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上马背,苏逸的反应也是极快,忙就控制好缰绳。

适容一手揽了他的腰,后面的人躲过一拨暗器袭击,又要追上来的时候,她又扬手射了一把梅花镖出去。

这样一来,时间也就足够了。

等到后面的人彻底醒过味儿来的时候马蹄声都走的远了。

“老五中毒了!”一个黑衣人扶着一个高大的汉子,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往他伤口上撒了些药粉。

“现在怎么办?一旦叫她逃了,必定后患无穷!”另一个黑衣人问道。

“到了这个时候了,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还有什么道理可讲?”领头的黑衣人冷哼一声。

那女人不是善茬,真要说起狠劲儿来,比起他们之中任何的一个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次一旦叫她逃了,日后必定受到她的疯狂报复。

“那现在要怎么办?苏逸是陛下钦点的副帅,万一叫他们去了军营,我们就完了!”有人焦躁不安的说道。

“那就叫他们回不去!”领头那人道,一字一顿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着就是手指捏的咔咔响,冷然道:“适容背叛,马上密信传去衙门,让官府的人协助拦截,这个时候自然是一不做二休,一定要将他们二人堵死了在这城里,否则——一旦叫她脱身,我们就一个都别想活!”

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都是皇帝的暗卫,在非常时期自然有办法取信当地官府配合执行任务。

“好,我马上去办!”立刻有人应了。

收拾了自己人的尸体扛着,几个人就匆匆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巷子里待到墨雪和映紫脱身奔出来的时候,除了满地的血迹就再没见到其它。

——

苏逸控马,一路狂奔。

他是要出城,可是走的却不是黑衣人以为的要回军营的南城门,而是走的东门。

他的伤口未经处理,一直在流血,可是他走的很急,似乎并没有停下来包扎的意思,并且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似乎并不想着就地解决了苏杭,然后轻松上路,抛掉这个负累,而是一直带着他。

适容在他身后。

因为马背上的空间实在有限,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她已经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身上冷汗直流,已经把两层衣物都湿透了。

“停下来!”迟疑了一下,她突然冷声喝止。

苏逸却没有停下的打算,仍旧咬着牙关,策马狂奔。

适容见他这个样子,眉宇之间终于多了几分恼意道:“他们不会放我活着离开的,这会儿官府的人肯定出动了,全线封锁城门,你要出城,已经来不及了,这个样子走,只会和他们再撞到一起。”

这群人的底细苏逸也很清楚,闻言终还是心头一震,迟疑了一下才有些不甘愿的收住马缰,左右观望着策马进了一条看似偏僻的巷子里。

两个人莫无声息的翻身下马,苏逸抬手捂住了手臂上的伤口,咬牙道:“褡裢里有药!”

适容伸手摸了一把瓷瓶出来,足有四五个。

苏逸伤的两处,虽然都不是要害,但是失血过多,再加上方才的一番恶战,消耗了大量体力,方才一心逃命还不觉得,这会儿松懈了下来却是浑身发抖,牙齿打颤,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哪一个?”适容把几个瓶子拿给他。

苏逸想要抬手去取,可是手指却是抖的利害,抬了抬手,又再咬牙捂住了伤口,以眼神示意道:“红色和白色的都行!”

适容面无表情的取了白色的瓶子,动作利索却是毫不温柔的给他的伤口上上药,又从他里面的衣物上撕下来一角布条给他包扎。

延陵君的药都有奇效,几乎是用上了血就马上制住了。

苏逸的身子还是有些打颤,闭眼靠在墙壁上支撑着努力的平复呼吸。

适容左右拨弄了一阵那些小瓶子,又再问道:“有内服的吗?”

“大概有吧!”苏逸的声音听起来带了明显的虚弱和力不从心。

适容皱眉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再烦他。

她自己也是刀光剑影里活了多年,对各种药物是能凭借气味分辨个差不多的,翻了翻,找出一个大概正确的瓶子,倒出里面的药丸喂了他两粒,又从马背上取了水给他灌了一口。

苏逸喝了水,又缓了会儿,大概是那药力发作,他的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好歹是平稳了一些,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对面的女人道:“你准备怎么办?”

适容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犹豫,只就声音平稳而无任何情绪的说道:“随便他们怎么说,只要我带着你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即可!”

即使那些人污蔑她和苏逸串通一气,最后只要她把人杀了完成了任务,皇帝即使心里有所怀疑,终归——

一切还是要看事实说话的!

许是她实在太过坦白的缘故,苏逸听了她的话,倒也不觉得意外,只就苦笑了一声道:“现在提了我的人头,你有把握可以在他们和衙门双重人马的围困下顺利杀出重围吗?”

适容看了他一眼,抿着唇角不可置否。

她的那张脸上似乎从来就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就连眼神也一直刻板冷硬。

她看着眼前容色苍白又不失俊美的男子,看得见他眼中的自嘲而和调侃,只是看不到恐惧和悲伤的眼神。

她这一生杀的人太多,见惯了将死之人的各种丑态,却还是头次见到他这样的。

她的目光定格在男人的脸上,时间维持的有点久,最后却又漠然的移开视线,瞥了眼犹且挂在马背上昏迷不醒的苏杭,道:“你带着他走是要去做什么?”

苏逸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闻言眼中却是瞬间迸射出强大的杀意来。

那一瞬的神色凛然,就然他这巷子里的空气也都跟着带了几分冷凝。

适容虽然觉得他这反应有些过激,却也没有理会他,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才听苏逸说道:“他是该死,可是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带他去见一个人!”

适容愣了一瞬——

关于苏家的事她是听那人提过的,下意识的就已经想到苏逸无辜枉死的三弟苏琦,然后对苏逸的意图便是了然。

她抿着唇角沉默了一瞬,然后就自墙角直起了身子,走过去扶住了他的一只手臂道:“走吧,我送你出城!”

这会儿换做苏逸愣住。

他愕然抬头。

这巷子里的光线晦暗,女人的脸隐没其中,很难分辨情绪。

适容也不在乎他的打量,一边去牵马一边道:“我会杀你,但是不会欠你的人情!”

之前千钧一发,苏逸会出手将她从暗器的突袭下解救出来,并且不惜自损身体迎上她的刀锋,如果说她并没有震撼那是假的。

至于对方为什么要帮她她却是懒得深究,只是——

人情债是须得要还给他的。

她这一生,可以欠下无数的人命债,却唯独不会欠人情,因为人情这样奢侈的东西也是她这种人所负担不起的。

苏逸揣度着她的语气——

她说杀他时候的语气坚决,没有半分的犹豫,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

还人情?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一瞬他是怎么了,居然会莫名其妙的去替这个意图杀他的女人挡了灾。

“呵——”苏逸撑着身子慢悠悠的走过去,当先爬上马背,又朝着站在下面的女人递出一只手去。

适容漠然的看了眼他的手掌,却是没接,自己一纵身攀上马背,仍是坐在了他背后。

苏逸并没有马上打马离开巷子,而是深吸一口气,语气散漫的问道:“你不是说现在城门都被封锁了吗?我这会儿是没劲儿再打了,我们怎么走?”

适容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阴暗的墙角,只道:“先往城西的朱雀胡同走一趟。”

听她的话像是对这里十分熟悉的模样。

苏逸心中微微诧异,却是没说什么,只是一耸肩道,“这里的路我不熟!”

适容隐约的皱了下眉,直接抬手一抓他的肩膀就将他凌空甩开,苏逸再稳住身子的时候已经落在了她的身后。

“驾!”适容也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一抽马股冲了出去。

苏逸的身子一晃,忙不迭搂住她的腰。

女子的腰肢纤细柔韧,那触感说不出的美妙。

虽然是在这么个身死存亡的节骨眼上,苏逸却还是忍不住的心头一荡。

那女人似乎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策马狂奔而去。

朱雀胡同住的都是富甲一方的显贵,胡同很长,适容打马一路疾走,轻车熟路的最后在后巷的第三道门外面停了下来。

她翻身下马,却是理都没理苏逸,就纵身越过墙头翻了进去。

苏逸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踪影。

里面也没什么动静,苏逸只是紧张戒备着,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也一直没听到响动,他心里便有些忐忑,正犹豫着要不要摸进去看看的时候,那里面却是传来一阵车辙碾压的细碎声响。

苏逸瞬间警觉起来,提了剑,翻下马背,藏在了门后。

片刻之后,侧门洞开,那女人却是驾着一辆做工精致的华贵马车出来。

苏逸瞧着这个场面就是不觉得脸色一黑,“你这是——”

适容也不说别的,只将手边一个包袱扔给他,“换上吧!”

苏逸接过那包袱打开,里面一套小厮的衣物,灰色的袍子,并一顶帽子。

诚然他并不以为他们这样在装扮了就能瞒天过海,但那女人显然也没准备征求他的意见,说话间已经径自跳下车,拉下马背上昏迷不醒的苏杭扔进了马车里面的软榻底下藏起来。

苏逸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会一声不吭的配合这女人的吩咐,换了衣服。

适容却不理他,转身已经上了车,合了车门道:“走吧,东城门!”

苏逸要走东城门,可是那些人一定以为他们会回军营,那么那几个杀手就一定是藏在南城门那边埋伏的。

苏逸揣了一肚子的疑问,跳上车,驾车往东城门的方向走去。

到了这会儿横竖都是死马也当活马医了,他的心情反倒平复了下来,一边驾车前行一边懒洋洋的靠在车门上道:“喂,一会儿要是被拦下来了怎么办?就算只是城门口的士兵把守我们能冲出去,后面的追兵又要怎么甩掉?”

这根本就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一旦硬闯城门惊动了守卫,这座岷州城可不比京城,城门之间的间隔也不是太大,动静一旦闹出来,那些杀手要赶过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如果只是那女人一个人想要逃命或许还可以,但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要带着苏杭,却是一定不行的。

车子里面却没人回应,只隐约有几分窸窣声,响过之后也就平静了下来。

苏逸也觉得自己和她多说无益,索性也就闭了嘴,节省力气。

朱雀胡同离开东城门不远,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城门就赫然在望。

苏逸再不敢掉以轻心,忙整肃了神情,将帽檐压的更低一些,遮住了眉毛眼睛。

“什么人?停车!”果然是如两人料想中的一样,这会儿城门又加派了岗哨,围困森严,远远的就有人大声喝道,随后就有一队士兵火速围拢上来,将去路拦截。

“我们是朱雀街的住户,有急事要出城一趟。”苏逸道,刻意的把嗓音伪装的沙哑,为了以防万一,却没有下车,说着就从腰际摸出一角碎银扔了过去,“麻烦各位大哥行个方便吧!”

那领头的守卫斜睨他一眼,脸上却明显写着不信,大声道:“不行不行,今晚城里闹了贼了,府衙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随意出入,你们要出城就等天亮,回去回去,快回去!”

“大哥,我们真有急事,您行个方便!”苏逸道,语气也带了几分讨好。

“说了不行就不行!”那人也是半夜被揪起来的,一肚子的火气,脾气就更是不好,怒目圆瞪就要和他嚷嚷。

苏逸也知道这样铁定行不通,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那车子里面却是有人从窗口扔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什么人?”士兵们瞬时警觉起来,长枪齐刷刷的指向马车的方向。

苏逸倒抽一口凉气,却听那车内女人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道:“开门!”

苏逸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带了几分戒备的开了车门。

外面严阵以待的士兵齐刷刷的看过,却见那车子里侧身而坐一个女子,紫色罗衣,薄纱掩面,身段纤细,那一个侧影看上去冷然中又带了几分天然的尊贵。

“您是——”那领头的倒抽一口凉气,迟疑道。

女子侧身坐着没动,却是斜着横过来一眼,道:“你是聋了还是瞎了,睿王府的腰牌都不认得?”

那人一个激灵,这时候才有人赶忙把之前车里扔出来的东西捡起来捧着送过去。

那人一看,便是面色一白,仓惶跪了下去,道:“常宁郡主大安,小的们有眼无珠,不知道是郡主的车驾,请郡主恕罪!”

一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而这会儿苏逸整个人却又恍惚了起来,心中再度卷起了惊涛骇浪。

常宁郡主褚昕芮!

如果不是他心知肚明这车子里坐着的就是皇帝派来的女杀手适容,他也当是会以为这就是那日他在东宫后花园里见到的那个尊贵的女子。

这个侧影——

之前他一直都纳闷自己怎么会认错了人。

这时候才不的不承认,他认错了也是情有可原。

因为这一刻只从这个侧影上看,华服之下那女子赫然就是尊贵的常宁郡主,不仅仅是他,怕是连睿亲王来了也都要认错了。

苏逸的口中嘶嘶的抽着气,有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那些士兵跪在地上,一派惶恐。

常宁郡主之前陪着睿王妃在这里的别院养病他们都是知道的,并且有些士兵也曾见过他们母女出入府衙,这样一个侧影就足以乱真,叫人相信车上的人就是褚昕芮。

“郡主恕罪,是小的们眼拙,不知道是郡主的车驾。”那人仍旧是惶恐告罪,双手把腰牌呈上去,却还是有些疑惑的往车里看了一眼,试着开口道:“可是这大半夜的,不知道郡主因何出城?这样不安全的,不如还是等——”

“本宫何时出城不用你管,开门!”车里那女人道,语气不重,却是自有那么一种不怒而威的架势。

那人隐隐的抖了一下,咬牙爬起来,陪着笑脸道:“郡主恕罪,奴才们真的不是有意冲撞。”

说话间又去看了眼车上的族徽,确定马车的确是出自睿亲王府的。

苏逸接过那腰牌揣好,强作镇定的不动声色。

那人就又谄媚道:“郡主出城怎么就带了一个人,要不要找几个弟兄跟着,也好保障郡主的安全!”

“开门!”女人只撂下了两个字。

苏逸就是上前一步,关了门,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那人还有几分犹豫,苏逸就也趾高气昂道:“郡主的话你听不到吗?耽误了郡主的事,你们有几个脑袋担待?”

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根本就接触不到京城里的上层勋贵。

而也正是得益于睿王妃养病的便利,官府这边才也攀扯上了一些关系。

这些人哪里敢得罪睿王府的郡主,于是也就不再迟疑,叫人开了门。

苏逸跳上车,从容的驾车出了城,一路潇洒的扬长而去,留了满地灰尘。

一队士兵守在那里,良久之后才有人道:“头儿,前阵子我不是听说睿王妃和郡主都一起回京了吗?”

这消息是不假的,也有人看着睿王府的马车出的城,只是车上到底有没有褚昕芮就无人知晓了。

那领头的倒也不曾多想,只瞪了他一眼道:“你管呢,许是没走呢!”

那些勋贵人家要做的事从来都古怪,见不得人的也多,褚昕芮会在这个时候出城,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八成——

是去做些不适合对外界透露的事情了。

那领头的想着,唯恐要得罪了贵人,就又拍了下那小兵的后脑勺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郡主的行踪谁要泄露出半个字去,郡主追究下来,当心你们脑袋。”

睿亲王是皇帝唯一的兄弟了,又位高权重,他的妻女地位也都很高,自然是能巴结就巴结的。

“是!”众人连忙应着,哪里还敢有丝毫的怠慢,一直到那马车走出去老远,几乎看不见行踪了方才又将城门关了。

身后的城门缓缓闭合,发出厚重的声响。

苏逸心不在焉的驾着车继续前行,却是眉头深锁,再也没有舒展开,这样又走了一段,他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车里适容便有些受不了了。

“停了吧!”女人的声音再度传来,苏逸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拉住缰绳。

他跳下车,随后适容也跟着推门下来。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华服,展露在晨曦里的是一张和褚昕芮完全不同的脸,恍惚的又差点让苏逸产生了错觉。

这会儿她也换了夜行衣,只穿了身简便的蓝色袍子,显然是之前去偷马车的时候顺来的。

下车的时候,她也顺手将不省人事的苏杭也给扔了下来,然后就利落的去解下马车,绑好马鞍。

她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苏逸却是目不转睛一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动作。

她将两匹马都整理好,唤了苏逸一声,“走吧!”

然后手掌往马鞍上一按就要上马。

苏逸的眉心一跳,却是出于本能的一步上前,按住了她的手,神色凝重的看着她的侧脸道:“你和常宁郡主是什么关系?”

适容不语,只就一意孤行的试图摆脱他的手。

苏逸却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没叫她挣脱,仍旧不依不饶的看着她:“之前我就曾东宫的宴会上错将她认成了你,这不是巧合!”

说话间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女人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一点席位的表情变化,字字艰难道:“你今天能将她的身份抖出来并且横加利用,这说明你是清楚知道这一点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题外话------

苏逸:我发现了,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诠释苦逼这个词的,以后都别叫我卿水公子了,叫我苦逼公子吧~岚宝:苏二你这是傲娇了,酱紫不对嘛,你看你的戏份多多,最近琪炎琪枫和我们大延陵都拼不过你,你还好意思抱怨个啥?

苏逸:老子不要这苦逼的戏份,这么多人,凭啥就虐我一个?

岚宝:心虚对手指,因为月底了,妹子们都还揣着票子不舍得掏,虐你刷人气么?

苏逸:%¥&

岚宝:好嘛,如果她们再不给力明天我就虐延陵给你出气你看这样行么╭(╯^╰)╮

第053章 殇

“走不走?”适容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她的目光却是落在马鞍上。

男人的手压在她的手背上,因为之前失血过多的缘故,他指尖冰凉,落在皮肤上,这种冷醒的感觉几乎一下子就可以渲染到全身。

“不是我的错觉,你是皇家的人?”苏逸道,几乎是下意识的已经屏住了呼吸。

很难想象,如果他的感觉没有错,这个女人真的和皇家有什么牵扯不清的联系,那么她又怎会沦落此次——

成了皇帝手中肆意支配的一件杀人工具。

而且——

她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主子明显的生了二心的。

那么——

她真正效忠的又会是谁?

最主要,褚氏一门人丁不旺,所有皇亲之间的关系网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哪家会有一个和她年龄背景相称的女子。

适容的面色平静,只是轻轻的挥开他的手,翻身跃上了马背道:“他们搜遍全城找不到你我的话一定还会循着踪迹追来,走与不走,你自己决定!”

她的神色太过漠然,不仅仅是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甚至于是对此全无感觉的一样。

苏逸抿着唇角迟疑了片刻,眼见着东边的天空缓缓升起的朝阳,几乎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思考,紧跟着就定了主意,走过去把不省人事的苏杭提起来,往马背上一扔。

两人策马而行,直奔了江边的一处渡口。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战火波及,就是摆渡者也都分外小心的探察着来往客商的身份。

两人搀扶了苏杭下马,倒是庆幸苏逸的这张脸和大部分的苏家人都有雷同之处,他只推说是要带着自己重病的老父还乡让他落叶归根,那船夫就很热情的邀了三人上船。

岷江只是渥漓江在南方的一处之流,但因为向东直接蜿蜒入海,所以沿途还有许多的别的分流汇聚,江面很宽,每年的汛期到来时更是水流湍急,十分凶险。

小船在江面上起伏飘荡。

适容靠在简陋的船舱里闭目养神,而苏逸则是负手站在船头,看着大江对面的风景,也是没有一句话。

用了足有一个时辰的功夫船才靠岸,苏逸摸了一角碎银子予那摆渡者,那边适容已经牵马下来。

剩下的路依旧是苏逸在前面带路,适容一直没问,却已经大致猜到他要去的地方了。

快马加鞭足足行了将近半天的功夫,最后他去的地方果然就是苏家列祖列宗埋骨的陵园。

苏逸一声不吭的下马,山路难行,他便牵马徒步而行,踩着过膝的野草往里走。

以往这里都有专人负责打理,可是最近几个月,自从岷江沿线开战以来,苏家的家奴有察觉局势不对的已经散尽了。

这陵园也荒废了下来,举目四望,莺飞草长,只显得萧条落寞。