉拿刺客。

整个军营里闹哄哄的吵成一片,人来人往。

一座大帐顶部伏着的几道黑影反而无人发现。

“不是我们的人!”其中一人说道,神色凝重,语气沉稳,扭头又看了眼他身边同样伏在那里的显瘦影子,“是你是安排?”

“不是!”硬邦邦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响起,道:“你想办法去确认一下,看是不是他,行动取消,其他人先散了!”

话音未落,她自己就先凌空一跃动。

帐子里苏逸的尸体被抬走了之后,这边的人也都去了别处,她的身影飘忽动作又很快,再加上江上风大,起落间就跃至不远处的一排老树的树冠里,很快的消失无踪。

待他走后,旁边又一个人问道:“真的撤吗?怎么这么巧还会有人刚好对苏逸下手?”

“去跟着那个女人!”之前那人却是冷然说道,语气阴冷而带了明显的狠厉。

“跟着她?”旁边的人一惊,“你该不会怀疑是她——”

“那女人总是阴阳怪气的,我怎么看她都刻意。”之前那人又道,“老六你想办法去去看看死的人是不是苏逸,其他人,跟我走!”

有些事情,其实心照不宣。

虽然同为杀手,没有自由,但是这一群大老爷们却要被一个女人死死的踩在脚下,听着她发号施令,总归是不服气的。

这种逆反心理每个人都有。

无数次的任务中,他们暗中使绊子的也不少,只奈何那女人的身手是的确了得——

偏就是一次也没能奈何的了他。

七八天黑影连纵而去,只从江边那一片树木的树冠中穿行,这会儿军营里闹腾的厉害,从头到尾居然完全无人察觉。

待到脱离了军营的范围之内,一行人才停了下来,盯着远处的小径沉默了下来。

“她往那边去了,好像是进城了。”有人说道:“她不在这里等消息,进城去做什么?”

“缓一缓,跟的太紧容易被她发现。”之前那人打了个手势,目光阴测测的依然盯着那小径的尽头。

这么久了,他是越来越受不了那女人的压制,这一次如果她真的惹出事来那就顺水推舟将她给除了,可就算是没有——

也要孤注一掷,绝对不能再留她下来了。

其他人瞧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之气,心里也都大致明白,谁也没有吭声。

——

岷州城。

因为屹立于岷江边上而得名,距离朝廷军队驻扎的军营不过十里开外的距离。

夜色弥漫间,整个城内大半的灯火都熄了,只有一些富贵人家门口的红灯笼彻夜燃烧,给这座小城又添了几分暖意。

一个背着弓弩的黑色人影,轻车熟路的穿过了几条巷子,跳过几座民居的屋顶,最后潜入了小城东南角一间不起眼的二进院子里。

那院子看着和别的地方一样,没什么大的差别,只在后院一座厢房里却是透出灯光,门上打下数道人影,其中一条背着手,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不停的踱步。

“王爷,人回来了!”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在旁边的侍卫之意突然欣喜道。

正没头苍蝇似的不住来回晃悠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长顺王苏杭。

所有人都以为他坐镇在岷江南岸的军营里,却是不曾想他人会在这里,离着朝廷军营不足五里之外的地方,这间不起眼的民间小院里——

并且,设计了一场完美的刺杀。

有人开了门,那背着弓弩,犹且穿着西越士兵服侍的小个子汉子跃下屋顶,闪身进了屋子。

“怎样?”苏杭急切问道。

那人单膝跪地,对他正中一拜,“幸不辱命,王爷吩咐的事,属下办妥了,人已经杀了,属下是亲眼看着身体被收敛走,才回来复命的。”

苏杭闻言,似乎愣了一瞬,然后忽而反应过来,就是抚掌快慰的大笑起来,“好!好!做得好!”

就凭苏逸,也妄想和他抗衡?简直做梦。

恨只恨他当初没有当机立断的除了他,否而也不会有他的今天。

“走,回营!”苏杭的眼中闪过幽暗的一抹冷光。

有人马上递过去披风给他穿好,一行人无声的出了屋子,有人快走两步去开门,门一开,外面却是一片火光。

苏杭等人紧张的都忙是后退一步,戒备了起来,冲着门口巷子里背对这边站着的男子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不语,闻言便是缓缓的回转身来,唇角却是带着一抹浅淡而冰凉的笑意。

苏杭先是恍惚了一下,随后看清他的脸,就是猛地后退一步,愕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是你!”

“是我!”苏逸道,款步朝他走来了,一直上了台阶,站在了门口的门廊下。

他的样貌和苏霖有几分相似,苏杭看在眼里就更是恍惚,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有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身边那名弓箭手却是不可思议的怒喝道:“怎么会?我明明看到——”

“看到什么?我死了?”苏逸冷笑,“可是,你真的确定看到的是我?”

第052章 你是谁?

那人闻言,身子就不由的震了震。

之前他是混在士兵当中等着亲自确认了之后才撤回来的。

一则对自己的箭法十分自信,二来那人的体型也样貌也的确是和苏逸相像。

现在想来——

当时正是深夜,那箭上有毒,那人被抬出来的时候脸色就不正常,甚至还有些变形扭曲,真正的苏逸他也是从画像上辨认的。

如果说是个有些相似的替身也的确是说得过去的。

“王爷恕罪!”想通了这一点,那人就是心里一惊,赶忙对苏杭跪了下去。

苏杭怒骂一声,“废物!”

然后就霍的再度抬头朝苏逸看去。

他咬着牙,因为隐忍的力气有些大,整个腮边的肌肉都在隐隐抖动,加上阴鸷嗜血的眼神,看上去很有几分恐怖。

“你还敢来?”苏航道,一个字一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你——”

“为什么不来?”苏逸却是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出口打断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甚至是不惜以身作饵才把你引到这里来的,如果这个时候我不来的话——那又怎么对得起这一路奔波的风尘和这大半个晚上的折腾。”

苏杭闻言倒是一愣,神色之间就又多加了几分防备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逸冷笑,负手而立,看着他身后那屋子里隐隐透露出来的灯光,形容冷酷,“愚蠢至此,看来你今天真是死了也不冤枉的,你当我是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就为了当今圣上的一句话?就是为了对他表忠心?那人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而且你又凭什么以为你身边那些酒囊饭袋就能那么容易得到消息,证实苏霖的死是和我有关?这件事,可是连皇上都不知道的!”

苏杭的脸色的骤变,不可思议的倒抽一口凉气,“是你放了假消息给我?你就是——”

他说着,脚下步子忽而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点,“是你故意引我至此的?”

“是啊!是我要引你过来的!”苏逸点头,坦然承认,说着还没等苏杭反应过来,紧跟着就又话锋一转,寒声道:“不过你这话也只说对了一半,我故意设计引你现身是真,至于苏霖的真实死因么——那个消息不是假的,就是我做的!”

“你——”苏杭突然咆哮着嘶声嚷了出来,怒发冲冠之下直接一把拔出身边一个侍卫的佩刀,就气势汹汹的朝他劈了过去。

苏逸站在那门廊下未动,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情绪,不避不让,就在苏杭的刀锋迎面朝他压下来的时候才是忽而目色一厉,身形忽闪,往旁边避开,同时两指一捏,恰是稳稳地将苏杭的手腕拿在了手里。

他指下发力,紧跟着就是咔的一声脆响。

苏杭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就滚下豆大的汗珠来。

他的手腕一软,手中长刀脱落,被苏逸以左手接住。

“王爷!”他的护卫怒声惊叫,也不用再等苏杭吩咐,纷纷拔剑出鞘,朝苏逸扑了过来。

苏逸却是半分惧意也无,直接手腕用力将苏杭往跟前拽了一把。

苏杭的身子不稳,一个踉跄。

下一刻苏逸已经反手将长刀一横,刀锋凛冽,恰是稳稳地横在了他颈边。

他的目光阴冷,再没有了一丝一毫刚刚出现时候的那种翩翩公子气度,叫人看来只觉得遍体生寒,心里发冷。

苏逸的目光扫过,那些侍卫都忧心苏杭的安危,畏惧不前,只就戒备的看着他。

苏杭被他控制在手,腕骨碎裂,他又养尊处优多年,这会儿就痛的近乎是要昏厥,脸色铁青道:“你到底想要怎样?这样的大费周章劫持我,如果你想要利用我去迫使我苏家军束手就擒的话,你就打错了算盘了!”

“你还真是看的起你手下那几个残兵。”苏逸道,语气鄙薄,“我是领了圣旨来镇压你苏家的叛军的,不过那一群乌合之众,还不值得我以身试险来布局。你也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为什么会动了苏霖你一清二楚,现在也该是轮到你了!”

苏杭听到这里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说你这一趟出来就是为了我?”

皇帝连对他们苏家都能翻脸无情,更别提是这个苏逸了,苏杭的心里也十分清楚,皇帝用了苏逸,也不过就是为了拿他当刀使,来对付他们苏家。

所以即使落在苏逸的手里,期初他也不是太怕——

毕竟皇帝无情,苏逸只要是不想死,他就都还有的争取。

可是这会儿听了他的话才品出了不对味儿来——

苏逸似乎很清楚他自己的处境,但还是冒险来设局算计他。

“你——”苏杭终于也是怕了,声音开始隐隐的发抖。

“这十多年来你让我背负了什么你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无需我多言,今天便是你连本带利还给我的时候。”苏逸道:“你放心,我这会儿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很,我只要你的命,至于你剩下的苏家军——没了你这个主帅坐镇,拿下他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苏杭会冒险偷偷渡江过来指挥暗杀苏逸,一则是因为听说了苏霖的死因而对他萌生了恨意,另外——

也是为了杀他来乱朝廷这边的军心,届时好趁着这边新帅被刺人心惶惶的契机翻盘逆袭。

而同样,如果他自己今天会折在这里,那么他的苏家军面临的局面也是一样的。

苏杭额头上的冷汗直冒,这会儿倒是后悔自己会走这一趟了。

苏逸却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一挑眉,对院子里严阵以待的侍卫道:“我不为难你们,不想死的就马上滚!”

苏家军如今是大势已去,苏杭身边的这些人,即使跟了他多年,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其实也都隐隐有了动摇之意。

毕竟——

一切都比不得自己的家小性命要紧。

十几个互相观望,踟蹰不前。

苏杭自是感觉到了重重危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苏逸手下却是突然发力一压。

那锐利的刀锋贴在他颈边,那种过分真实的触感几乎要让他昏厥。

苏杭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会儿哪怕自己会稍有动作,就算只是喉结滚动一下都有可能血溅当场。

是以虽然心急如焚,他却是再不敢妄动。

为了隐秘行事,他带出来的侍卫也不过十余人,这会儿虽然迟疑不前,但也没人马上离开。

苏逸却懒得和他们再浪费时间,直接押着苏杭退了出去。

那些侍卫方才如梦初醒,有人一咬牙持刀扑了上来,“把我们王爷留下!”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的斗志也都瞬间被点燃了一样,十多个人不由分说的涌了上来。

苏逸的眉头皱了一下。

也不等他吩咐,一直隐在暗处的映紫和墨雪就带着几名暗卫现身。

刀光剑影,双方人马立刻纠缠在了一起,在巷子里打成一片。

苏逸则是无心恋战,一把扯了苏杭就往巷子外面走去。

苏杭见他没有马上对自己动手,胆气倒是足了些,怒声喝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逸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却是不知可否,只是拽着他大步前行。

苏杭深一脚浅一脚的被他拽着,出了巷子,就见旁边的老槐树下拴着一匹马。

苏逸从马背的褡裢里摸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青灰色的药丸。

苏杭直觉的是不想吞的,却奈何根本抗争无力,被苏逸强行捏开嘴巴塞了进去。

喂了他药,苏逸就将他扔到了马背上,自己刚要上马,却忽而觉得背后一股冷意袭来。

他下意识的警觉,更是本能的一侧身让了一下,反手射出两枚金叶子。

身后只有一道冷风袭来。

匆忙中,他回眸一瞥,却见一堵围墙后面一道黑影如迅雷般奔袭而至,在错身躲过他射出金叶子的同时,手中弯刀刀锋雪亮,已经往他跟前袭来。

苏逸是有想到皇帝这次派出来取他性命的会是这一伙人,可就算是心里早有准备,他也没想到这女人会是以这样一种让他措手不及的方式出现。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兵刃,那一刻心里莫名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一掠而过,却是完全不及他思索,他脚下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一错一退。

那女人这一招本就是绝杀,狠辣而不留余地,他闪避的动作虽快,那弯刀还是蹭着他左臂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血淋淋的伤口。

手上一痛的同时他便是心头一紧。

那女人一刀没能达到目的,彼时她的身形犹在半空,却也不等落地,手腕灵活一翻,反手一刀又削了下来。

苏逸对她的身手早有领悟,早就想到了她的后招,同时也谋算好了退路。

可是就在他目光一敛将要往后翻倒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暗处却见数道闪着幽蓝光芒的细碎暗器破空而来。

不是冲他,而是——

直逼那个犹且还身子凌空的女人。

那一刻他的心跳几乎的下意识的一滞,再容不得避让,挺身往前迎了一步的同时一把扣住那女人的手腕,用了所有的力气,将她一并拉倒在地。

女人手中弯刀压入他胸口,刀刃入肉发出的细微声响似乎都能听得见。

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愕然的情绪。

苏逸却容不得多想,手臂压着她的后腰直接将她带了起来之后才将她甩开,在自己身后小半步的地方。

他自己迎上来一步,胸前和手臂上的伤口都有鲜血汩汩而出,他也暂时顾不得,只是谨慎的戒备。

这个时候那边的暗处已经有七八条黑色的影子奔袭而出,每个人手中的兵器不尽相同,却都一样的凛冽森寒,朝向了这边。

苏逸原以为他们是苏杭的人,这会儿看清了几人的装束才更是心口一凉。

几个黑衣人来势汹汹,直接又扑了上来,一边已经有人冷声喝道:“适容,你敢背叛主子和苏家的小子勾结,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替主子清理门户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杀到,招招狠厉,直逼苏逸和适容。

苏逸拔剑迎敌的同时拿眼角的余光扫视一眼身后的女人,那一刻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知道是怜悯还是心酸的情绪——

只有他知道,方才她横刀抹向他的时候是真的动了杀心,毫不动摇。

现在看来——

却是她的同伴背叛,要将她一并除去了。

虽然这样的杀机始料未及,适容也未曾解释争论半个字,直接提了弯刀就迎上去,和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这些人是什么人她很清楚,一群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但凡对她下手,就绝对不会容情。

巷子里映紫和墨雪正和苏杭的侍卫缠住,虽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不得脱身。

苏逸和适容两个应付七八个黑衣人,而且也都是绝顶高手,吃力是一定的。

单从身手上讲适容要高出去些许,一番恶战,两人好歹是将那些黑衣人放倒了一半,而同时苏逸却因为受伤,体力损耗的太大,已经露了败象出来。

再斗下去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两败俱伤。

适容的目色一凝,在苏逸提剑还要再上去迎敌的时候突然抬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苏逸一愣,还没能反应过来,就见她突然扬手射出一把梅花镖。

“暗器有毒,当心!”一个黑衣人怒吼道。

其他人都跟着纷纷避让。

而也就是瞅准了这个空档,适容抓在苏逸手腕上的手就势用力一甩,将他甩上马背,自己也跟着跃上,一拍马股狂奔而去。

彼时苏杭已经被迷晕了过去,耷拉在马背上全无知觉。

适容出手的力度很大,那马儿吃痛,自是卯足了力气往前奔去,虽然载着三个人,也不过是瞬间就奔出去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